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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子业与刘煌龙相处了接近半年,已是相当熟悉了。
方子业从平躺姿势一坐而起:“刘老师!~”
而后看向来人,轻轻地眯着眼睛。过了大概有三秒钟,方子业就将对方认了出来,规规矩矩地站起来喊了一声:
“程老师好!”
方子业的内心开始跌宕起伏!
方子业之所以认识来人,不仅仅是因他是汉市的院士,且因为他还是很多人阅读过的外科学教材的主编!
这是真正上了教科书封面的大佬级人物。
刘煌龙怎么会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方子业站起来后,便主动给二人搬凳子,而后将烧水壶的开关打开,还道:“刘老师,我先去对面拿点茶叶啊!~”
刘煌龙闻言却说:“子业,不用这么麻烦,程老师今天过来就只是为了看看你,聊完之后就走的。”
“这个点也确实不早了!”
方子业听完顿步,在门口回望过来,喉结上下耸动三次之后,略茫然地欠身:“程老师,您找我?”
程晓平教授,华国科学院院士,今年应该有七十岁了,算年纪,他女儿倒是真有可能与刘煌龙同龄,或者上下几岁。
不过,之前方子业好像是听说过,刘煌龙老师的岳父,并非是医疗行业的前辈啊?
程晓平教授外貌俊秀,即便是七十岁的高龄,也看得出年轻时的英气,戴着眼镜,显得斯斯文文。
只是程教授的音色略显沉缓,语气略官方:“方教授,突然造访,没有影响到你的工作吧?”
方子业赶紧摇头:“没有没有,程老师,我都休息很久了。”
兰天罗去了手术室做急诊手术,将急诊任务都顶了起来,方子业的确是清闲。
这就是培养师弟们的好处,让他们早点顶起来,上级就可以多休息的时间。
一代又一代的如此传承,就形成了厚实的底蕴!
程教授才道:“我听刘教授说,体外循环仪在方医生的手里,经过了改造成了非常适用于双下肢微型循环仪。”
“方教授应是对器械改良略显精通,就不知道,方教授有没有兴趣,将循环仪器械再经过一次改良?”
“比如说在器官移植的过程中,如果可以应用微型循环仪的话,会更能延长移植体的存续时间!~”
方子业听到这里,目光狠狠一闪!
喉结又上下耸动了好几次。
方子业虽然很少上网,但是前段时间关于器官移植引起的大众波澜,方子业还是知悉于心的。
程教授看到微型循环仪能对下肢进行保存时间的延长,就想到了也可以对器官移植物的保存时间进行延长,这并不是让人意外的事情。
但是,方子业却不愿意掺和这些事情:“程老师,您应该知道,我是一个骨科医生,准确地说,我是一个创伤外科的医生。”
程教授闻言,眉头紧皱,声音一挑:“你不愿意?”
院士也是人,并不是所有的院士都是时刻和蔼可亲的。
程教授成名已久,气度非凡,仅仅只是一句不悦的话,就自带一种难以形容的压迫感。
“程老师,不是不愿意,而是学生实在是精力有限。”
“专科专治,这是临床的硬性规定!”方子业道。
说实话,器官移植手术,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一种救赎。
然而,方子业本身,却并不觉得器官移植这个手术符合更广大的伦理。
至少从方子业内心深处而言,自己是这么认定的,与其他一切无关。
刘煌龙在旁,眼神稍稍收敛之后,开口道:“程教授,您看,我也说了,方医生的工作挺忙的。”
“我们创伤外科与手外科同属于创伤医学,同根同源,因此,就这一道,就足以我们为之奋斗一生了。”
刘煌龙这是在给程教授解释,也同样是在给方子业表态!
这位大佬不是我故意带来的啊,只是他非要我把他带来,我也没什么好的办法。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甚至我连给你发信息的时间都没有。
“骨科?”程教授说了两个字,就没有继续下去了。
这里是中南医院,对面的人是刘煌龙和方子业,并不是其他外科医生,因此在外科里的鄙视链,将骨科医生当成木匠,觉得骨科没有特别技术含量的话,在这里是不方便说的。
“方教授,我还是觉得你应该仔细考虑一下。”
“微型循环仪乃属于器,器者用也!”
