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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家在信义坊北,归农山比凤鸣山还大。
此刻田家领地上热闹非凡,三艏巨大飞舟悬于半空,另还有数十架略小的。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修士之战也是这个道理。利于争战杀伐的符箓、法器和灵器。各色丹药都需,尤其是疗伤补气的。
此番大战虽是田家出头,但桥山各宗门和家族看在顾家面上,也都送来各色丹药符箓,还有少许人手,着实是都出了力。
田家人不断往飞舟上搬运各种物事,有人兴奋,有人忧愁。
朱见羊领着林白来到归农山大殿外,等待拜见。作为顾家眷属,他俩算是田家的“自己人”,自是能亲入拜见。
过了一会儿,有两个中年金丹走出,后面还各带子弟跟随。
林白与朱见羊行了礼,又在外枯等闲聊。
朱见羊来往此处多次,自是认识,便指点林白。
方才那两个金丹一是华清派的柯竟旋,另一个则是散修金丹秦忍松。
这秦忍松金丹中期,是岳丰树请来的,听说与岳丰树交情匪浅。
又过一会儿,一炼气女修出来,让林白与朱见羊入内。
大殿里田家两金丹安坐,各自无声。
另还有两筑基老修坐于下首,着素色道袍,乃是顾家修士。
林白随着朱见羊上前,拜见行礼,恭敬非常。
田归琴面上并无表情,兀自闭目养神。
倒是田归虎眯着眼,似有话说。
按着朱见羊打听的消息来看,此番战事以金丹田归虎为主,田归琴坐镇家中。
华清派柯竟旋和散修秦忍松为辅。
那苍云门只一个老金丹,再加上鹿食萍,也就俩。
以三对二,听起来就占优势。
而且田家出九个筑基,再加上招募的散修筑基,总计四十余。
那苍云门才七个筑基,就算也有散修协助,怕也比不过田家联军。
至于练气,田家出六百,华清派出三百余。桥山一带的门派和家族支援的三百来人,另还有招募的散修近千人,合计两千练气。
而苍云门底蕴不足,练气至多一千人,彼处散修又少,最多再募集三五百。
当然,两边都有援兵。随着战况变化,可能还得往里添人手。
“你是朱见羊,我自是认得。”田归虎看起来五十来岁上下,黑须黑发,满目威严。他又看向林白,道:“你是丹师?”
“晚辈云中鹤,略习得些炼丹之法。”林白行礼。
“既是丹师,应识得丹药和灵植。”田归虎淡淡开口。
林白立时明白,这是要给派遣了,便又低头行礼,道:“自是识得。晚辈不擅争斗,却还略通些符箓之道。”
“年轻俊杰。”田归虎微微点头,丢出个令牌,道:“那你去跟着田养春吧,协助他看管后勤,分发诸物,不得有误。”
“谢前辈。”林白一听这职务就没甚危险,乃是居于后方,便连忙表明决心,“云中鹤必不负前辈所托!”
俩人恭恭敬敬的行了礼,一块儿出了大殿。
林白深深的明白,这不是自己轮子转的好,必是顾家在后面发了话。
老顾家终于厚道一回,就是不知是顾飞雪出了力,还是顾金针良心发现。
来时路上还跟朱见羊商量如何躲兵役,这会儿竟真的躲了。
只是别搞个斩粮官祭旗的破事就行。
“前两日顾金针前辈来了,还带着顾飞雪和顾瑶。”朱见羊提醒。
林白自是明白,大概还是顾飞雪和顾瑶出了力。
俩人由田家子弟引着,先去拜见了田养春,然后熟悉诸般事务。
这田养春乃是一筑基老修,也是丹师,同林白聊了好一会儿的炼丹之法。
又过一天,诸人又聚于田家大殿。
“无论怎么讲,会战兵力,是三千对两千,优势在我!”
也不知田归虎是怎么算的兵力,反正安抚一通后,大军终于开拨。
三艘巨大飞舟呈三角在前。田家为主,独占中间的一艏;华清派连同桥山各派子弟在左,秦忍松领着一群散修在右。后面还跟着十七艘中等规模的飞舟,载着各项物资,还有许多修士。
大军浩浩荡荡向东北而去。
这般大的气势,所过之处无不震骇。沿路的筑基门派和家族战战兢兢,不时有人前来询问,后又来送上物资。
大军行速不快。如此行了五天,便见远处有一苍青山峰。
很快,那苍青山峰散出淡淡青色光芒,将整个山峰笼罩其中。
大军压下,三艘飞舟将那山峰包围,属从飞舟亦是跟上,竟将苍云门的主山围的严严实实。
压顶之势已成,田归虎飞身而出,立足空中,朗声道:“苍云门苍伯鸣出来答话!”声音洪亮之极,竟隐隐震动飞舟。
“田归虎!”
