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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业你好久没进练功房了,要不,我们一起去练功房里,庆祝一下?”话题到了将近尾声的时候,袁威宏这么建议。
以进练功房练习操作,作为庆祝的模式,这倒是有点新颖。
兰天罗却眼疾口快说:“师兄,师父他最近操作大有精进,所以想要。”
揭翰踩了兰天罗一脚,袁威宏则是看向了兰天罗,表情纠结,这一瞬间,他很想打人,可兰天罗都已经说破了,他还能怎么样?
“师父,您在第二个练功房,也有所精进吗?能不能,让我们开开眼界呀?”方子业马上来了兴趣,并未因为兰天罗说破就失去好奇心。
说实话,方子业对第二个练功房,只是有听说,这是本院医师和主治期间要待的练功房,里面的练习材料和高端程度,不亚于手外科的第二个练功房,听说还有老鼠可以做骨折切开复位内固定术的钢板呢。
袁威宏却觉得一瞬间索然无味,可也不好怪兰天罗。
比起方子业的搜集癖,比起揭翰的十万个为什么,刨根问底,兰天罗的言直口快,已经算是上帝为他关上的最小窗户了。
人不能都那么完美是吧。
“算了,我就不去了吧。”袁威宏伸了个懒腰。
……
师徒几个人分开后,袁威宏骑着小电驴往另外一个方向赶,去的路上,还打电话说:“亲爱的,咱们趁着小七上课,去逛一逛,好久没陪你逛了……”
“这几个小臭崽子,不气死我就得了。”袁威宏笑骂着,给自己的老婆诉苦。
不给他装逼的机会,袁威宏心里很难受呀。
“我刚刚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兰天罗在袁威宏离开后,用食指戳了戳脖子方向。
揭翰摇头,并加以鼓励:“没有,你以后还能一直这么说。”
方子业自然不愿意坑兰天罗,解释道:“慢慢学吧,揣摩老师的心情,也是一门学问,而且这个没有什么技巧和公式可言。”
要说教学技术,方子业觉得有迹可循,但是在人情世故这方面,方子业也只是根据感觉和自己的理解走,真要说达到去教学其他人的境界,暂时还没达到。
三人一路闲庭信步地往回走,在中南医院对面水果湖旁人行道,即将转入中南医院小道往练功房方向,需要等个红绿灯。
揭翰这回才看了看方子业,问:“师兄,伱下个月,是不是就下恩市去了?”
揭翰的语气略显落寞,头很大,却没有了刚来中南医院时的那种纯粹稚气与有我无敌。
他侧身而站,眼角的痣正对方子业,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气质压在了身上。
兰天罗则稍稍退开了两步,竖起耳朵认真听着。
他是一直都拿揭翰和方子业都当作师兄来对待的,整个组里面,兰天罗发现这两位哥哥的年纪比自己大,心智也会成熟很多。
“四月份去,三月三十一号出发,我过两天就要买票了。”
“怎么还舍不得我啊?”方子业揽了一下揭翰的肩膀。
揭翰眼看着在临床中的业务能力成熟很多的同时,他的心智也渐渐成熟了不少。
方子业有意识到,现在的揭翰,慢慢褪去了刚来医院里前几个月的那种英气,因为揭翰来之前就很优秀,来之后,更是逐渐往科研大佬的方向发展,包括现在,他在同一届中,仍然优秀。
可自从方子业半脱产到全脱产性质地往实验室里钻后,很多临床压力就自然而然地堆到了揭翰的身上,揭翰不得不接下来,虽然有吃力,但好歹觉得身边还有一个师兄,可以随时让他过来招呼。
但方子业一旦离开,揭翰就突然发现,自己刚来医院里不到一年时间,不仅是在临床上,失去了师兄的帮扶,而且还有一个师弟,也就是年纪比自己小的兰天罗,需要两人一起成长。
