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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泊微微挑眉,&ot;常兄可是太紧张了&ot;
“对对对,是我……是学生太紧张了,容学生缓缓。”常子威连忙道。
“常兄不必太过紧张。”秋意泊微笑道∶“陛下宽宥慈和,英明神武,乃是举世难得的圣明之主,东域不见陛下,万古如长夜,各位大人亦是肱骨,实在不必太过惧怕。”
秋意泊本来还想再夸两句,但想想好歹自家也是世家,夸太多了丢分子,硬是给忍住了。
满朝文武连带泽帝都不动声色的看向了秋澜和————秋相公,你家的这个侄子,他好会夸人啊!
泽帝这辈子可能从秋家人嘴里听见的好话加起来都没有今天多。
常子威额间已经渗出了冷汗,却听秋意泊接着道∶“要不这样吧,我背上半篇,常兄背下半篇,叫常兄好好想一想,如何”
王阁老摆了摆手&ot;那便这么办吧。&ot;
王阁老眼中带着些许欣赏之情,其实当常子威无法接住秋意泊的话开始,孰是孰非就已经清晰明了了,只不过他还想叫秋意泊再背上一遍,看看这到底是谁的态作——虽说秋相公不像是这般漏题的人,可这一篇策论老辣之极,实在难以想象是一个还未而立的青年所作。
秋意泊背了两行,然后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思索一般,转而又开始背了起来,用词之上偶尔会与卷宗有些出入,意思却都是一样的,其中还蹦出了几句卷宗中没有的内容,王阁老打断道∶“秋意泊,你所背诵与策论上所书有所出入。&ot;
秋意泊有些腼腆地道∶“学生策论乃是临场所作,确实是有些地方记不太清楚了,比不得常郎数年苦心打磨。”
“哦”王阁老好奇地道“当真是你临场所作”
“是的。”
&ot;好,那我问你,为何大灾之后必有大疫&ot;
秋意泊侃侃而谈,往深了他是不懂的,但他明白大部分疫情都来自灾后人畜死亡/乱吃东西导致的病毒传染,你想,那会儿人都快饿死了,连树皮泥巴都能塞进嘴里,更何况老鼠蝙蝠果子狸?那还是肉呢!秋意泊将病毒直接修改成阴秽之气,再结合现有的医书理论,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观点。
王阁老皱着眉头道“这些不过都是你的推论……”
“哎”秋意泊讶异地道“学生敢这么说,自然是有理论依据的。”
王阁老还想追问,泽帝却道“此事稍缓。”
王阁老愣了一下,才发现自己被秋意泊带偏了,他清了清喉咙,又问道∶“常子威,你可还有话说&ot;
“学生冤枉!学生冤枉!”常子威浑身颤抖,脸色惨白∶“这策论当真是学生苦心钻研……”
“住口”王阁老喝道“若是你苦心钻研,为何一字都不记得”
常子威&ot;我、我……&ot;
礼部尚书忽然开口道“王相公,陛下御前,常子威第一次面圣,天威浩荡,紧张失仪也是有的。王相公不妨缓一缓,依我所见,此事颇为蹊跷,。”
王阁老目光平淡地看了礼部尚书一眼,“徐大人,老夫不知还有何处蹊跷。”
礼部尚书道∶“这篇策论一眼便知是有大阅历者才能够写出来的,据我所知,常子威出身浔阳府,浔阳府地处酷热毒瘴,时常有疫病发生,而秋意泊出身世家,金尊玉贵,如何能写出这等策论来恐怕秋郎君出生至今双手连泥土都未触碰过吧再有,秋相公为秋意泊叔父,亦有泄题之嫌”
王阁老皱眉“徐大人,还请慎言”
秋澜和唇畔泛起了一丝笑意,他道∶“陛下,臣为秋意泊叔父,陡然开口有偏颇之嫌,但臣也不得不开口,徐大人,也请慎言!&ot;
世家出身,金尊玉贵,所以不体民情?还敢说他漏题?当他是没有脾气的吗?
秋意泊只觉得礼部尚书真是个乐子人啊,要么不开口,开口就是地图炮,又觉得当皇帝果然不是什么好活,好好一个殿试,都快赶上公堂问案了,要是左右两侧朝臣手执的不是玉笏而是杀威棒,那就更有那味儿了。
秋意泊一脸腼腆地道“徐大人误解学生了,若学生无真才实学,何必要来考科举又为何乡试会试皆不舞弊,非要到这殿试中才作弊?学生家中贫寒,却还有几个爵位,学生做个萌官难道不好吗&ot;
礼部尚书心中一哽,你家中贫寒?这朱明国还有富裕人家吗?!
