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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春有加子第一次品尝到了什么叫做‘网络暴力’。
她只觉得自己快要神经衰弱了。
是真的快要神经衰弱了。
睡在床上能够听见病栋外愤怒的人群声。
外出上个厕所,隔壁病房的病人都会对她指指点点。
哪怕是挂个点滴。
那些护士都在背后指着她,用那种很不屑,很鄙夷的说话,扎错针的次数也呈几何次数上涨——这明显是故意的,好几次明明要扎对了,偏偏手一歪,就扎到了其他地方,而且歪的角度很离谱。
有好几次三春有加子都气得跳起来发脾气。
得到的也就只有护士笑眯眯‘不好意思,这是我们的工作失误,三春小姐。’的阴阳怪气回复。
白眼、鄙夷、不屑.
从早到晚,又从晚到早。
三春有加子连一个好觉都睡不了,黑眼圈日益加重,整个人头发乱糟糟的,整体形象也变得格外萎靡。
她只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真要疯了。
而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是。
自己明明花了大价钱将吉白圣司请来。
结果可能是看了网络上面的舆论。
这两天对她和加藤诚的态度也是肉眼能看得见得变差。
虽说表面上依旧是公事公办,但也就只是‘公事公办’了。
虽然还是会商量,但基本到点就走,绝不拖泥带水。
这就让三春有加子差点没气疯。
要不是已经把费用结清,解聘对方会违约收不回一分钱,她老早就把吉白圣司一脚踹开了!
关键是网络上那个小鬼说的明明都是假的!
全都是编出来的!
所谓的木刀家暴更是鬼扯!
明明挨打的人是她才对!
她还专门发了几条澄清的视频出去。
结果视频只是刚发出去,反倒是被一群人冷嘲热讽。
这明明北澄实在猛往她脑袋上面猛扣屎盆子。
她却只能忍气吞声把屎盆子顶住。
剧烈的反差外加有话说不出的憋屈感卡在胸口,化作一股子郁气。
气得她差点没吐血出来。
甚至她有几个朋友都特意打电话过来,电话里面的声音格外嫌弃,表示要与她断绝关系。
死亡威胁更是收到了一大堆!
身边的人,身外的人,以前听过她名字的人,没听过她名字的人
连带着加藤诚都被一堆人架在火上烤,说他是喜欢三十多岁大妈的、没出息的男人。
这样下去她真要身败名裂了。
关键是她还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看着周遭的环境逐渐恶化,急得团团转,还束手无策。
就好像原本和善的世界仿佛突然对他们变得面目狰狞起来。
听说过网络暴力。
可谁经历过这么恐怖的网络暴力啊?
每天都过得战战兢兢,畏畏缩缩,好像他们两个人下一秒就要被人生吞活剥了一样。
按照常人的思路,到了这种时候也应该想着放弃索要抚养权了。
毕竟都吃了这么多苦头了。
可是三春有加子却是咬牙切齿。
她牺牲了这么多,都吃了这么多苦头了,眼看着就要成功了——她怎么可能放弃?
想想看吧。
只要这一次成功了,以后不仅是烟酒,外出潇洒的金钱,就连买房,买车的金钱都不用发愁了!
她是知道的!
业内顶级的子役就是能赚这么多钱的!
她是一定要过上好日子的!
谁都无法阻拦她!
而且都说黎明前的一刻最黑暗,她相信自己就处在最黑暗的时刻——总不能一直都暗下去吧?
她这么想着,随后便得到了吉白圣司那边传来的好消息。
对方居然直接对她进行起诉了!
她先是感到震惊,随后又觉得有些惶恐。
难道对方是有什么法子让她败诉,拿不到抚养权吗?