且一定程度上,揭翰觉得自己还要比兰天罗更加成熟,毕竟是师兄嘛,兰天罗半道出家,多少还是有理论不够细致化的地方。
除了这些,揭翰还发现,师兄一走,老师的很多业务量,就得堆积到他的身上。
来年,他还要指导兰天罗开始书写标书,看能不能拿校级课题,而且方子业从四月份出发到明年的四月份归来,这一年的时间,自己还要跟着老师一起完成青千答辩、课题申请、实验进度追寻……
兰天罗感觉当师弟是真的好,一旦要成师兄,肩膀上就有一种沉甸甸的感觉。
“是有点不舍得。”揭翰维持着对方子业的尊敬,又收敛着自己的情绪。
“但想到师兄回来后,就可以带着我们起飞,也觉得师兄你蛮不容易的。”揭翰最近几个月,思考了很多东西。
正是因为深入过科研,揭翰知道,像袁威宏这样的小课题组,其实要在大课题组内展现出来自己的存在感,到底有多么不容易。
纵观谢晋元副教授,一个副教授,如今在邓勇教授的组里,存在感都非常非常低。
而袁威宏比谢晋元副教授的底子更加单薄,但就是这样的环境,自己的老师和方子业师兄的带领下,如今都往前跨进了一步,让自己的小课题组,彻底地成为了几乎与邓勇教授课题组平行存在。
这个平行,是不夸张的。
邓勇教授组,一年多的累积工作量,还不如方子业师兄不到半年,一个人打拼出来的工作量,这样的能力,医院里有多少人可以做得到?
估计很难找出来第二个人,即便是要找,可能内科的一些实验大佬,还有学术型研究生大佬们,有机会触碰一下。
可方子业是专业型研究生啊。
俗话讲,抛砖引玉,揭翰觉得自己要接过方子业传下来的棒子,压力非常大。
“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你现在最主要的任务还是两个,一个是熟悉临床操作,进练功房,第二就是用自己拿到的课题经费,夯实自己的实验操作。”
“你都没有课题结果展现的压力,只需要学习操作熟练度,这应该很放松吧?”方子业回道。
师弟们舍不得,方子业还是得离开,这是目前医学所有人都无法避免的晋升渠道。
不出国,留院非常困难,而且以后的晋升途径,也会变得非常狭窄。
别人都有出国经历,你没有,你即便是入职了本院,你能够得到的收入,可能都比别人低,也没有相应的眼界和见识。
自然,如果方子业可以在博士期间就混得半年左右的基层工作经验,那么就可以保证方子业在副高之前,就不用下乡支援了,这是可以给方子业节省很多时间的。
话题说到这里,貌似有点走煽情路线。
但几个大男人,走煽情路线不是蛮合适。
揭翰就说:“谢谢师兄给机会,师兄你走之前,我们三个一起喝点吧,给师兄你送行,来年再迎接你回归。”
“好!”方子业也不再卖弄啥情怀。
现在课题组内的人还不多,所以相处起来相对简单,而且感情也越发真挚,是因为你不用特别多的投入。
如果一旦以后的课题组成长为邓勇教授的规模甚至是洪字礼副教授的规模,那时候的师兄弟们相处,肯定没有现在的三人这么融洽,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
因为每个人都要成长,成长之后,就得暂时分家,分家之后,就又是各自的团队,虽然有交流,但毕竟分家了啊……
练功房,801内,里面人声鼎沸,相谈甚欢。
方子业带着两位师弟走进的时候,一点都没影响到里面人的兴致,反而是有人说了一声,又有人来了。
听到这话,位于话题相对最核心位置的李源培赶紧含笑回头:“谁啊?”
在看清楚是方子业进来的第一秒,李源培就正了一下身子,紧接着,李源培便站了起来,神色相对紧张起来,走向方子业:“业哥,好久不见。”
方子业都一一叫了人后,才问:“今天的练功房,师兄们好像一个都不在?”
