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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义坊行事颇见大气。
入坊市不需信物,也无须登记名姓。
林白与裴宁还在坊市口得了张单子,正面乃是坊市的布局图,反面则写了几条律令。
比如不许斗殴谩骂,不准以大欺小。若遇强买强卖之事,则寻执五色棒的巡视护卫主持公道;若是想要开店,需得备上何物;
入了信义坊,便见修士如织,大多都是练气和筑基,不见金丹。
两人都新奇的很,也没急着寻住处,先四处去逛。
修士有五艺,炼器,制符,炼丹,布阵,种植。至于驯养灵兽,则稍微偏门了些。
信义坊中应有尽有,不管是成品,亦或者材料,都有门店经营。
甚至于,只要灵石出够数儿,还能请筑基办事。
因灵石无多,林白与裴宁只逛不买。
不过林白到底脸皮厚,每每看中了东西,便问如何制作,材料出自哪里,价格几何。待问完后,人家若问买不买,林白便说再去前面看看。
这信义坊店铺的知客大都是练气境界,行事与凡俗间的跑腿和小二不同,对宾客毫无谄媚之相,反而大都知礼,不卑不亢。
当然,也有低三下气的,但是很少。
抠抠搜搜转了三天,除了吃食外,林白只最后买了个珠钗送给裴宁,其余再没出过半个灵石。
那珠钗只是用稍有灵气的器物制成,除了漂亮些,一无是处。
“跟着林转轮,三天饿九顿。”裴宁嘴上嫌弃,人却转过身去,“给我戴上罢。”语气淡然的很。
坊市街道上人来人往,林白也不在乎,只是听话照做。
裴宁伸手摸了摸,脸稍红了些,不知是羞还是热,反而面上笑容一直不散,温婉中有小女儿态。
她也不说话,只瞅了眼林白戴的玉簪。
两人继续闲逛,来到坊市南。
信义坊的西边和南边大都是便宜货,做的是散修生意。
坊市正中则卖的东西贵一些,自然也更好,人也最多。东边和北边的人则少了些,不过生意并不差,因为人家主要做的是宗门弟子和筑基散修的生意。
两人把信义坊略略转了两圈,林白与裴宁都很满意,决定暂时安定下来。
这信义坊市井气虽浓了点,但也有修行的安宁之处,不过需得租赁而已。
修行不是离群索居的一味苦修,需得时时见见人,与人交流,互相启发,同时了知外事。
穷散修大都在坊市南边居住,这里是金丹家族姜氏的产业,灵气足够练气修士修行。
虽说散修多的地方大都事情多,但这儿毕竟还是属于信义坊,倒是不用担心有性命之扰。
“贤伉俪请看,这是我们姜家专门开的双人洞府。中间可以隔开,平时修行互不打扰。若是需要,嘿嘿,随时能开。”
姜家的一个十四五岁的练气小丫头,穿着合身的道袍,兴致盎然的为林白和裴宁讲解。
这丫头已练气五层,分明是筑基有望,却出门拉生意。
林白和裴宁已经见怪不怪了,周边的金丹门派和家族,常常派遣一些遇到瓶颈的练气子弟来信义坊历练。
主要是见见生人,长长世面,开阔一下眼界,利于破关。
当然,有利就有弊。这些人见的散修多了,难免沾染上散修的恶劣脾气和性情。
这姜家的练气小丫头十分能说,小嘴吧嗒吧,向林白和裴宁力推双人洞府。
当然,这比单人的要贵一些。
裴宁和林白都是穷苦人,身上灵石本就不多,自然要好好规划一番。
“姐姐你来。”那小丫头机灵的很,见裴宁像是个当家的,便拉着裴宁袖子,远远的避开林白说话。
“姐姐,方才的洞府是最最适合贤伉俪的!”这姜家小丫头认真的很,掰着指头数好处,“姐姐你放心让你道侣单独住一个洞府?再说了,伱们正年轻,若是居于一处,修行之余,随时胡天海地,洞府里大就折腾的开。而且,我家洞府的间隔很远,又有隔音阵,你就算叫再大声,外人也听不到,逍遥的紧呢!”
