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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奏会前的半个月。
秦梓荞往往忙得脚不沾地,整日整日待在琴室,琢磨曲子,向来分不出一点时间给旁人。
当然,这个旁人不包括她在乎的那些人。
比如,榕大音乐系的年轻讲师周简琛。
周简琛给她打电话,同她分析曲子的起承转合,两个人能滔滔不绝地交流好几个小时。
有几次,说着说着,秦梓荞就换上鞋子,火急火燎地赶去榕大,再回来时,可能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十几个小时,会只是简单地探讨音乐?
荣灏舟没这么天真。
不过对此,荣灏舟倒没置喙过秦梓荞什么,即便生气,也是自己跟自己生气。
谁让他用了不光彩的手段,将她强行占为己有呢。
从一开始,他就理亏。
婚后,他有意让着她,纵着她。
倒是秦梓荞,最初难得主动跟他说过一句算不上解释,但也算得上是解释的话:“荣灏舟,别把所有人想的和你一样肮脏龌龊。”
她是怕他对付周简琛,才同他废话的吧。不然,就算是真给他戴了绿帽,被娇宠着长大的秦大小姐,还是能够理直气壮。
毕竟,有的是人替她收拾烂摊子。
她说他肮脏龌龊。
呵,在她眼里,他就是那样的人。
被她言语伤了之后,他淡定地站在楼梯口,俯视下方的她:“秦梓荞,我有说你什么吗?”
她和周简琛灵魂契合,就算没有交付身体,他仍是硬挤在他们中间的跳梁小丑。
不是只有身体的不忠,才叫不忠。
“荣灏舟!”
他都已经算得上是心平气和,至少表面上是那样,但还是惹得秦梓荞愤愤然,好像她才是那个顶了一片绿油油草地的冤大头,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你不准再动周简琛,否则我跟你没完!”
果然,她只是怕他动周简琛。
秦梓荞能在最忙碌的时候,分出时间给周简琛,至于荣灏舟和荣贝贝,她是连个眼神都没时间给,严格来说是吝啬给。
父女两个也都很有自知之明,从不在这种时候打扰秦梓荞,自觉降低存在感,加之房子足够大,几乎可以做到从早到晚不打照面。
但这回,秦梓荞破天荒地来找了荣灏舟。
那是一个春风渐暖的夜晚,书房外,千树万树梨花开,花香阵阵。
荣灏舟坐在书桌前,埋头地处理工作。
荣氏家族百年根基,枝繁叶茂,荣氏集团的商业版图一扩再扩,榕城其他企业,早已只能望其项背。
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想要在前人的基础上,再更上一层楼,更是难上加难。
荣灏舟作为荣氏集团负责人,荣氏家族下一任继承人,肩上的责任和担子,向来不轻。
他工作很忙,只能尽量保证每天尽早回家,除去必要的应酬,其余时间都几乎陪着女儿。
为了多陪陪女儿,他常常将工作带回家,等女儿睡下后,再一个人到书房加班。
比起秦梓荞丰富多彩的生活,他的日常,显得枯燥乏味。
女儿出生前,更是只有工作和健身,以及一些商业性社交。
他不玩女人,不抽烟,偶尔喝酒,在上流社会这个声色犬马的圈子里,他简直就是个清心寡欲的佛子。
这样洁身自好的一个他,竟被自己的太太,用“肮脏龌龊”这四个字来形容,说不生气,是假的,说不难过,也是假的。
比起生气,更多的是难过。
当然,佛子在遇到秦梓荞这只小狐狸时,就注定要坠下神坛,一跌再跌,差点卑微到尘埃里。
只是,荣灏舟毕竟是荣灏舟,本来高不可攀的他,怎么可能真的让自己跌到尘埃里。
他及时止步,不再摇尾乞怜。
敲门声响起时,他正在翻阅一份重要文件。
他抬手看了眼腕表,这个时间点,家里的佣人甚少来打扰他。
佣人们都知道,他不喜在工作时被人打搅。
他拧了一下眉,沉声道:“进来。”
房门打开,荣灏舟掀了一下眼皮,想知道是哪个不懂规矩的佣人,挑这个时候过来。
过道上的灯光从头顶挥洒而下,恰好落在女人姣好的面庞。
柔和的光线,将女人笼罩得朦朦胧胧,看着有几分不真切。
荣灏舟定睛一看,待看清来人后,清冷的眉眼,不知不觉染上了几分温柔。
她怎么来了?
她不是讨厌他讨厌得要死吗?
结婚第一年,有一次他在酒局上喝醉了酒,助理给她打电话,想让她这位荣太太来接他。
她当时怎么回答来着。
哦,想起来了,她说,让他喝死算了。
冷漠透顶的声音,穿过话筒,清晰地传进他耳内。
助理颤巍巍地拿着手机,脸色发白,尴尬地看向他。
他怎么就没有喝得烂醉如泥,失去意识呢,那样就不会听到这刺耳的话。
他自嘲地笑了笑,朝助理摆摆手:“没事,她就是嘴巴硬。”
那一刻,他心里真正的想法是,他的太太,嘴巴硬,心肠更硬。如果有朝一日,他真的死在外面,她怕是一滴眼泪都不会为他流。
说不定还会大摆筵席,庆祝自己终于摆脱他。
饶是这样,在外人面前,他还是竭力维持夫妻和睦假象,不想她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后面几年,他累了,渐渐的,开始摆烂,也懒得再去维持……
站得远,秦梓荞并未注意到他脸上,为她流露出的温情。
在秦梓荞朝他走近时,他敛了敛神情,合上文件,隐藏起心底那一丝惊喜,装作不甚在意的样子,嗓音淡淡:“有事?”
秦梓荞走到书桌前,在他对面站定,将一叠纸放到桌上,推到他跟前。
“荣灏舟,我们离婚吧。”
和煦的春风,忽地卷成一阵狂风,无情地打在云锦似的梨花上,花瓣纷纷扬扬洒落,像漫天雪花,迷离双眼,玻璃窗跟着晃动。
荣灏舟拿起桌上的离婚协议书,英俊沉冷的脸庞上黑眸眯起,干净修长的手指,按在签有她大名的落款处。
“理由?”
一声冷嗤从她殷红的唇间溢出,她不答反问:“荣灏舟,我们这样有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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