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该来的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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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倾眠坐在休息室里，抱着节目组给的抱枕发呆。和第一次作为评委来到《我是蒙面歌王》现场的时候不同，现在这个综艺的热度已经到了一种很恐怖的地步，赞助商的广告简直无孔不入。
上到吊灯的挂饰，下到地毯的图案，都是广告商精心植入的巧思。
包括楚倾眠怀里这个抱枕，也做成了某个小熊饼干品牌的形状。
不过她并没有收到帮忙打广告的邀约，所以只是习惯性地想抱个什么东西。
距离节目组安排的采访开始还有半個小时，楚倾眠的心绪跟着外面走廊里偶尔路过的脚步起起伏伏，完全平静不下来。
小熊抱枕被她勒得都快变形了。
反应过来之后，楚倾眠“啊”了一声，一边道歉一边把它揉捏回原来的形状。
其实其实，事情都到了现在这个地步，紧张归紧张，打退堂鼓就没有必要了。
坐立不安的楚大小姐开始给自己洗脑。
决定本来就是自己做的嘛，非要在老爸面前大放厥词说什么：
“如果我跟她不是对手呢？”
这种乍一听很帅气的话。
可是现在真正要执行起来了，楚倾眠才意识到事情远远没有自己想象的简单！
原本以为楚远江并不会赞同她这样的做法，没想到他毫不犹豫，瞬间就拍板同意下来。
“好！既然如此，签约的事情就由我们小楚总一手包揽了！”
就像是.他本来就一直在等待她说这种话似的。
想到此处，楚倾眠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又被自家老爸摆了一道。
可恶啊！
果然世界上最不能相信的就是这种搞商业的中年男人了！
楚远江笑得一脸得逞。
他显然早就有想把Iris这种强力的竞争对手纳入麾下的打算，毕竟手握钞能力，有句话叫打不过我就招安。
Iris的老东家如果真是有什么知遇之恩倒也罢了，摊上StarBoat和101这种坏种草包扎堆的破公司，没有任何不跑路的理由啊。
而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楚远江明显能感觉得到这小姑娘很有自己的心思，也有远见，没道理不接下醒醒娱乐递出的橄榄枝。
当下热度最高的艺人和前景最好的娱乐公司，签约对双方来说都是非常非常正确的决定。
所以，他早就料到楚倾眠会来质问他关于陈锦之的事情，也早就猜到了她一怒之下会说出要跟对方签约的话。
一切都在老登儿的计划当中。
“哎呀——”
楚倾眠蒙头把脸埋在小熊抱枕里，拉长音调抱怨了好几句。
主要是抱怨自己。
不就是谈一下签约的事情吗？究竟有什么可紧张的呢？
就算之前有过一些感情上面的误会，那也都是过去的事了呀。
和高中同学聊聊天有什么问题嘞？
当着外人的面她都可以毫无顾忌地维护她，为什么私底下见个面变得这么困难？！
搞不清楚状况的楚大小姐心里很苦。
往常这个时候她一般会马上打电话给苏成意求助。
偏偏这件事情上不可以。
尽管他对于之前的事情表现得很坦然，像是完全没有被困扰似的。
好像，被困住的就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想到这里，楚倾眠轻轻叹了口气。
或许真的有一部分的她被困在了高考结束的那个夏天，所以偶尔还会做噩梦。
天台上的两人看起来那么相配，拐角处藏身阴影的自己跌跌撞撞仓皇而逃。
事情过去那么久了，可是一想到，楚倾眠还是感觉心口隐隐作痛。
她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对陈锦之抱有任何敌意，也不想让自己变成一个揪着过去不放的小怨妇，所以她之后几乎没有向苏成意详细问过关于这件事的所有。
但是也正因如此，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件事带来了多少个失眠夜，在这样的夜晚里又滋生了多少不安和惶恐。
人不能总是被过去给缠住。
楚倾眠深吸了一口气，尝试着把自己从负面情绪中抽离出来。
抛开一切不谈，陈锦之现在的身份是炙手可热的当红艺人，而她是新兴娱乐公司的老板。
谈这样的合作本就是理所应当，水到渠成。
互联网上已经有不少吃瓜群众做出这样的揣测了。
毕竟她在之前的节目里就给陈锦之投了票，之后又当着众记者的面站在了舆论的对立面。
网友们纷纷认为她这一系列操作代表着醒醒娱乐有意向签约Iris。
但其实楚倾眠一开始并没有抱着这样的念头。
她只是单纯地知道陈锦之不是舆论所爆料的那种人，所以凭着自己的心意，替她说了几句话而已。
