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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的人们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近来长安的年轻人越来越卷,并不是说只有张玄弼家的长子张柬之如此,其实其他家的孩子也并不是那么好过。
但凡朝中退下来的名仕,其身价在近两年都上涨了不少,反倒是那些掌握古早学说的名仕越来越无人问津的。
张玄弼看了眼自家的小儿子,又道:“听闻呢……那岑老已告老了,你带着老夫的贺礼去拜访他。”
闻言,张晦之迟疑道:“岑老这般年纪了,还会收弟子吗?各地名仕不是还有很多吗?”
张玄弼冷哼道:“名仕是什么名仕?能够治国安社稷的才是名仕。”
“孩儿一定要拜岑老为师?”
“你能走进长孙无忌的家门吗?”
张晦之挠了挠头,自己确实几次想要拜入赵国公门下,可怎么都进不去人家的门,现在赵国公根本不住在长安,听说居住在长安城外,想要拜访赵国公的学子,何止自己的一个,奈何无门。
心中多少有一些不情愿,张晦之提着贺礼只能去拜访岑老。
可这一次,张晦之又碰了一鼻子灰,岑老闭门不见客。
皇宫内,李承乾品着今年的新茶,道:“这是关中种出来的茶。”
李绩道:“如今想要茶叶也不用等江南两道送来,司农寺的人让乡民在三原县与泾阳县也种了茶叶,关中南面也有不少。”
松赞干布喝着茶水笑着道:“若司农寺的人也去吐蕃就好了。”
言罢,这位吐蕃赞普主动帮着天可汗与英公续上茶水。
英公又继续拿起一块饼干吃着,道:“宫里的饼与外面的味道就是不同。”
李承乾解释道:“用料不同,宫里所用的麦子比较粗。”
英公嘴里嚼着饼干点头。
再想了想松赞干布的话语,李承乾道:“司农寺的人可以进入吐蕃。”
松赞干布颔首道:“谢天可汗。”
李绩安静地吃着饼干没有开口。
直到内侍将卷宗递来,李承乾拿过卷宗打开看着,点头示意内侍可以离开了。
“兵部将葱岭一战的将士们的抚恤与钱饷都拟好了,英公觉得如何?”
李绩双手接过卷宗,看着卷宗上的名册以及钱饷数目,颔首道:“兵部安排向来公允,各地卫府都很信任,陛下尽管施行。”
李承乾又饮下一口茶水,道:“赞普也看看吧,还有一些是吐蕃兵的赏赐。”
见英公将卷宗递来了,松赞干布伸手接过卷宗,翻看着吐蕃兵马的名册。
名册很厚,每一页都记录着吐蕃将士们的名字,分军功以及斩首杀敌的数目,看着钱饷上至百贯,下至十余贯皆有记录。
李承乾道:“朕近来看史书,英公可曾听说过一个叫花木兰的女子?”
李绩道:“末将未曾听说。”
李承乾将花木兰的故事说了一遍。
李绩迟疑道:“依照陛下所言,这位花木兰该是北魏时的人,那时候柔然国与中原也有战事,当年还有北魏冯太后听政治理国事。”
“当年的女子就如此骁勇了。”
李绩颔首道:“若要追根问底,陛下可问来济。”
李承乾道:“来济的确通晓史书。”
松赞干布还在看着卷宗核对着一个个的名字,对这位吐蕃赞普来说这就是另外一封家书,卷宗所写的就是吐蕃的孩子在战场上与唐军的作战记录。
此刻,松赞干布的内心多半也是火热的,与唐军一起作战的吐蕃兵共同御敌,这难道不是一段佳话吗?
