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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五子抬头看了看天,暗自纳闷,今天黑天怎么这么早?原来西边有黑云滚滚而来,把原本就要落下去的夕阳给盖了个严实。
小五子他们还在一条山谷里行进着,这是要来雨,而且看这架势,恐怕不小。
得找地方避雨,山里无遮无挡的,又没看到山洞,只能快点走,争取在雨下大之前走出山区。
还不错,前面有一个村子,小队到达村口的时候,雨已经落了下来。可是他们进村一看,到处都是残垣断壁,没有房顶的被烟火熏黑的墙,被烧得炭化了的木头房梁房柱在横七竖八地支撑着,这肯定也是遭了鬼子洗劫的村子。
他们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个有顶的房子,几个人都挤了进去,看着外面纷纷下落的雨滴,听着哗啦啦的雨声,大家谁都没说话。
大雨下了一会,光线却比刚才亮了些,可能是云层不那么厚了吧?
在不远处一个残破的房檐下放哨的宋朝阳吹了声口哨,虽然在大雨里听不太清,不过足够用了,大家都知道是有情况了。
于是大家冒着雨各找掩体架上枪。
远处冒雨走过来的几个人影很是机警,显然已经发现村子里有人,因为他们也听见了口哨声。
这几个人迅速伏下身体,靠在残垣断壁上也端起了枪。
“砰!”一声枪响打破了沉静,宋朝阳只露出个帽檐的满洲国军大檐帽被一枪打飞,幸亏他没露出头来,要不然就得被这一枪送走。
不过他也看清了雨幕中来人穿着的衣服,虽然被雨浇得紧贴在了身上,可宋朝阳还是认出了那是八路军的灰颜色。
宋朝阳躲在墙后面大声喊:“别开枪,自己人,我们是八路军。”
没想到对面大声骂了一句:“放屁!八路军会戴大檐帽?”
小五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潜了过来,也伏身在一堵墙后,听了这句骂人话,也扯着脖子喊了起来:“四德子!是你吗?我是小五子!”
当大家压低枪口,看着走过来的被淋成落汤鸡的四德子一伙人时真不知道说点啥好。
宋朝阳差点被四德子一枪掀了天灵盖,只因为他们身上穿的这身狗皮。
他们只有四个人,还有一个伤员,小五子到跟前一看,还是个熟人。
这人是他们上次去天津执行护送任务时,在静海接应他们的老孔,临走还给他们弄过汽油呢!
小五子看他伤的不轻,胸腹部缠着绷带渗出鲜血来被雨水给冲淡了。老孔的脸色很苍白,连嘴唇的颜色都是灰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把他们送进那所唯一有房顶的屋子,小五子问四德子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上这儿来了?
四德子说:“这话该我问你,这边已经是长城以南了,是华北了,你们怎么还穿着满洲国的衣服呢?”
小五子他们把老孔扶到一个干爽的地方,扒了他的湿衣服,春生叔把自己淋湿的外衣脱了,又脱下比较干的衬衣给老孔穿上,其他几个人也纷纷把相对较干的衣物送过来给他包裹在身上,要不然,这人就得在这夏天冻死。
队员们又去找了些没淋着的木板或破烂的桌椅板凳之类的点燃了拢了一堆火,让老孔暖和暖和,同时也能烤烤衣服。
原来四德子的武工队落脚点就在这遵化迁西一带,这不,手下已经有两个人了,不过人家四德子选人比较严格,身手不好的不要,政治不过硬的不要,走的是精兵路线,别看目前只有三个人,也是做下了几件大事的。
他帮助当地民兵组织端了鬼子一个据点,刺杀了县城里鬼子扫荡的指挥官,让这里的日伪军都知道这片有个武工队,武工队里有个张队长,能千里之外摘人脑袋。
小五子将老孔的绷带打开一看,心里咯噔一下,这情况不容乐观,一看就是三八大盖打的,两发子弹,都从胸部穿了过去,所幸没打中心脏,但是肺子肯定是打穿了。
老孔并没有昏迷,而是咬牙挺着,被四德子几个人背过来的,这时又看见一个熟人他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现在最好是把老孔送到医院去,可能还能保住性命,要不然,这条老命就得交待在这儿。
这离的比较近的城市是遵化县,小五子在问过四德子才知道,老孔就是从遵化逃出来的,四德子是在老孔将要被敌人抓获的关键时刻,碰巧赶上了,四德子隔着三百米一枪一个地干掉几个鬼子追兵后,这才把他救了下来,然后在雨中不辨方向,闷着头赶路就闯到这儿来了。