秋澜和对着礼部尚书礼貌地笑了笑,他家别的不多,爵位还挺多。开国就捞了个世袭国公位,后来历代老祖主脉旁支大大小小又捞了七八个吧,其实当时的皇帝八成也是不想给的,但封无可封,只能再多封个爵位了。秋意泊但凡想要,他打个秋澜析应该会立刻上奏,将国公之位传与秋意泊,全家一点意见都没有。
秋澜和早知秋意泊一旦进入朝堂便是他的左膀右臂,只是没想到今日不过是殿试,他就已经品出其中的妙处了——或许秋意泊某些地方还有些不足,但与人打嘴仗真是一把好手,阴阳怪气一脉相承,只能说血脉之力恐怖如斯了。
秋意泊越发腼腆了起来,甚至还状似不好意思的局促地笑了笑∶“学生见常郎……也不像是知情的模样,殿试不过誉写、糊名、呈上这三步,学生未曾见过常兄的手稿,学生临场发挥,想必常郎也不曾见过我的才对,王相公您见多识广,想必心中早有答案了。”
王阁老轻哼了一声,陛下既然未曾亲口定论,便是要查下去的,他道∶“究竟是誉写出了问题,还是糊名出了问题,徐大人,你可查明白了&ot;
礼部尚书“王相公,恕在下直言,礼部绝无错漏。”
&ot;那这两张一模一样的卷宗又是从何而来&ot;
“此事当然要问秋意泊与常子威了”礼部尚书阴测地看着两人“究竟是秋郎抄了常郎,还是常郎抄了秋郎,与我礼部又有何干&ot;
秋意泊忽然有些厌烦了起来,他淡淡地道∶“秋郎不曾抄了常郎,常郎自然也不可能抄了秋郎,这世上无人可在未知的情况下同时写下与他人一字不差的策论,到底是誉写还是糊名亦或者呈御圣览,总是礼部的问题。&ot;
殿中诸位大臣忽然领悟到了一件事————这秋意泊恐怕又是一只不输他叔父的笑面虎。
秋意泊这一句话,那就是将帮常子威作弊的人物限定在了这大殿之内。常子威无不无辜另说,可他确实是连一句策论都背不出来,若是由他执笔,哪怕惊惧之下有所遗忘,也不该一句也接不上。
而殿试过后是由礼部侍郎统一收卷,再带到东侧殿进行统一誉写,糊名后再呈送御前,御前众人除却圣上外皆不带笔墨,也总不可能是圣上亲自帮他誉写了一份给常子威——便是皇子恐怕都没有这般的待遇,那么舞弊之人的只有可能是出在礼部,也只有在誉写之时才有足够的时间去做这件事。
不论如何,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主持殿试的礼部首当其冲,礼部尚书这罪责是逃不过了。科举舞弊可是个大案子,尤其是在殿试之上,严格来说就是犯了欺君之罪,本朝对科举舞弊又是恨之入骨,一条命恐怕都不够赔的。
众人的目光不动声色的从礼部尚书身上掠了过去,又看见了老神在在的秋澜和,心中不由想着秋家到底是怎么教孩子的,养出一个秋澜和不算,还养出了一个六元及第秋意泊!虽说秋澜和干的那狗屁倒灶的事情确实让大部分世家出身的官员厌恶,可若说秋澜和无才,那就是违心之论了。
&ot;学生冤枉,王相公,学生当真是冤枉!方才入偏殿后便有一位公公要求学生应承下来的,还说学生不照他说的做便要学生全家满门的性命!&ot;常子威忽然跪了下来,哆嗦嗦嗦地说∶&ot;学生至此也顾不得了,学生确实是遗失了一本手稿,也确实是去过仙客来,可学生确实不认识秋郎!”
“好。”泽帝沉声,声音中有说不出的冷意∶“没想到在朕的面前,也有人敢伸手……徐立,你可知罪”
“臣……”礼部尚书跪了下来,一口老牙几乎咬碎,有苦说不出,他这次算是彻彻底底的栽了,他万万没想到圣上居然要追查下去,圣上他不是不愿意秋意泊立于朝堂吗?!这话,此时却不能说,只盼圣上看在他一片忠心的份上留他一命。“臣管辖不力,臣知罪。”
泽帝道“令你在三日内查出科举舞弊之人……”
“陛下,臣有奏。”陡然之间,秋澜和打断了泽帝,泽帝道“准。”
秋澜和上前一步,拱手道∶“舞弊之人歹毒至极,此人举手之间,便要毁去两位国之良才,我朝已十年不曾出现科举舞弊之事,如今乍然而出,想是见陛下宽宥,忘却昔年之痛,下至欺君,上至毁我朱明千百年之计,其心可诛,还请陛下严判。”
王阁老也上前道∶“此人居心叵测,若是只是想让常子威得状元,大可在誉写之时将秋意泊与常子威的名字互换,而非誉写出一模一样的两份试卷,意在毁去秋意泊、常子威清誉,使二人再难踏入仕途,老臣也以为当严判。”
“两位相公言之有理。”泽帝道“准。”
“常子威,为人胁迫,其情可赦,其罪难免,逐出宫门,剥夺功名,永不许再科举。”
“礼部尚书徐立御下不力,涉科举舞弊一案,其罪当斩,打入大狱,家人流三千里,涉及人等一律停职候审,凡涉及者一律照此处理。&ot;
泽帝慢慢地说完,场中众臣皆口呼陛下圣明,礼部尚书脸色灰白,瘫坐于地,与常子威两人叫侍卫拖了出去。泽帝看着立在殿中的秋意泊“丹墀对策三千字,金榜题名五色春1,秋郎,当得状元之名。&ot;
本朝第一位六元及第,花落秋意泊之手。
此乃祥瑞之兆,虽说是对头秋澜和他家的,众臣也不免面露喜色,恭贺圣上得此良才。
再看秋意泊,少年春风正得意,说不尽的写意风流。
突然有人想到————不对啊,秋意泊此人甫一出现在燕京就拉了兵部尚书落马,紧接着户部尚书落马也与他有关,科举又扯了礼部尚书落马,三位二品大员死的死,贬的贬,这秋意泊哪是什么祥瑞之兆,分明是煞星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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