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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欢身姿挺拔地站在气派的双开门前,接过一旁林有容递来的钥匙。
他一边转动钥匙开锁,一边微微侧过头,对亲爸亲妈介绍说:“这房子的装修图纸,可是容容的姨父特意从武陵过来设计的。而且还安排了徒弟给我们装修,全包只要三十万。”
“是吗?”吴老师的脸上挂着温婉的微笑,轻声说道,“我和你爸对这些也不太懂。”
站在队伍最后面的余松年,一路上嘴巴就没停过,此时正嚼着冬枣。
他声音有些含糊地插了一句:“婶婶,这可是两百多平米的大平层,三十万全包装修。先不说用的是什么家装材料,单就这价格,都可以说非常非常便宜了。”
听到这个比较在行的侄子,连续说了两个‘非常’,老余看着余欢将双开门完全打开,展露出里面宽阔的毛坯空间,微微点了点头:
“等到三馆一厅落成的时候,这边应该会变得非常热闹。”
“爸,你说得对。现在这里看起来确实有点偏僻,不过等三馆一厅建成后,人流量增大了,周边的配套设施肯定也会逐渐完善起来。”
说着,余欢率先抬脚踏进了门槛。他的每一个话音,都在这空旷的毛坯空间里悠悠回荡着。
紧跟在他身后的林有容,与他不约而同地转头四顾了下。
曾经的精装修,现如今已被完全拆除,取而代之的是未经雕琢的原始模样,只剩下粗糙的墙面和地面。
空洞洞的一片,没有什么建筑垃圾,也看不到多少灰尘,总体显得还算整洁。
余松年环视一圈后,嘴里还在吃着,瓮声瓮气地感叹:“光这客厅,有我租的那房子两倍大了都——”
话音一顿,他把嘴里的果肉咽下去,打趣地接着说:“这么大的客厅,以后来多少客人都不慌。”
“没错,来十个余松年也妥妥的。”余欢打趣地随口应声。
他转过身来,笑吟吟地朝亲爸亲妈继续说道:“工期这方面,是在春节过后正式开始装修,到年中就能完工。然后再放一个夏天散味,最快也要到明年年底才能入住。”
老余随意朝一个门洞迈开步子,接过话茬说道:“现在的新房装修都比较精致,甲醛之类的毒气浓度高,通风半年再入住,住着也能安心一些。”
见状,余欢牵起林有容的小手,跟在老余的后面走进门洞。
由于他早已仔细看过图纸,此际胸有成竹地介绍说:“按照姨父的设计,这个客卧到时候会在中间隔上一堵墙,改造出一间书房。”
老余回头,用些许调侃的目光斜睨着余欢,说道:“你这小子,大学毕业以后,还看过书吗?你又不是需要处理国事的领导,在家里专门设置一个书房,是不是有点浪费空间啊?”
余欢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这可是姨父亲自设计,他可是出国学建筑的专业人士,我当然得听他的。”
林有容的目光在余欢脸上停留片刻,望着他那副明显是在忽悠人的神情。
她口罩底下的嘴角上扬,眼睛微微眯起,悄然流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环顾了一圈这个二十多个平米的房间。
然后轻声细语地说道:“爸,有个安静的地方,可以让人静下心来思考,还是很有必要的。”
这个儿媳妇,文静而又话语寥寥。
听到她这么说,老余乐呵呵的,不假思索地回应:“有容说得对,毕竟这房子面积这么大,有个书房能让人静下心来,这样的空间利用确实挺有意义。”
余欢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在心里默默地吐槽着,这亲爹刚刚还调侃他,儿媳妇一开口,态度立马就转变了。
属实有点见风使舵了噢!
