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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云摇山,一群人早候着了,入目皆是熟悉面孔。
这一次远赴北荒域探查,事关周回山存续。
是故为周回派奠基的杨、顾、姜和孟氏自然需要出人。
姜家点的是乌木谦和雷引木的将,黑风山孟山禾出的孟一苇,顾家出个林白,杨家出杨少安。
另还有裴宁,出身道隐宗;高元元出身云霞宗,鹿久遥出自九阴山,齐鸿运出自谷阳派,祝双出自天火城,石青霜出自石氏。
这些人都是存活下来的各元婴门派分出的一支,如今已算是周回山的人了。不过毕竟时日太短,姜行痴还专门去问了各派意见,算是定了下来。
反正以前使劲使唤元婴,现今使唤金丹,就是来回祸害,不让清闲。
总计十一个金丹,比原定的十个还多一个,乃是姜行痴多出一人。
“你们难,师父也难。”景思退已然被姜行痴收伏,话里话外都是维护姜行痴,他还摆出事实,“程家本也要去的,可师父怜惜他们家,说一定会支持程克水当桥山当掌门的,还不让他们出人,等出了元婴后再说。”
景思退叹息不停,“师父仁义念旧,程克水感动的大哭。”
“合着念旧都念到桥山人身上了,俺们的旧咋不念?你们九遮山的旧咋不念?”九阴山鹿久遥悲戚道。
九阴山没死元婴,但也分了一支,如今鹿九遥坐镇独木山。
“天衍剑宗也没出人,合欢宗、清心玄门、虚云门都没出人。师父还特意派了两人,连亲传徒弟都派出去了!”景思退叹息不停,“仙逝的几位元婴前辈,也都照顾到了,给后辈们分了福地,这一次也没寻他们的后人去。去的都是家中有元婴的。事关咱们周回派存续,大家当相忍为派。”
这话一说,鹿久遥还没吭声,便听有人嘟囔什么三姓家奴也配与我们相提并论云云。
诸金丹扯了一会儿淡,林白与裴宁率先入内。
又等了个把时辰,景思退便引着诸人来到大殿内,上有姜行痴和杜觉明两元婴,却已不见林裴二人。
那杜觉明看起来气定神闲,没半分长腿仙的畏缩模样,反从容之极。
姜行痴抚须而笑,和蔼慈善,笑着令师晴雨分发了北荒域的简图,继而又叮嘱起来。
反正大多是废话,什么此番探查为重,安危为重,尽量少起争端。
当然,考虑到路途凶险,也要互帮互助。若实在撑不住的,也能折回,不强逼着去卖命。
诸金丹也没吭声,心说还不逼着卖命,那干脆别让去啊!
扯了半天,一众人听姜行痴场面话说了半天,都有疲累之感。
而后杜觉明又扯了几句,说什么听我号令,必不让你们受损云云。
大家对姜行痴的话还是信的,虽说姜行痴惯会让人拼命,可分果子的时候也着实实在。
但杜觉明就不一样了,以前干架的时候跑路,焉知这一次遇险了不跑?长腿仙的名号可是人家拼命挣出来的!
闹腾半日,飞舟开拔,沿着先前池上行的路往西北而去。
这是天问派南下的路线,沿途路过数头元婴妖兽的地盘。这些妖兽甚少与人往来,灵智不能与李沉玉相提比论,大多还是以野兽本能行事。
是故虽有些凶险,可到底是走惯了的。而且妖兽寿元绵长,一向不离老巢,是故沿路应不会有什么大变化,至多金丹境妖兽换换地盘,小心谨慎就不大会出乱子。
飞舟渐行渐远,杜觉明待在舱内,一言不发。
姜行痴专门来送一程,陪在身边。
“杜兄,老祖说过了,等你这次回来,可以继续留在周回山,受老祖教导;若是不愿,也可回九遮山当一派掌门,日后若是想再进一步,自也能上万寿山。”姜行痴安抚。
杜觉明看都不看姜行痴,只道:“我还能说什么?”
