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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漆大门被打开的瞬间,一阵凉意扑面而来。
黑暗中,隐约间还能看到有黑色人影跪在神像面前。
黑影弯曲着身子,那毕恭毕敬的模样,像极了受审的犯人。
显然,那黑影不可能是人。
我站在门口,迟迟不肯跨过面前那红漆门槛。
似乎是看出我的顾虑,张子君解释道:“大多数投胎的人,都会城隍庙里报到,再由城隍大人的人统一将其送去下面。”
“他们不过是来报到的,放心,这里是城隍大人的地盘,一般鬼煞不敢造次。”
说完,张子君背着黑色运动背包,先我一步进了庙内。
白炽灯被打开的瞬间,黑影消失不见。
我这才进了庙门。
重修的城隍庙虽然不算大,但柱子全部被重新上过漆,桌椅板凳也都被换了一遍。
屋子正中央的黄杨木供桌上,摆放着尊半人高的神像。
樊家人找人给神像重新上了漆,如今神像看上去竟如新的一般。
我抬头看着法相庄严的神像,叹道:“樊家人有心了。”
“不用心怎么能打动神明帮他们救女儿?”
张子君对着神像郑重的拜了三拜。
见状我也不敢怠慢,学着张子君的样子,照葫芦画瓢给城隍大人进了香。
“接下来该怎么做?”
我回头看向张子君。
“当然是掷杯问神。”
张子君说着,熟练地从角落里扯出两个竹编凳子,用眼神示意我坐下。
他则自顾自地打开背包取出一截沾满泥土的竹根,及一把砍刀。
“你这是要干嘛?”
“做竹筶得用竹根,你坐在这等一会儿吧,要不了多久就做好了。”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看着张子君一脸认真地削竹根。
张子君戴着平日常戴的黑色半截皮手套,熟练的握着砍刀刀柄,朝婴儿手臂粗的竹根,一刀刀削着。
白净修长的手指露在外面,隐约还能看到手指上的伤痕。
我忍不住问道:“清江案受的伤还没好么?”
“嗯,毕竟六穆是邪神,那一战能活命就已经很不错了。”
忽然,握着砍刀的手一滞,他像是想起什么那般抬头看向我。
澄澈的黑眸被茄紫色碎发遮住了些许。
“你会黄箓斋的事情,没有和别人说吧?”
张子君的眼神里带着严肃。
我不由得脊背微微挺直,摇头道:“没有。”
黄箓斋在乔家术法里,有着极高的地位。
乔家历代子孙,能够将黄箓斋的力量发挥出来的人屈指可数。
若是乔家的传人中,若有能将黄箓斋用出来的人,便有极大可能成为下一任家主。
乔千帆之前就嘱咐过我,在外人面前不能提起自己会黄箓斋的事情,免得被乔家其他觊觎家主之位的人盯上。
这一点,我铭记于心。
“这件事你切记不能和别人说。”
张子君语气变得越发深沉:“这大半年来,你在乔云商手上确实吃了不少苦头。”
“但我告诉你,乔云商在乔家那些术士面前,什么都算不上。”
“你连乔云商都对付不了,更别提对付那些术士。”
我点点头,心脏像是压了块石头般沉甸甸的,掐着指尖低低道:“我已经错过了学习术法的最佳时间,根本不可能成为家主,可偏偏一曲黄箓斋,竟能将我推到刀刃上。”
“就是因为你什么都不会才危险。”
张子君继续削着手中的竹筶,道:“乔家家学深厚,很多法本只有家主能看。”
“如今乔万钧老爷子已经到退下来的年纪了,本家和旁支有多少人盯着他的位置。”
“那些人宁可错杀三千,也不可能放过一个会黄箓斋的菜狗。”
说到“菜狗”两字时,张子君看我的眼神一半无奈,一半心疼,我自然知道他不是想要贬低我。
我干笑一声:“有道理。”
旋即声音低落下来。
“反正这辈子我都不打算回乔家,那二胡碎了,黄箓斋也不会再拉了。”
张子君深深看了我一眼,低头又削起了竹根。
我则扒拉着手机,回复着陈梦屿的消息,李芳芳一到酒店就开始发烧,状态很是不好。
陈梦屿发来的消息中,字里行间透露着浓浓的不安。
我只能尽可能地安慰陈梦屿,告诉芳芳身上的情蛊发作还需要几天,让她不要担心。
忽然头顶传来张子君闷闷的声音。
“陶安染,命运这种东西很难说,你现在说自己不会成为家主,可所有人的卦象都显示你会走上那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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