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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红衣破关而出,便同季睦站在了一处。
凌跃看了看盛红衣,又看了看季睦:
“盛师妹,你这是?”
凌跃觉得眼前之人同他想象之中的完全不同。
一个元婴修士,刚刚进阶成功,却无一人到贺,还是在宗门之中。
这样的待遇和落差……以盛师妹的年纪,做到如此泰然自若,确实很不错。
盛红衣目光回视凌跃,一开口便直击重点,语气平静,却底气十足:
“凌师兄,弟子玄尘门内门弟子,要向宗门反应一件事儿,剑影峰容相和齐朗多年来一直蒙骗我炼邪功夺我资质修为,想要将我变为炉鼎,请求宗门救弟子于水火。”
说着,便摸出一个纳物囊:
“此乃弟子多年收集的证据,请凌师兄帮我承递执法堂。”
凌跃仔细打量了她一回,按说这些个东西她该是直接承递执法堂的,却选择众目睽睽下交给了他。
他身份特殊,还真就不能不收。
不过,大庭广众之下,盛红衣就直白的说出这些事,他忍不住钦佩她的勇气的同时,也有点看不懂了。
这就破釜沉舟了?!
若是没有扳倒容相和齐朗,她该怎么过?
什么?
宗门庇护?
她是剑影峰嫡传弟子,宗门再如何庇护,人家剑影峰关起门来“教徒”难道他正一峰还能插手。
将她当做炉鼎一事,虽然会令众人哗然,容相名声受损,可实话实话,并不能将容相和齐朗一杆子打死。
而她不可能做没有将敌人逼死反倒是把自己逼入绝境的蠢事。
除非……
凌跃思绪在这一刻又畅通起来,凌跃瞄了一眼纳物囊。
这是盛红衣的投名状,这里面的证据肯定不止关于炉鼎的,所以,她大约也是发现了容相和齐朗的秘密,有不小的把握能摁倒他们。
而她自己清楚,自己人微言轻,一人之力不够,所以向宗门寻求助力。
结婴,也是她故意为之,增加自己的筹码。
毕竟一个元婴修士可比一个金丹修士在宗门有地位多了。
这无可厚非,修者,强者为尊。
凌跃忍不住心中一叹,好个聪明又大胆的丫头。
这等的魄力,这等的隐忍的功力,还有这等的有勇有谋,相当厉害了。
凌跃依旧还有些沉浸在盛红衣的天劫之中,久久无法彻底回神。
混沌天雷,这位还是个大气运者?!
这可是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荒原大陆,多少年没有出过混沌天雷了?
换句话说,有多久没有出过大气运者了?!
一方天地,若是没了气运者,代表的是这一方世界的衰弱。
荒原大陆若是衰落了,生活在上面的他们又该何去何从?
但凡有一个,便说明,荒原大陆还有气运,还没有衰败。
这可不是玄尘门一宗之事。
实际上,许多以前没出山的老怪物们都出来了,他们在各处游荡,就是为了寻找气运者。
只不过,找到气运者,是想保护他们,还是灭杀他们,就不得而知了。
一个宗门之事,尚且复杂,那些深涉荒原大陆一方天地之事,凌跃还没有资格触碰到其中。
最多,便是通过师父偶尔冒出的一些个只言片语,能猜测出些许的皮毛,还不知道是不是只是自己胡思乱想。
如此想来,盛红衣在思过涯渡劫,倒是只有好处了。
那混沌天雷昙花一现,便被季睦斩开分离,再者,又是宗门内部,外界看的并不真切。
且,应着盛红衣名声不显,几乎查无此人,又是突然结婴……
几相交错,能确认出混沌天雷的人极少。
这事儿,凌跃觉得还得同师父商量一二。
不提信任与否,大气运者,也不是可以随便对待的。
他眼角余光瞥到季睦,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时候,凌跃想让季睦给点建议啥的,结果他垂着眼,眼观鼻,鼻观心,好像啥也没听见,好像与他无关似的。
不过,凌跃这等心声若是说出来,季睦也会觉得很无辜的。
难道有关系么?
在他看来,盛师妹表现很好啊,而且盛师妹都是元婴修士了,她自己的选择自然她自己做主,需要他说什么?
