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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论道行,慕琴远高过李长笑,李长笑并不觉得,自己三言两语便可点醒慕琴,当下能做的,只是护她周全而已。
他吹一口拂华清风,将刮骨凌风隔绝在外,却不料此举,似也激怒了十八峰连壑山势,下一步踏出时,宛如十八座高峰,同时以无法衡量的重量,一股脑压在肩膀之上。连同周身空气,在此重压之下,发出“翁翁”的低鸣。
慕琴“噗”的一声,鲜血喷在李长笑胸膛,自杂乱心绪中,抽出一丝理智,让李长笑自己离去,不必管她。
李长笑轻笑一声,若是怕连累于他,那便大可不必了。什么十八峰,什么铁索,在他眼前,不过是前人设障,后人跨障而已。
“我已动念,过不得十八峰,你自个回去吧,我自个留在这。”慕琴推开李长笑,缓缓摇头,其实若想抵抗,以她的能力,便是横跨此地,也是毫无问题。
只是她心灰意冷,不愿如此,加之慕府自小栽培她,也曾有立下誓言,入了大天境,就需按府中规定行事。条条框框,此刻皆化做枷锁,慕琴本可以不去遵守,因幕府人走茶凉,空有秘境而已,但她依旧遵守。李长笑一叹,大致知晓慕琴问题所在,但他无从解决,当初问心桥隔岸对望,他便隐约觉得奇怪,以慕琴的求道之心,纵使渡不过问心桥,也不至于如此。
“没办法了。”李长笑喃喃道,言落之际,却见天地间狂风呼啸,铁索摇晃更甚,群山之间更有天公震怒,雷霆赫赫,一幅灭世绝景。
远处飞来的鸟儿,瞬息被此地重量,压成一摊肉泥,慕府大天境来,这十八峰铁索,从未被这般挑衅过。若说先前的异样,是针对慕琴一人,那此时此刻,便是再针对慕琴、李长笑两人。
“你!”慕琴惊住,怎不知此中变化,李长笑也动念了,而且是故意的,“你又何必如此,我是不见前路,不见后路,心灰意冷,生死已不在乎。”
李长笑豪不在意,并未接话,他的想法却也简单,只想朋友都活着。他从腰间取下青萍剑,横在身前,他一步跨出,铁索震动连带着十八座高峰,也随之剧烈震动,那声势十分浩大,宛如山崩地裂一般。
他见慕琴心存死志,明就相隔一峰,却不愿离去,心下无奈,用力抓住其手,几乎是拖着走,而每走一步,便宛如是在十八峰山势上调息,竟隐约能感受到山上传来的愤怒。
李长笑的青萍剑,就横在身前,他缓缓抽出长剑,本只想安然渡过十八峰,就此作罢。但又想到,天底下情欲之事,不过自然而发,又自然而起,何必设置这些铁索,加之彼身。
又想到,既已动念,索性彻底一些,他长发飞扬,剑锋渐渐显露,在那群山怒吼声中,一点点抽出长剑。
旋即轻轻一斩而下,只见剑光一闪而过,十八座高峰的山头,均被削平了去,灰尘压下浓雾,李长笑白衣飘飘,拖着慕琴,用力一踏铁索,凌空飞起。
翩若惊鸿,稳稳落地,那十八峰索道,因刚才那一剑,已彻底发生坍塌,从此隐没入历史长河。慕琴落地刹那,便双腿一软,彻底昏死过去。
身上伤势倒是其次,显然道伤更重。修道之人,一切始于道,身死则道消,而道消也必然身死。慕琴如今情况,好似早已患上隐疾,是很早很早,或许是修行之初,直到此刻才突然爆发。
十八峰索道不过是导火索而已,慕琴陷入昏迷,顾及近期难醒,李长笑对大天境又不熟悉,再加之交汇点处,又百十多名强者也入了秘境,稳妥起见,还是需寻一僻静之处,修养一些时日。
他背着慕琴,在四处找寻,很快便见一弟子居所,些许家具已发生腐朽,但大致能用,且装潢还算不错。
他安置好慕琴,思来想去,又回到床边,帮她把脉问诊,身体倒无大碍,毕竟是修士,自愈能力远胜过他人。
只是道心有损,最是棘手,如何修复,更是难上加难。李长笑设想,以慕琴的天资与天赋,每一境界定然是追求无暇。不应该不是半途留下隐患。
难道是慕府修行之法,刻意留下缺陋瑕疵之处。而慕琴自大道消亡后,渐渐发觉纰漏瑕疵,因此对自身大道怀疑?
“若真是这般,倒真是…”李长笑一时无言。若换其他慕府弟子,纵使发现纰漏,也不会严重到道心受创。
恰恰是慕琴一心求道,纵使灵气枯竭,也未曾停下。香火一途为主,但曾经大道也时常回顾自省,正因如此,觉得所走之道,好似水中约月,半生蹉跎,才立时心生死志。
意识到症结所在,李长笑开始对症下药,正思索该如何医治。慕琴却不过昏迷三日,自己醒好了。
“我已无妨。”慕琴说道:“纵使所走之道皆虚妄,我也要去那大天境深处,取回一样东西。”
李长笑颇感欣慰,到底是慕仙长,这么快便自我调节,她这资质,看似慕府对她有栽培之恩,实则反倒是慕府拖累于她。
李长笑不知的是,慕琴实是被他那一剑所感染,一剑削平十八峰,隐隐触动她心弦。并非是惊叹那宝剑的锋锐,也并非是持剑者的强大。而是那份不受拘束,敢做敢为的洒脱。
困住无数慕府弟子的十八峰铁索能够被削平,大道未必很窄,应是很宽很宽,脚下的路,也绝非铁索一条,可飞腾,也可窜地,故她所走之道,虽有瑕疵,却也终是道。
半生求道,纵使真是虚妄,她也定要去大天境深处,求证得个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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