但听陛下这么说,李绩便觉得关于花木兰其人在何处,不会去问来济,多半另有打算。
说不定,陛下也没有心思去追根问底寻找这个人,如今流传在关中的故事很多,除了贞观一朝到前隋的故事,更有难寻踪迹的梁祝。
在江南或者两淮以北,都有人号称先辈有梁祝的踪迹,可都拿不出实际的证据,这一度成了人们口中的笑谈。
梁祝的故事早就作了古,只要故事能够流传,那就一直能活在人们心中。
李绩依旧安静地吃着饼干,时不时喝一两口茶水,陛下是个很看重故事的人,崇文馆的很多事都是陛下安排的,从东宫开始,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很喜欢故事。
如今这种故事越来越多,唐人有了很多动人的故事。
其实花木兰很像当年平阳公主的事迹,如今柴绍也过世了。
李绩更觉得这是陛下心中的一点念想。
松赞干布看罢名册,起身行礼道:“谢天可汗。”
李承乾笑道:“出征的吐蕃兵马都在朝中有记录,他们的孩子也可以来长安读书,鸿胪寺已在安排了。”
当天可汗开始安排吐蕃的事宜,松赞干布有一种坐立难安的感觉。
换作是自己,除了给予牧场与人口,或者是金银,再也给不了别的。
大唐将未来看得很重要,甚至参与到了吐蕃的未来。
唐人是看重未来的,现在的皇帝与朝堂不会将眼光放在眼前,而是往后数十年之计。
这些年来,松赞干布最大的感受便来自于此。
眼看饼干要被英公吃完了,内侍又端上一些刚烘烤出来的饼干,放在了桌上。
刚出炉的饼干十分烫手,英公拿起一块刚出炉的饼干,面不改色咬下一口,在口中嚼着。
“陛下,晋王与人打起来了?”
三人的话语被打断,李承乾询问道:“稚奴人没事吗?”
“回陛下,晋王没有受伤,对方没有还手。”
李承乾点头。
见陛下漠不关心,内侍行礼告退。
一个刚走,又有一个内侍快步走来,道:“陛下,魏王的奏章。”
李承乾拿过奏章看了眼,现在张玄弼在李泰的文学馆任职。
李绩询问道:“是晋王与张玄弼之间的事?”
“嗯,稚奴把张玄弼的次子揍了,张玄弼觉得没有颜面留在文学馆,要辞官。”
李承乾看罢,吩咐道:“让青雀安抚一番张玄弼,至于稚奴的事不过是孩子之间的玩闹,不用计较。”
“喏。”
“稚奴如今行事越来越像许敬宗了。”
李绩笑道:“当年晋王还年幼,就想拜许敬宗为师。”
看到了兵部对吐蕃兵的记录与赏赐,松赞干布比先前更沉默了,更有一种坐立难安的感觉。
李承乾道:“赞普,让这些吐蕃将领的孩子来长安读书,这是我们先前约定的。”
这是事先的约定,松赞干布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李承乾道:“你写国书,让吐蕃大臣领着孩子们来长安,朕也书写旨意,让司农寺的人前往吐蕃。”
英公听着陛下与松赞干布的交换,安静地坐在一旁。
乾庆五年,立夏时节,天可汗与松赞干布再次约定。
大唐安排司农寺的人进入吐蕃,吐蕃崇文馆挑选了吐蕃将领的孩子前来长安读书。
长安城多了很多传闻,但这一次的约定与交换怎么想都是大唐有优势。
在天可汗面前,一位在长安治病的吐蕃赞普,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还有人说这只不过是皇帝给松赞干布的体面。
乾庆五年九月,夏季的余热还在,来大唐的第一批吐蕃学子到了,并且在四方馆就学,由大唐的夫子给这些孩子讲课。
来长安的吐蕃孩子,年龄都在十岁左右。
当第一阵秋风吹入关中,一群年轻的学子正在洛阳城前大喊道:“还教于民!”
他们打着“大义”的旗号,想要让朝中在支教方面让步,并且让朝中增设士族与世家子弟的科举录用名额。
洛阳城下,数百名学子大喊着,向着长安城叫嚣着。
小武听着女侍卫的禀报,低声道:“为首的是什么人?”
女侍卫回道:“清河崔氏,崔君实。”
小慧忙道:“小武姐姐,此事万不可冲动,等官府的话语。”
自从家父过世之后,小武的锋芒比之以往更锐利,她沉声道:“科举向来是公正的,门阀世家子弟不求图变,竟敢让朝中给他们让步,这世上有这种道理吗?”
