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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斩头(求订阅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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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庙中多了一尊“真神”,远非那般石头神像所能比拟,众人大感心安,倒头便睡,睡得踏实。

    这就是绝对实力所带来的心理感染力。

    只要陈留白在那儿一坐,傅城等人便知道想再多都无用,连套近乎都免了。

    敬着便是。

    第二天起来,风雪停了,一行人整装待发。

    宁启盛情邀请陈留白同行。

    陈留白答应了,他本就是要回京的。

    这一走顺风顺水,再无事端发生,很快进入到潼关郊外。

    宁启脸色一紧,听闻此地有妖魔出没,害人无数。

    傅城笑道:“那都是去年年底的事了,那妖魔早不知去向,或许早被高人给灭掉。”

    提及“高人”,不禁偷眼去看坐在马车车辕上闭目养神的陈留白。

    这一路来,陈留白很少说话,众人自不敢胡乱上来打扰,免得招惹嫌恶。

    听说没了妖魔,宁启松了口气,左右环顾,又问:“傅大哥,不是说北地灾祸频发,流民如蚁的吗?但现在看来,秩序还挺好的。”

    傅城回答:“可能是被收容,而或驱散了。”

    正说着,得得得,前头马蹄疾响,玄衣缨帽,赫然是靖夜司的缇骑。

    傅城脸色一变,紧张起来。

    这些年来,随着妖邪肆虐,靖夜司的权柄越来越大,更是大肆招揽人手,网罗一众奇人异士至麾下,收为己用。

    当人多了,难免龙蛇混杂,什么样的都有,做事行径,也渐渐失去了束缚。

    不乏滥用职权,横行霸道,中饱私囊之举。

    那名声自然没那么好听了。

    要是被盯上,准没好事。

    “靖夜司查案,尔等停下!”

    远远就听到一声喝叫。

    傅城心里不禁叫苦,作为走南闯北的人,最怕遭遇妖邪,然后就是贼寇祸害那些,而今还得加上一项:

    那就是“靖夜司查案”。

    他们当然不是案犯,护送的宁氏兄妹更是身家清白,有着身份地位,然而从江南北上入京,大老远的路,当然不会单单护送两个人,顺路会带上些特产之类,可以进行倒卖,赚点银子花。

    这种事不犯王法,但经不起追究,只要被查到,就得大出血才行。

    很快,那队缇骑拦住了去路,气势凶悍。

    傅城注意到领首那官的服饰装扮,更是吃惊,这般派头,好像是千户呀。

    靖夜司的千户,真算得上大官了。

    难道真发生了大案?

    不会是那妖魔又冒了出来吧?

    傅城内心忐忑,转头去看宁启,意思是要让他出面。

    这般场合,由拥有功名的宁启出来交涉是最好的。

    宁启倒也不惧,迎上去,不亢不卑地道:“见过这位大人。”

    然而那大人却似乎没看见他,眼勾勾地越过去,视线落在陈留白身上,神态复杂。

    陈留白睁开眼,看了一眼。

    那大人心一跳,连忙打马躲开,高声道:“放行。”

    身后缇骑听了命令,立刻分列两旁,让出大路来。

    这一下,倒把宁启给弄糊涂了,不过既然无事,那就好,赶紧上了马车。

    行伍畅通无阻地穿过。

    傅城乃老江湖,一直在察言观色,刚才很注意到那千户大人的神态,心中猜到了几分,对于陈留白更为好奇,以及肃然起敬。

    目送队伍往潼关而去,马千户目光灼灼,陷入了沉思。

    身边的心腹马原低声问道:“大人,是他吧?”

    “你说呢?”

    “此人极为神秘,来路不明,他又出现在这里,可不是什么好事。”

    马千户没好气地道:“要不,你上去把他截住,盘问个底细?”

    马原吓一跳:“卑职哪里敢?”

    去盘问惹不起的人,那可不是自讨没趣,而是找死。

    马千户叹口气:“适逢多事之秋,咱们已经弄得焦头烂额,就不要再多事了。我看他行事作风,倒是堂正的。上一次,若非他开路,咱们可能就得栽了,这称得上救命之恩。”

    马原心中凛然:“千户说得是。”

    前一阵子,潼关城中大户人家因为号召募捐而不办人事,结果遭遇洗劫,血溅朱门,闹得满城风雨。

    因为那些可不是普通大户,而都是真正的权贵门第,其中一户,还是潼关守备大人的近亲。

    可那又如何?

    还不是被人摘了首级去?

    家中财富几乎被清空了。

    此案显然不是仇杀,亦非求财,更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劫富济贫,倒像是路见不平,随手便办了。

    “随手”二字,更显可怕。

    足以表明对方有超然的本事,能随意定人生死。

    这绝非江湖上的那些武者所能办得到的,哪怕先天宗师都不行。

    虽然在查办的过程中,抓了不少武者下狱,但明眼人都知道,那不过是替罪羊罢了。

    真正的作案者依然逍遥法外。

    如今再见到陈留白,马千户心里未免有了怀疑。

    但很快,他便把这份怀疑的念头给掐掉了。

    不该怀疑,也不敢怀疑!

