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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碴缓缓抬头,凝视着天花板角落。
那里有一颗秘密摄像头,装载着阿尔戈斯光学公司的特殊插件,用于记录赌场内部的交易,就连外置镜头干扰器都能突破。
关键是……
这根线路只有骨碴自己知道。
他思考片刻,笑着摇了摇头,对电话里说道。
【小把戏还挺多的,啊……本来也没打算瞒着你,因为在我原本的猜想中,你应该活不下来才对。】
“别他妈说屁话,冰柜在哪儿?”
【西区边境检查站,至少,我发给你的时候在。】
走私是边境最常见的违法活动。
这笔生意很多势力都在盯着,城市检查站以外的荒原被流浪者和放逐者掌控,当然啦,还有专业做跨城运输的公司也很有影响力。
但只要来到检查站,进入城市的范围,帮派和公司的话语权就会变大。
西区是黑金帮的地盘。
那些非法入境的东西有无数双眼睛盯着。
今天晚上,维托退休宴发生前几个小时,盖亚细胞公司用非正式手段送了一批【实验材料】进来,文件和手续看起来很齐全,但在专业人士眼里全都是漏洞。
边境检查站的蛀虫们注意到了它。
他们还以为是大公司的产品,或者是未发售的样本,总之就是值钱的玩意。
这种东西通常都能赚一笔。
检查站本身就要收取不菲的封口费。
如果遇上懂行的内部人士,还能尝试着将东西神不知鬼不觉地倒卖到黑市里去。
实在不行。
拍几张照片,卖给敌对公司也有赚头。
于是这些照片层层转交,最终送到了骨碴的邮箱里。
另一边。
骨碴和维托先生都调查过约翰。
社会上的摄像头比肉眼能看见的霓虹灯都多,公司之间的数据壁垒高不可攀,想删除可不太容易,总有个犄角旮旯记录着你的痕迹。
情报贩子搞到了韦尔奇的身份信息。
那位铁邦物流运输梯队里的员工,跟现在的约翰长得可是不太一样。
他们深入调查以后,又发现了另一种情况。
有人试图让“约翰”社会性消失。
铁邦物流里的档案有删除痕迹,整个运输梯队的保险信息全部被注销,NCPD市民档案数据库查无此人,就连公司合作医院的就诊记录也没有了。
骨碴知道约翰的身份有问题,却没有任何线索。
直到……
边境检查站将照片发送到他的邮箱里。
铁邦物流的“约翰·韦尔奇”就躺在冰柜当中。
骨碴立刻就注意到了那张熟悉的脸,随后就是维托退休宴上,他将文件原封不动地发给了约翰。
【我也忙得要死,对秘密没有兴趣,当时只是想着稍微刺激一下你,嗯哼,效果还不错。】
“所以尸体在哪儿?”
约翰脱口而出,想得到答案,又后背发寒。
“等等,他……我死了吗?”
【别激动,约翰。】
【我哪儿知道他是死是活,冰柜已经离开检查站,估计在盖亚细胞哪间实验室里躺着呢。】
“你他妈的,果然在耍我!”
约翰捶在旁边的墙壁上,留下清晰的血手印。
“就算我当时干掉安洁莉卡,你又能给我什么!”