“如果真的可以匹配调试出适合器官移植物的微型循环仪,我们国家的器官移植手术,供体的数量,将会呈指数级提升……”
“它所带来的经济效益、社会效益以及各方面的因素,都是巨大的。”
“更何况,这样的事情,方教授你不做,总会有人做的!”程教授猜测方子业可能是被网络上的风向给带偏了。
前段时间,同济医院的创伤外科,有一个‘热搜’的瓜,在网上传言得挺大的。
其实啊,任何外科手术,都有发生心肌梗塞、心率失常猝死的风险,这是任何操作都会面临的,只是发生率很低。
恰好,就是那个骨折的患者发生了这一意外。
不过,使得舆论进一步爆发的是后续的器官移植与器官捐献!
方子业听了,索性道:“程老师,每个人内心都有自己的衡量标准,每个人的标准都是不同的。”
“我个人还以为,不管是专业发展还是学术研究,应该是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且不去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
“这才是真正的学术自由!~”
方子业对程晓平教授的敬重肯定是发自内心的。
然而敬重一个人,不是盲目的崇拜,更不是像追星一般的火热,对方说什么,自己就觉得是天大的好事降临。
固然,方子业很清楚,自己如果答应了对方的要求,如果程教授愿意抬自己一把,自己明年的优青甚至直接申请杰青都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方子业也有自己的考虑。
不想做就是不想做,老老实实地做好自己的本分,踏踏实实地一步一步地从自己当前的专业出发,慢慢往前推进。
身为男人都应该知道,步子跨大了容易扯到蛋。
“方医生,你不应该对技术和器物有偏见!”程教授还在劝。
因为,目前国内的器械改良和开发的水平,可能比不上国外。
如果方子业这个先登的团队不参与进来,华国在这个方面,就会处于相对劣势的地步。
程教授所在的肝胆外科,也开过内部的小会议,就是希望可以尽快地把肝脏移植的微型循环仪做出来。
到时候,在程教授想来,国外的供体都可以往国内飞,疆省的供体也可以直接供给到魔都,反之亦然!
这将会拯救很多患者的性命,提升更多人的生活质量,极大地促进我国健康卫生事业的发展。
“程老师,正如您所说,我们不应该对技术和器械产生偏见。”
“那么,我的坚持,就是正确的。”
“我就是一个骨科医生,我所做的任何操作,救治的大部分患者,都是我们骨科相关的患者。这也是我的本分,是我的职责。”
“程教授不会觉得骨科不如肝胆外科重要吧?”话不投机半句多,方子业索性就直接将话说到了绝境。
话题说到了这里,就已经没有回头路。
程晓平就算是再牛逼,他敢说骨科不如肝胆外科!
第二天就会被冲死,什么热搜都压不住!
就算是封锁了舆论,也封锁不住骨科的愤怒!
骨科与肝胆外科属于平行科室,你去否定别人的一个学科,这不是作死自己找刺激么?
“方教授,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不好意思,打扰了!~”程教授并未坐下,反而是推开门就往门外走了去。
方子业赶紧跟上。
‘买卖不成仁义在’。
无论拒绝了程教授的什么提议,他依旧是程教授,是程院士,是方子业外科入门的启迪人,他主编的书,就是方子业外科的启蒙教材。
方子业一路下到了楼下,帮忙撑伞,并主动送程教授上了车,看着他的汽车尾灯消失在了视野里后,稍微松了一口气。
而后看向了刘煌龙:“刘老师,谢谢你刚刚的提醒。”
刘煌龙虽然没有提前发信息告知,但是在程教授和自己的第一轮对话之后,就表态了,这就是对自己的重视。
“子业,我还希望你不要怪我没给你挡住今天的小插曲呢!~”
“实在是没办法,程教授说动了我老上级还有我的老泰山出面了,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实在是没办法拒绝了,才带着程教授来了这里。”刘煌龙解释。
方子业能理解。
开玩笑,一个院士非要你带着他去看一个年轻医生,你敢说我就是不带?你TM搞死我?