    眺望远方,过了潼关,便是京城。

    京城有风雨将至……

    ……

    宁启一行都是有路引文书的,顺利入关,在潼关城稍作停顿,进行一番补给,并没有入住,然后继续前行。

    一路无话,直达京城。

    难得的一个晴天,将近午时。

    “终于到了!”

    望着那雄伟高大的城墙,宁启难掩兴奋地大声叫道。

    此番旅程,长途跋涉,绝不是轻松的事。即使准备充分,但也遭遇到不少凶险,还死了人。

    回想路上的经历,真是百感交集。

    好在,终于结束了。

    宁启对陈留白道:“留白,进城后,你有什么打算?”

    陈留白回答:“我在内城有一座小宅院住。”

    宁启“啊”了声:“原来伱已经是京城中人了呀。”

    “这有什么的,你不也是?”

    “唉,那可不同,我此番是来投奔大伯的,虽然大伯待我挺好,但终归是寄人篱下。”

    “你进入国子监读书,等考取了功名后,自能独当一面了。”

    “那也是。”

    对于自己的未来,宁启还是有一定信心的,毕竟出身起点摆在这,而他又下定了决心,不再散漫,而是要踏踏实实地过日子。

    “那就此别过。”

    “留白,我们还能再见吗?”

    问这句话的时候,宁启满怀期待。

    陈留白看了他一眼:“我不知道。”

    大踏步而去。

    他是真不知道。

    都说命运如棋,谁又敢说自己是能够完全掌握命运的棋手?

    终归是一场缘起缘散罢了。

    望着那道挺拔的背影,宁启叹息一声。

    马车的车帘子被掀开一条缝儿,同样有一双明眸在目送。

    宁启坐上车辕,叹道:“小妹,我知道你的心思,但应该尽早收起来了。他与咱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纵有交集,也不过萍水相逢。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倒不是无情,而是那水流向的远方,是你我永远去不到的地方,又何苦执著于此?”

    车厢内传出低低的哽咽声。

    少女哭了……

    ……

    却说进城后,陈留白大踏步而行,当来到十字街头处,就见到人群熙攘,好像在看着什么热闹。

    “又是僧人扬佛的那一套?”

    他眉头一皱。

    不过稍一打听,发现并不是,而是今日有人在行刑。

    这么多人,都是来看砍头的。

    杀人不过头点地,但对于看客而言,到菜市口看侩子手行刑,却是一场不容错过的热闹:

    面目凶恶的刽子手、又宽又大的鬼头刀、神态各异的死囚犯……

    在整个过程中,有的犯人会被吓得屁滚尿流,可悲又可怜;而有的犯人慷慨激昂,甚至会喊一声“老子不怕死,百年之后又是一条好汉”。

    那让人听着,也是心潮澎湃。

    当大刀高高举起,充满力感地一挥,人头落地,鲜血喷涌!

    这等场面,何其刺激?

    陈留白心一动,身形飘忽起来,毫无阻滞地穿过人群,来到围观处。

    就见到那场面架势都摆开了。

    今天要被处决的,却是个须发苍白的老者,穿着囚衣,身形枯瘦。

    其跪坐在那儿,面目清癯,即将要被砍头,但神态依然沉静,有一种慨然赴死的意志。

    陈留白认出了他,在潼关城的悦来客栈,彼此曾经有过一番对话。

    当其时,老人的表现有一种强烈的倾诉欲,好像有满腹心事,要与人表达。

    “午时三刻到,行刑!”

    随着一声喊,刀光落下,殷红的血溅在地上。

    看客中有胆小的,不禁掩面;有胆大的,看得目不转睛;还有人下意识地喊一声“好”。

    砍完了头,场面收拾,众人散去。

    一会之后,有人提着一口竹篮来收殓尸首,是个中年人,穿着一身白,篮子里装着的乃是香火纸钱等。

    他来到尸首处,噗通跪下,嚎啕大哭了起来,哭了一阵,抬头忽然看到站在那儿的陈留白,不禁一怔:“是你?”

    陈留白问:“此为何故?”

    中年人苏展黯然叹道:“先生为天下苍生,上朝死谏,而触怒圣颜,被治一个‘大不敬’之罪。他本有死志,要当场撞柱而亡,以此殉节,然而不料被侍卫拿下,判决斩首……圣上何其薄情寡义,竟连一个体面都不肯给……”

    说到这,面露惨笑,五指握成拳头:“先生求仁不得仁,反被溅得一身污,成了笑话,天道何其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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