站在门口的吴老师,探头往里面环顾了一圈,脸上带着盈盈笑意插话:“年轻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你就别随便发表意见了。”
“我这也就是随便聊聊,也没说一定要按我的意见来啊。”
老余笑说着,下意识地就将手伸进了裤兜,想要摸烟。
手指都已经伸进兜里了,忽然间想起已经承诺过下午不抽烟了,于是又装作若无其事,把手搭在裤口袋上……
余欢拉着林有容的手,不紧不慢地带着父母在房子各处转了一圈,充当解说员,介绍了一下装修的规划。
回到客厅后,余欢的目光落在阳台上的宽阔背影。
只见余松年那家伙两只手都搭在栏杆上,左手的手指间还夹着一根香烟,摆出一副远眺的模样。
余欢微微一笑,牵着林有容转过身来,说道:“爸,妈,容容买的商铺离这不远,就在香春路,要不我们去逛一圈?我这段时间都还没有去看过呢。”
听到这话,林有容的眉眼之间顿时闪过一丝好奇。
这个臭男人,说是她买的,可实际上她连看都还没有去看过。
老余一听这话,不假思索地点点头:“那等会就去香春路。”
吴老师瞧着这小两口手牵手,这如胶似漆的模样,让她脸上是笑意盈盈。
突然,一阵寒风呼啸着席卷而来,众人被吹得衣摆飞扬。
这阵风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便减弱消弭了。
吴老师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抬眼望去,只见余松年正伸手将阳台的轨道门合上。
他那带着些许慨叹的声音,如同空谷中的回响一般传来:“欢哥,住在这里简直太爽了,站在阳台往下看就是江面,而且中间还没有马路隔着。”
“是吗?”老余跟着儿子在屋里转悠,还没有到阳台去过,微笑着说道,“主卧的阳台也能看到江景。”
吴老师笑意盈盈地看着林有容,夸赞道:“有容啊,你的眼光可真是不错。”
“还好啦。”林有容在口罩之下抿了抿嘴角,解释道,“主要是听我爸在这里买的,他有朋友说,这边以后的规划会很好。”
老余点了点头:“老林肯定是比较有门路。”
众人站在这空荡荡的客厅之中,你一言我一语地随意闲聊着。
话题从房子的装修,飘向周边的景色,又落到了生活里那些琐碎的趣事上。
余欢跺了跺站得有些发酸的两脚,从衣兜里掏出手机。
目光在屏幕上轻轻一扫,看到时间已经到了两点半,于是便提议道:“要不我们现在就出发去香春路?”
“好。”老余不假思索地应声。
余欢看到吴老师也点头表示同意,便牵着林有容迈开了脚步。
一行人陆续走出房门,余欢松开林有容的手,将双开门关拢,仔细地反锁好。
完事后转过身,看到他们已经在电梯厢里等候着了,余松年那宽厚的手掌正扒拉在门框上。
他连忙快步如飞,三步并作两步走进了电梯。
不一会。
小宝马满满地载着五个人,在江边风光带旁的马路上平稳地行驶。
老余的目光透过车窗,望向一片阴暗的天空。
灰色的云层沉甸甸地堆积着,远处的岳麓山被缭绕的云雾轻柔地笼罩,宛如一幅朦胧的水墨画。
他的目光慢慢地移向风光带上,只见那些排列得整整齐齐的行道树,往后飞速流逝。
“当年我在师范读书的时候,江边风光带才刚刚开始修建,最开始仅仅只有一两公里长。我每天都会经常沿着江边跑步,一来一回。这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转眼间二十多年就过去了,崽都成家了。”
满含感慨的声音,在车厢里悠悠回荡着。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余松年听到这话,语调轻快地打趣道:“叔叔,你就别感慨了,时间过得这么快,再这么一晃,你可就要抱孙子喽!”
“算你这小子会说话。”老余说完,乐呵呵地转过头,看了一眼大明星儿媳。
林有容听到他们提及这个话题,早就悄悄地压低了帽檐,佯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双眸静静地望着前方的座椅靠背。
蓦地,她感到搁在腿上的右手,被人轻柔地握住了。
这一瞬间,林有容的身体下意识地紧绷起来,正欲将手抽回。
可低头一瞥看到是婆婆所为,她顿时放松了下来。
吴老师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脸上洋溢着明媚的笑容说:“当年我跟你公公还在读书的时候,他最喜欢邀请我来江边上,一起跑步嘞。”
林有容听后,心中涌起了一丝好奇,于是轻声问道:“妈,你和爸是同学吗?”