如此不把别人的脸面当脸面,那刘煌龙也肯定走不远。
“刘老师,您吃晚饭了么、要不要一起再吃点宵夜什么的?”方子业建议。
两人撑着伞往回走,刘煌龙摇头:“今天就不了,我等会儿还要去酒店陪前辈们说话。”
“如果不是程老教授的电话,我现在还在酒店里。我们手外科协会的前辈们都赶来了汉市,我也不可能避而不见的。”
“不过子业,你不应该表现出对器官移植手术的不满或者偏见的。”刘煌龙指点道。
方子业轻声嗯了一下:“刘老师,我有么?”
“我只是不想自己去掺和这件事,就是我的偏见?”
“差不多吧,有时候你有没有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看你怎么表达,别人怎么理解。”
“这一点很重要的,诸多误会的源头,其实都是因为沟通不畅。”
“不过事情发生了就发生了吧,我们骨科医生在外科里面的既定印象,也不是子业你一个人可以改变得了的。”刘煌龙说完,摇头。
而后又抬起左手看了看时间,道:“明天的功能重建术,我们两个再一起上台?”
“好啊,刘老师。”方子业点头。
刘煌龙看着方子业,目光平静,冷静之中,又夹杂着尊敬,尊敬中,还带着几分对晚辈或者小辈的宠溺。
“今天的创伤外科会场里发生的事情,我也都看到了,不过有你师父在,还有段宏教授等人在,我就不好出面了。”
“我也不知道邓老师会给你说些什么,我想要提醒子业你的一句是,只要是坐在了会场里的任何一个人。”
“我是说除了邓老师之外的任何一个人,你千万不要轻视,更不要被他们表面上的恭敬或者客气而蒙蔽了双眼。”
“大家都是成年人,这些人百分之九十都是半步老不死。心眼子的积累比你见识过的手段都还要多得多!”刘煌龙这么提醒道。
方子业点头:“刘老师,所以今天,会场里的和谐氛围,其实都是大家压出来的?”
刘煌龙摇头:“不是压出来的,而是信息差。”
“或者说是能力差导致的。”
“你成长得太快了,快到了什么地步呢?”
“快到了我们省的创伤外科协会的那些教授们都才关注到你,还没来得及将你主动推到全国创伤外科的其他教授面前,你就先一步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嗯,现在可能还有更广泛的范围了。”
“也可以说,你的毁损伤保肢术这个手术在业内的杀伤力实在是太强了。”
“五万块钱的黄金和五万块钱的现金给你选,我想大部分人都可能想着去拿价值五万的黄金。”
“子业,你别怪刘老师的话多啊。”刘煌龙说到这里,突然谨慎地转了转头。
方子业点了点头,笑道:“刘老师,那怎么可能呢?”
“我这句话,是冒着得罪你的风险给你说的。”
“你的老师,也就是现在的邓勇教授,在如今这个局面下,其实属于他的节奏早就乱了。”
“换句话说,邓勇他就根本没有处理现在这个局面的能力,他现在的处理方式,就像是个小孩一样,直来直去。”
“所以,有些东西,你自己要上上心。”
“很显然,你的刘老师也没有处理当前局面的能力,所以,不是刘老师不愿意帮你!”刘煌龙说着,拍了拍方子业的肩膀,觉得方子业好可怜。
方子业现在才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却已经成了顶梁柱。
哦不,应该是冲在屋顶的避雷针,什么风吹雨打,就都需要自己来扛了。
方子业闻言,瞳孔轻轻一缩。
“刘老师?可是?”方子业一时间难以接受。
刘煌龙道:“没有什么可是的,我希望你不要再摔跟头之后才反应过来这个事实。”
“你以为专项研讨会是什么啊?”
“你以为,这么多大佬,特意为你而来,就只是特意过来听你讲座的么?只是为了来学习的么?”
