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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提欧克不太明白。
首先,为什么如此重要、由基因原体亲自带领的行动会这样展开。
这和他预先做好准备的任何一个想象中的光荣伟大牺牲的战斗场面都不太一样。
这太……
呃,这或许有点太像他们的其他表亲的做法了,他曾辗转听说过那些隐秘而少有人知的战斗风格和故事。
午夜领主、暗鸦守卫……或许,阿尔法?
这样的作战方式在奥林匹亚传统中既不高贵、也不光荣。
即使是巴拉巴斯·丹提欧克这般在钢铁勇士中也算得上身段灵活拿得起放得下的战士,一般来说你跟他说要他放弃正面堂皇的战斗,偷偷摸摸地躲过各种监视哨与警戒者,像耗子一样钻地洞,他也是不乐意的——当然,使用载具和军团战士挖一条能把城里所有人都炸上天的放满炸药的隧道那是另一回事。
——但是现在。
从今日之后,这样的作战方式在奥林匹亚传统中必然、必须、必定将有光荣的一席之地。
丹提欧克看了眼最前方正在为他们开路的索尔塔恩。
——以及索尔塔恩身旁的基因原体、奥林匹亚至高僭主、钢铁勇士军团的主人、君王与父亲、人类帝国的帝皇的第四位儿子,这位伟大的半神现在脸上那真挚到诡异的微笑被透过黑色玻璃般的墙壁照射进来的岩浆的红光所照亮,他正饶有趣味地看着索尔塔恩为他们三人组成的这支小队在熔融的岩浆湖底开出一条用凝结的黑曜石晶体作为墙壁和地板的道路。
第二个问题则是,为什么原体没有选择那些肉体更加年轻、作战经验与战斗技巧也与他不相上下甚至更加强大的人陪伴他前来执行计划?
……而索尔塔恩表现出的这种力量这就是第三个问题了。
丹提欧克让自己的脚步跟紧原体和索尔塔恩,一边放出一缕念头沉思着。
他把思绪暂时拉回数日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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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从不祈祷的弗里克斯露出了几乎像是恳求不存在的神明保佑般的神情的目送下。
基因原体只带着两个人登上了早已准备好的特制风暴鸟。
由丹提欧克负责驾驶,他们按照事先侦测的路线成功地绕开了这时候还不算多的守卫,落到了尼凯亚的地面上。
年轻而不同寻常。
这就是丹提欧克对这颗行星的第一印象。
粉色的天空中翻滚着棕色的云团,风暴在其中酝酿,时不时有巨大的明亮闪电划过天穹,其分叉密密麻麻如巨树般横贯半个大陆,富含腐蚀成分与多种小分子的酸性雨水在全球一直不停地下着。但即使如此也无法浇灭各处由于不稳定的地壳板块在动荡的地幔上移动而引起的褶皱、断层、抬升时爆发的一连串火山中冒出的浓浓黑烟与岩浆。
这里的灰黑色地面全都是由凝结的岩浆形成的,整个星球寸草不生,没有任何原生生命存在的迹象,就连原始的水塘都还在不稳定的状态中。
而且战争铁匠敏锐地注意到,在他们的机翼低空掠过地面的时候,许多巨大岩石的形状并非随意生长的自然形态,而是呈现出几乎反常的球形、螺旋、阶梯形与方形,人为的快速冷却给了它们与众不同的大型结构,但它们又毫无疑问是最近才从岩浆变为凝固的固态的,酸雨甚至没来得及在上面冲刷出更多的水蚀条纹。
现在这儿的云层之上巡游的战舰数量尚且不多,他们要绕开没有想象中的困难。
因为根据原体的说法,这个新生星系紊乱的磁场和高能粒子风暴会扰乱导航和其他通讯,这也是为什么这里的坐标本来是无法取得的缘故——这鬼地方通常的勘探舰队和殖民舰队根本就不会来,它太新了,不会是人们通常的目标世界。
“但我觉得这地方还是充满了一种方便事后乃至事中毁尸灭迹的味道。——新生世界、没有特殊导航就跑不掉、主会场在一个全是岩浆的巨型火山口内部——讲真,我真的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适合处理不听话的子嗣的了。”
这话中不祥的意味与对一位原体死亡的轻描淡写味道再次提醒了丹提欧克他们看似一年来没有太多病情恶化的基因之父其实根本没有好转——就算药剂部竭尽全力偷偷治疗也是如此。
