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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怎么样?”谢明轩指着摆放在桌面上的物件,笑着向陈阳问道。
陈阳手里把玩着马蹄杯,不由微微一笑,轻轻点点头,“以你现在的眼力,能买到这样的仿品,已经很厉害了!”
“那是,你也不看看我是谁的...... ”撇着大嘴的谢明轩突然反应过来了,“师傅,你说什么?这是仿品?”
“当然,”陈阳把嘴一撇,“地地道道的樊家井仿古瓷!”
“樊家井?”谢明轩听完一愣,“那是什么地方?”
景德镇樊家井仿古村它在景德镇的知名度不亚于京城的潘家园,南阳镇平县的石佛寺,后世国内藏家、古董商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樊家井仿古瓷
这里本是城乡结合部的一条小通道,是原来的仿古瓷一条街。随着后世古陶瓷收藏的热潮,个体瓷器作坊如雨后春笋般崛起,几年的功夫,这里便很快形成了一个店铺鳞次栉比的仿古瓷器市场。
这条街由北向南约有两华里左右,但聚集着几百间瓷器店铺和作坊。街道两旁岔道交错,沿着每条岔道往下走,各体仿古瓷小作坊数不胜数。
“包老不包代,包旧不包真!”陈阳向谢明轩介绍着樊家井,这是樊家井每一家瓷器店铺所遵循的道理,也就是说,一切都是公开的,一切都不回避顾客,这是他们的原则。
“原则?”谢明轩皱着眉头看向陈阳,“这不是就是明目张胆的造假么?怎么会没人管呢?”
“错,不叫造假!”陈阳手里摆弄着马蹄杯,脸上带着微笑说着,“我纠正一下,人家那叫仿古瓷,是艺术品!”
“而且人家卖给你的时候,也不是按照古董价格卖的,而是按照仿古瓷价格卖的,你愿意当成古董,跟人家有什么关系!”
在樊家井很多店铺门口,都摆放着盛满泥浆水,就是用来涂抹瓷器的,用来做旧,或者用来蚀褪瓷器光鲜的氢氟酸和高锰酸钾,以及用来擦拭瓷器,使其变得陈旧的稻草和草木灰等等。
自己随便挑选,选完直接可以做旧
“他们透明不避讳,有时候做的是自己的瓷器,有时候也会接一些匠人们的瓷器,为瓷器做旧也是樊家井的一大景观,在那里你可以身临其境感受到,一件崭新的瓷器是如何变成老的全部过程。”
谢明轩听完之后,嘴巴张的老大,“这都行?现场造假?”
想要啥都有
樊家井,一切皆有可能!在这儿你可以看到历朝历代的瓷器,而且还都是名窑的。宋代汝、官、哥、钧、定5大名窑和耀州窑、磁州窑、钧窑、定窑、景德镇窑及龙泉窑6大窑系的仿品;你想要什么彩就有什么彩,影青瓷、青花瓷、青花釉里红、粉彩、斗彩、五彩、珐琅彩,想要啥彩有啥彩;元朝的,明朝的,清朝的,想怎么朝就怎么朝。要官窑有官窑,要民窑有民窑,你想要那个窑就能造那个窑,款识和真品一模一样,错了走样了包换。
“人家主打的就是个诚信!”陈阳在桌面上转悠着成化斗彩梅瓶,这么大一只成化斗彩梅瓶,谢明轩这傻小子也真敢买!
“都造假了,还诚信个屁呀!”谢明轩一脸泄气的骂了一句,随后看看手里的马蹄杯,疑惑的向陈阳问道,“师傅,你是怎么一眼就看出这是赝品的?”
“我看着挺好的呀,你看看这釉色、这胎质都没有问题,器形也算规矩,怎么能是赝品呢?”
这就是樊家井老工匠们的厉害之处了,陈阳拿过马蹄杯,给谢明轩讲了起来。景德镇传统的制瓷工艺十分复杂,有“共计一坯工力,过手七十二方克成器”之说,意思就是说,一只小小的瓷杯,也需要七十二道工序才可以完成。
“七十二道工序,都是什么你应该学过吧?”
