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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琴性情薄凉,少有人或事能入心,金鱼失散一事,她只觉可惜可叹,错失一入大天境良机。但念及李长笑时,却会平添几分自责。
路上他与金鱼相交不错,混得熟络,不知自己将金鱼交出,他是否会责怪自己,或认为自己生性薄凉,自私自利。慕琴又想,自己本便是这样,一直没有改变,李长笑也早该知道,但不知为何,想到李长笑也会这般像,总有些不太舒服。
两人行至一河岸边停下,慕琴就地盘坐,闭目养神,洗去身上杂念。不知是何缘由,也不知何时而起,她开始心念迭起,各类念想纷至沓来,常觉患得患失,又常心不由己。需默念静心咒,才可如从前般恬静冷漠。
凌天州河母神祇,纵使远离主场,对河流感知也远比寻常修士敏锐,靠河而行,还可敕河御敌,可逢凶化吉。故两人确定行程后,这找寻金鱼一路多是靠河而走。若有情况不对,便跃入河中,那交错蜿蜒的河流,自会助二人脱身,最大限度保留实力,无需与人打生打死。
途中,慕琴隐晦问过李长笑,关乎慕府之事,他是怎样看待的。李长笑看似没心没肺,有酒便欢,有吃便乐,有美在身侧,便出言调侃玩乐,实则心思细腻。纵使世俗纷扰,也总能保持己念,些许看法自有其独到之处。
二人时常论道,皆受益匪浅,慕琴能直观感受到,那日高呼且忘大道的俊公子,如今道行已深,虽些许地方,在她看来仍就浅显。但已超过绝大多数人,且也有可圈点之处。
谈及论道,慕琴常会在结束时发出一声轻叹,不知想些什么。许是想到了司念,如今以道行而论,李长笑显然超过司念。再回望曾经,她远远小瞧了李长笑,却也难怪,自求变大世开启,司念与慕琴便疲于变法,而李长笑是放荡子弟,无拘无束行走天下,探访大墓、宗门遗址,品读各类道书典籍,如此经历,纵使是未曾入道的寻常凡人,道行也会随之增加,更何况是李长笑。
却也从此可侧面看出,李长笑修行天赋平庸,但修道天赋却十分不错。对道的感知、感悟,对己的反思、自省,常人不及他也,也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天赋。
每次深入交谈,慕琴总会被对方所惊,旋即更叹灵气枯竭当真残酷。假若一切照旧,李长笑就这般走下去,虽走得慢,也终有一日,取得天大成就,甚至超过自己。
这些感受她不曾出口,只在心间回荡。许多事不好明说,憋在心里头许久。好在李长笑心思敏锐,虽说女人家的心思难猜,李长笑原以为,慕大仙子生性冷淡,直来直去,该是好猜些。然而相处数月,发觉不是那回事,反倒更难猜些。便花些心思猜猜,渐渐意识到慕琴数次交谈论道,又问自己各种看法,不过是旁敲侧击,想知道自己是否因金鱼一事,生出隔阂间隙。
猜出之时已是今日傍晚,恰好二人在湖边扎营,李长笑便开玩笑道:“手心手背都是肉,手心的肉厚些。”
慕琴听出所指,面无异色,淡淡吃鱼,心情却莫名愉悦些许。她又怎知,今日的思虑,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在李长笑看来,此事无对无错,既已发生,便想办法解决,仅此而已。至于那句手心手背都是肉,只是寻常玩笑罢了。倒是这句玩笑话,远比认真解释,更为有用。
且也是世事难料。第二日清晨,阳光轻洒,一束水柱自河中喷来,李长笑侧身翻转,堪堪躲过。睡眼朦胧的坐起身来。
那失散数日,引得一场腥风血雨的金鱼,竟顺着河流,又游了回来,那金色的鱼头探出河面,噼里哗啦便是一通讲话。
原来金鱼出行,起初抱有玩乐兴致,不知凶险所在,起初被辗转几手,觉得外界当真精彩,一点不觉得害怕,反倒更想见多些人。
只是后来,争端渐大,死伤渐多,直到前几日,一个修士欲要刨开它的鱼腹,探查它的秘密,把它吓得个半死。
好在后又有意外接连发生,金鱼落入一条河流,四处游荡,直到最近,看到二人踪迹,想来想去,还是这二人最为靠谱,便几经反转,又投靠而来了。
这世间倒还真有这等巧事,鉴于如今情形,带着金鱼赶路,定会遇到多方阻拦,李长笑倒是不惧,但此地水太深,可避便避,不可逞能。
慕琴道:“海在西,我二人相反而行,朝东去。”
她行至河边,手指轻点河面,闭上眼睛,一心感受蜿蜒错落河道,一边说道:“东去三十五里,有条泥逆水河,流向西,直入大海,借住河道,一日便可抵达,且不易被他人发觉。”
两人当即行动,不到正午,便成功抵达泥水河,乘上一艘小舟,顺河而下,慕琴坐在船头,心念动辄间,河水越发急促,裹着那小舟加速而行。
途中任是遇到几处阻挠,且都安然渡过,眼见离大海越来越近,那金鱼探出鱼头,眼睛闪闪发光,从未见过这般广阔的天地。
正是黄昏,残阳金晕洒落海面,金黄茵茵,一鱼儿由河入海,其后有一艘小舟跟随。金鱼下潜,紧接着用力跃出海面,激起阵阵水花,尽情畅游天地之间,活力四射,与之相比,那条轻轻飘荡的小舟,倒显的静谧美好。
慕琴举目远望,心想:“纵使与大天境无关,能见得此景此色,却也不算亏。”
落日残阳,水天一色,金黄灿灿。
金鱼越游越远,身影似与余晖融为一体,渐渐消失在视野当中,一道心声,在慕琴心底荡起,正是入大天境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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