吴老师微微颔首,说道:“他比我高一个年级,我们就是在江边跑步时认识的。”
坐在驾驶座上的余欢双手稳稳地握着方向盘,嘴角带着一抹笑意,插话道:
“妈,我严重怀疑爸是早有预谋的。他应该是先在学校里注意到了你,然后发现你时常会到江边跑步,所以他就天天在那里等着,就像守株待兔一样。”
话音刚落,林有容便情不自禁地轻笑出声。
平日里谈论这些倒也没什么,可这次儿媳妇听到后,竟然笑出了声……
老余老脸一红,佯装不以为意的样子,看向亲儿子的侧脸,说道:“你小子还编排起你爸来了,哪有你讲的那样,我跟你妈,这就是注定好的缘分。”
“爸,你先别急,缘分也是可以争取来的嘛。”余欢的脸上挂着一抹戏谑的笑容。
吴老师握着儿媳妇的手,却是丝毫不给枕边人留面子,笑说:“欢欢说得有道理。当年我们也只是在江边见过几次面,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他就一下子喊出了我的名字。”
“是吧!”余欢微微扬起下巴,目光专注地盯着那湿漉漉的路面,“我就说我爸是早有预谋。”
老余轻咳了一声,开口又是那套已经说烂的辩解之词:“什么早有预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你妈的名字。”
话音刚落。
一直憋住不笑出声的余松年,突然轻推余欢的胳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嘴角咧得大大的,乐道:“欢哥你怎么回事,老是揪住这一茬不放,我叔叔不要面子的吗?”
这诙谐的话音,使得林有容不禁扑哧轻笑。
她看着被众人调侃而显得有些局促的公公,右手被婆婆轻轻握着,心中那股拘谨之感,也在不知不觉间消散了。
老余转头看了一眼林有容,连忙为自己找补一二:“有容啊,这几个小的,就喜欢拿大人开玩笑。不过这也说明我们家的氛围好,没有那么多拘束。”
林有容口罩底下的嘴角微微扬起,不假思索地说道:“是爸你大人有大量,不跟他们计较。”
听到这话,余欢顿时有些惊讶,心中暗忖,纯爱战士竟然还会讲乖话了?
他“哈哈”一笑,忙不迭出声附和:“还是我老婆会说话!”
欢声笑语中,余欢平稳驾驶着小宝马,向前风驰电掣。
马路上车辆稀疏,一路上仅仅只等了一次红灯。
从三角洲车库出来开始算,在众人轻松的闲聊声中,仅仅十分钟,就已抵达香春路。
正值周末下午,外面又是刮风又是下雨,只有稀稀落落的行人,在不紧不慢地走着。
尽管此地即将面临拆迁,但街头的店面却没有几家关门停业,毕竟墙壁上还没有被画上醒目的‘拆’字。
余欢将小宝马沿着路沿停好,一行五人依次从车上走了下来。
老余率先踏上人行道,他仰头端详了一眼‘顺天盖码饭’的招牌,然后瞥向身后的余松年,问道:“是这个铺子吗?”
“对!”余松年点了点头。
老余眼见这好侄儿从兜里掏出精白沙,给他散烟——
他一边伸手接过香烟,一边回头朝着正从车上下来的吴老师说:“松年给我发烟,这不抽不行啊!”
听到这话,吴老师立刻抬眼,嗔怪地白了他一眼。
余松年低着头把一根香烟叼在嘴角,憨厚地笑着,说道:“叔,其实您也可以不接这烟的,真的没事,不用给我面子。”
话虽如此,下一刻从兜里掏出防风打火机,准备先给亲叔叔把烟点上。
“松年啊,今天可别再给你四叔递烟了,前几天他还咳嗽着呢。”吴老师说着,在阵阵寒风中扯了扯自己的衣摆。
老余抬起手着风,把烟头凑近淡蓝色的火苗,说道:“我就只抽这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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