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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行痴闭关了,程元礼也不爱出门,林白发现没人管自己了。
林白乐得如此,当即邀隐弅山诸金丹饮酒畅谈,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
喝了三日酒,又应邀讲道三日,令隐弅山群修得见桥山风华。
与同阶老修士交游,商讨炼丹之道,阵法之妙。又深入底层,同一众练气修士攀谈。
林白规矩的很,不该问的不问,不让看的不看,只询问隐弅山周边千里的情形。
而且林白脾气好,又心善,时时帮忙炼丹,还允许隐弅山弟子观看,顺便细细讲解,毫无金丹的架子,更不藏私。
过了一月,林白人缘愈发的好,隐弅山上下都知道桥山有个和气的修士,喜爱跟漂亮女修来往。
林白就这样在隐弅山住了下来,一边访问风俗地理,一边编撰北游记。
“前辈真是仁厚。”孟一苇要时时在长生坊待着,她便安排了一筑基后辈孟游儿供林白驱使。
这孟游儿模样不差,难得是还有些风骚,时时往林白身上贴,已然没了半分化神之后的端庄。
在隐弅山又留了几日,林白便让孟游儿导游,在周边千里之地晃荡,时不时还去一些小宗门访问。
又闹腾了半个月,林白不再让孟游儿跟随,独自去了长生坊。
到了地方,便见孟一苇也在毕还秋洞府内。
毕还秋闭目端坐,面上覆有浅浅冷霜。
孟一苇倒是闲舒,她请林白坐下,还给倒上茶水,道:“听说这些日子,你时时在山中讲道,还提携教导了许多弟子?”
“正是。”林白拿起茶盏,笑着道:“姜前辈对你家老祖的礼物很是喜欢,既然得了恩情,你们南迁之事应无阻碍。我近水楼台,自然要查问查问,看看有哪些好苗子。虽说日后都是桥山派的人,但难免……”
“我明白。”孟一苇叹息,“家家都免不了内斗。”
林白看向毕还秋,道:“夏分宜种下的秘符神通又发了?”
“刚服过丹药。”毕还秋笑笑,看向林白,低声道:“心疼了?”
“那倒没有。”林白抓住孟一苇的手,道:“只是她既然这样了,怕是不堪挞伐,师姐能否帮帮我?”
“这……”孟一苇面有犹豫,说道:“我确实修过双修之法,也算略通妙处,不过……”
她竟又拿捏上了。
林白才不管,只是低声道:“师姐可曾听闻过一龙二凤之事?我早想试试了!”
孟一苇愣住,旋即皱眉怒道:“转轮师弟,伱把我当什么人了?”
说完就走,生气的很。
“师姐别走啊!”林白敷衍了一句。
眼见气走了孟一苇,林白又关上洞府大门,挥手施下禁制。
过了半个时辰,毕还秋才缓缓睁开眼。
林白探手到她面颊上,只觉冰凉之极。
“你一去近两个月,可寻到法子了?”毕还秋问。
林白取出舆图,铺在矮案上。
毕还秋凝神去看,只见是以桥山为始,一路往北,标注了各大元婴宗门和家族的方位,另还有些金丹门派家族,倒是周回山旧人之地尤为详细。
北上日久,毕还秋对此间地理也算熟知,却没有林白知道的细致。
“打算怎么做?”毕还秋问。
“杀夏分宜不难。但却另有四个难解之处,其一便是夏分宜另有两位金丹帮手,需得尽数灭杀,否则不算全功;其二,动手之处需避开元婴宗门范围,以防生变;其三,需得将他三人诱出商船队伍,择地猎杀!其四,便是善后之事,如何应付守天阁之怒了。”林白道。
“李无声说你心眼最多,想必已有了万全之法?”毕还秋问。
“怎能有万全之法?”林白摊开手,无奈道:“这次可不是在你们九遮山秘境,守天阁的人也绝非如景思退那般胸如大海!”
