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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头着实气人。
为老不尊。
就连自家孙女手上的钱也能抢走。
明明九花都准备点十五万拿给他,他硬是把剩下的五万也抢走,一点儿不给孙女留。
更何况,这还是九花月向自己借的。
藤井树不得不叹息一声,九花家没落,不是没有原因的。
小九花现在就更惨了。
本就还不起自己借给她的生活费,现在又欠下二十万。
要不是她本身是个很坚强的女孩儿,现在怕不是真要哭了?
藤井树知道被血亲抢走的钱的感觉很是不好受,见她失落,便坐她身边,安慰到她:
“没事,还不起就不还,大叔又不缺这点钱。”
“不行.”
“我们是什么关系啊!”
“我可不能欠大叔你的。”
“我们不是好朋友?”
“那我也不能花大叔你这个好朋友的钱。”
“那你把我当你父亲好了,我给我女儿花的!理所应当!”
九花月差点被他逗笑,可很快又板起脸,一本正经地回答:“不行就不是不行我可不能白吃白喝大叔你的!”
“不好意思?不用不好意思啊,现在九花面临难关,等以后你长大了,再还给我也不迟。你就当是我的投资好了。”
“那是你半个月的工资!”
“半个月的工资又如何?伱还是我的小房东呢,我一直没给过你房租费,那钱就当我的房租好了。”
九花月感觉得到,他是安慰自己
少女忍不住拿他同她那個爷爷做对比。
到底谁在谁自己的亲人?
明明大叔不是那么有钱。
明明大叔每个月都还要接济福利院.
可她
现在用大叔的钱.用大叔交的水电费吃大叔做的饭。
九花月真心觉得自己好没面子。
那天晚上说什么喜欢大叔,之前说什么自己一个人在小樽生活。
可父母断了她的钱之后,她就连经济独立都做不到。
一直靠大叔接济
连吃穿住用都要靠大叔。
什么都没有的自己,拿什么去喜欢他?
无论怎么去看,只不过一条攀在他身上吸血的蛀虫罢了。
九花月坚决不要做这种女人。
“还在想你爷爷?好了好了,你爷爷早就走了,小九花你就别去想那家伙了好不好?我今天又买了点牛肉和土豆,再给你做个你最喜欢吃的土豆炖肉好不好?”
“.”
大叔是在哄自己么?
就跟哄小孩似的.
九花月最讨厌有人把自己当做小孩子来看。
可在他面前,就是不讨厌。
反而希望他这么多对自己说说话。
“九花?”
“嗯”
“‘嗯’的意思,就是要吃土豆炖肉?”
“要”
“行。”
藤井树也不啰嗦,在看到九花月点头后,穿上围裙就到厨房里做菜去。
九花月根本想不到他真的就有这么好。
说做就做。
九花月在沙发上望向他的背影。
心里的愧疚感油然而生。
她又不是那种只会想而没有行动的女生,她即刻收拾好心态,起身前去帮忙。
“你去休息,让我来就好。”藤井树侧过头。
“我帮你。”
九花月只是默默地开始帮藤井树削土豆。
“干嘛那么较真呢?有时候多接受接受别人的善意,不好么?”
“善意接受得太多,最后只会变得理所当然的接受,久而久之就会让对方厌倦.我还不想让大叔你讨厌我。”
九花月这一点就很让人喜欢。
恩怨分明,恩情就是恩情,她不会忘记。
她来帮帮自己也好,这孩子本来就因为自己借钱给她一事,心里全是不好意思。
两人削着土豆。
“我没想到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嗯?”
“我是说大叔你刚住进来的时候.”九花月小声地说,“本来我以为你只是个喜欢调戏小女孩的变态大叔,没想到你居然是这么好的人”
“突然怎么了,这是?”
“前些天大叔你吃了我做的草莓炒蛋对吧?”
“.”
九花月伸出手,将削好的土豆递给他,目视着他询问:“我知道的,自己做的很难吃.为什么要对我说很好吃?”
藤井树从她的手中接过,以平淡的语气回复:
“怕你伤心。”
“.为什么怕我伤心?”
“女孩子伤心我看不下去.这个理由合理吧?”
“听起来像是在敷衍。”
“那我再加一个附加条件,特别是像你这种从来不发泄情绪,总憋着让自己的难受的好女孩儿,我不忍心。”
好女孩儿
九花月听到之后不禁心想。
自己对他而言,算是好女孩儿么?
被评价好女孩儿的话,算是被他喜欢的么?
九花月想着想着,心中一阵哀伤。
她知道的,自己只是长得比普通女孩漂亮了点,不会因此被大叔喜欢.
两人的年龄,两人的身份.都是问题。
他.
根本不会对自己产生那样的情愫。
至少目前是这样。
藤井树洗土豆去了,九花月跟着起身。
他在忙碌。
九花月就站在他的身边看向他的侧脸。
冷冷的夜,偌大的房子,小小的厨房。
像这种二人世界一般的氛围,让九花月心头欢喜。
只觉得他脸庞的轮廓,五官与鼻子,都是如此清晰。
情不自已地想要靠近他
现如今他就在身边
可为什么,自己一点也不敢把“喜欢”这两个字对他喊出来?
