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女菩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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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天海市立艺术大学学生宿舍。这是一间带有阳台和空调的四人寝，每个床位皆设有电脑桌、衣柜、鞋柜以及书架，条件还算可以。
刚吃过午饭的陆清坐在椅子上，看着手机里刚刚传来的消息。
此刻，其余两名室友还没回来，除了他和文乐以外，房间里没有外人。
由于手机端的企鹅和PC电脑端可以同时登录，所以他并不知道妹妹正在实时观看自己跟露比亚的聊天记录，只是一如既往地对露比亚回复道：
“不错，你给我分享的图质量果然越来越高了，上本书找你来画，果然没错。”
露比亚：“哈哈！我就说吧！老板，你得相信我的眼光！这样以后我们合作起来才有默契！依我看，用不了多久，你绝对可以做出爆款的！”
“承你吉言了。但你得知道，我从未质疑过你的审美。毕竟在瑟瑟上，你可是专业的。”
陆清对本子画师表示称赞。
两人的商业互吹持续了几轮，直到他开始认真品读这些取材图片。
说起来，与露比亚结识的过程比较有趣，他是陆清在开第一本书时，从桃饱网上认识的。
当时，陆清要给新书女主画人设，顺便拿来作为封面图使用，奈何身边没有认识的靠谱画师，于是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去桃饱网上随缘雇人，花钱买图。
他挑选的店是销量最高的那种，但他知道，这种店里往往会挂名几十上百个画师，自己若不指名，那么下的单子就不一定会被谁给接去，直至最后都没法跟画师直接沟通，只能通过店家来传达各种想法。
这种感觉是他不喜欢的。
基于此，他想通过一些手段来直接获取画师的联系方式，这样既可以省却中间人赚差价，又能直观的把需求传达出去，画师也会舒服一些，赚到二倍的钱。
后来，他通过读其他买家的评论，盯上了露比亚。
原因无他，只因露比亚画的成品图都太色了，而且实在是过于符合自己的XP审美了。
简单总结下来，就是他作品里的女角色清一色纯洁面孔，但又清一色骇人巨汝，CUP等级低于H他都不屑于画！
这直接导致他的名声毁誉参半，在桃饱店铺里总能看见类似这样的评价——
“这个画师有毒吧？我明明要的是元气萝莉，他咋给我画了个乳牛？谁家萝莉有这规模啊？？？RNM，退钱！”
“笑死，我写奇幻的，我说我想要个圣女小姐做女主，结果他把角色设计成了下作修女，能把人埋死的那种！靠，果不其然，由于图太涩，导致我连封面审核都没过！白白浪费时间！”
“哈哈，果然吗？我下单的人族公主，你猜怎么着？他给我画成了人类魅魔。”
“俺也一样！我就想问问，露比亚，你到底会不会画啊！哪有猫娘人设是大奶瓶的啊！我真是醉了！”……
诸如此类的谩骂占了半页，几乎能把其余画师的评价淹没。
不过有一说一，陆清通篇看下来，还是觉得这画师挺有个性的。
除了喜欢画巨汝之外，露比亚几乎没别的毛病，无论是色彩还是透视细节等都做得相当到位，而且在场景这块，也能顺带着给完成不少。
之所以是“顺带着”，是因为画师们普遍不会卖立绘送场景，毕竟场景难画，需要花费的时间精力又很大，没有几个人愿意白给，通常都得加钱。
不过只要客户点了露比亚，他在返图时就会附赠一个场景作为衬托，比如巨萝的身后是糖果屋，修女的背后是暗黑教堂，公主的脚下是城堡，猫娘的周遭是原始森林等。
陆清注意到了这点，并且断定这画师绝对是有实力的那种，便主动跟商家指名了他。
当时差评拉满的露比亚已经很少接到单子了，见有客人指名自己，那是开心得不得了，想要拿出全力给老板展示下自己的实力。
陆清知道他的癖好，于是刻意在提完需求外，又间接跟店家补了句：“让他把凶画至能画的最小极限即可。”
露比亚收到指示后苦恼许久，但为了赚米子，还是做出了让步，最终选择以E-CUp作为下限将人设画完。
毕竟再小的他真不会画了。
就这样，二者的首次合作顺利推行完毕。
在露比亚用邮箱返图过后，陆清给他回了个邮件——