“说起来,还是你杀了嬴师兄?”毕还秋问。
“什么?我确实有了谋划。”林白不再提嬴望天之事,只道:“但是如何做,需得动手前再跟你讲。”
“也好。”毕还秋信任的很,“我这个样子,确实难以守秘。”
她抓住林白的手,道:“我冷的很。”
“那怎么办?”林白问。
“你给我暖暖。”毕还秋道。
“得罪。”
一番闹腾,毕还秋确实好受许多。
“写的什么东西?”毕还秋见林白一完事连温存都无,却取出纸笔,写写画画,她便凑上去抢过来看,翻了几翻,不由发笑,“写些所见所闻就算北游记了?见闻录还差不多。”
“你懂什么?”林白训斥,“每一地的风俗大都与地理有关,与其间之人所处的境遇有关。我是打算写好之后,让我两个徒弟多些见识,让桥山的人多看看,不能坐井观天。”
“你倒是有远见。”毕还秋终于服气了,不过又是一叹,“自打周回山化神陨落,剩下的旧人被折磨许久,只会抱残守缺,妄想恢复当年荣光,可龙兴之地都没了,如何能有再起之时?守天阁虽有化神镇守,但多行不义,毫无魁首的自觉。以我来看,要是无有域外高人前来,这破地方还得接着打下去。”
林白不由得想到向无回,却没出声。
“你们桥山真想收留周回山残党?”毕还秋问。
“我小小金丹,怎能知大人物的想法?”林白笑。
“也是。”毕还秋发了会儿呆,小声道:“我身上寒意快要被丹药镇压了。”
战了一番,毕还秋又闭目歇息,细视自身。
只见金丹上覆有一层寒霜,体内寒意奔流,其中还有未尽数拔除的毁灭刀意。
寒意虽盛,刀意却生生不绝,缓缓消磨寒意。然则到底杯水车薪,不能尽数拔除。
毕还秋睁开眼,叹了口气,见林白还在写那什么北游记,就贴上去看。
“你当真有信心?”毕还秋问。
“我是阵师,只要有所准备,一对三,乃至对五也没什么。”林白道。
毕还秋见林白如此自信,不由得又贴紧了一点,她又细细说起夏分宜三人的能耐。
其中夏分宜的本命应是某种符箓,其人神通之法也是以符箓行事。
而毕还秋所中的秘符神通便是如此,不过此法也算不上多强,隔了境界自然妙用极大,同阶之内却需对手重伤后才能种下。
另两人,一是唐拥,法宝是一枚印章,能大能小。一是周羡,法宝是一铜钟,有禁锢防御之效。
扯了好一会儿,毕还秋能说的都说了,林白就要走。
又强留了一会儿,毕还秋才算把人放走。
转眼便过三日,毕还秋又到秘符发作之时,这次却是林白来送丹药。
“你跟孟一苇睡觉了?”毕还秋皱眉问。
“想什么呢?”林白气的很,“不过得了她信任罢了!”
毕还秋见林白不似作假,便也信了。
俩人又密议一会儿,毕还秋见林白又动手动脚,她哼哼两声,算是应了。
如此一月过去,毕还秋只在洞府静坐,林白隔三岔五来一趟。
反正也没商议出个一二三,只是睡觉闲扯。
而后毕还秋便发觉,林白来的次数越来越少,十来天才来一次,且只索取一两回便走。
又是一个多月过去,毕还秋正帮林白写北游记时,林白趁夜而来。
“我想通了,这次依你。我发觉,你就会钝刀子割肉,先提些小要求,而后越来越过分……”毕还秋咬着下唇,往下巴拉道袍,“就这一次,你不准跟别人说。”
这是被春情磨灭了斗志?
“时机已到!”林白给她穿上道袍,“别出声!”