裴宁看着这丫头,总觉得有点怪。
“对了姐姐,”这丫头压低声,“我家还有祖传的双修妙法,对练气修士最是有用,而且还能让夫妻和谐默契,极为难得!你要不要?”
裴宁觉得离谱,但脑子礼不由的就乱想了一下,她按了按头上珠钗,回头瞧了眼林白,小声问:“价值几何?”
那姜丫头伸出三根手指。
“三枚灵石?这么便宜?”裴宁惊了。
“是三枚中品灵石哦。”姜丫头自豪的很,“我家老祖传下来的!我看姐姐也对眼缘,你要是要,我两枚中品灵石就给你了!但是你不能跟别人说,更不能转卖!”
“这是自然。”裴宁压低语声,又摇头,“只是妹妹,我现在不趁手。”
“那无妨,攒够了找我便是!”姜家的练气小丫头拍着胸脯,一副童叟无欺的样子。又叮嘱道:“姐姐,你得管好你道侣,灵石千万握在你手里。若他在外学野了,吃了腥,你哭都没地儿哭!”
“我省的。”裴宁点头,心说他敢野我就敢阉。
“那洞府的事就定了吧!”姜家丫头露出开心笑容,“我姜家最讲公道,价格好说。你若是交一年押金,我来做主,白送你们一个月。若是交十年,白送一年!”
她正嘚吧嘚呢,忽然一个练气散修跑了进来,朝着一个洞府拍门。
“老许快出来!四大金丹宗门纳新!散修也收啊!”
洞府门立开,走出一个二十上下的练气,面上都是激动惊疑,“当真?”
“骗你是狗!”
“走!去看看!”那年轻练气合上洞府门,拉着他好友就往大街上走。
裴宁疑惑的看向林白,林白也摇摇头,表示不知。
这四大金丹宗门,通常说的是信义坊四周的四个门派。当年信义坊是由桥山派牵头,拉着四大宗门,和数个金丹家族立起来的。
是故信义坊中的散修都知晓四大金丹宗门。
而这四个金丹宗门极少从外纳新,往往是先挑选本门弟子的族人后代。若是不够了,再从外面选。
也就是说,这些门派逐渐大了之后,就先紧着自己人分果子。
林白走到裴宁跟前,向那姜家丫头问道:“姜小道友,四大金丹宗门纳新是真的么?”
“这谁知道?我没听家里说过呀!”那姜丫头摇摇头,似真的不知。
“反正没事,咱们去看看。”林白就当凑个热闹,反正信义坊安全的很。
“好。”裴宁自打林白给她买个珠钗,就听话的很,也不阴阳怪气了。
“那先交了定金再去也不迟呀!”姜家丫头慌张的道。
“回来再说!”林白拉着裴宁,立即往坊市走了。
“别呀!”那姜家丫头看林白与裴宁走远,面上伤心之极,“我嘴皮子都磨破了!”她气的跺脚。
来到坊市闹区,果见街上都是在讨论这个的。
林白与裴宁去往坊市正中的广场,果然见贴了告示,四大金丹宗门纳新。
不过却有条件,需是二十岁以下的练气散修,不分男女。若是资质佳,条件可适当放宽。
当然,还得经过面询,才能确定是否有资格。
也就是,没明确入门条件,还是以人家宗门的说辞为准。
不过即便如此,已经让在场的散修狂呼了。
林白不喜约束,自己又有秘密,是故没有入宗门的打算。
裴宁却有些心动,她本命剑冢,注定走剑修杀伐的路子。若是想有所提升,需得领略剑意,修相应的法门。
这四大金丹宗门中,有一天池派,位于信义坊西的天池山。
那天池山有一高峰,上有湖泊如天池,是故称之天池山。
天池派便因此得名。而且天池派是剑修起家,其金丹掌门便是剑修,门下在信义坊也有诸多产业。
裴宁看向林白,征求意见。
林白自然盼着她好,虽也想跟她日夜厮守,可也不能阻了她的大道之路。
两人都不傻,知道若要长久相伴,还得把大道走通才是。
而且即便她入了天池山,也可以时时下山相会。
两人避开人群,商量了一会儿,觉得可行。
