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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路的丫鬟见到是小醉后忽然紧张起来,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立刻蹲下身去搀扶,“你不好好休息,跑出来做什么?”
小醉脸上还挂着泪痕,显然不久前刚哭过,“小姐小姐她对我有恩,如今她不在了,我想我想怎么也要去送她一程,我要去佛堂见她最后一面。”
“那里乱糟糟的,你去做什么?”带路的丫鬟宽慰,“你没有辈分,身体又不好,快回去歇着吧。”
可无论年轻丫鬟怎么劝,小醉都不为所动,坚持要去佛堂见自家小姐最后一面。
“凭什么你能去,我就不能去?!”
争执到最后,小醉一把推开想要阻拦的年轻丫鬟,模样甚至有些狰狞,这着实惊到了杨逍这些人,感觉有些过了,毕竟对方也是好心。
“小醉姑娘一片赤诚,假如小姐她在天有灵,也一定会欣慰的。”童寒反应很快,立刻决定带上小醉,有了小醉打头阵,他们的风险会降低很多。
众人都在劝,七嘴八舌的,很快,带路的年轻丫鬟就招架不住,只好带上小醉前往,童寒米抒很有眼力的一左一右,将身体虚弱的小醉夹在中间,搀扶着她快速朝佛堂走去。
还没靠近佛堂,就听到一阵庄严的诵经声,还有很浓重的香火味道,迈入院门,抬眼望去,此刻的佛堂内聚集着上百人,佛堂内黑压压的都是人头,早就没有位置了,一些村民只能跪坐在佛堂外的青石板上,面朝佛堂内的佛像一遍遍诵经。
场面庄严宏大,颇为震撼,更令杨逍几人意外的是,这些不起眼的村民无论是诵经还是坐姿都极为熟练,甚至不输真正寺庙里的和尚,而且态度极为虔诚。
见状小醉也挣扎着推开搀扶的童寒和米抒,跌跌撞撞的上前,直接跪在了队伍最后,熟练的摆起姿势,一同诵经。
带路的年轻丫鬟也不甘人后,快速抢占位置,大声跟着诵经。
这一幕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隐约间,二人之间好像产生了某种古怪的竞争关系。
每个人都在竭尽所能的拜佛诵经,压根没人搭理站在院子里的杨逍一行人,村民们双手合十,诵经声一阵高过一阵,一些体质差些的村民甚至因为跟不上节奏而只能扯着嗓子喊,因为换气不畅,导致脸部憋的发紫。
这太疯狂了,他们根本就不像是村民,也绝非正常的佛门弟子,杨逍甚至感觉这些人对于杜家小姐的死压根不在乎,因为他从每个人的脸上看到的都是赤裸裸的疯狂,如果一定要他形容,这这完全是一些被过度洗脑后狂热的邪教徒。
“我们我们要不要跟着拜一拜?”全斗封信奉生存主义,只要遇到庙门,无论是菩萨道长,还是耶稣基督什么的,多多少少都会拜一拜,反正只是拜拜,又不损失什么。
可他的提议没人搭理,盯着这些人,耳中传来一阵高过一阵的诵经声,体质本就虚弱的巫马鸣浩只觉得头昏眼花。
好在他们到来的时候,仪式已经接近了尾声,突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骚乱,佛堂中一个身穿灰色粗布衣服的中年男人栽倒在地,身体不停抽搐着,嘴里喷吐白沫。
周围的村民立刻散开,像是唯恐波及到自己一样,而前排的杜家族长当机立断,指挥人手,将已经彻底昏厥的中年男人抬走。
有了这么一出,仪式立刻就散了,村民们争先恐后的往外走,与刚才的紧张疯狂不同,如今离开的村民们每個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无法掩饰的轻松与愉悦,这其中居然还包括小醉,还有之前的带路丫鬟。
二人跟随着人流朝外涌去,几个眨眼间,原本拥挤的佛堂就宽敞起来,人走的七七八八,只剩下杜家族长还有夫人几人。
被黄色经布包裹的人头还搁置在案台上,压根没人动,而之前拖着身体艰难赶来要见小姐最后一面的丫鬟小醉更是追随人流走的无影无踪,完全没有兑现自己的诺言。
在离开时小醉的脸上,杨逍他们只看到了满足与放松。
显而易见,小醉来这里压根就不是什么见杜家小姐,只是为了参加这场古怪的法会。
片刻后,杜家族长忽然瞥见了院子里的杨逍几人,先是一愣,接着对其余人说了句什么,转过身快步朝着杨逍一行人走来,那张老脸上也瞬间多了些老迈与沧桑,“诸位,对不住对不住,鄙人刚刚丧女,一时间也顾不得其他了。”
“怎么只有你们过来,那位那位刘姑娘呢?”杜家族长目光依次扫过众人,忍不住问。
“死了。”隋成国言简意赅。
“死了”闻言杜家族长的双眼顿时就红了,不停自责,“都怪我,是我安排不周,我以为小女既然已经遇害,那刘姑娘她就不会有事了,谁能想到那妖怪竟猖獗至此!”