“此行也是为我东海域千万同道着想,更是为你我大道着想。”姜行痴说着场面话。
“当初就不该被你蛊惑,参与什么北伐。离火老道死了,老宴也死了,老家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残,也活不了多久了……”杜觉明真情流露,言语中颇有伤悲。
“焉知不能旧树生新枝?再说了,杜兄还年轻,日后得向老祖指点,大道是有望的。”姜行痴笑道。
杜觉明并不接话。
飞舟行的极快,过了五日,便见前方有一高耸入云的山峰,横贯不知多少里。
高山之上云层翻滚,荡来丝丝寒风。
飞舟拔高,越过高山,便觉寒意逼人,风势更是极强。
“这里的风比之千壑沙地如何?”杜觉明站在甲板上,有了郑重之色。
“跟千壑沙地一样。不过千壑沙地最中间的深渊之处,其风势比这边更盛三分。”
杜觉明张了张嘴,也没吭声。
飞舟越过连绵高山,而后便降了下来,离地十余丈而行。此番一是越高风越大,二来则是高空之中有云兽奔走。
“我就送到这里了。”姜行痴不愿再往前了。
“……”杜觉明发愣许久,终于点头。
一众金丹过来拜别,尤其是乌木谦,更是依依不舍,泪眼迷离的抓着姜行痴袖子。
“乌木谦拜你为师不过十年,不曾想师徒如此情深。”杜觉明到了这会儿,啥也不怕了,竟出声嘲讽。
姜行痴微微点头,道:“待之以诚罢了。”
诸金丹瞧着,也没人吭声。
“师父,”乌木谦抹了抹泪,问道:“怎不见林转轮和裴宁?那林转轮答应我,说要同去北荒域的。”
姜行痴慈爱的摸了摸乌木谦的头,道:“万事皆在己。你一心依靠那林转轮,岂能成事?”
“……”乌木谦愣住,怯懦道:“那他……他不去了?果然……顾老祖还是舍……”
“胡说什么?”姜行痴立即打断乌木谦,沉声道:“沉玉仙子知晓另一条路,去送那林转轮和裴宁了。”
“这……”乌木谦呆住了,他喃喃道:“师父不让我依靠林转轮,那林转轮怎么能依靠仙子呢?”
“是他先有了能耐,沉玉仙子才提携,莫颠倒了根本。”姜行痴道。
“那……仙子怎么知道还有一条路?”乌木谦不死心。
“曾点化仙子的那位高人来历极大,或是此中缘由。”姜行痴也不隐瞒。
乌木谦一声不吭,茫然无措的往舱内走了。
“还不知乌木兄怎么骂我呢!”此时万里之外,同是雪原之上,林白与裴宁并肩而行。
两人所行的路,正是当年与贞姐分别时,她留下的线路。
不过虽说有简图在手,可入目皆是皑皑雪山。
这里的风不知吹了多少年,且并非吹向一方,而是来回繁复,几将眼前路途遮住。
群山连绵,冻结了不知多少冰雪。沿途所踏之处,也尽是厚实的冰雪,且还有雪一直在下。
“我得回去了!”一道青光遁来,落在林白怀中。
“仙子,来都来了。”林白道。
“是啊!”裴宁也道。
“我现今修行到了紧要处,离开不得!”狐狸连连摇头,“要不是秀秀,我都懒得送你俩!再说了,我乃林间野狐,又非雪狐,不耐冻的。”
她编了个理由,抛出两根狐狸尾毛,一溜烟的回周回山了。
林白也没去奢求,当下与裴宁一前一后,往西北而行。
贞姐留下的路线极其简略,且此地皆是白茫茫一片,也没法做的太仔细,只能参考山势来确定行进方向。
两人不敢御空太高,只走走停停,纠正方向。
一路往前,倒也没甚危险,各类妖兽遇到不少,不过金丹境的只有三个,两人避了开去。
另有些妖兽则大都懵懵懂懂,林裴也没敢放出金丹气息,有些妖兽就专门上前探看,也不是找茬,就是单纯的好奇。
过了月余,发现沿路有一山洞,二人入内稍歇,见到了贞姐留下的记号。
山洞幽深,难得的是暖和许多。往里探寻,便见各类或人或兽的骸骨。及至最深处,竟是一头白熊妖兽。
解决了妖兽,林裴二人继续赶路。
歪歪绕绕,有趋吉避凶相护,却也经历了两场大战,不过好歹都是金丹境妖兽,没惹到元婴境的。
又过了三个月,算是走出了连绵群山,见到了无边的白茫茫雪原。
再往前万里余,便到了万里湖地界。
万里湖处于北荒域的南方,湖有万里宽阔,其上终年覆盖冰雪,又有许多小岛,散居着许多修士与凡俗。
那万里湖靠北处有一元婴门派,不过早已衰落,如今只剩两个元婴撑着。