她立刻叫来了吉白圣司,与对方商量对策。
面对她的不安。
吉白圣司却显得十分淡定,他直接开口表示。
如果北澄有波真如她所说的那样,有着严重的社交障碍心理疾病的话。
对方不管采取什么手段都不可能胜诉。
说白了。
抚养权争夺的归属最主要的还是要看监护人的‘素养’。
本身就拥有严重社交障碍的北澄有波,在法官眼中根本就不具备监护人的资格。
即使三春有加子真是个烂人。
她也是孩子的母亲,是法律上名正言顺的第一监护人。
两个条件相加,完全找不到败诉的理由。
这番话语确实很有说服力。
三春有加子放松下来,甚至有些庆幸。
对方这提前起诉,反倒是给了她可乘之机!
她终于用不着再顶着各方压力,顺理应当地拿到抚养权了!
她的下半辈子能不能有着落——在此一举了!
她的心情逐渐激动起来。
仿佛看见了自己纸醉金迷的梦想实现的那一刻。
与此同时,另一边。
“北澄君,你真决定这么做吗?有波作为你目前的监护人,要是她不出庭的话,对我们这边可能会造成很大影响。”
山田忧子放下手边的表格,眉毛紧皱。
吉白圣司考虑过的问题,她当然也有考虑。
抚养权归属。
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监护人的情况。
作为监护人的北澄有波要是不出庭的话。
就相当于行军打仗,己方大将临阵脱逃。
虽说可以由她这个律师代表当事人出庭。
但毫无疑问,采取这种行动会给法官留下很不好的印象。
毕竟在日本,‘家事裁判所’与‘一般法院’是不同的。
家事裁判所正如其名,是专门处理涉及家庭事务的案件,包括未成年儿童的抚养问题案件所设立的机构。
与其说是裁判。
倒不如说家事裁判所更偏向于‘调解’。
并且在整个裁判的过程中。
家事裁判所的法官主要会以儿童的利益出发考虑。
其中首当其冲的便是监护人问题。
作为监护人的北澄有波选择不出庭,这会给法官带来很不好的印象,在抚养权裁判中产生偏差也是有可能的。
面对她的劝说,北澄实给出的原因也很简单。
“有波姑妈就算出庭,也不一定能带来正面的效应。”
北澄实知道于情于理应该让北澄有波出庭。
这种时候,哪怕有提升一丝一毫胜算的机会都不能放过。
可不能忽略的事实是北澄有波本就患有社交障碍症。
那是她从国中、高中、再到大学.持续了十年之久的阴影。
这阴霾如影随形,哪怕如今也在折磨着她。
她的世界已经太久没有过晴空了。
平日里她与熟人交流都是战战兢兢,竭尽全力的模样。
更加别说出庭后还要面对法官以及对方律师的质问。
要是在出庭过程中有什么失态或者其他不好的表现。
那反而会更拉低法官的印象。
他这番话语说出来有理有据。
那怕是山田忧子也只能摊开双手,一脸无奈: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这个侄子明明也才八岁,怎么对有波这么保护过度啊?”
她知道的。
那怕北澄实杂七杂八,给自己找了许多有理有据的原因。
但说到底。
这个八岁的小子其实就是不想让北澄有波受委屈。
只要是想想看就知道了。
本身就属于重度社交障碍的北澄有波。
出场就被在场的所有人关注
毫无疑问,这对于北澄有波来讲,每分每秒都是折磨。
北澄实虽然嘴上不说,还装作并不在意的模样。
可实际上
看着面前俊美可爱,正在沉思的北澄实,山田忧子的嘴角不知不觉地勾起。
不知道为什么。
她突然有些羡慕自己的好友。
羡慕她收养了这么一个好侄子。
不过——
“既然决定不让有波出庭,那我们在法庭上的表现可得好一点了!”
山田忧子振作起精神。
她可没有败诉的打算!
既然先天落后一个身位!