佛堂内顿时传出杜家夫人的哀嚎声,撕心裂肺的那种,没几声过后,跪坐在佛前蒲团上的杜夫人身子一斜,也栽倒在地,周围的人又是一阵忙绿,最后才将人搀扶到后堂去。
没了小醉打头阵,大家纷纷看向全斗封,他只好硬着头皮与杜家族长提议,希望能看一眼杜家小姐的最后一面。
原本众人以为杜族长会假意推辞,可没想到,杜家族长哀叹一声,竟然点头同意了,“小女虽然被妖怪所害,但也与各位有缘,刘姑娘更是为小女而死,相助之情我杜家村没齿难忘!”
有了杜族长点头,接下来的事情就容易多了,众人来到佛堂前各自找了个蒲团坐下,很有默契的将最前面的位置让给了童寒与米抒,毕竟只有他们两个才见过杜家小姐的真面目。
杜家族长先是给女儿上了三炷香后,缓缓走到被黄色经布包裹住的人头前,伸手打开了包裹,下一秒,一张苍白色的脸映入众人眼中,这是个很年轻的女人,最恐怖的是,女人的脸上还挂着幸福的微笑,嘴角稍稍抿起,眼睛微眯,仿佛她此行是去往天堂。
童寒挣扎起身,以极快的速度走向人头,看动作是想一把抱起,而守在一边的杜家族长立刻阻拦,但还是晚了一步。
跪坐在另一块蒲团上的米抒见状迅速起身,张开双臂,一头扑进了杜家族长的怀里,那张楚楚动人的脸上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声线颤抖不停,“杜族长,虽然我与小姐只见过一面,但但我知道,小姐她一定是个善良的人,妖怪妖怪怎么就狠心找上了小姐呢?”
杜族长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搞得一愣,借着米抒拖延的这几秒时间,童寒凑到人头前,看了个仔细。
好在童寒也是个演技派,巧妙地用情绪失控将这场风波掩盖过去,而杜族长丧女心切,也就没有追究。
但杜族长似乎也是累了,就先让杨逍他们回去休息,说小女新故,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离开后,一行人朝着住处走去,此刻的宅邸内空荡荡的,一个丫鬟佣人都没看到,不知道都跑去哪里了。
路上不方便谈论,回到住处,众人关闭门窗,在房间内查看一番没发现问题后,程茶第一个开口:“童小姐,人头有问题吗?”
“确实是杜家小姐的人头。”童寒点头。
“没错,我瞧着也是。”米抒也确认。
“看来这杜家小姐是真的死了,杜家村的人没骗我们。”鲁友诚陷入了沉思,毕竟这么一来,之前的许多推论都要被推翻。
“那就奇怪了,为什么鬼在佛堂杀了杜家小姐后,又绕路来佛堂,再杀了刘海萍呢?”巫马浩铭又将之前的问题提了出来。
“童小姐,你冒着那么大风险凑过去,一定是发现了什么,给我们大伙说说吧。”隋成国经验老辣,清楚这个童寒无论是胆识还是头脑,在这些人里面都是上上选,她不会做没意义的事。
沉思片刻,童寒点点头,“两处凶案现场伱们都看了,有什么不一样?”
“人脸的表情不一样。”杨逍回答。
童寒深吸一口气,“说得对,刘海萍的脸大家都看过,死的很惨,面部肌肉已经扭曲了,可你们再看看杜家小姐的脸,她的脸上洋溢着笑容,这不奇怪吗?”