“这只是目的之一。”
“他们还有其他目的的,也就是试探你的虚实。”
“说起来挺复杂的。”
“或者说,他们来之前,每个人的目的都不一样,甚至他们都没想好,自己要做什么,就先来看看,而后就是边走边看……”
“我们国家手外科的巅峰水平,是在普通的教学医院,但创伤的巅峰水平,不在普通的教学医院,你得谨慎些。”
刘煌龙的话,瞬间如九天寒冰从空而降,也如雷贯耳,让方子业全身上下都冷静了一遍。
“走了!~”刘煌龙拍了拍方子业的肩膀,转身准备走。
不过,电梯需要等,所以刘煌龙又多说了一句:“师门虽然只是一个平台,老师虽然只是领路人。”
“但平台和领路人的层次不同,能给你的避风港就是不一样的。”
“可惜遇你晚了,不然我肯定建议你去同济医院找段宏了。”刘煌龙说完,电梯正好落到了身前,门一开,再一关,就把刘煌龙的声音和身影都锁住。
方子业慢步地走回了住院总办公室里。
睁着眼看着天花板,想了很久,却也什么都没想出来。
寒门出贵子其实是一个谬论,能称之为寒门的,本身就不一般,像方子业之类的家庭,连寒门都称不上。
同样的,或许,现在的创伤外科,也是如此。
方子业觉得自己,唯一还能依靠的,就是中南医院背后所依托的大平台,汉市大学。
想清楚了这一点,方子业就恍然了。
其他因素都是无法改变的,那么自己就只能适应环境,自己再怎么不济,也依旧是汉市大学的副教授,有这个身份在。
至少可以防得住很多冷枪。
想完之后,方子业就再一次地清理起了自己的邮箱。
方子业是有清理邮箱的习惯的。
其中有一条,描述得相当简单,却又相当重要。
“方教授,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来军总医院发展?你现在的技术水平,来了我们这里,会马上被重视的!”
“而且我们医院能够给你提供的依托平台,甚至其他方面的好处,都是普通的医院无法比拟的。”
来信人,唐福培教授。
TFP开头的163邮箱,应该不会是其他人了。
方子业看完,仔细地思考了足足五分钟,才给了回复:“谢谢唐教授的抬爱,目前我还没有更改工作单位的打算。”
方子业对自己的人生前程有过封顶的预期。
俗话说,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方子业觉得,自己只要在汉市衣食无忧,就满足了这一生的夙愿了,现在自己是越来越接近这一个夙愿线。
如果,在衣食无忧的基础上,还能够混得一些名头,比如说专家教授什么的,有一个说出去能让自己在很多场合站得住脚的名头,那就可以躺平了!
再如果,如果机缘巧合,自己能够开创出一些新术式,惠及很多患者,并且得到一些首创的名头,那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很惊喜的是,现在方子业已经达到了这以上的一切。
正所谓,无欲则刚!
前段时间,不管是谷教授还是裘教授的指点,或者说是今天唐教授的邀请,再或者说是程教授的课题邀请!
其实都是在给方子业指出了一个方向——
剑指华国最高的科研殿堂,华国科学院、华国工程院院士。
往这个方向进发,你还需要助益,名气,还需要更多的科研成果,甚至还需要很多的助力积累!
然则,方子业就在刚刚,索性想开了。
TM的我要是不往这个方向冲,我就在一个教授好主任医师的位置上躺平,作为最终的着陆点,难道不行么?
乍一想,自然是可以的。
然而,方子业又想起了以前师父邓勇的一句话,不到院士都是悬。
你搞科研的,搞学术的,搞专业的,挤不进这个圈子,那你就是不稳定的,很可能会被一些莫名的因素给弹掉!
这就有点纠结了。
纠结但又想不通的事情,还是别想算了。
睡觉!
方子业睡了,睡出了鼾声。
微冷的天气,温暖的被窝,雨滴声,都是催眠的因素之一。
所谓春困夏乏秋盹冬眠,四季如梦。
睡眠是可以抚平疲惫和心情凌乱的休闲方式之一。
十月二十日。
周六。
早上,七点半。
方子业与洛听竹两人在住院总办公室里吃着双码热干面!
方子业道:“听竹,我又发钱了,你猜我发了多少?”
“有没有四?”洛听竹大胆问。
方子业笑着道:“工资是月初发的,我这笔钱,不是来自发放的工资,而是来自动物试验室还有公司的专利使用费。”
方子业比划了一个十字。
“这么多?”