那就想法子从其他的手段补足。
思绪开始翻滚。
时间开始流逝。
家事法庭开庭的日子也在今天悄无声息地来临了。
北澄实取出自己的手机。
上面是田村光司、本间非彦以及清水山等,与他关系不错的业内人士的鼓励加油。
北澄实继续往下扫去。
又在这群人里看见了几个比较熟悉的身影。
细川柴泉给他发了一大串的话,大概的意思就是让他加油,打败坏人,要是输了,她可不会原谅他的。
这小女生到现在还是这么别扭。
把北澄实都逗乐了。
而除了细川柴泉之外,还有秋山诗音发来的消息。
她的措辞就很简单了。
【实酱,加油,我会一直关注伱的。】
虽然简短。
可考虑到秋山诗音的家庭状况。
无法反抗家长的她能给自己这样反抗家长的‘叛逆分子’发来这么一条信息.足见她对自己这个便宜朋友十分上心。
将讯息全部浏览完,再一一回复。
等忙完这些,才跟着山田忧子进入了家事裁判所。
老实讲,家事裁判所的环境与普通的法院差不多。
双方座椅,正中间往上是负责审理的法官的坐席。
三春有加子他们比他们要先到场。
看着三春有加子手臂上包裹着的纱布,北澄实冲着她露出了个微笑。
这一笑。
直接让三春有加子没绷住,差点想站起来跑过去扇这个‘逆子’一巴掌。
这几天她是真的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精神头都衰弱不少。
其中就有这‘逆子’的参与!
她恨得牙痒痒。
可毕竟是法庭之上,她又不敢采取什么过激行动,于是只能憋一口气。
她这边被气得够呛。
另一边的吉白圣司表情也没好多少。
因为他看见了对面那个正笑嘻嘻地看着他的优雅短发女人。
山田忧子——
这个女人在东京业内很有名,属于那种‘恶名远扬’的人。
法庭上面仗着辈分欺压新人律师。
还喜欢在赛前准备口吐垃圾话,让人十分上头。
最关键的是对她为了胜诉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
曾经为了拿到有利于她那一方的证据,蹲点了两个多月,再加上电话、短信轰炸骚扰。
把他们这边的证人折磨得身心俱疲,硬生生地把原本必败的诉讼打赢。
这女人不管从哪个角度上来讲,都可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无良律师’。
吉白圣司也与她打过好几次对台戏,都被她恶心得够呛。
此时,那边山田忧子显然也注意到他了。
她立刻来了精神,笑嘻嘻地开口了:
“喔?原来我今天的对手是吉白酱啊,哎呀,真有点不好意思呢,看样子我的胜率又要再上涨一成了啊。”
她那边直接开始赛前垃圾话。
这边的吉白圣司却没搭理她。
因为他知道。
只要一开口搭理对方,接下来就是没完没了的垃圾话轰炸。
可他不搭理山田忧子,却不代表山田忧子那边就会停下来。
她继续笑嘻嘻地开口:
“没事的喔,就算输给我也不是什么屈辱的事情,况且吉白酱就算输了,你也可以把脑袋埋在你身边这位三春小姐的乳沟流泪,她的胸部不是都大得下垂了吗?”
“.”吉白圣司。
脑袋旁边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他用力地瞪了一眼山田忧子,随后在对方乐呵呵地‘哎呀,好可怕好可怕’的声音中坐下。
随后大概过去五分钟。
法官以及陪审人员入座。
接着在一声‘起立’当中。
整场裁判便开始了。
北澄实在一边观察着战况。
正如他与山田忧子所预料的那样。
吉白圣司与三春有加子一直都在把话题往‘临时交由北澄有波抚养’这方面拉扯。
并且反复强调三春有加子的行为并不构成遗弃,只是间接性地将北澄实交给亲戚抚养,并且表明三春有加子之所以离开。
是因为想要在外地找寻工作,为北澄实创造更好的生活环境。
一通理论下来,再加上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证据’.