【我对你的技法感到非常满意，我认为没人会比你更懂得如何描绘性张力了。若你以后有继续合作的意愿，随时可以加我这个企鹅号：XXXXXXXX，期待你的来信。】
这是陆清研究出来的唯一一个可以越过店家直接联系到画师的方法，即用邮件留言。
他知道，画师们接单都是像做任务一样，完成一单便会把成品通过邮箱附件发给下单者，然后继续进行下一单，如此循环。
也就是说，画师手里其实是有顾客的邮箱号码的，只不过碍于店铺定的规定，他们不敢私自加顾客的联系方式，万一被举报，轻则扣钱，重则解约。
然而这些限制对于身败名裂的露比亚来说完全不是事儿。
单子都快没得接了，人都要饿死了，加个欣赏自己的客人偷吃怎么了？
过分吗？
果不其然，在陆清的邮件过去没多久，露比亚就火急火燎地发来了好友请求。
“老板！你是最近这一年里唯一一个夸我画得好的人！我上次被夸已经是上次了！”
这是他的开场白，虽然是废话，但同时也让陆清明白了他的窘迫。
陆清话不多说，接连给他甩了5个单子，分别是上本书的女主插图、女配立绘、结局CG、关键场景等需求，这让露比亚在大跌眼镜的同时狠赚了一笔，并且死心塌地的决定要一直跟随着老板，只要老板有单，必然优先完成。
两人的关系由此建立。
——
“嘿嘿~话说老板，你下本书什么时候开呀？我的大……画笔已经饥渴难耐了，就等着您给咱发单子呢！嘻嘻嘻嘻。”
露比亚发了个星星眼小熊跪地恳求的表情包，那低声下气的样子惟妙惟肖，看起来像是个摸爬滚打多年的社会人。
“你一个四十来岁的大叔，跟我俩卖什么萌，差不多得了。”
陆清露出地铁老头脸，对这家伙偶尔表现出来的麻人语气感到浑身不自在。
说来也怪，露比亚声称自己已经38了，然而作为一个大龄二次元，他对于年轻人当中最新流行的东西几乎烂熟于心！
不但画风前卫新潮，而且一直处于不断学习和升级的状态，仅从他日常给自己发来的摸鱼图就能看出，这家伙比大学生还懂二次元。
“嘿嘿嘿……别嫌弃我啊，老板，说不定我没有你脑补得那么油腻呢？万一我很帅、是个魅力四射的帅大叔，那么就算喜欢粉色小熊也没什么问题的对吧？你没听过一句话么，男人越粉，做事越稳，瓦哈哈哈哈……”
“少跟我俩贫嘴，说吧，到底咋回事？之前你闭关修炼画技的时候忙得一个月都不给我分享涩图，今天怎么话这么多，是不是有情况？”
陆清敏锐的问了句。
“呀，不愧是俺老板！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事实上……最近我的兼职出了点问题，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可能都不会再有人点我了……所以、所以咱已经十多天没吃肉了，您老再不开书，咱就要饿死了！”
露比亚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把自身面临的困难说了出来。
“啊？怎么回事，上次我看你不是还有几个单子呢么，现在已经这么惨了吗？”
“对的……你不知道，我之前那些客户疯了，竟然有人站出来建了个群，名为反巨汝联盟，专门用来针对我、举报我，还有人在贴子吧里挂我……说我满脑子都是黄色废料，除了凶就不会画别的了，把我贬的一无是处……”
“……”
“老板你是了解我的，以前他们那样喷我，我都懒得去对线，因为我知道骂不过那些键盘侠，而且也确实，我没能让他们满意，浪费了他们的时间。”
露比亚低落道：“虽然我不该奢求所有人都能像老板你这样，能够理解「巨大」的美好，但问题是，让我画出中规中矩的妹子图，并非我的风格，而且我也是真的不会画啊。所以我有点不知该怎么办了。我感觉，我可能不太适合原画师这个道路。”
“……先别这么说，你给我冷静下。”
陆清深吸了口气，把笔记本电脑合上了。
本来想着利用中午时间好好做做大纲，但既然朋友遇到了这么大的问题，自己就必须优先帮他解决了，至少安慰安慰他也行，否则以后再想找到来电的画师可就难了。
“露比亚，你听我讲。”
“老板您说。”
“你知道我那时候为什么选你吗？”
“我……大概知道。你当时在邮件里给我留言了，说我的技法让你满意之类的……我以为是客套话。”露比亚说。
“客套话？如果是客套话，我为什么不去找别人，而是只给你留言？”