当年侯小宏造谣的事情在学校里闹得很大，虽然后续肯定被侯家给压下去了，但足以证明解约的事情并非爆料所言。
之后陈锦之错过高考的原因也是被生父家暴，多亏苏成意及时发现，否则她甚至会有生命危险。
这证明那个所谓的继母所说的话完全不可信。
除此之外，楚倾眠在和陈锦之相处的时候也能感觉得出来，她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即使是陌生人遭到这样莫名其妙的网络暴力和舆论攻击，楚倾眠也不会袖手旁观，更何况是这样真正面对面相处过的“朋友”？
所以，这样的善意并不是外界人所揣测的那样，有着商业上的谋算。
会冒出来“那如果不是对手呢”这样的想法，一大半是被楚远江话赶话给激出来的。
但事后想想，如果真能达成这样的合作的话，局面会是真正意义上的双赢。
醒醒娱乐需要这样自带热度且个人素质极高的艺人来做公司的领头羊，陈锦之也需要醒醒娱乐这样手里握着大把资源的公司来作为发展平台。
怎么看都是天作之合。
如果没有发生那些关乎感情的事情，楚倾眠觉得自己可能早就A上去了。
偏偏现在箭在弦上，她又莫名开始心生退意。
今天节目组所安排的采访活动，第一时间就向楚倾眠发来了邀请函，原本她是打算拒绝的来着。
想到恰好可以趁此机会来谈签约的事情，便又临时改口答应了下来。
“啊啊啊早知道就不要来了！！！”
楚倾眠垫着小熊抱枕哐哐撞墙。
“咚咚。”
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随后是工作人员略带犹疑的声音。
“.那个，楚小姐你在里面吗？”
“你好，我在。”
楚倾眠一秒坐正，把小熊也规规矩矩放到一边，嗓音清冷。
“啊，是这样！今天的采访现场已经布置好了，洪导演差我来问问您，需不需要提前来看看？”
门外的人显然松了口气，想着刚刚那奇怪的声音一定是他听错了。
“不需要！”
楚倾眠音量骤高。
“好的好的！”
工作人员跟着被吓了一大跳，迅速开始反思自己刚刚说的话有没有哪里不对。
这可是洪导演千叮咛万嘱咐的贵客，得罪了她自己恐怕马上就得卷铺盖走人啊！
好在楚倾眠很快意识到自己态度不好，马上就补救道：
“.嗯，那个，位置我知道，等下我有预留时间的话会提前到的。”
她自己纠结归自己纠结，可不能让无辜的工作人员跟着心惊胆战的呀。
“好的好的，收到，那您先休息，我这边就不打扰了。”
工作人员再次松了口气，放缓脚步退开。
楚倾眠听着他的脚步走远，立马又回到了刚刚的崩溃状态。
小熊抱枕经受新一轮的磕头打击。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呐！”
半晌，意识到这样下去只是慢性死亡的楚大小姐决定给自己来一个了断。
“好！”
楚倾眠深吸了一口气，握住小熊抱枕的手。
“支持楚倾眠同学如期赴约的请举手！”
小熊原本和善的微笑脸仿佛是在骂人，它的两只爪子都被死死按在肚皮上。
像是某人怀疑它会突然活过来自己举手似的。
“好，没有人举手。”
楚倾眠欣慰地捏捏它的爪子，继续随地大小演。
“认为楚倾眠同学应该激流勇退，暂时停战休养生息的，请举手！”
这下小熊的两只手都被她揪住举得高高的。
“没想到呼声竟然如此热烈！那好吧！”
楚倾眠煞有其事地拍了拍熊掌。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意不可违。
既然如此，我就只好.咳咳，暂且跑路！”
楚倾眠成功说服了自己，开开心心地和小熊玩偶击了个掌。
那么，决定是做好了，如何跑路又是一个新的问题。
这次的录制场地楚倾眠并不熟，刚刚进来的时候被工作人员带着七拐八拐绕了不知多少个弯。
这其实是洪茂的精心安排，给大小姐的休息室是最宽敞也最安静的，生怕其他人吵到她。
没想到好心办坏事，这现在成了跑路过程中的最大阻碍。
楚倾眠尝试着回忆了一下路线，发现毫无印象。
啊啊啊自己要是有苏成意那家伙的脑子就好了！！
之前去密室玩的时候，那么复杂那么黑的路，他只是在门口的地图上看了一分钟就记住了。
不行。
楚倾眠摁亮手机屏幕，看了一眼时间。
距离节目开场还有最后十五分钟，估计最多只剩下五分钟的时间，就会有工作人员过来带她去录影棚了。
只要让其他人找不到人就算大成功了吧！
楚倾眠这样想着，鬼鬼祟祟地站起身来，溜到门口，打开一个小小的门缝。
走廊里很安静，看起来没有人。
好机会。
楚倾眠打定了主意，便要正式开始跑路。
出门之前，还不忘回头拎起小熊玩偶。
这个小熊虽然是广告商的东西，但很合楚大小姐的眼缘，更何况已经是同甘共苦的小伙伴了，所以也是要带走的。
眼看就要踏出第一步了，楚倾眠却感觉脚步莫名沉重起来。
很显然，是道德感又在作祟。
她这时候要是暗戳戳地跑路了，洪导演肯定很着急，会满场馆开始找人，担心她出了什么事情。
采访节目的录制进程也会因为这种意外而耽误的。
这可不行。
楚倾眠皱起眉头，叹了口气。
那怎么办呢？
现在打电话给助理，让他帮自己找个说辞么.