【别质疑我的信誉,小流氓,如果你当时真替我把事情给办成了,我会安排人抢劫检查站,就算事后你对着尸体打飞机我也不感兴趣。】
骨碴的语气变得强势。
他似乎很在乎自己的信誉问题。
警笛声在城市高空回荡。
斑斓霓虹穿插着红蓝色闪灯,枪声若隐若现,混乱的街头在SAT的强势镇压下逐渐平复。
工业烟雾缓缓沉淀。
湿漉漉的巷子里落下废水,如同局部小雨。
骨碴许久没有等来回应。
【约翰……?】
电话在微弱的呼吸声中挂断了。
骨碴再次瞥了眼房间角落的摄像头。
【伊甸城-汽车赌场外围】
约翰因失血过多而意识模糊,他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骨碴的电话给挂断。
赌场很快就会发现人员失踪。
骨碴也会联想到摄像头的线路问题。
约翰扶着墙壁,跌跌撞撞地站起来,身后的巷子里留下了一滩淡红色的血液混合物,还有黑金帮混混的尸体。
他扒掉死者身上的兜帽外套,遮掩住脸庞,起身走向赌场前方的空旷区域,融入人潮,在黑金帮打手的注视中悄然远去。
突然。
缩在角落里抽烟的几个流氓闪身出来。
他们刚搭上约翰的肩膀,拦住去路,想要从约翰身上逼问点值钱的东西,但很快,他们就立刻注意到了外套下破损的衬衫和扭曲的义肢。
“啧,没意思。”
“我们走吧,这傻帽已经被食尸鬼动过手了。”
“还在滴血呢,命挺硬啊。”
……
那些交谈声被耳鸣覆盖。
约翰喘息着,走路略显摇晃,义眼聚焦了好几次才看清面前的道路,他恢复意识的时候,几名混混已经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他们把自己当成了遭遇抢劫的倒霉鬼。
如果他们中的某个人动手再粗暴些,或者看见了约翰藏在衣服内侧的枪……
结局就不一样了。
混混们并不会庆幸自己捡回一条命。
因为他们没办法预知未来,谁都不能,所以每个活在世界上的倒霉鬼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约翰胡思乱想着。
他试着集中注意力,整理线索,避免昏厥过去。
骨碴提供的情报有限却很精准。
盖亚细胞已经成为了必须调查的对象,除了基底体质相关的研究,韦尔奇的遗体也成为了一个方向。
约翰趁着自己还没有昏迷,将情报发给了欧洛丝。
他离开赌场范围,回到破旧的卡洛蒙货车,从副驾驶取出埃登赠送的注射剂。
【药物:战斗应急(极效款)】
【制造商:盖亚细胞】
注射剂发出噗嗤的声音。
约翰瞪大双眼,剧烈地喘息几口,心脏好像要从胸膛跳到脑袋里。
他擦掉鼻血和眼泪,启动了车辆。
药物是有时效性的,眼下得找个正经的医疗场所。
【任务目标更新】
【前往博拉戈会员医院。(可选)】
【前往避风港公司。(可选)】
【前往东区地下诊所。(可选)】
约翰恢复思考能力,拐着方向盘,已经行驶在了前往东区商业街的路上。
任务提示给了三个选择。
每个地点能提供的医疗救助不同。
约翰现在本能地排斥博拉戈俱乐部——它背后的资本是精氪重工,管理者是黑金帮高层,谁都不值得信任。
避风港公司资源雄厚。
约翰不想继续欠埃登的人情,另一方面,他并没有真正地了解过避风港公司。
任务提示跳出来的时候,他就做出了选择。
里安·兰德尔是约翰在伊甸城最信任的医生。
【伊甸城-东区地下诊所】
帮派战争重启让西区一塌糊涂。
东区商业街成了安全的去处,这里地上和地下的夜生活同时迎来了小高潮。
夜曲酒吧在商业区周围。
它集群着大量的风俗产业、高端俱乐部、超感芯片娱乐中心、二十四小时综合商场。
约翰刚开进东区,就看见白人机车党的巡逻队在轰油门强调自己的存在感。
路口和大台阶前聚集着豪车美女。
那些年轻人展示着个性化的义肢,衣服色彩浮夸,在致幻烟雾和冰镇酒水中肆意狂笑。
约翰随便找了个地方停车。
东区到处都是隐藏或者公开的隧道。
约翰走下水泥台阶和镶嵌着壁灯的通道,就能抵达伊甸城最繁荣的地下世界。
一片混杂着日常开销和黑市交易的商业区。
它们幕后的势力是中间人拉斐尔。
东区最大的汽车销售中心是他们明面上的生意。
“咳咳,呕……”
约翰的鼻粘膜被扑面而来的温热气味刺激到。
天花板顶灯全开。
老旧管道和停车场轮廓照得清清楚楚。
除了受雇于拉斐尔的巡逻力量,还有大量的普通市民、街头男女、帮派新人、雇佣兵小队……
帮派战争让黑市生意爆火。
一些嗅觉敏感,履历漂亮的头目,已经开始承接老客户的单子。
有些任务需要物色新队友。
武器贩子开始上新和接定制。
消息通天的情报商也要重新打通渠道。
……
大家都有得忙。
战争财富让整个城市变得血腥又充满机会。
约翰穿过汹涌的人潮和闷热的空气,伤口从痒痛变得冰凉,身体濒临崩溃带来了一种奇异的神经痛,到最后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
他失去平衡,撞翻角落里摇滚歌手的摊子。
“法克鱿,混球!”