对盛师妹如此态度,对凌跃也是如此。
怎么他一个掌门弟子处理事情,他季睦越俎代庖什么劲儿?
在季睦看来,便是朋友,伙伴,合得来的师兄弟姐妹之间,也是得有界限的。
若是他们有困难求助,自会开口,无需自己多管闲事,他季睦也不是多管闲事的人。
凌跃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接过了盛红衣手中的纳物囊:
“此事非同小可,在事情没有有结论之前,师妹这些日子便住在正一峰如何?”
虽然,容相的事情,玄尘门已经有了确凿的证据,甚至正在收尾。
但,盛红衣是盛红衣,不可混淆。
她提供了证据,自该得到宗门应有之庇护。
之所以安排在正一峰,也是因为容相身份实在特殊。
加上盛红衣自己身份也特殊。
他们宗门,可损失不起大气运者。
盛红衣点点头,爽利的很:
“谢凌师兄,不过,弟子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凌跃有些疑惑,并未发现季睦垂下的眼眸之中闪过了然之色,似已经知道盛红衣要说什么:
“容相和齐朗毁我半生,待得事情查明,弟子想要亲自动手!”
说话间,盛红衣的脸如盛开的红莲,双眸之中跃动着生而不灭的火焰。
这一瞬,凌跃想到了传说之中的红莲业火。
嫉恶如仇,消除业障的红莲业火呢,若是真有人将这等火焰用在容相身上倒是极贴切。
可惜,红莲业火乃先天神火,荒原大陆似有出现过,然玄尘门弟子却还没有弟子得到过这般大机缘。
“你可知危险,师妹放心,证据确凿,我们定严正处理。”
“到时候师妹若有不满意之处,大可以同我等提出。”
言下之意,就是拒绝盛红衣了。
凌跃不是不想成全盛红衣,只不过一切都安排好了,可经不起徒生变数。
盛红衣摇摇头,躬身作揖,坚持己见:
“请凌师兄成全,此乃弟子心魔,不除有碍道心,最多……弟子可在执法堂师兄弟处理此事之时,也同去?”
这是盛红衣最大的让步了。
同去,便能亲自动手!
她的仇一定要自己报,否则这么多年的血泪算什么?
季睦突然抬起眼:
“就跟着我一道吧,盛师妹你看如何?”
他是“看管”容相的人之一,少不得围剿他,带着盛红衣,不过是多一个人而已。
有机会,他定然放手让盛红衣去做。
他懂盛红衣的感觉,就好像他但凡有机会也要亲自动手去弄死伤害过自己以及自己在意之人的仇人。
凌跃:“……”这时候倒是又帮忙说话了。
真是……就他会做好人。
“那……你便同你季师兄一道吧。”
凌跃无力道。
一个说自己若是不这么干,于道心有碍。一个自愿帮忙,不用他操心。
他还能怎么着?
何况这么多人看着呢,于不知内情的众弟子而言,盛红衣的遭遇不仅令人同情,她的诉求也不过分。
于情于理,他也不好一再的拒绝。
盛红衣面色飞霞,低头行礼,言辞诚挚,充满感激:
“多谢凌师兄,多谢季师兄。”
凌跃一摆手,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他的心神主要还在容相之事上以及大气运者这件事上面。
他匆匆回了正一峰后,就没再去多管盛红衣。
倒是如他所想,第二天,执法堂便回禀他,盛红衣提供的证据之中,确实有容相同魔勾结的一些关键证据。
虽然,这些,玄尘门已经查探清楚了。
想到镜门回说的盛红衣的亲姐盛玉妃的情况,盛红衣能拿到这些,大约还是盛玉妃的功劳。
不过,妖族,尤其是麒麟一族,同道门没什么大的矛盾,虽说小摩擦不断,但,那可不是道魔之间那种触碰到底线的矛盾。
真要是有什么,凌跃也不至于把盛红衣留到今天。
本以为,容相这边还要看管些时候,凌跃一直以为,容相能蛰伏多年,是个最沉得住气的。
没想到,变故陡生。
盛红衣结婴成功的第二天夜晚,他自剑影峰,破开洞府冲了出来。
一直严正以待,等待多时的同门修士们一拥而上,围住他,戒备着他,就等着正一峰一声令下,将他灭杀。
早在剑影峰出事,正一峰就收到了消息。
容相“呵”了一声,环视了周围一圈,在盛红衣脸上多停留了一瞬,便闭上眼,背手而立。
松崖、凌跃等人倏忽而至,此时的容相才倏然再次睁眼,目光如秃鹫,狠狠攥住盛红衣的脸:
“齐朗被你们抓了?本座现在用自己的弟子有话说,你们勿要上前,否则,休怪本座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事情!”