“……”毕还秋愣了下,脸红的不行,旋即又正经下来,知道要来大的了。
“孟一苇呢?”毕还秋一想到要去暗杀化神之后,就不由觉得刺激难言。
“放心,她喝醉了。”林白带着毕还秋出了洞府,左近根本无人防守。
先向西北而行,之后绕了一圈子,往西南而去。
毕还秋发觉林白避开沿途门派宗门,对路途熟悉之极,显然是多次踩点的。
一路东走西绕,但却一直往南。
行了三个时辰,来到一连矮山绵之地。
入目皆是高林,鸟鸣虫嘶,月明星稀,远处有凄婉猿啸。
“怎么做?”毕还秋有些紧张。
“守天阁的人嚣张惯了,以往他们商船南下,必要多留些日子,往往半年才能回。不过这一次,因你的缘故,夏分宜回来的颇早。”
林白取出舆图,道:“商船回返路线还是老路,从乌鹊山,到玉璧山,最后是隐弅山。夏分宜必然是要先到隐弅山,再去长生坊寻你。”
毕还秋点头。
“是故,为逃跑方便,也不落嫌疑,你我最好是在玉璧山和隐弅山之间伏击。”林白道。
“确实该如此。”毕还秋道。
“这几日来,我一路南下潜伏,窥到商船今日晨间离了玉璧山,往隐弅山而来。此地大概位于离着隐弅山更近些,周围千里内只有个筑基家族。”
林白手按着腰间葫芦,“我以毁灭刀意入你体中,强行消磨夏分宜留下的秘符寒意。他既有所觉,必然弃了船队,直接来寻你。”
“然后守株待兔?”毕还秋道。
“正是如此。”林白握住她的手,道:“放心便是,此地我早已布置好了阵法!”
毕还秋重重点头。
林白与她又说了细节,然后轻拍葫芦,便有一柄柄飞刀而出,尽数落在毕还秋身上。
飞刀入体,深入肌肤血肉,乃至筋骨之中。毕还秋闭目忍受,咬牙不语。
“以我来看,玉璧山好似还能支撑许久。倒是那乌鹊山的老家伙应有反悔之意,想回归周回山了。”守天阁飞舟商船内,夏分宜笑着道。
“都是冢中枯骨罢了。”唐拥年长,却居下首,“只是这么一来,生意就不好做了。这些周回山旧人惹得人太多,那些门派也都不愿意跟咱们来往。”
“南蛮宵小而已!”周羡不屑一笑,道:“说白了,还是咱们守天阁太过仁慈,没南下立威!这一趟回家,请掌门去老祖跟前说一说,到时化神老祖往南走一圈,也不用说什么话,那些什么天火城,什么清心玄门跪的比狗都快!”
“也不知道掌门回来没有。”唐拥抚须叹气,“九遮山的事指不定事涉无相道主,怕是要掌门亲自走一遭。”
“掌门他老人家去哪儿了?回老家了么?”周羡忽的问。
夏分宜摸了摸络腮胡子,却没回。
过了一会儿,夏分宜忽的起身,“毕还秋要逃!”
“冰心一意符被破了?”周羡也立即起身。
“快破了!”夏分宜皱眉,显然气极。
“早说了孟一苇不靠谱,信谁不好,信一浪荡……”唐拥见夏分宜目光不善,当即止住。
“莫忧!她逃不远!”夏分宜当即飞出商船,往北而去。
周羡立即跟上,唐拥却是个持重的,飞出去又转了回来,喊上一年轻筑基,令他看好商船,然后才又追夏分宜而去。
三金丹弃了船队,长驱奔驰,一路!
默默感受着冰心一意符逐渐被消磨,夏分宜辨明方向,丝毫不停。
堪堪一个时辰,就在觉察出冰心一意符即将消失之时,夏分宜终于寻了来。
此时天还微亮,一片漆黑,不时有鸦鸣传来。
天上无星无月,夜风吹来苍茫。
此地是小邬山一带,向来灵气稀薄,散修都不愿来此驻足。
夏分宜也不贸然上前,待周羡和唐拥赶上,三人便做商议。
议定之后,夏分宜取出一符,随手弹出,便迎风烧尽。
夏分宜摄来灰烬,攥在手心,道:“并无凶险!”
说着话,当即往前掠去,三里之地,眨眼便至。
只见前方矮山的林木中,有一人盘膝而坐,身上满是血污,正是毕还秋。
“毕还秋!”夏分宜怒喝一声,一手执一令牌,另一手拈一符箓。
毕还秋咬牙起身,口中眼中皆有血水,却还是挤出笑,于夜色下更显狰狞,“你入我阵中矣!”
话音一落,山林中升腾起浓厚瘴气。
夏分宜不屑一笑,右手符箓丢出,便见此地山石涌动,林木不存,然则瘴气竟不消除。
“你还有布阵的本领?”夏分宜怒笑,随即左手令牌一翻,“分割阴阳!”