忧虑爬上他的眉头:如若有任何状况,毫无疑问他自己将用生命保卫原体的安危,但见识过这个地方的险恶之后丹提欧克的想法已经变得不那么乐观了:他这一身血肉与铠甲,在这成千万上亿吨岩浆与玄武岩组成的原初自然伟力面前又能扛过几秒钟呢。
当他们降落在这个星球上那座有着机械教大型环境稳定机械与其他设备环绕的、毫无疑问就是目的地的数千米高的巨型火山口附近,并开始直接就地“往下走”的时候,浓重的硫磺、硫化氢和其他有毒化学气体的臭味是如此浓郁,即使隔着动力甲的呼吸面罩也能隐约闻到——这时候丹提欧克再一次惊悚地意识到,为什么基因原体在出发之前就要他们着重改装自己动力甲某些方面的系统。
虽然原体之前从未展露过在相关方面的力量,但假定他们的父亲因病获得了一些额外的能力,推演出了即将发生的事情的种种细节,那又为什么对这些事件的态度如此诡异?即便第四军团可能在帝国宫廷之中的确不是什么受欢迎的客人,但作为一支对战局有着举足轻重影响力的军团和他的主人,原体是否还是可以凭着对未来的预知为自己和钢铁勇士争取更多的时间和机会?原体总是挂在嘴边的,“三十年人马座首归子要干的那件大事咱们不去乌兰诺看样子是要干成喽”与“没有时间了”……当那件事到来的时候,又会是如何一番令银河都为止侧目的场面呢?
正在这时,双眼一直微微闭着却犹如能看到一般大步向前的索尔塔恩忽然停下了脚步,朝他们做了几个手势。
战争铁匠的注意力立即回到了当前的状况里。
这几个手势的意思丹提欧克知道,表明前面有可疑的情况,他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测定,随后才能决定往前或是绕开。
不过显然这次索尔塔恩花的时间比之前都要久。
“怎么了?前面很麻烦吗?是机械教又在进行深入的环境稳定?”
基因之父的声音在内部频道中响起,让丹提欧克想起奥林匹亚雪山上流下的山泉,真不可思议,虽然他疯得那么彻底,疯狂到打算直面他那不可抵抗的父亲与他父亲的整个帝国,但这声音却比战争铁匠以往听到的都要沉静而理性,还有一股奇异地安抚人心的慵懒,仿佛就算九千米高的特拉法斯圣山现在在他面前坍塌,他也不以为意。
“不,大人。”索尔塔恩紧皱着眉头,年轻的军士现在几乎全身都紧紧地贴在了他们所在的黑曜石隧道的最前方尽头的墙面上,似乎这样就能增加一点他感知对面的强度似的。“这个动静……不像是机械教的大型环境控制装置。但它们都在警告我不要靠太近。请允许我……?”
它们是谁?
一个疑问自然而然地浮上丹提欧克心头。但他保持了明智的沉默。
“我准许了。”
索尔塔恩·沃·布隆的肤色原本便不如其他佩图拉博之子那样苍白,现在,他暗黄色的皮肤映照着岩浆明亮的红光,看起来几乎是淡橘色的,而他的头发颜色也比黑色要浅一些——换句话说,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很像是用一个大地色调色盘绘出的,除了那对继承自钢铁之主基因序列的淡蓝色眼睛,它们就像是土地上两汪清泉。
现在这位做了一年谁也不知道的神秘特训的战士获得了许可,在这个只有原体与另一名兄弟的情况下卸下肉体赋予他的枷锁,更多地展示他的天赋。
起风了。
可这儿是巨型火山口地下数千米深处,哪儿来的风?
不、又不完全是风……更像是……难以言喻的物质的移动形成的一种类似风的副作用……
就像是构成这里的物质本身……更小的东西……更加虚无缥缈又坚实存在的……
“这次能听清了。”索尔塔恩开口说道,又仿佛没有开口,整个岩浆中的隧道都如同说出了他的嗓音般带着微微的共振回响。
但丹提欧克瞪大了眼睛并不是因为这件事。
……索尔塔恩现在是不是看起来更加像是……一尊用岩石和土塑造的……雕像了……?
“雕像”忽然睁开了双目,那对与丹提欧克相似的淡蓝瞳仁投来视线,又与他一触即分。
战争铁匠认为自己看到了某些明亮的金红色掠过索尔塔恩的瞳孔深处,但也可能只是同色的岩浆从黑曜石玻璃隧道外投来的反光。
“前面是什么?”
“是一处已经开挖完成的房间与走廊群……或者说厅堂建筑群,它们与外面火山口内部快要建造完毕的那座剧院显然是两种功能区域。”
“你不能带我们穿过去再恢复它吗?噢,等等,是不是因为那儿的墙壁也像我们这儿一样是半透明的,所以我们离太近的话会被发现?”