米抒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快速补充:“你们还记得吗,杜家村的人曾经与我们说过,那些被妖怪杀掉的人都是面带笑容。”
全斗封不是个玩脑子的人,一时间急得不行,“我求求你们了,说人话好不好,照顾一下我。”
“好。”程茶表情严肃起来,压低声音开口,“事情很简单,面带微笑的人头是鬼杀的,另一个不是。”
下一秒,呼延鸣脸色一顿,“你是说刘海萍她她不是被鬼杀的?”
“不是我说,是目前的证据如此。”程茶提醒。
“我同意程兄弟的观点,刘海萍不是死于那只妖怪,她是被人杀掉的。”杨逍缓缓开口,“有人打着妖怪的旗号,偷袭了她。”
“你说是杜家村的人,可为什么?他们也被妖怪困扰,动不动就有村民被杀,我们来帮他们,他们没理由杀我们啊?”呼延鸣想不通。
杨逍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之前他想着是村里人用他们作替死鬼,可如今看来,这些人的打算不止于此。
这个村子从上到下都很不对劲,他们一定还有事情瞒着自己。
“既然他们动手杀人,就一定有杀人的理由,或许是刘海萍无意间发现了什么,遭到了灭口。”隋成国猜测。
“会不会是闺房里的那口大衣柜?”米抒忽然想到。
可下一秒就被杨逍否决了,“不像,从现场看这个刘海萍还是蛮谨慎的,她不太可能独自一人去招惹衣柜里的东西。”
顿了顿,杨逍说出了自己的担忧,“我现在比较担心另一点,鬼会杀人,而村民们也会杀人,那我们的生路在哪里?”
“可以想办法阻止鬼杀村民试试看,我想很可能是村民发现杜家小姐被鬼杀了,之后才去杀害了刘海萍。”沉默片刻,程茶说出自己的考量。
线索有些分散,再谈论下去也不会有具体的结果,之前佛堂上的一幕幕也在困扰着杨逍,这些村民似乎对杜家小姐的死并不在意,甚至包括杜族长还有杜夫人也是一样,杨逍能明显感觉到,这些人装出的悲伤不过是演戏给他们这些外人看。
可为什么?
自家女儿死了都不在乎,这明显说不通。
还有在佛堂突然昏厥的中年男人,就在男人昏厥的那一刻,杨逍在其余的村民眼中瞧见了喜悦与解脱。
而所谓的告别会也立刻就结束了,众人一溜烟的离开了,其中还包括那个挣扎着也要来瞧小姐最后一眼的小醉。
当然,最后她也没有兑现诺言。
不多时,有人送来了饭菜,依旧是一些难以下咽的吃食,呼延鸣气的把筷子一丢,忍不住骂道:“在我老家,这东西就是喂猪的!”
“我老家比你老家强一点,就这喂猪猪都不吃。”隋成国也不禁苦笑,用勺子搅动夹杂着不知名野菜的杂粮粥,就是难以下咽,二人一问一答,权当苦中作乐。
自从他们来到杜家村,就一点荤腥也没吃到,搞得大家浑身都没力气,鲁友诚还说村民搞不好是想饿死他们。
饭后不久,几名村民匆匆赶来,还不等他们去开门,虚掩着的房门就被一把推开,为首的正是带他们进村的黝黑汉子,“恩公们,不好了,村里村里又有人做怪梦了,怕是熬不过今夜了!”
“是谁?”
“是村东头的二阿叔,现在人被叫醒了,可昏昏沉沉的,问什么也不应,就是不断重复他那个怪梦。”黝黑汉子几人显得很着急,“之前来的道士教了我们几手本领,我们怀疑是二叔公的魂被妖怪偷走了,你们说,这魂没了,人人还能活吗?”
杨逍坐起身,打算去看个究竟,“这人现在哪里,麻烦前面带路。”
不料黝黑汉子摇头拒绝了,理由也很充分,“二叔公他刚丢了魂,身体骨经不起冲撞,还是不要让他见生人了。”
“那你们找我们来是”
“是这样,我们夜里不方便出村,所以还请恩公们帮忙。”黝黑汉子压根不给杨逍他们拒绝的机会,直接从怀里掏出一件皱巴巴的脏衣服,放在桌上,“这就是二叔公常穿的衣服,拜托恩公们今夜去村口外的那条河里把二叔公的魂叫回来。”
望着桌上的旧衣服,杨逍不由得一愣,这衣服他瞧着眼熟,好像是之前佛堂昏厥的那个男人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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