而且好处多多。两人一在宗门,一在草野,彼此之间亦能互相照料。乃至于,互相之间还能配合做点黑活儿。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商议已定,两人便按照告示所言,出了信义坊,向西去往天池派山门。
一路上散修极多,几有两三千人。走了几十里,约千把人往华清派而去,剩下的依旧往天池派而去。
那华清派精擅炼器和阵法,散修大多崇尚实力,还是更倾心天池派一些。
到了天池派的山脚下,人群更加熙攘。有穿制式道袍的天池派弟子抓了几个嚷嚷最大声的,直接剥夺了入门资格,这才把这上千人镇住。
散修们老老实实的排好队,挨个登记了跟脚,然后由天池派弟子依次领着,去一院子里中查验。
按照天池派所说,这是要查验本命和年齿,以及问些话,是为问询。
裴宁登记过跟脚,领了个竹牌,便又来寻到林白。
她面色有些不好,也不知在纠结什么。
“你怎么了?”林白开导,“待会儿必然是筑基前辈查验你本命,还要问话考你心性,你须慌乱不得。”
裴宁点点头,也不说话。
林白知她平时最稳得住,但这会儿想什么,却不得而知。
等了几个时辰,有天池派弟子呼喊裴宁之名。
“其实我又不太想去了,你一个在外面我不放心。”裴宁深呼一口气,小声说。
“我还能被欺负了不成?”林白笑。
“不是怕你被欺负,是怕你……哼哼。”裴宁瞪了眼林白,然后随着那天池派弟子,进了山脚下的院子中。
进了院子,入了正堂大殿。
两个筑基修士并排坐在桌前,一男一女,俱都年纪不小。
桌子上放着一鼎香炉,烟气袅袅,却闻不到味道。
裴宁先俯身行礼,然后道:“海外荒岛散修裴宁,见过两位前辈。”
荒岛是距离九阴山不远的一处群岛,那里环境颇为恶劣,是故来桥山谋生的极多,并不好查验真假。
这也是林白与裴宁约定好的。
“上前来。”那老修士语声淡漠。
“是。”裴宁低着头走上前,又是俯身一礼。
那老修士左手拿铜镜照向裴宁,右手一点,然后看了眼身旁的年老女修,便缓缓点头。
“本命是不知名剑冢,五灵窍,年齿稍大了些,勉强算不错了。”
年老修士抚须,语调没什么感情,又问道:“修的如意静心诀?”
“是。”裴宁老实回。
这不算什么,很多散修都是修的如意静心诀。便是一些门派里资质稍差的弟子,也同样修。
“可杀过人?”那老修又问。
裴宁身子一怔,想到这些正道宗门的行事作风,正犹豫若被抓住撒谎,会有何处置时,她脑中猛的一空,心中有一个念头:说实话!
她脱口道:“杀过。”
话出了口,裴宁稍稍愣了下,看向桌子上的香炉,猜想定然是燃香的缘故,这才吐真。
“杀的是凡俗还是修士?”那老修士又问。
“都杀过。”裴宁回。
“杀的修士是何境界?独自杀的还是与他人联手?”筑基老修士继续问。
“杀的筑基修士,他受了重伤,我与好友联手。”裴宁道。
老修士挥挥手,示意走人。
待裴宁离开,筑基男修才无奈笑道:“亡命之徒,散修本色。”
“本命倒是不错,合乎我天池派剑修。”那女修亦是无奈一笑,道:“可要是放在以往,以我们天池派的作风,即便是剑修也万万不会收这种亡命徒的。”
“是啊。”男筑基老修跟着叹气,“那有什么办法?上面要这种人,咱就收呗。反正日后出了岔子,也怪不到你我头上。”
“那件事别是真的吧?”那老女修士皱眉。
“谁知道呢?过个几年不用问也就知道了。”筑基男修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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