因这里灵地品阶不高,又显荒凉,是故经常三五百里内见不到生人。
林白与裴宁择地恢复了气机,便又往前,踏着湖面冰雪,见一小岛上有一筑基家族。
“两位前辈驾临鄙处,不知何故?”这筑基家主是一筑基老者,瞧见俩金丹登门,客气中带着几分警惕。
林白也不跟人家套近乎,只冷着脸问了问此间地理风俗,便告了辞。
而后便时时能见门派家族,但大都是些小门派,各有依附。
此间人大都着兽皮,可能是凡俗时带来的习惯。也有穿道袍的,风格纹样与东海域相差极大。
且此间不适耕种,能生在冰雪之地的灵植更是少见,大都是掘冰入湖内抓取各类鱼产。因着如此,修士们为争抢地盘,大都好斗,林裴二人路上就遇见好几次火并。
不过这毕竟是小门派,倒也说明不了什么,东海域的小门派也生存不易。
此地偏僻,许多修士听闻过天问派之名,知道是大门派,也听说过遭了难,可具体情形并不知晓。
“山高神仙远,都是穷乡僻野的日子人,不知道也属寻常。不过想必金丹宗门会知道些,元婴宗门也必然一直在关注着。”
林白与裴宁商议一阵,决定前往秋水剑宗。
这秋水剑宗乃是元婴门派,有两元婴坐镇,一向是万里湖之主。不过听闻这些年没落了,北边还新立一名为玉心一意门的宗门,两派正在别苗头。
往西北继续慢行,过了十日,便见一处高耸大城。
只见寒冰砌成的高墙似要刺破云端,其长更是绵延上百里,其间还依山为墙,有淡淡法阵波纹,更见雄伟。
此城位于万里湖靠北处,名为天宫城。有内城外城之分,外城建在万里湖之上,内城则是在一大岛上,且是秋水剑宗祖庭。
来到城门前,人家却不让进。
林白来之前就打听过了,天宫城分内外城,外城人人可入,是这万里之地的繁盛之城。
没法子,林白摸出灵石开道,细问守卫之后才知道,最近秋水剑宗跟玉心一意门闹的太凶,大干了一场。而且三日前还有人闯进了内城,这才戒严了。
“两位若是真要入城,等上五六日便可。”那筑基守卫腰挂长刀,带着兽皮帽,手里抛着林白送上的灵石,低声笑道:“若是两位急着入城,在下……呵呵,有些门路。”
看门的果然都一个样子,都是要人事花费的!梦湖边的野鸡就是这般!
没法子,也不敢硬闯,林白正要谈谈价格,便见宽阔城门内走出一人。
那人身着宽松道袍,手摇折扇,一副飘逸潇洒模样。
其气息内敛,身有淡淡草木香气。
那人摇着折扇走出城门,抬眼见了林裴,当即一怔,随即就当不认识,还做出一副恍然大悟模样,“我东西忘城里了!”他拿折扇敲打手心,就要转身回城。
“莫不是我认错了人?鹿仙子明明说了让我来这里寻的。”林白叹气。
果然,那人停了脚步,然后犹豫了一阵,奔了出来,怒视着林白。
“药兄。”林白笑道。
何问药面色古怪,也不回话,拉住林白袖子往外走去。
待来到无人处,何问药停了下来,盯着林白双眼,道:“你又诈我,仙子绝不会透露我的行踪!”
他说了这句话,见林白面上一副淡定笑容,便来了气,道:“你怎么寻到仙子的?”
“我与仙子相知相交,互为知己,怎能没有联络之法?”林白笑着胡扯。
何问药信了,他面上有些许悲痛,眼眶也红了,最后指着林白,又气又怒道:“我辛勤保驾几十年,她连手都没让我摸过,你一来……我与仙子居于此地,重新过生活,你怎么又来?”
这人想什么呢?林白都惊了,这何问药当真是把人看扁了,竟以为面对的是一淫徒!
林白再看裴宁,两人心意相通,她意思分明是:可见你名声在外!
何问药指着林白,点啊点了好一会儿,气的说不上半句话,随即又指向裴宁,恨道:“裴宁!你也不管管林转轮?”
裴宁抱臂,道:“天要下雨,娘要家人,我怎么管?”
“……”何问药好似受了一击,后退两步,随即又颤颤立住,面上悲戚之意缓缓退去,只是似行尸走肉一般的看向林白,道:“她伤还没好,你……你没太欺负她吧?”
林白与裴宁目瞪口呆,两人对视一眼,都生出巨大疑问:这厮结丹了还这德行?怎么结的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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