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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杏花村的时候,天已变了颜色。
无边无际的黑云将太阳遮了个严严实实,竟不见一点天光。
杏花村离我们村子不算远,但却比我们村子繁华得多,村子里到处都是砖瓦房,村民衣着也比坞头村光鲜亮丽。
村子最北边有一条小溪,神婆张月梅的家就在河边。
张月梅是十里八村有名的神婆,谁家遇到个不干净的事情,又或是嫁娶婚丧挑日子,都会花钱找张月梅帮忙。
当初我妈死的蹊跷,奶奶花了一大笔钱找张神婆处理了我妈的丧事,如今我妈变成活尸回坞头村害人,我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张神婆。
“咚、咚、咚......”
我敲响了挂满彩色布条的黑漆铁门。
“有人么?我找张月玲!”
门内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吱呀”一声,两扇铁门中间开了一条缝。
一张肥胖肿胀的男人脸落入我的眼中。
男人看上去很年轻,留着个锅盖头,长着副老实憨厚的模样,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陶安染?”
我一愣:“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男人打开门示意我进屋。
“我叫周强,是张月梅的徒弟,天不亮的时候,我师父就让我闭门谢客,专门等你一个人。”
“等我?”
“是的。”
周强郑重地朝我点了下头,然后指了指角落一间没有窗子的砖瓦房:“进去吧。”
说完,他就自顾自走到院子中间,拿着扫帚继续打扫地上的落叶。
“唰——唰——”
竹枝扎成的扫帚划过水泥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我驻足站在门口,看着贴满各色符纸的红漆木门,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渗得发慌。
“嘿嘿......嘿嘿.......”
几声稚嫩尖细的笑声吸引了我的注意。
我偏头,就看到屋子后探出一张小孩脸来。
那孩子只有我膝盖那么高,穿着红色肚兜,扎着一个冲天辫,脸和肤色均惨白如纸,额头上隐隐看得到青紫色血丝,正冲着我咯咯笑着。
那血丝,和昨晚我看到活尸手上的血丝一模一样。
“啊——”
我心一揪,下意识尖叫出声。
“怎么了?”
周强被我的尖叫声吸引了过来,他放下手中扫帚道:“你怎么还不进去?”
“我、我看到有小孩!”
我说着指向空空如也的屋后,道:“怎么不见了?他刚才还在这里,我没看错!”
周强并没有否认我说的话,他皱着眉头,从一旁椅子上拿出三炷香和几张黄纸。
他双手持香,郑重地对着四个方向拜了拜,又在一旁烧掉了黄纸,才道:“应该没事了,你进去吧。”
看着周强一套操作,我在心里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刚才那个小孩不是人,霎时脊背一阵发凉,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我故作镇定地转向周强,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不和我一起进去么?”
周强摇了摇头:“师父说了,今天不允许我进屋。”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疑虑,抬手指着门头上贴着的那些五颜六色的符纸道:“有这些东西镇着,脏东西不敢进去,我就在门口守,有什么事你叫我就行。”
周强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继续要求人家和我一起进去,我定了定神,张神婆应当是有些道行的,有她在应该没事。
一番自我安慰过后,我推开了半掩的房门,顿时一阵浓烈刺鼻的香味迎面扑来。
我双脚刚踏进房门,身后的红漆木门就“啪”的一声合上了。
这间屋子不大,既没有窗,也不开灯,周围一切都笼罩在黑暗中。
双眼适应黑暗后,我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张巨大的方桌。
那方桌几乎占了大半个屋子,桌上放着一个蒙了红布的神龛,神龛前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贡品。
“坐.......”
屋内响起一道喑哑的声音。
我循声望去,就看到张神婆头上戴着一个挂满红绿布条的帽子,弓着脊背盘腿坐在桌子面前。
她的头压得很低,布条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在黑暗中显得格外诡异。
我捏了捏手心的冷汗,坐到靠近门口的一个小马扎上,抬手将外套拉链拉到了领口,心里忍不住犯起嘀咕:屋内空气竟比屋外还要冷些。
“你是不是想问关于你娘沈芸的事情?”
我点点头,心想张神婆确实是有些本事的,她不仅算到我会找她看事,甚至还算到了我心中的疑问。
这让我原本悬着的心微微放松了几分,张神婆说不定能解了子母煞。
五步之外,张神婆如石雕般一动不动地坐着。
黑暗中,我只能看到她露在外面那两片发白的嘴唇在不停开阖,随即喑哑粗糙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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