李源培则说:“嗯呐,师兄们该出国的出国了,回国的回国了,所以有聚餐去了,最近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这样子。”
“是薛漕师兄和严志名师兄打算出国了吧?”方子业懂了。
要出国,最佳的时间就是博士一年级的下学期,也就是博士第一年春节后,然后出国一年,在博士二年级期间回来。
比如说董文强和王元奇,就是出国半年左右归来的。但是与王元奇、董文强二人同一届的顾毅师兄,则是没有出国的机会。
履历太过于单薄,没有申请到出国的奖学金,自费出国是不划算的。
当然,王元奇和董文强两个人出国的时间更早,是在博士入学的第一年的十二月份,就申请了出国的机会,从一月份到六月份的半年期。
今年邓勇教授的博士师兄,是专业型的严志名还有学术型的薛漕,两个人都申请到了出国机会,相当不容易的。
“是啊。两位师兄都很优秀。”
“方医生,听说你比洛听竹还要优秀啊?能不能表演一下?”一个进修的老哥这么问。
他今年和袁威宏同龄,三十四岁,硕士毕业后就进了地级市医院,如今是中级第五年,正好快晋升职称,但是他要晋职称的话,需要有进修经历还有基层工作经验以及文章。
他是从仙市人民医院过来的,人比较胖,体型与洪字礼的学生段师兄有几分类似。
“董哥,这些都是传言而已,我哪里优秀了哦,王元奇师兄才是我们该学习的对象。”方子业本来是打算有在自己两位师弟面前露一手的意思。
只是,方子业刚刚看到了自己的同学,以前比自己更加优秀的李源培,突然收敛了身上的气质,方子业也就收起了这样的心思。
李源培与他的私交是极好的,当年方子业算是最落魄的时候,也没人踩他,多是鼓励和商业互吹,但不是那种挖苦人的互吹。
方子业如今,绝对不会做挖苦李源培和给李源培压力的事情,甚至如果机缘巧合,兄弟们之间相互照顾,这是极好的。
王元奇是与方子业同一年进了本院,但那时候的王元奇是博士。
只是王元奇这个博士的份量,比顾毅和董文强都还要牛逼,因为王元奇就是走了专业专项计划上来的,而他的本科不是很好,所以就选择了鄂省比较好的汉市大学中南医院的骨科就读,避免有太大的竞争压力,或者被瞧不起第一学历。
即便是现在,王元奇师兄,虽然在基础操作方面的高度,比不上方子业,但是在博士对标练功房出关的专科基础技能方面,是比方子业要强的,方子业都还没朝着这个方向奋进。
真要算起来,估计邓勇教授并列第三喜欢的人,就是王元奇,另外一个并列的,则是博士二年级的董文强,也是做实验非常优秀的学术型硕士。
“方博士有点谦虚了,我们来了中医院半个月多,所有人包括老教授们,对方博士都是赞不绝口的,肯定方博士的操作是格外优秀的。让我们长长眼嘛。”从恩市中心医院来进修的李元宏,也这般要求。
可方子业还是没答应,只是说:“我就随便练练,还有很多东西要学,就不在各位师兄弟还有老哥们面前献丑了。”
见方子业拒绝,虽然几个老哥都很失望,可方子业能够做到,几个月不来练功房,仍然力压他们亲自承认的洛听竹这样的顶级天才的操作,肯定是有水平的。
但是方子业不肯表现,练习的时候,也是操作他比较生涩的专科基础操作,他们也没办法。
方子业操作完后,就去了兰天罗和揭翰两人练习的操作台各自看了半个多小时,并且还一一耐心地给两人指点一些细节。
这样的指点模式,是方子业从洛听竹那里学来的,洛听竹刚进练功房时,比方子业要更加扎实,因此,那时候方子业对洛听竹求教时,不仅是学了他指点的专业内容,还学习了指点的模式,方子业觉得还不错。
预计着两位师弟,不久之后,分别会在切开术和缝合术上,再进一步后,方子业的心情也是见好。
只是瞥眼再看向李源培方向时,李源培正好打算离开。
方子业见状,“你们两个继续练习啊,晚上十点再到实验室集合,我出去找李源培说点事。”
“好的师兄,你找李师兄有事的话,你就先走吧。”
“我觉得我们差的不是技巧,是熟练度,还差一点点。”揭翰点头。
兰天罗则说:“我也差不多,方师兄。”
两人继续低头苦练。
方子业跟出练功房后,几个也占着操作台的进修医生才问:“这方博士,真的很牛逼啊?”