这种事情助理干起来肯定得心应手的，但说到底也是在撒谎骗人。
方才她进门的时候，都看到录制棚那边挂了横幅和彩旗，都写着“欢迎小楚总来到《我是蒙面歌王》节目组”之类的。
想必在宣传和预告里都已经公布了她要来的消息了，她现在跑路的话，对于不知情的观众也是欺骗。
楚倾眠站在门口，只觉得负罪感压得自己脚步仿佛有千斤重。
也就是小班长打小性格就如此，如果换做是苏成意来的话，他早八百年就扛着火车头跑了。
那不然.
她想了想，签约合作的事情就先不谈，仅仅只是参与同一个采访节目的录制？
这样似乎会好很多。
好好好！
终于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楚倾眠稍稍松了口气，觉得生活又燃起了希望。
“叮叮当当。”
沙发上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楚倾眠这才发现自己一心跑路连手机都忘了拿，“噔噔噔”跑回去。
是助理的来电。
来得正好，正好和他说一说自己的计划。
楚倾眠按下接听按键，正想说话，就听到听筒那头传来助理喜气洋洋的声音：
“欸~小楚总，有一个好消息要跟您讲！”
“什么？！”
楚倾眠莫名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您那边不是说今天要去跟Iris谈合作的事儿么？我这边已经帮忙跟她本人确认过了，她表示非常愿意在今天的采访之后与您单独会面！！”
“.”
楚倾眠“啪”地一下挂断了电话。
对不起洪茂导演，对不起陈锦之小姐，对不起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对不起观众们。
赶快跑路！！！
楚倾眠拉开门就冲了出去。
今天是高叔送她过来的，应该会一直在那边等，只要跑到地下车库就安全了！
世界上最吓人的事情就是以为逃过一劫之后，发现自己离危险反而只有一步之遥。
楚倾眠一边在心里碎碎念道歉，一边蒙头在走廊里转圈圈。
大约是因为录制要开始了，所以休息室这边很安静，她就这样瞎转了好一会儿也没碰到工作人员。
坏消息就是，她也找不着出口。
揣着被抓个现行的紧张心情，楚倾眠绕过一个拐角，加快脚步。
没想到前面的门忽然开了，一个短发女生手里拿着笔记本低头走了出来，显然没发现走廊另一边还有这样一个危险生物疾驰而来。
“.那么，节目组cue流程的话我们这边准备即兴的是什么歌曲？”
“如果是直播的话，听观众意见就好。”
“节目组那边也是这个意思，但是”
她这冒头得实在突然，楚倾眠刹车不及，眼看就要撞上去。
但实际上的情况好像比撞上去更糟。
因为太担心撞到别人，楚倾眠慌乱之中自己绊了自己一下。
不出意外的话，马上就要脸着地平地摔了。
太丢人了。
等下捂着脸跑掉好了。
楚倾眠正在这样想着，腰身忽然被柔软的臂弯搀住。
“小心。”
温柔的声音响在耳畔，带着几分熟悉。
失衡的重心重新被带回来，即将摔一大跤的危机宣告解除。
楚倾眠茫然地抬起头，对上一双噙着笑意的桃花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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