“不,这不要紧的,吾主,没有人的时候这不成问题,我甚至可以带领我们直接穿过去再让房间的墙壁复原。有人也绝不会想到我们可以在岩浆里不靠任何额外的机械自如行走——他们使用了堪称奢侈的大量资源、人类和机械设备才能在这儿固化足够厚的岩浆形成这场会议的临时性洞室,而我不用那么多。”
“那为什么你停下了,如此犹豫不决?”
“接下来我们的方向,完全取决于您,大人。”
“这么说。”钢铁之主的脸膛被岩浆炽热的红光映成了夕阳的颜色,仿佛某种红色砂岩雕凿而成的巨像,“这些坐落在剧场下方的最早而最为隐蔽的暗室里面……不但已经有了早来的客人,而且都很重要,不止一个,是吧?”
“您是如此英明,父亲。”索尔塔恩将手放在胸甲上躬身,“有许多位。强大者。能人异士。”
“……这么说,他们早就都在这儿等着马格努斯带领千子风尘仆仆地赶来……有意思,但会通知或是可能当场站在马格努斯这边的人都没有收到邀请,而其他人就都在这儿提前等着他。呵呵,这样看来,其实我们的这位父亲是真的很害怕马格努斯当场掀桌子或者反抗他自成一派啊。有趣。那说明他其实没有他想的那么有把握。而他对马格努斯也没有他自以为有那么多的父子之情呢。”
已经逐渐习惯了基因之父经常说一些根本不适合让第二个人听到的话的丹提欧克稍稍垂下眼睫,把脸摆成一副扑克模样,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这些暗室内都有谁?”钢铁之主在他们停留的这个地方开始缓缓踱步,狭小的空间让他看起来仿佛是一头被困在笼中的钢铁巨兽,但他思考时涌动的生命力与智慧的光芒又冲淡了这种印象。“按你看到的顺序说吧。”
“太空野狼,他们的人数最多。鲁斯大人就在他们聚集的巢穴深处,但它们告诉我,他会经常忍不住跑出来。”
又被基因之父的病中胡言所言中了。丹提欧克心想,很有可能这是一种与预言和其他特殊能力相连的病状,因为疯癫而作出预言的神话并不少见。假如他能有幸与原体一起返回,他会记得向索拉卡提交这份报告。
想到原体曾经提过这里很可能有超过数量的太空野狼,甚至他们负责监督剧院的修建——而图纸是佩图拉博所画、由弗里克斯送往大远征指挥部作为对帝皇献礼的一部分这件事,一阵不适的反感涌上他的心头,他将之压了下去,但眉头依旧紧锁。
“您的兄弟,莫塔里安大人与他的子嗣,死亡守卫们,此次陪同他前来的是其第一连长提丰。”
“哦,他在我不意外,但提丰也来了啊?”
“正是如此,实际上,是死亡守卫、圣血天使的两位一连长正在协助禁军守卫着山体深处的核心控制室。”
“这么说,圣吉列斯也在。”原体的语调中带上了一丝玩味,“如果他已经到了,我猜,福格瑞姆、克拉克斯、罗格·多恩与瓦尔多也全都等候在暗室里。”
“不全是,吾主,”索尔塔恩快速地补充,“只有太空野狼的主要集群与鲁斯大人隐匿在最下方的这些厅堂中,而死亡守卫、暗鸦守卫与帝国之拳在略上层的地方,不过,同样受到了特殊的遮蔽,这种遮蔽根据我的估测,应该是起到让窥视者尤其是灵能窥视者无法看到他们真实面貌的作用。禁军、圣血天使与帝皇之子则在上层公开活动。”
就在钢铁之主开始冷笑的时候,战争铁匠适时地调和了一下绷紧的气氛。
“大人,恕我没有见识,您刚刚提到的名字最后那位又是何人,可以其名与几位原体相提并论?”
“啊。我倒忘了你太过年轻,巴拉巴斯。你可能不知道他的大名。”钢铁之主转过来,他的语调温和,脸上却明显挂着讥讽的微笑,“康斯坦丁·瓦尔多,姑且这样称呼他,因为其全名超过了一千九百个,是‘帝皇’的禁军元帅,统帅他那些金灿灿的小宠物。”
这发言中的讥讽意味实在太重,以至于一个念头再次浮上丹提欧克的脑海:
……事到如今,您真的不再考虑一下让我们趁您父亲出席的时候把他炸在这个火山口里活埋了的提案吗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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