“瞧瞧你都做了什么!”
“给我死得远一点!”
……
咒骂和推搡接踵而至。
约翰没有理会,推开人群继续前进。
那些在建筑夹缝里“滋生”的摊位前都是人,他们的义眼在烟雾里闪烁,目光比刚出膛的弹壳还要滚烫。
咚咚咚。
约翰用尽全力敲响了诊所的门。
那些雇佣兵和普通顾客看见约翰倒在诊所门口,都露出了见怪不怪的表情。
一阵略显拖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哦,该死,我快习惯了。”
里安出现在门口,蹲下来检查约翰的生命体征,然后略显遗憾地叹了口气。
他扯掉橡胶手套,拖着约翰的脚回到诊所里。
几分钟以后。
他带着拖把和水桶出现在门口,将血迹清洗完毕,挂出了暂停营业的牌子。
噔。
无影灯亮起。
约翰赤裸着躺在手术椅上,双目无神,血浆在脸上画出一条清晰的虚线。
药物让他的意识变得浑浑噩噩。
约翰每次清醒过来,都会看见医生换了口罩和手套,天花板上垂掉下来的机械臂也不相同。
这场手术似乎很漫长。
约翰的伤口主要集中在四肢。
伊格德拉修的强度很高,保护了他的心脏和其他重要器官,但他其中一条手臂在白银港口被“大鬼”踩断了,后来替换成了【滑行者】。
这次对抗陇川沢的过程中发生了严重扭曲。
医生必须得切掉整条义肢,重新连接肌肉束,同时还要处理烧伤和嵌入物。
十几种药物通过注射器插满了约翰全身。
“战地医生的手法,很专业啊。”
钢筋扎穿了约翰的大腿,足部义肢延伸上来的部分需要更换,而且动脉损伤严重,如果没有埃登的应急处理和药物辅助,他早就死在路上了。
这些手术的难度对里安来说不算太高。
真正要命的是约翰的脑部损伤。
这是黑光副作用带来的不可逆伤势,也是他欺骗死神的证据。
【伊甸城-东区地下诊所】
约翰从昏迷中渐渐苏醒。
他喉咙里插着管子,眼皮重得要命,仿佛失去了对时间和空间的感知。
病床有些冰冷。
周围飘荡着消毒水和呕吐物的味道。
昏暗的房间里亮着灯管拼凑起来的招牌。
壁挂电视里播放着市政工程的最新进度,主持人热情地赞叹着筏岐集团对城市重建的贡献。
帮派战争确实重启了。
普通市民的生活变得更加艰难。
死亡彩票的专家们建议赌狗放开想象力,今天新闻播放的伤亡数字又一次刷新了纪录。
ECPD的值班压力更大。
许多警员都出现了过劳的现象,哭诉自己没有得到议会许诺的基本保障,甚至在工会组织下爆发了游行……
“你醒了?”
里安出现在约翰视野里。
他帮忙摘掉了喉管,调整药物的比例和成分。
“真是出乎意料啊,我还以为你要睡到死呢。”
医生掀开约翰的眼皮,晃了晃手电筒。
“这是数字几?嗯,义眼感光度正常,生物意识也在标准单位,暂不确定是否恢复了思考能力……”
约翰感觉浑身没劲儿。
他举起新胳膊握了握。
这是条全新的疾行者,比原来那条规格更高,但没有包裹人造革,金属结构暴露在空气里,有种改造手术没做完的感觉。
“我到底睡了……呕!”
约翰感觉酸水儿涌到嗓子眼,扶着床沿吐了出来,而且两条胳膊都在抖。
“半个月。”
里安的眼神非常平静。
约翰也意识到了什么。
“我要挂了?”
“是啊,你不早就知道了,完全没有新意。”
医生扯掉了他胸前的病号服,指着心脏旁边鼓起来的药物管子。
“这东西在帮你分担心脏压力,另一端从脖子延伸到后脑勺,还有块显示器在手腕上。”
约翰翻过掌心。
弹道协同处理器的末端镶嵌着一块小小的屏幕,呼吸灯在缓缓闪烁,就像是复古的电子手表。
“这是什么意思?”
“药物浓度,也是你的生命倒计时。”
深绿色数字在不断减少。
约翰注视了一会儿,感觉心跳有些加速。
“还有多久?”
“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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