就连想让他晚上能否陪自己看会儿电影,都害怕得说不出口?
“九花,刀嗯?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
九花月缓慢将自己的目光低垂下去,她停滞两三秒后,才将一旁挂在壁橱上的菜刀递给他。
藤井树面色古怪:“没什么?没什么.你目光这么躲着我?反应还这么慢?”
“我在想一些事情.”
“还脸红了.”
“哪,哪有,你看错了。”
“你不会喜欢我吧?”
“是、是啊!我蛮喜欢大叔你的!”
藤井树笑了笑,“谢谢。”
“.”
九花月见他又去切土豆了,心头叹气的同时,不开心地努了努嘴。
好讨厌的感觉
木头!
死木头一样!
难怪你叫藤井树就是个木头!
九花月心里想是这么想,可也希望他现在是个木头。
因为现在大叔要是知道自己真心喜欢他的话.
会和自己故意拉远距离吧?
就和这两天的心春一样,那天心春显然是适得其反了。
“还在想你爷爷的事?不要理他。刚才那事就看得出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是在想你——!
想和你牵手!
还想你和我亲嘴!伸舌头的那种!
不。
不行。
亲嘴就算了.亲嘴这种事.还有些羞人。
“.嗯.”
九花月有些不开心,也有些心不在焉地轻声回答。
少女在想自己是不是可以把大叔强吻了?
强吻了的话,他是不是会蛮享受
好像不行啊。
自己不会接吻
不知道会不会把对方吻得舒服。
而且亲嘴这事真的太羞人了。
想想就能让人心浮气躁的那种。
藤井树开始起锅炖肉,九花月一直跟在他的身边。
她认为自己得主动一点。
毕竟他对自己那么好,要是自己再不主动一点,在他视野里多出现一些,以后是要后悔的!
心春八成就惦记上大叔了.
讨厌得很!
大叔可是我的!
“今天.大叔想不想一起.看个电影?”
“看电影?还有空看电影吗?明天不是选拔了?”
“我知道我只是.”
“还是说你苦练了这么多天,准备今天晚上放松一下?”
“差不多吧.”
九花月豁然开朗,“大叔你今天晚上指导我一下怎么样?我可以先吹给你听听看看水准。”
藤井树断言拒绝,“不行。”
“.为什么?”
“我现在指导你,千岁怎么办?这对千岁来说,公平么?明天我还是评委,九花你认为我适合现在给你开小灶,偏袒你么?”
“大叔说得对”
藤井树微笑,“明白就好。”
九花月到这里,把自己的小心思好好收起来。
眼下重要的,是明天的选拔。
其他事情都应该往外放一放。
可不能让千岁把自己看扁了。
“.那大叔,实际上.是支持谁的?”
“谁都不支持,我只看结果。如果失败了,这次你们其中一人,就与中岛祭无缘,以后也会跟不上训练,很有可能跟整个全国大赛都无缘。”
“嗯”
正因为清楚这一点,假期里她都在努力进步。
如果止步于此。
她对大叔所说的承诺都会化作泡影。
她因大叔而诞生的新目标,也因此失败。
所以她有不能输的理由。
“不过,我这么问你一句还是没问题的。对明天的选拔有信心没?九花。”
九花月站直了身体,迎着藤井树的目光,坚定且利索地点头:
“当然!”
“那就好,吃了晚饭就早点洗漱睡觉吧,祝你明天有个好发挥。”
“嗯!”
*
选拔分两天进行,第一天就是铜管组。
选拔当天,被安排到的人轮流进入音乐教室,等候的人就在外面排队等候。
虽然音乐教室有一定的隔音,可铜管组的乐曲无论如何也不会被全然屏蔽。
光是听到里面其他人演奏的余韵,就会让人心头紧张。
九花月没想到自己居然还会有紧张的一天。
明明宝冢那么大的舞台都上过了,她居然会在这时候紧张。
这是为什么?
因为害怕失败么?
在宝冢她根本就无所谓失败,所以才会无所畏惧?
“下一个就到我了。”
九花月低声说着,已经看见阳葵千岁从音乐教室里走了出来。
对方第一时间看向了九花月。
倒是没什么情绪化的表情,可那淡然的神色,分明是在向九花月传达一个信息——你输定了!
“小月!加油!”
柊凛花弱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凛花.”
柊凛花或许觉得这样说还不够,她招手,示意九花月弯弯腰,她好俯在她耳朵上说悄悄话:
“.为了藤井老师,也为了小月你自己。”
九花月诧异地看向柊凛花,只见这个弱气的女孩儿在她面前有些羞涩地笑着。
九花月见到朋友如此给自己鼓劲,心里好受多了。
“谢谢。”
“九花月!九花月在么?到你了!”
“小月到你了,加油!”