“那你明年岂不是要补税了?”洛听竹惊讶完,又有点心疼。
到了口袋里的钱,明年还得补税补出去,别提有多难受了。
方子业今年的年收入,除了人才引进资金是可以不交税的,其他的各方面收入加在一起快有五十万了,这还只是十月份。
分开发的钱,交税的税率都是单独计算的,到时候收入累积达到一定额度后,交税的税率会增加,所以要补税。
“补税也挺好的啊!~”
“说起来也奇怪啊,我们的那个毁损伤的家兔模型,每一只才卖了两百多块,可能比外面的大排档的价格还便宜。”
“我只拿百分之二到百分之三,相当于一只三块钱。怎么就有了十万呢?”
“那岂不是说,全国一个月被做成毁损伤的家兔总共有三万多只,每天一千只?”
“好像也不是很多。”方子业将数据分化之后,如此道。
陈广白所在的公司体量很大,几乎可以覆盖全国顶级的医院甚至三甲医院。
练习厉害的,一天就是两只了。
一个省份一天就算只有三十多个人练习,全国的消耗数量也有一千左右了。
做生意还是挣钱啊!
“师兄,你快去买房吧,我帮你看装修。”洛听竹建议。
“不着急,十二月份去买!”
“十一月份,我下住院总,休息一个月,十二月份,一定去买,我到时候看看可不可以全款,或者贷款百分之二十。”
“到时候还起来,就更没有压力了。”方子业说。
“不对,我现在已经是副高了,我的公积金应该会涨一点,到时候可能还不用还。”方子业忽然道。
方子业住院总期间,公积金双边才一千五。
但是,医学这个行业,职称的工资差距挺大的,如果是中级职称,听说就有三千以上了。
如果是副高的话,有可能有四千多!
说夸张也不算特别夸张了,毕竟汉市GWY的公积金四五千的一抓一大把了。
“师兄,你等会儿要讲的内容,都准备好了没?要不要再重新梳理一遍?”洛听竹问。
方子业摇头:“应该是不用了!”
“你等会儿,要不要一起去啊?”
“我在课题的最后,会特别强调运动感觉分层麻醉在功能重建术中的重要性的。”方子业说。
功能重建术,最基础的当然是基本功,当然更重要的因素还有麻醉科的贡献。
如果你连分层麻醉都做不了,那么做出来的功能重建,肯定是要比方子业以及中南医院的很多团队都差的。
如此一来,方子业的课题甚至可以带动洛听竹的课题,一并走向全国。
洛听竹相当于什么都不要做,到时候就自然而然地有了流量。
这就是合作的好处啊!
“师兄,我不行,我现在没时间,我老师等会儿可能会过来……”洛听竹非常拧得清事情的重心。
名气也好,其他方面也罢,最重要的还是做好自己的事情。
……
因为有了昨天的经验,今天方子业一点都没有紧张。
并且,不管是上午的理论分享,分享之后的研讨会,还是下午场次的手术直播,以及手术直播结束后的互动交流环节。
今天都远比昨天更加顺畅。
方子业知道,这肯定刘煌龙坐在主持台的缘故!
或者说,协和医院手外科的钟军宇教授在全国的分量更加牛逼。
因此,在所有人看来都是,汉市的手外科实力非常厉害,是司空见惯的。
有钟军宇坐镇,也没有任何人敢找茬,问一些不合时宜的问题。
大概是在下午四点二十分,钟军宇教授便道:“大家还有没有其他的问题啊?”
“如果没有问题了的话,我们就请方教授和刘教授从主讲台上下来了。”
“方教授刚刚说了,这功能重建术,是以周围神经损伤的治疗为基础,以毁损伤保肢术术后的功能残缺为思维点,扩散开形成治疗脉络。”
“因此啊,我们手外科的医生,以后一定要与创伤外科的医生,多多沟通和交流,才能够一并地完成好毁损伤的保肢术。”
“并且,将我们目前的老大难之一的周围神经损伤的治疗,再往前推进一个高峰——”
钟军宇教授说到这里时,忽然看到了台下还有一个人举起了手来。
钟军宇教授看完便道:“周教授,您请说!~”
站起来的人,个子挺高,大概一米八二,长相清秀,年纪也不大,大概也就是三十三四岁的样子。
他手指修长地接过了话筒,低声道:“方教授,我是湘雅医院的周彦,我今天想咨询的就是一个点。”
“贵院所做的功能重建术,更适用于毁损伤术后的功能僵硬,还是更适用于非毁损伤的周围神经损伤呢?”