苍云门中飞出一金丹老修,白发散乱,虬髯飘荡,怒声道:“踏我山门,侵我领地!桥山田氏欺凌弱小,为我道门所不耻!伱还有脸让我答话?”
苍伯鸣语声悲怆,指着田归虎喝骂。
“血口喷人!倒打一耙!”
田归虎当即压下苍伯鸣之声,喝道:“鹿食苹杀我同族,被你藏纳!若是速速交出,可免灭门之灾!”
“田兄!何须跟他废话!”秦忍松迈步而出,“且让俺老秦掂掂苍伯鸣有几分能耐!”
话音未落,秦忍松飞身向前,身后本命虚影显现,乃是山间孤松,伸掌拍出,带青翠虚影。
“凭你也配?”苍伯鸣踏足空中,须发皆张,身后现出黑鸟虚影,随即向前急掠,有悲鸣之声。
只见青光遇黑鸟,轰隆隆一声,竟爆出极大声响。
飞舟之上的诸多修士立时有痛苦之色。甲板上的练气修士更是坐倒在地,翻倒一片。更甚者已受了内伤,七窍流血。
林白倒是没甚大碍,一来有混元五转,二来离的太远。
待数息已过,烟雾稍减,便见苍伯鸣须上带血,竟转头往家跑。
那秦忍松立于高天之上,也不去追,只狂声大笑,“老贼无能!竟不能接我区区一击!”
田家联军士气大涨,欢呼之声冲破云霄。
而苍云门修士个个面如死灰,只仰头看天,有悲戚之意。
“诸君听令!”田归虎上前,高声道:“立时合击,不得留力!待法阵一破,山中所得,我田家不取分毫,尽由尔等自取!”
金丹老祖丢下了饵,又是一阵齐声欢呼。
田家八百余练气人人手执一木剑,乃是制式的法器。此刻闻听老祖言语,尽皆按照排练好的阵势,立于飞舟各处,继而齐齐出力,一筑基老修手执大旗,挥动出击,竟合诸练气之力。
苍云门的护山大阵登时晃动不休,虚影乱闪。
华清派亦是此般行事。
那秦忍松麾下的诸多散修就没这等能耐了,只一股脑的冲上前,各执法器拍打法阵。
三金丹也不闲着,各自上场,着实是同心协力。
一时间,上千道光芒压下。那苍云门的护山大阵更是飘摇不休,眼见支撑不了多久了。
林白与朱见羊居于后方,自是不用出力。只是看了会儿,便见端倪。
此番田家出力最多,乃是主力;华清派来的人少,自是次之。散修人数最多,却都猴精,十分力只出三成。
不到一个时辰,只听轰隆隆一声,苍云门护山大阵便破。
田家兀自不停,又是一道合力,光芒落下,竟将苍青山峰削去三丈。
“这哪顶得住?”林白一直都没出手,只站在队伍最尾的飞舟上遥望。
“苍云门只一个金丹,这棋子太弱了……”朱见羊或是想起自家事,竟有感伤。
“以前不这样的,”田养春也在旁,他捏着白胡子,感叹道:“有三派压着,即便下面有事,也只是小打小闹。即便争地盘……别家不说,咱桥山地界就算争地盘,也甚少见血,更别说灭门之战了。”
林白和朱见羊都不言语:上面要搞事,下面先流血。
“打来打去,死的还是我田家人。”田养春看向朱见羊,问道:“以前你朱家元气大伤,也是当棋子了吧?呵呵,如今轮到我家了……”他面上有笑,可皱纹间满是悲苦。
朱见羊幽幽叹了口气,道:“至少你家这个棋子比苍云门要强,不但能胜,还能有所得。”
三人各自伤怀,场上却出了变化。
苍伯鸣又自上前,“田归虎!”
他老脸上苍白之极,一副求和姿态,悲声道:“此番多造杀戮,不如各退一步,再做商议如何?”