“嗯,我走了。”
九花月说完,便抱着自己的小号走进音乐教室。
音乐教室现在有三张桌子,其中两张藤井树和赤井木子就做,她的在正中间,与两人相对。
“藤井老师,赤井老师。”
“嗯,请坐吧。”藤井树微笑。
九花月入座。
入座的第一件事,她便是翻动乐谱架上的乐谱,将《寒潮交响曲》这一曲子,翻到她所要演奏的章节。
“准备好了没有?”赤井木子开口问。
“准备好了。”
突然的沉默。
“开始之前,请先说自己的学年、名字,还有乐器。”藤井树忍不住提醒,这孩子还是太紧张了点。
九花月迅速整理好心态,回答:
“二年级A班,九花月,负责铜管组里的小号。”
回答的同时,少女目光竭尽全力地凝视乐谱,像是要在最后片刻,多复习一遍她日日练习的曲子。
“很好,调音准备好了没有?”
“提前调好了。”
“那好。”
藤井树打开节拍器。
整个教室安静得只听得见“滴答、滴答”.周而复始的节奏。
“从五十三小节开始,注意节拍,你可以随时开始吹奏。当我说停的时候,记得要立刻停下,不用回答我的这句话。”
“.”
九花月的目光终于从乐谱上挪开了。她的背脊像是在发热,明明昨天才洗了澡,今日温度也不高,可她总感觉像是身处夏天。
“开始计时。”
九花月感受着节拍器的节奏,将小号的哨片放到嘴边.手指置于小号顶帽,浅呼吸一口气,缓吹了出去。
一段阴柔悱恻的轻快曲子,被吹奏了出来。
这曲子名叫《寒潮交响曲》,说的就是美国1938年北密歇根州的那场世纪暴风雪。
刚才那段前奏,代表寒潮缓缓来临,在一个平平无奇的秋日。
九花月移动手指,低音转换到高音,曲子变得短促,这意味着人们意识到了,寒潮来袭,一切都是如此突然。
人群忙着准备粮食、衣服、柴火、过冬的一切。
可风雪越来越大,(曲子)越来越猛烈,一切都向着最为恐怖的事态发展。
乐谱就在面前,可九花月根本没时间去看,她只能任凭自己的感觉去演奏,让激昂急促的音乐带动自己的情绪。她气息颤抖,心脏跳得飞快,激昂的曲子让她耳膜鼓动。
她害怕失败,害怕自己失误而失去这次最为重要的机会。可她只能不断前进,勉励自己稳住心态,在拼尽一切的演奏中去寻找冬日来袭的恐怖乐章。
藤井树闭着眼睛听到这里,知道再过四个节拍,又要转折了。
这是这首曲子最难的地方。
因为风雪吹过了,它笼罩了一切,也毁坏了一切。
寒霜过后,世界变得静谧。
“好!就到这里。”
九花月拼了命的演奏,直到听到藤井树的这一声停止,她才放开哨片,深呼吸一口气。
她抱着小号,额头流着汗珠。这大概是因为紧张,而被吓出来的吧?
少女只看得到藤井树在工作簿上写出沙沙的声音。
“嗯,不错,很出色的表演。九花同学就先到这里吧。下一位同学!”
九花月如释重负。
自己的表现,应该还算不错吧?
她自认为要比练习时的感觉要好。
起身向藤井树与赤井木子弯腰鞠躬之后,九花月抱着小号和乐谱,离开教室。
她莫名觉得有些头晕。
“小月.你.怎么样?我.我看你脸色有些发白.”
“还好.发挥没失误。”
“那就好那就好.”
柊凛花松了口气,“刚才我在外面听到你演奏到中间那部分的时候,真是紧张死了这首曲子本来就难,藤井老师选这首曲子这段作为独奏.有、有那么些为难人了.小月你才接触小号不到一年而已”
“藤井老师没什么过分的,他只是公事公办而已,胜任不了被淘汰下来不是理所当然么?而且要是曲子不选难一点,我们之后怎么进军全国大赛?”
“嗯”
“凛花,没什么好担心的,我这不考完了么?现在就等结果了。”九花月收拾好心态后,努力地笑了笑。
“是啊.等结果了。”
柊凛花看向远处和其他同学交流的阳葵千岁,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好。
*
与此同时,音乐教室内。
藤井树面对九花月与阳葵千岁所对应的成绩,摇头。
赤井木子侧过去看了眼,笑道:
“是不是为难了?”
“.不为难我也不会这么头疼了。”
“选千岁呗,那孩子不是为了这次机会,等了你快十年了吧?”
“是七年,我大一那年她有了这个想法。”
“那也够久的了。九花嘛她明年还有机会。”
赤井木子这话基本没什么毛病。
可她不太清楚九花月的家庭状况。
藤井树可不会认为等到明年,小九花的父母还会一声不吭地无视九花。
当她父母意识到断她钱财没有用的时候,就会亲自过来把她捞回东京。
明年她很有可能没机会。
选谁都会让另外一个备受打击。
这也是让藤井树真正为难的地方。
“所以.藤井,你打算选谁来担任这个小号手?”
“.”
藤井树看了半天,最后还是把目光,放到了阳葵千岁这个名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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