话音一落,令牌大放光芒,随即瘴气尽数不见。
“莫让她逃了!”夏分宜大喝一声,迅疾往前,手中又现出一雪白长剑,寒气逼人。
周羡与唐拥已从左右包抄而来,各执法宝迎上,
毕还秋见状也不逃了,更不做防御,继而一手点向眉心,放肆狂笑起来,好似失了智。
“她要金丹自爆!”夏分宜面有狠厉,“拦住她!”
三人急速向前,皆是面色沉重。
正在这时,一阵狂风吹来,山石乱飞,有铮铮之意,将夏分宜三人尽数遮掩。
一时间,夏分宜三人只觉灵力运转不通,心中焦躁之极,分明是已入阵中。
“救我!”忽然听闻唐拥出声,继而竟无声无息。
“何方道友在此设阵?”夏分宜心知唐拥已死,他手中令牌又是一翻,“一力破万法!破!!”
令牌登时暗淡无光,四下狂风骤停,沙尘渐歇。
夏分宜情知受了埋伏,又不知对方多寡,如此受损之际,唯有合力才有生机。
“周师弟来我……”夏分宜正要出声召唤,便听一声惨呼。
此事风尘已散,夏分宜只见周羡就在十余丈外,胸前不知被多少利刃穿过,不见鲜血流出,只是早已没了生息,正自空中跌落。
可那周羡刚落到地上,竟不知为何,残躯竟好似落入磨盘之中,被碾为粉尘,随风而散。
西边不远处空中立有一人,青衫道袍,手中托一葫芦。毕还秋在那人身后,正往西边逃窜,她还是浑身血污,分明没有金丹自爆。
“是你?”夏分宜目眦欲裂。
林白根本不理会,手中葫芦往前一推,随即雾气涌出,遮天蔽日,其中有无数飞刀涌动。
夏分宜手举令牌,又丢出一符箓,将自身护住,飞刀竟难及身。
正要寻机逃走,便听铺天盖地的雾气中传来细微蝉鸣。
夏分宜略一恍惚,只觉胸前有奇异之感,已然被不知凿出多少伤洞。
林白眼见已胜,打算收拾东西跑路,心中忽然生起颤颤之感。
一脚踏出,正要逐星而走,忽觉极大威压落在肩上,竟动不得分毫。
只见夏分宜身处雾气之中,胸前虽被数十柄飞刀钻出伤洞,双眸却犹然狠厉,手腕处略有光亮,随即一声怒吼不知从何处传来。
那怒吼之声有苍茫之意,霎时间飞刀尽数跌落凡尘,雾气消失不见。
一道似冰雪雕琢而成的寒冰之龙盘旋于空中,四周数里之地霎时间结上寒霜冰雪。
林白只觉自外而内,好似被万年寒冰冻结一般,心中无有反抗之意,只有顶礼膜拜之心。
“这是化神护符?”林白惊骇莫名。
那冰龙好似并无神智,只是一个盘旋,而后又回归到夏分宜手腕处,然则四周寒意更盛,好似要将万事万物尽数化为寒冰。
“桥山林转轮!”夏分宜不受寒冰禁锢,他胸前伤洞此刻正飞快恢复,气势更胜先前。
“我要在你身上种下冰心一意符,让你生不如……”
夏分宜说着话,忽的停住,皱眉低头,随即验看自身,“不可能,毁灭之意……你……我有老祖襄助,怎么可能?”
话虽这般说着,夏分宜再压制不住体内刀意,身上崩裂无数细小伤口,随即血肉翻出,白骨隐现裂纹。
夏分宜情知不能再等,便硬忍体内毁灭之意纵横,强提一口气,打算先杀了林白。
可他凝神看过去,方才林白所立足之处已没了人,只有隐隐星辰光芒。
“逃!”夏分宜刚做了决定,便觉自身飞了起来,往下一看,那林转轮身前竟还有个无头残躯,“这不可能……”
“化神能救你几次?”林白招手,落在地上的飞刀尽数而起,穿过夏分宜的躯体,继而落入葫芦中。
卷起三人储物戒,林白飞向毕还秋,沿途阵旗尽数收回葫芦。
抄起被冻成冰雕的毕还秋,一路向西遁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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