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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应彪双目赤红,气喘如牛,他被王子虚骂得如同半夜惊悸忽然梦醒,浑身都在发颤,心脏仿佛被什么攥紧了似的疼得难受,太阳穴也一跳一跳的。
王子虚双拳攥紧浑身紧绷,站得如同一条旗杆般挺直。看上去文质彬彬,但从距离上看,随时可以给他一拳,导致苟应彪心理压力极大。
忠厚老实人的发狠,像白米饭里埋伏着一根鱼刺,给人造成意料之外的暴击。苟应彪猝不及防之间被堵在办公室,他丝毫没预料到这个局面,以至于语气先天软了几分。
“评优是组织上的决定,你有意见,可以以正当途径向组织上反应,而不是在这里发脾气拍桌子!告诉你王子虚,就凭你这种行为,今年的优秀就不可能给你!”
王子虚轻蔑一笑:“没今天这事儿,优秀难道就会给我了?苟应彪,你画大饼的这套功力还是如此炉火纯青,不过留着你妈吃去吧!告诉伱,评优,我三年前就没想过啦!
“还组织上的决定!哪次不是你内定了人选上会走个过场?咱单位谁不知道‘不跑不送原地使用’?你不会真把自己催眠了,以为你自己很公正吧?”
苟应彪指着王子虚的鼻子:“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内定?什么‘不跑不送原地使用’?哪一年的评优不是经过班子集体讨论,哪一年的优秀不是众望所归?哪一年的没有会议记录和档案台账?你说清楚!”
“众望所归?”王子虚冷冷一笑,“苟应彪,要不要我帮你回忆回忆,你上次开会还是在安排伪造会议记录呢!
“我再帮你回忆回忆,2017年!评优的是老同志赵喜春,你找我谈话,说赵老再过两年退休,退休前要走个流程给他提一提,你记不记得?
“但是他妈的你问问老同志们,谁在办公室见到过赵喜春了?我在这儿工作七八年了,我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吃空饷,不上班!这是你说的众望所归!?
“2018年,单位要流转一個编制岗位到其他事业机关,当时你定的人是张梦文,这年轻人一进单位就只想考公,安排的事从来不做,一碰到忙的时候就闹肚子要请假,你想把他弄走。
“结果他跑来跟你吵架,吵了三天,你许诺当年度的优秀给他,让他带着荣誉走,他才罢休。人家到了新单位,第二年就进了班子,还是照样不做事。这就是你说的众望所归?!”
“2019年……”
“老王,你怎么了?有什么话不能下班了好好说吗?你这弄得影响多不好!”
向志强打断了他,从门外挤进来,拉着王子虚的胳膊往外拖。
“放手!”
“你先冷静一下!我是为你好!”
王子虚挣扎着被拖到门边,看到走廊上的景象,吓了一跳。
走廊上站满了人,张苍年站在办公室门口,手里捧着茶杯,嘴唇抿紧,一言不发;许世超目瞪口呆,刁怡雯一脸惊骇。
众多同事在走廊上探头探脑,但他们只是默默听着,没一个人吱声。这场景沉默得诡异,诡异得可怕。
王子虚挣脱了向志强,回头伸手指着他:
“向志强我警告你,现在是我在处理跟苟应彪的私人恩怨,我跟你无冤无仇,但如果你想拦我,我回头就弄你!这工作我可以不要,你可以不要吗?你考虑清楚再来劝架!”
向志强被吓得松了手,旁边有人把他拉走算是给了个台阶。这滩浑水没人敢过来趟了。
王子虚转头气势汹汹杀回苟局办公桌前,接着说道:
“2019年,本市碰到百年一遇的洪灾,单位大部分人都抽调到河堤上防汛,那一年的评优,你给了胡晓萍,说她是抗洪先进。但她一直留守后方,她根本就没上堤!
“当年很多同事一个星期没回家,冒着感染血吸虫的风险,在堤上吃住睡,被蚊子跳蚤咬了无数个包。你却把优秀给了一个没上堤的人!不就是因为你在她老公开的加油站可以免费加油吗?!
“苟应彪我告诉你,从那一年之后,我就没想过再提拔了!我还勤勤恳恳工作,不是图提拔,是因为我想做好本职工作,你别以为是你画饼画得好!我喉咙软,吃不下那么硬的饼!”
苟应彪气得发抖,伸手指着窗外道:“行,那你去举报,你去纪委举报我吧!你看纪委同志是相信我,还是相信你这个,在单位跟领导拍桌子,当面骂人,满嘴脏话的刺头!”
王子虚说:“我骂人?要不是你高血压我怕你死这儿,我还要打你呢!”
苟应彪后退两步:“王子虚!你他妈到底要干什么?我说了,你要是非要这个优秀,我明年可以考虑你!你不能以为抖抖狠,优秀就让给你了,这儿是机关,不是黑社会!”
王子虚上前两步:“闭嘴!老子不优秀!老子今儿就是专门来骂你的!就是有你这样的奸官、怂官、贪官,才搞的整个单位乌烟瘴气!
“没原则,没纪律,没底线,单位里的人恨不得都把工作往外推,做事的越勤快,手里的活儿就越多,越不干活儿的,就越清闲。以手不沾事为荣,以踏实肯干为耻!
“埋头苦干的没奖励,偷奸耍滑的步步高升,个个都是形式主义达人,把溜须拍马、会跑会送当本领,单位烂完了!源头就在你这个烂心烂肝烂肺的烂人身上!
“我告诉你苟应彪,我不要优秀,我一辈子都不要优秀,你没资格给我评优秀,你他妈不配!”
苟应彪捂着心口剧烈咳嗽起来,胸腔产生了震鸣音,脸部憋得通红,好像马上就要倒地,他伸手指着王子虚,好似悬疑片里被害人死前指认凶手一般,一脸痛苦但是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他不懂王子虚什么时候胆气变得如此厚了,明明以前随意搓揉都没有怨言,就好像自动感应灯一般省心。谁知道今天突然故障竟造成如此恶劣的后果。
“王子虚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在这个单位的一天,你他妈就别想过一天好日子!提拔?别想了!我才是局长,你以为我开不了你拿你没办法?老子有一万种方式整你!老子整到你干不下去自己走人为止!你给老子等着瞧吧!”
“等着瞧什么啊?”
一个浑厚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争吵,仿佛大坝闸门缓缓降下关住了奔腾河流,挤在走廊上的人纷纷屏住呼吸,如潮水般退开,同时眼睛盯着那人紧闭双唇。
一个宽大的身影从门外进来,自带不怒自威的气场,办公室里的空气骤冷。
“苟应彪,你谈个工作怎么还谈得吵起来了?是怎么回事?”
苟应彪刚才还气喘吁吁,看到来人后,连忙收敛起表情,迎上来道:“梅主任,您怎么来了?您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来的人正是梅汝成。
王子虚抬起眉,也一脸愕然,他看到,梅主任身后,刘科长冲他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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