老孔咳嗽了两声,咳出一口鲜血来,艰难的喘了两口气对小五子说:“去把我衣服领子挑开,里面有个蜡丸,你俩谁去一趟北平城里,去大市烂儿找一家卖皮货的,叫作恒兴皮货店,老板姓钱,四十多岁。
暗号是,你问,这儿有野山参吗?他答,我这儿只有肥皂,你再答没有山参洋火也行。对上暗号后将蜡丸交给他就行,其它啥也别问,啥也别说。
我不行了,没想到临死能够碰到我的战友,还能完成任务,死也值了。”
说完又是一阵咳嗽,又吐出一口血,他这种情况不能躺着,这时候是靠墙坐在那里的,咳出一口血好像呼吸就顺畅些了。
老孔抓着小五子和四德子的手,在语无伦次地讲着一些他从前的琐事,讲一段,咳嗽一阵,吐口鲜血再接着说。
他说小时候给地主家干活,经常被地主家少爷欺负,他就揍了那个小杂种跑出来了…,又说在家乡的时候喜欢邻居的一个姑娘,那姑娘后来却嫁给了他的亲叔叔,而后再没见过。
就这样越说声音越低,越说脸色越苍白,最后一口鲜血就堵在口中再也无力吐出来了。
小五子和四德子心情都很沉重,这时还握着老孔的手呢,而那两只手也在渐渐失去温度。
小五子一直到老孔牺牲也不知道他大名叫啥,给老孔整理了一下仪容,两个人把他抬到一堵残破的墙下,然后大家一起用力推倒了那堵墙,将老孔埋在了下面。
四德子对小五子说:“走吧,到了我的一亩三分地了,怎么也得吃顿饭再走,你这发展得挺快呀,这才几天啊,就兵强马壮了。
小五子笑笑没露声色,自己的队伍看着一个个人模狗样的,只有小五子知道这是一群怎样的乌合之众,不过他有信心把这些人练成一支战无不胜的精兵。
小五子起身招呼大家收拾一下,跟上四德子。
天早已完全黑了,雨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队员们都弄了支火把打着,成纵队跟上四德子他们三个人。小五子也没忘派了春生叔押后,队伍是四德子三人在前实际上充当了尖兵,小五子一队人是与尖兵拉开了一段距离的,押后的人又与大部也拉开一段距离的,这么安排是怕再次与敌人遭遇。
四德子这次是去找人,有人给他提供了信息,说山区有几个土匪枪法不赖,也杀过鬼子,当地民兵组织想收容他们,但被这几个人鄙视了 ,说你们要我投靠得拿出真本事来,这两下子还不如我呢我凭什么听你的?
这不,张四德子队长来了,那枪法,那叫一个炉火纯青,出神入化。民兵们就把这个消息透给了他,让他去打压一下那帮小子的嚣张气焰。
谁知道还没走到地方呢,就碰上了被人追杀的老孔,这也去不上了?只能下回再说吧!
四德子的老窝比小五子强,是一个山村里的独立小院,三四间草房,地方很宽敞。
吃的可就有些寒酸了,家里也有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在给他们当伙头军,给客人们熬了一锅加了野菜的苞米面粥,让他们都热热地喝着,暖和暖和。
两个队长一边喝着粥一边大眼瞪小眼,本来小五子打了胜仗的好心情被老孔的死给弄没了。
四德子看着桌上那个蜡丸,问小五子:“你去还是我去?”小五子说:“你去吧,我这还一堆事呢,还不知道魏司令他们跑没跑出去呢?我去了不可能带这么多人,这些人在你这儿人吃马嚼的你养不起。”
四德子说:“谁不是一堆事儿呢?我这刚落下脚,万事都没个头绪,手忙脚乱的。要不,你明天跟我走一趟,我去借点粮,然后这些兵的口粮不就有了吗?咱俩既然是一起接的老孔的任务就一起去北平,怎么样?”
原来,离这里不远的一个大村子里有个地主,应该是这几个村子的伪政府保长,姓冯,这几个村的粮食都归他家收,所以他家是有武装的,但人不多,顶多十来条人枪。
四德子早就盯上他家了,无奈手上人太少,没把握。
这下好,他的好兄弟来了,又带了这么多高大精壮的汉子,而且还全副武装,这简直是天赐良机,以四德子的聪明劲儿怎么能放过?
小五子猜出来他需要人手帮忙了,以小五子的性格这忙必须得帮的,有了物资,四德子才能在这儿真正站住脚。
于是他就问怎么干?是要端了冯地主家吗?
四德子连忙摇头说:“哪那么严重,就是拉几个人过去借些粮食,他不能不给,这老家伙是个老滑头,跟各方面势力都有联系,就连跟八路军都有联系,以后还能用上他,所以也不必撕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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