“方师兄当然牛啊,卧槽,你是没看到他表演断尾动脉续接。”靠近进修医生们的朱允炆说。
就这一句话,一个名词,直接把几个人都干趴下了。
神TM断尾动脉续接,在地级市医院里面,能够做断尾续接,或者说断肢再植的人,做得好的人非常稀少,每一位都是手外科最宝贵的财富,只要能够血管通过率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
重金聘任!
不论学历,就是想要做到地级市医院,手外科最强。
练功房大楼外,大概几十米的距离。
方子业邀请说:“培哥,一起去吃个宵夜不?我可能得拜托你一点事儿。”
“业哥,我得去一趟实验室,吃宵夜就不方便了。虽然说,没办法在专业上冒泡,但是毕业的基本要求还是要筹备的。”李源培婉拒了,感觉一副从重山下脱不开身的沉重。
方子业也不知道怎么帮忙,只是笑了笑说:“培哥,其实我们可以放轻松点,有一个特别好的师父,是你我的福气。”
“我找你,是希望你在我离开后,帮我照顾一下两位师弟。”
“他们两个去年都还是蠢萌,在临床里如同小白,我怕我走了,他们找人问和找人帮忙的地方都没有了。”
李源培闻言怔了怔,紧接着摇头道:“那不可能,业哥,你想多了。”
“不管是揭翰还是天罗,这人脉都很好的。”
李源培的确觉得方子业想得太多,他们的人脉积累,不比你方子业差好的吧?
“培哥,表面上的人情往来是往来,真正的帮扶还是需要的。培哥,你要是不方便的话,我去问问熊锦环。”方子业索性改口。
方子业自己吃过亏,有很多事情,他找不到人问,不好找老师问的,就只能自己去慢慢揣摩,因为有些事情,你直接问博士师兄,别人未必给你真实的答案。
这条曲折的道路,方子业走过,所以希望给两位师弟找一个比较靠谱的依托。
远亲不如近邻,远水救不了近火。
李源培道:“业哥,你们师兄弟的关系处得真好。好羡慕你们啊。”
“没关系,业哥你去奔赴前程,老弟我愿意做个守门员,做个吃老底的人,就老老实实地在这里呆着。”李源培的语气稍微萧瑟,但很正式。
仿佛一种守村人的倔强。
“培哥,你肯定可以的,前路漫漫,谁知道谁不会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能量呢?”
“你反观去年的你我,我在你面前,也没有像你这样萧索。”
“培哥,我不是故意阴阳怪气什么的,我只是觉得,只要有希望,肯努力,其他的一切肯定都是缘分未到。”方子业说。
如果他早早地以李源培现在的心态处事,方子业早就被抛弃了。
“好,谢谢。”李源培点头。与方子业对了一下拳头,就转身消失在了夜幕中,去努力属于他的拼搏,寻找属于他的机缘和突破。
长路漫漫,灯火也不足够通明,可李源培这一刻,仿佛也没觉得前途迷茫,因为他现在走的路,就是以前自己同学走的路,自己的同学可以走出来,他也一样可以。
第一卷终章。
回顾一下,第一卷,就只有熊锦环这个人物,没有找到比较合适的落脚点,按照大纲,是要把他理一下的,但考虑到不在同一个组,没有什么交互,还是放在后面去吧。
小鱼觉得第一卷写得是比较成功的,关于学术。关于硕士和博士,关于主治,关于总住院,关于副教授,他们的各自位置,取舍,为何努力,资源分配,杂糅了太多的东西。
虽然说,方子业还才刚刚起步,但其实吧,真实的世界里,在科研领域,教授都才刚刚起步,因此不要着急,医学本就是大器晚成的学科……
接下来一卷,是非常纯粹的事业卷与专业卷,相信小鱼,事业卷和专业卷,是比学术卷和读书卷更好写,更容易出彩的地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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