陆清继续打字道：“其实当时我想告诉你的是，你的每一章图都让我感到惊艳，具体说来，那是一种别人无法复制的舒适和安稳感，你有特色，而且纯原创，具备充足的创新力，并且独树一帜。”
“！！！”
“露比亚，我不管你今年三十八还是五十八、愿不愿意听我这个大学生站在过来人的角度装模作样的对你说话，你只需要知道，在我眼里，你是个非常优秀的画师，你拥有、且早晚能够创作出其他画师无法模仿的最高质量作品。
我对你的第一印象就是如此，无论其他人怎么说或者怎么骂都无所谓。因为我认可你，我会继续找你下单，继续和你约稿，不会收到任何干扰。所以你放心，在我这里，这份生意你永远不会丢失，只要我依然还在写书。”
这段大长条发出去后，露比亚过了好几个呼吸都没能回复。
憋了半天，才终于腼腆道：“老板，你这样夸我，我真的要爱上你了。你介不介意接受中年男性的全身心投入的爱呀……”
“滚蛋。”
看着他重新恢复活力了的欠揍模样，陆清总算放心了些。
他知道，露比亚需要的只是一句肯定。
只要有人还支持他，他就会在这份动力的推动下继续前行，无惧黑夜。
只不过，生存问题依然迫在眉睫，未能解决。
陆清虽然也很想赶紧开书，赶紧在他那下几单减轻他的生活压力，但是最近妹妹来了，自己的时间实在有限，并且必然还会把更多的精力放在照顾妹妹身上，这撰写大纲的进度势必要拖延。
想到这里，他只好继续说道：
“这样，露比亚，你再等等吧。我新书的题材还没敲定，女主这块也暂时没找到合适的人物原型。本来是想写个都市恋爱文的，然而在人设方面实在没什么头绪，把我卡住了。所以……”
他的话发过去没几秒，露比亚那边就再次显示出“对方正在输入”。
陆清盯着手机屏，看着他编辑了删、删了又重新编辑，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幺蛾子。
直到过了五六分钟，露比亚突然甩过来一张图片——
“老板，那什么，你看看，这个妹子作为小说女主的人物原型……怎么样？”
“啊？”
陆清奇怪地点开照片，将之放大。
不曾想，这次露比亚发来的竟然不是二次元虚拟形象，而是个三次元的照片。
照片里，一名留着黑长直、穿着灰色包胸毛衣、露腰热裤、并且还套着过膝黑丝的极品女生，对着镜头比了个“V”，可惜没露脸。
“我去，这是什么身材啊？？！！！”
饶是陆清见多识广，此刻看到那堪比大号气球的夸张胸围，也是惊得合不上嘴了。
奶牛他不是没见过，但纤腰细臂、腿部肉感恰到好处，还能被黑丝勒出漫画感的这种存在……他就真的前所未见了。
“这……这得有G……？”
“嘿嘿，是吧？你也觉得很大对吧？啊哈……我告诉你，这张图可不是P的。”
露比亚似乎对他的反应很是满意，“看来，老板终于能get到我的审美了，我好欣慰啊。”
“不是，这谁啊？怎么这么眼熟？你从哪儿偷的照片？”
陆清难得产生了探索欲，因为他觉得，若把这张图上的女生写进小说里，定然会很有张力。
只见露比亚吞吞吐吐地发来一条解释：“嗐，就随便在小蓝鸟上关注的一个女菩萨……我最近挺喜欢的，如果你也想看，我就把她的链接发你，你关注就是了。”
“行，赶紧给我来一份。”
陆清从来没关注过女菩萨，毕竟他认为只能看不能摸的存在都是虚无的，不切实际的。
但露比亚推荐这个，不知怎么，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想稍微探究一下。
很快，对方传来一个链接，链接直指蓝鸟。
点开之后，是一个ID名为“糖花”的女性大V的主页。
这里面全都是这位女菩萨的超顶自拍，几乎囊括了各种动漫角色、游戏角色的COS，还原度无限接近于百分百，甚至有些复刻已经超越原作，实现了打破次元壁的效果。
下面的评论里充斥着宅男粉们嗷嗷嚎叫的称赞和跪舔，只可惜，女菩萨一条都不会回。
当然，她的照片也统统不会露脸。
“好啊，这个是真的好！”
陆清下意识动了动小手，摁了个“FOllOWing”。
然而今日的他尚未知晓，自己不经意间点下的这第183999个关注，将会在未来的某一刻，成为回忆里最追悔莫及的节点之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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