谢明轩点点头,表示这玩意可复杂了,从勘山、开矿开始,一直到最后的写款、烤花。自己开始一直以为是从烧制开始算七十二道工序,没想到连勘山建矿运石都算上了。
“你以为呢,”陈阳微微一笑,“《天工开物》中有这样的记载:高梁山,出粳米土,其性粢软,两土和含,瓷器方成。”
高梁山即高岭山。1869 年,法国地质学家李希霍芬来此考察,在对景德镇高岭村所产的一种白色瓷土作了详细介绍。他说,这是他所知道的最优质的瓷土,并用了产地高岭来给这种土命名。
在世界上已知的 153 种非金属矿中,唯有高岭土以地名命名,这也是景德镇得天独厚的优势。
樊家井的工匠,把古代所用的二元配方,即瓷石+高岭土按比例进行混合,形成瓷泥。进而用脚有规律地踩踏,排除泥料中的空气,之后再向揉面一样揉搓,再次将泥料中的气泡赶出,最后制成瓷泥,然后是拉坯,把瓷泥拉成古代瓷器的器型,从起步的第一项,他们就用了古老的方式。
之后就是绘制:瓷坯晾晒好后,就开始在上面绘画,主要分为勾画和分水两步,也就是描绘线条和渲染填色,这玩意在樊家井根本就不是难事,你到了樊家井就知道了,很多看店、带孩子的附近,一边给你介绍仿古瓷,手里还画着,没等你看好一件瓷器,人家已经画好一大部分了。
在樊家井,随便一个人都能画
“而且这种情况,在樊家井可以说在家家铺子都能看到,你就知道人家有多熟练了。”
接下来就是施釉烧炼:画好的瓷坯要进行施釉,进而满窑烧炼。窑火的控制十分关键,烧制要严格按照古代的条件,温度不能高于 1300 度,时间大约在 12 小时。
什么环境下都可以画
“这件梅瓶就不是柴窑烧出来的,应该是气窑烧出来的!”陈阳将梅瓶放在谢明轩面前,所谓柴窑就是用木头烧架火烧造的,而气窑就是用煤气烧制的,两种窑口烧出来的瓷器釉面的光是不一样的。
“虽然说这件梅瓶也在釉面上做了处理,但是处理的不到位。”陈阳拿着梅瓶跟谢明轩讲着,正常来说,想要将釉面变的老化,一般都是用酸腐蚀釉面,使其釉面失光,这是拙劣的,不符合自然规律的老化现象,很容易辨认。
但这件梅瓶却采用了另一种办法,用茶叶水煮,虽然说不如用酸腐蚀釉面快,但看起来确实更自然一些,主要的问题出在釉面自然划痕牛毛纹痕迹上。
“老瓷器上的牛毛纹,往往是杂乱无章的,”陈阳指着釉面上轻微的摩擦痕迹和划痕解释着,“你应该在电视里看到,大户人家有专门的佣人,打扫院子的,有整理屋子的。”
“其实在过去,佣人也分档次三六九等,只有手巧心细的才能在屋里干活,佣人每天必须把家里的陈设、家具瓷器,地板,用抹布擦一遍,传世瓷器由于在日常生活中的陈设使用或把玩,在瓷器表面留下了千丝万缕的摩擦痕迹与氧化层包浆,给瓷器的釉面留下了抹不去的岁月沧桑,行里把这种千丝万缕的摩擦痕迹称为牛毛纹,也是老器的一大重要特征。”
“而你这件梅瓶上的牛毛纹,是规律有序,近似平行绕圈划纹。如果我没有猜测的话,这应该是用老牛皮夹砂子磨釉面,使瓷器退火光,形成牛毛纹的古拙工艺。”
谢明轩听完仔细看了一下梅瓶上的细微的划痕,还真是像陈阳说的,非常有规律,“师傅,我现在真是越来越佩服你了,就看了一眼,居然能看这么细致。”
“你都不看什么釉色、画工、胎质什么的么?一眼怎么会看全这么多东西?”
陈阳呵呵一笑,自己当然一眼看不全那么多地方,一眼只要看出一处错误,那这物件有多少处对的地方,都没用。
“按照规矩,梅瓶最大也就是150件,成化年间的官窑梅瓶,一般不会超过100件,而你这梅瓶都要达到500件了,首先从器形上来说,就大了!”
陈阳说完之后,谢明轩一脸懵的看着陈阳,“师傅,你说啥呢?这不就一件梅瓶么?什么一百、两百件的?”
“你......”陈阳狐疑的看了看谢明轩,“你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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