小慧还是想劝小武莫要冲动,可话语还未说出口,却见她已站起身。
面对洛阳城外叫嚣的学子,小武在女侍卫的护送下走上了城墙。
这些女侍卫都是长乐公主的护卫,洛阳城的守卫不敢拦着。
小武站在城头上,看着叫嚣的学子,神色中带着轻蔑的笑容,道:“小慧,来年就要再开科举,他们为何不向朝中乞求呢?”
徐慧抬首道:“是为了他们的风骨吗?”
小武朝着城下的众人大声道:“伱们只会在这里叫嚣,你们有本事自己去科举及第!”
喊声在城前回荡,一众原本还在叫嚣的学子纷纷停下,目光落在了洛阳城前的两个女子身上。
人群中再一次炸开了锅,众人纷纷叫骂着。
小武从女侍卫的腰间拔出横刀,正要再喊话,却见洛阳城下跑出来了众多兵士。
那些闹事的学子纷纷溃逃,一哄而散。
见状,徐慧轻笑道:“乌合之众。”
谷那律正巧看着这一幕,他望着城楼上的身影询问道:“那是谁?”
一旁的仆从回道:“小人这就去询问。”
谷那律笑道:“李唐的儿女啊,当真是不同。”
洛阳官吏用了一天之间,就抓获了闹事的祸首崔君实,那些世家门阀的残余势力向李唐发起了反抗,可他们的反抗很可笑。
这天夜里,崔君实被抓到了官衙内,洛阳城刺史高季辅正脚步匆匆走向官衙。
一路走着,高季辅着急道:“这些学子该如何处置?”
杜正伦道:“依照朝中历来的处置方式,多半是被发落到西域种树。”
高季辅一脸犯难地啧舌,又道:“这些人真是难缠。”
杜正伦道:“那是陛下仁义,没有赶尽杀绝,可他们自寻死路,就别怪朝中不客气。”
崔君实被押在了官衙内,高季辅走入堂内,先不询问,而是当即责骂道:“屡教不改,咎由自取。”
杜正伦道:“说吧,是谁指使你的?”
崔君实低着头道:“无人指使。”
高季辅冷哼道:“五百个学子都在我们手中,就算是你不说,他们也会说。”
杜正伦一边在御史的册子上记录,神色有些麻木,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事。
自从乌衣巷与寒山寺的事之后,近年来想要对抗支教的残余势力一直都有。
杜正伦记录好之后,又道:“也无妨,朝中缺少苦役,巴不得你们闹事的人越多越好。”
高季辅行礼道:“有劳杜御史了。”
一个洛阳刺史,一个朝中御史,轻描淡写地将这件事摆平。
在洛阳任职的权万纪书写了奏章,让人送去了朝中。
关中,天刚亮不久,大地上的霜还未化去,李承乾从田地里拔出一根萝卜,前方就是很久以前的上林苑,现在那里已成了安宁村。
“陛下,他来了。”
听到薛万备的话语声,李承乾用河水洗了洗萝卜。
侍卫放行之后,李义府与骆宾王才能走上前。
李承乾啃着萝卜,道:“刚打了霜的萝卜,吃起来很不错。”
说着话,见陛下掰了一半的萝卜递来,李义府双手接过,就拿在手中。
“这两年歇一歇吧。”
“陛下,臣近来走动各地,还有许多事没办,不敢怠慢。”
李承乾嘴里嚼着萝卜,看到了他身边的孩子。
“小子骆宾王。”这孩子行礼道。
“嗯,听闻过你。”
骆宾王抬头看着陛下,满眼的好奇。
李义府轻拍了拍这个孩子的后脑,解释道:“这孩子是臣的弟子。”
河水还在升腾着热气,这个村子看起来有种白茫茫的感觉,白霜铺在一间间屋子的屋顶上。
李承乾道:“这孩子的年纪与朕的孩子相仿。”
“臣还想再查问几年,若陛下觉得臣办事不妥,是因那些学子……”
“不是。”
李承乾打断了他的话语。
李义府三缄其口,再一次行礼道:“臣领命。”
“上官仪如今掌管御史台,你任职殿中侍御史,协助御史台,这么多年,其实你做得很好,朕都看在眼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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