“这两个病种的病理模型都不一样。”
周彦问完,钟军宇生怕方子业不认识对方,便解释道:“方教授,这位周教授啊,是我们手外科非常知名的教授了,也是我们华中地区,主攻周围神经损伤的教授之一。”
“我觉得他提出来的理念,是非常贴合实际的。”
刘煌龙就站在了方子业的身边,低声说:“子业,我给你讲啊,私下里不是有传言,我是什么鄂省做神经治疗的第一人吗?”
“还有人说我是什么副教授的第一人。”
“这位周教授,可能就是国内做神经治疗的第一人了。”
“湘雅医院的手外科近些年来,实力大涨,综合排名飙升,在业内的综合地位提升,都是与他有莫大的关系。”
方子业的目光逐渐凝重,闻言仔细审视了一遍自己的理论体系,而后道:“周教授,谢谢你的提问。”
“其实从偏私的角度来说,我们做功能重建术,本意是为了毁损伤保肢术术后的功能僵硬并发症。”
“只是啊,在后续治疗的过程中,我和刘教授两人进行商量之后,就发现,周围神经损伤所致的功能减弱,也同样适用于功能重建术。”
“所以,我们团队算是侧移挪用了功能重建术的术式到了周围神经损伤这个病种中。”
“如果说哪一个病种更合适的话,我个人倾向于保肢术后的功能残缺。”
“只是说,在周围神经损伤的治疗过程中,疗效也还够用!很多患者对治疗的效果,也很满意。就是这样。”
方子业的回答,非常谦虚。
大概就是我饿坏了,没有包子,馒头也行。
没有米饭,红薯也行。
实际上,真正挨过饿的人,而且是正在挨饿的人,不管是包子也好,馒头也好,红薯也好,只要是能吃的,那都是美味和大餐!
周彦教授闻言点头:“谢谢方教授实话实说,我觉得,功能重建术的很多理念,是非常先进的。”
“它可以与周围神经损伤的治疗匹配成线,我也有一些想法,如果会后方教授方便的话,我们可以加一个好友交流一下!”
周彦教授说完,台下的腾清和教授便开口道:“别啊,方教授,周教授,你们两个人如果有话,就大声点说,可别私藏什么小秘密啊!~”
腾清和教授,乃是全国手外科协会的主任委员,可以说是最顶级的专家之一了,水平非常非常高。
但饶是他,似乎也不想看到方子业和周彦这两个人私下里进行交流!
周彦教授大大方方地回道:“腾教授,现在不是私聊的时间。”
“可能还有其他老师有问题要请教方教授的。”
听这口吻,周彦应该与积水潭医院的腾清和教授还颇为亲密。
话题至此,便告一段落!
身为鄂省手外科协会主任委员的钟军宇教授却是非常贴心地问道:“方教授,按照这一次研讨会的预先安排,我们这一次会有三场手术直播。”
“不知道方教授明天还是否方便再演示一台上肢的功能重建术?”
方子业听了,很坦然地说:“钟教授,当然,明天的手术直播时间还是在早上的八点三十分准时开始。”
“明天没有理论研讨,若有要事要先回去的老师,可以自便了。”
“我这一次分享的内容,到时候会以邮件、短信打包的形式发给各位老师!”
“如果有需要的老师方便的话,可以在工作人员处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
方子业听懂了钟军宇的意思,如果方子业明天要接待国外的教授,可以将临时加的一场手术直播取消。
不过,方子业并没有这么抉择。
国外来客算得上是贵宾,因为国内很多老师去国外交流的时候,国外的接待也蛮不错的!
只是,他们是意外来访,如果为了他们而刻意改变原有行程的话,和变相地跪着并无不同。
他们的到来,并非是方子业或者是中南医院单方面的邀请!