“晚了!”田归虎急掠上前,身后便有一苍蓝猛虎虚影,人随虎走,霸道无匹,直奔苍伯鸣而去。
“田兄我来助你!”秦忍松亦是上前,手执一枯木法宝,点出一青翠光芒。
苍伯鸣翻手取出一石盘法宝,硬生生挡住合计,然则法宝破碎,口中再喷鲜血,须袍尽皆染红,从空中掉落。
就在这时,一团团青色艾蒿现于空中,继而遮蔽住苍伯鸣。
鹿食苹自一团艾蒿中走出,救走苍伯鸣,朝田归虎怒视。
“鹿食苹!”田归虎见鹿食苹终于现身,喝骂道:“彼时你入我山门,我等以礼相待,你却反手杀我族人!今日便要你偿命!”
那鹿食苹年纪不大,看起来三四十岁年纪,样貌上佳,面上颇见风骚。
她一点也不怕,反呵呵笑个不停,引的四周修士心生春意。
“田归虎,你竟追到这里,奴家这便舍身与你!”鹿食苹着轻纱袍子,一颦一笑之间,风情更显,肌肤隐现。
“妖女!”田归虎怒喝一声,身后虎影再现,朝鹿食苹而去。
那秦忍松和柯竟旋亦是上前,意欲早早了结此事。
“大事成了。”队伍最尾后的飞舟上,田养春看着前方,笑着道:“你俩要去抢东西么?”
林白与朱见羊齐齐摇头,十分诚恳。
“小朱出自凤鸣山,自是不屑。没想到云小友也把持的住,倒不似那为三块灵石就搏命的散修。”田养春笑道。
“田老,您忘了,我也是丹师,不缺那几块灵石。”林白苦笑。
“我还真忘了,”田养春摇摇头,“老了,以后就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他这几天被林白捋的很舒服,又问道:“此行初识战阵,感触如何?”
林白感觉自己太保守了,要是能去战阵前方,观摩金丹大战,应对修行有益。
“说到感触……”
林白笑笑,道:“要不是岳掌门亲自点将,兴许我还在信义坊当散修丹师呢,其实当丹师也没什么不好,也算是自力更生。不过进入战场对我来说更加海阔天空嘛。”
自吹一番后,林白又是一笑,道:“其实能结识些田家的俊杰,我此行已不虚了。”
“日后可去归农山多坐坐。”田养春微微点头,道:“我家有几个孩子也擅炼丹,都是极出众的姑娘。待此番事了,我介绍你们认识。”
“老先生,我有道侣了。”林白笑。
“有……有了?”田养春仔细打量林白,又看向朱见羊,道:“你家的?”
“非也。乃是天池派高徒。”朱见羊笑。
“天池派……那倒是配得上。”田养春抚须感叹,“其实我辈修士,多几个道侣也没甚大事。尤其是咱们做丹修的,闲下来不就那回事?年轻人嘛,那有不多情的?”
三人扯着闲话,听着前方轰隆隆之声。
林白最年轻,心思也最多,一直遥遥望着。
只是距离七八里,也看不真切,只见苍绿之光来来回回。不时传来惨苦悲嚎,还有志得意满的哈哈笑声。
过了片刻,田养春忽的涌出浊泪。
林白和朱见羊立时想起当初龙门坊之事。还未询问,便听一声巨大的轰隆声,继而数道光芒穿天而起,去追逐一道青光。
“这……”朱见羊情知生变,与林白对视一眼,正欲去前方探看,便见一艘巨大飞舟断为两截。
那是田家人乘坐的飞舟,只见一个个炼气弟子如同饺子般往下落。
这些练气子弟本就拼了许久,早已力竭,这会儿陡遭重创,根本没有自救之力。
再往前看,密密麻麻的散修往这边逃窜,不成阵势,如同丧家之犬。
“怎么了?”林白抓住一老筑基。
“他们还藏了四个金丹!田老祖被鹿食苹引到阵中,人都成灰了!”那老修欲要挣脱跑路,语气害怕的紧。
“柯竟旋和秦忍松呢?”林白取出一把飞剑,架到老修脖颈处。
那老修见林白狠厉,当即道:“秦老祖跑了,柯老祖不知死活。你们也快逃吧!”
林白收了飞剑,任老修自去。
心中无有吉凶预兆,林白也不急着跑路,只把狐狸尾毛捏在手里。
“以前不是这样的……”田养春老泪纵横,“咋越来越不讲规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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