他语气阴凉,威胁之意尽显。
若是心智不够坚定者,听到这等声音,怕已是胆寒。
便是在场诸人都是知道容相的情况,也是自愿参与抓他的勇士。
听了容相此言,仍然免不了有人的脸色跟着惨白起来。
人最害怕的危险,已知的不可怕,从来就是未知的,探不到底的危险。
尤其,这么多年,容相的身份地位修为决定了众人对他的敬畏。
那几乎已经发自本能。
凌跃下意识的看向松崖,松崖同容相对视了一眼,他们是同门师兄弟,没想到,终究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他似沉吟了一瞬,便转向盛红衣:
“红衣丫头,你可愿意?”
盛红衣表情有些许的古怪,她死死压住自己的心口,就是刚刚,容相破关而出之时,她的胸口处猛然喷薄出灼热的能量。
那些能量太巨大了,虽然灼热,可她却并未有被伤害之感,它们迅速充盈着她的四肢百骸,盛红衣甚至能感觉到她全身都在不受控制的激动的战栗不已。
她一方面不知这股陌生的能量是什么,一方面却又感到亲切,她似乎认识它们!
“弟子愿意!”
她铿锵有力,毫不犹豫。
本就是她之选择,她之所求。
松崖摆摆手:
“其余弟子退后。”
凌跃着急了:
“师父。”
松崖没看他,只道:
“担心什么,本座不是在此坐镇呢?”
狗急了跳墙,容相当化神多年,手中有什么底牌,并不可考。
这会子,激怒他不是好事儿。
不如先行缓兵之计,看看情况再说。
再说了,他这里人多势众,还有他在这儿呢,玄尘门为了今日,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
凌跃,如何这般沉不住气?
凌跃低下头,知道松崖考虑的是对的。
可是,盛师妹……怎么办?
松崖没看凌跃,不过他清楚凌跃心中所想。
可他同凌跃想的不同。
他们还在呢,盛红衣那丫头,有很大的可能不会出事。
便是不提这件事,若她真是大气运者,那松崖只有更放心的份儿。
一个大气运的人,这等子的境地算什么?
化险为夷,绝处逢生,是大气运者不可欠缺的能力。
若是此人只能靠人保护,那还说什么气运呢?
盛红衣此时倒是显得淡定,好像被化神修士盯上的不是她一样,亦好像她胸有成竹了。
她往容相那边还近去了三步。
两人相对而站,昔日之师徒,今日之仇人。
容相眼神似淬了毒,狠狠盯着她,一刻也没有移动。
此时在他眼中,他看到不是面前的盛红衣。
而是黑莲。
没错,就是黑莲,他不甘心,更是觉得匪夷所思,他在洞府里不过是做了一个梦。
当那梦醒来,他就修为暴跌了。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扯的事情么?
他发疯了一般在剑影峰发泄着,企图寻找到这件事的破绽之处。
可,任他无法接受,无法相信,但他修为暴跌是事实。
他不得不强迫自己,去回忆梦里的一切。
那是一个另外的场景。
同样的玄尘门,盛红衣在渡化神劫。
而他,不过是个偷袭者。
却是以化神之尊,都没能偷袭成功,反被她所害。
梦里,他很是狼狈。
梦外的现在,他觉得和梦里的一切全都重合了!
他不知盛红衣弄出了何等邪术,倒是清楚的明白一件事,这蹊跷的事情,盛红衣绝对脱不了干系。
她是这件事的关键。
只要杀了她,兴许他就能恢复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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