“那就辛苦方教授了。”
“我个人还是觉得,方教授刚刚做的这一台下肢功能重建术,意犹未尽!”
“不知道可不可以提一个不情之请,就是方教授你们团队,是否方便录制一些,自认为比较好的手术病例视频。”
“有偿的,价格可以谈!”钟军宇教授道。
方子业道:“钟老师,我们正在探索教授视频的录制这一块,目前我和刘教授还没有比较满意的教学素材!”
“如果有了之后,一定先请钟老师先管控一下质量!~”
教学手术视频不是教学手术直播,不是儿戏,是需要讲解非常细致的,而且需要后期再次配音,甚至要配上一些动画的操作演示!
刘煌龙对于教学的东西,了解蛮多的,也给了方子业一些建议,只是,方子业实在是没有时间推进到这一步。
腾清和教授闻言便道:“方教授,刘教授是知道我们手外科的专业平台上,是可以上传手术教学素材的。”
“如果方教授和刘教授将质量管控得觉得严格之后,能否方便上传到平台上啊?”
“这样可以方便更多的同道进行交流学习!”
腾清和没有说不让方子业先给鄂省的人看,肯定是要看的。
这样的手术直播教学视频是要付费的,当然要进行质量管控。
邀请同行对质量进行评议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然而,将其供给有需求的其他同道观赏和学习,也是手外科协会官方网站建立的初衷。
也可以给作者一定的收益!
“好的,腾教授,等机会合适了,我一定上传。”站在了方子业身侧的刘煌龙,终于开口说话了。
“今天的时间也不早了,今天我们方教授的理论讲解还有手术直播的讲解,因时间限制都相对有限。”
“容我王婆卖瓜一句,方教授的理论厚度和操作水平,完全不是这短短的几个时间可以展示出真正魅力的。”
“当然,交流的时间毕竟受限,我们期待下一次的真正相互交流,大家再畅所欲言。”
“如今已经是十月份了,十一月份,就是COA的举办时间了,我们到时候再见!~”
明天的手术直播安排,就是单纯的直播了,没有太多的讲解内容。
或许方子业会酌情说一些内容,但肯定没有今天这么详细。
并且,有些教授可能会在今天晚上甚至明天就赶回程。
这也是能理解的事情。
刘煌龙的话迎来了一大波掌声,而后腾清和以及唐福培等教授主动地站了起来,一边鼓掌,一边看着方子业所在的方向。
不管是真实的热情,还是锦上添花的掌声。
这一刻,方子业是真正地感受到了学术的魅力!
方子业今天所得到的一切,有面板是更大的原因,通过学术来彰显自己的能力和实力,才是流程的根本。
方子业与刘煌龙两人鞠了一躬之后,便默默地退席了!
而后的迎送交接舞台,自然是手外科的倪耀平教授,以及特意来坐镇的一众老教授们!
温东方、朱卫国老教授等人,都是与华山医院的谷元东院士一个时代的。
可以说是在场很多人的前辈,他们在全国行走的时候,在场的人都还只是个学生。
因此,在他们面前,很少有人敢造次!
他们已经退休,你若捣乱,他们骂起来,是真的骂,丝毫不留情面的那种。
方子业才出了学术报告厅,便第一时间地给自己的老师袁威宏打了电话过去:“师父,我们今天的理论研讨会和手术直播已经全部结束了。”
“研讨会目前可以理解为比较成功!”
“师父您是先调时差,还是我过来拜访您?”
方子业知道,袁威宏目前下榻的酒店,就是急诊科马路对面的那个酒店。
根据急诊科的会诊时间,方子业过去一趟时不违规的。
“子业,你先休息吧,我得调一下时差才行!晚上再和你说。”
“你先处理一下自己的通讯录,争取下一次再看到一些熟悉的教授时,别认错了人。”袁威宏指点了一句后,就翻身又睡了。
人命为大!
刘煌龙则看向了方子业,嘴角轻翘:“子业,到时候要全程英文交流,你会觉得有压力吗?”
方子业点头,心情却坦然了:“会有一些,不过这是在华国,不是在我出国留学的地方,现在是我说多少他们听多少,听得懂多少算多少,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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