旁边的三春有加子还装模作样地挤了几滴泪水,让一切看上去还有模有样的。
这边的山田忧子自然也不甘示弱。
她当即表示‘我有异议’。
随后,她将三春有加子这半年以来几乎没有任何收入的账单交由法官审理。
并且一针见血地指出对方想要回抚养权,只不过是想将作为儿子的北澄实的子役收入据为己有的险恶用心。
该说不说,果然不愧是律师。
句句都直至痛点。
而且不管是逻辑还是道理都说得通。
那边的吉白圣司这会儿也有些诧异。
他准备的证据充分,是因为三春有加子的协助。
可山田忧子那边准备的证据,除非她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能够提前几个月就调查清楚三春有加子的财政状况。
要不然根本不可能准备得如此充分。
似乎是感受到了吉白圣司心中的错愕。
这边的山田忧子也是露出得意的笑容——她确实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但北澄实却不一样了。
老实讲,要不是北澄实提前三个月让自己对三春有加子进行调查。
她说不定还真会在刚才的环节因为准备不足,陷入劣势局面。
从现在的局面来看,大概是四六开左右。
证据的走向以及法官的态度偏向于她这边。
可是还不能大意。
还需要乘胜追击!
想到这里,她冲着北澄实打了个眼色,示意他已经可以准备上场了。
“法官大人,我方有重要的证人证词能作为被告家暴孩童的证据。”
“???”
一直在旁边坐着的三春有加子此时瞪大了眼睛。
看着北澄实小小的身影站起来,她好像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
脸色也逐渐转紫。
然后——
怯懦而又让人心碎的嗫嚅声响了起来。
“我的妈妈,三春有加子,其实一直对我有家庭暴力的行为。”
身体轻微颤抖,表情变得恐惧,北澄实回忆着当时被施暴的场景。
“那是去年的冬天,我刚从结束一天的子役培训,只是因为没有完成妈妈的期待,便遭受到她的辱骂与责怪。”
神色颤抖起来。
他继续往下说着。
“她先用木刀抽打了我的身体,然后在把我赶出了家门那天的雪很大,我敲了好久的门,但是妈妈就是不愿意给我开门.法官大人,我是做错了什么吗?为什么妈妈会这么对我?为什么你们非要逼我和妈妈一起生活?”
他提问的时候,娇小的脸孔都在瑟瑟发抖着。
那满脸的恐惧与害怕,很难想象,他究竟遭受到了什么样的待遇。
就连在场的法官看见他这表现,都忍不住下意识地拉紧衣领,对这个八岁小孩子的悲惨遭遇心生酸楚。
好似真有看不见的寒风灌进衣领当中。
“你说谎!法官大人!他在说谎啊!!!”
三春有加子这下子彻底绷不住了。
她用力一拍桌子,整个人发出了错愕与惊怒的声音。
木刀?
赶出家门?
冬天?
不是?
这逆子怎么出口成章啊?
要不是她知道她确实没干过这事儿,估计她都要产生自我怀疑了。
而也就是她在那边发出愤怒、歇斯底里的抗议声的那个瞬间。
这边的北澄实就像是被触碰到心里绝对不会被触碰的记忆一样,突然惊恐地大叫起来: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身体在颤抖。
声音也在发抖。
这反应绝不像作假!
就连一边早有准备的山田忧子都看傻了眼。
这.演得未免也太逼真了吧?
上台前她还特意让北澄实收着点的
这.他真的收敛了吗?怎么跟真的一模一样?
“请注意你的言行,三春女士。”
台上。
法官敲击了一下桌面,看向三春有加子的表情也变得有些不悦。
有家暴而且还有故意遗弃罪的嫌疑。
光这两点就足以让他的态度改变了。
同时他将目光看向吉白圣司。
“被告律师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还有什么要说的?
吉白圣司气得脸都一抽一抽的。
来之前他就问过三春有加子了,并且反复确认了她是否存在家暴的行为。
在他反复询问之下,对方也是没有半点隐瞒,表示绝对没有这种事情。
既然三春有加子并没有家暴北澄实.那么——
可恶!
是在作伪证吗?
死死地盯着山田忧子。
看着对方乐呵呵地冲自己笑。
吉白圣司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炸了。
这种明明知道是在作伪证。
但却拿对方没办法的感觉简直太恶心了!
连小孩子都利用!
为了胜诉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山田忧子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手段肮脏!
这一章写了5400,用时好久。不行了,要睡觉了。都快三点了。
感谢星啮绝奈1500起点币打赏!感谢梨雪雪100起点币打赏!非常感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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