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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尽可能讨好她呗。”
“估计人家会让您讲讲创作心情啊,灵感内涵啊啥的,你怎么画的就怎么说,必要的时候。你也可以提一提自己即将在马仕画廊上线更多的作品的事情……算了。”
汉克斯犹豫了一下,还是改了主意:“这个还是先不说了,至少不要第一次聊天时就说。显得您迫切想要粘在人家的钱包上。”
“懂了。既希望让人家捧自己,又不希望立刻就表达出来,这样就太露骨了。”顾童祥点点头。
他这样在东南亚历经世事浮沉的老头子,完全没必要让汉克斯这个小年轻来教他为人处事。
“就是这个意思,反正和这样的大买家搞好关系,永远只有好处。”汉克斯在电话那头傻笑了两声。“您以前开画廊时,也会留一些出手大方客人的联系方式,维系维系客户,培养自己的基本盘,和现在是一码事。”
顾童祥彻底明白了汉克斯打这个电话的来意。
不仅画家是个人脉为王的职业,画廊其实也是个人脉生意。
马仕画廊、高古轩画廊这种业界顶级画廊,它们最大的资产其实不是每年九位数或者十位数的销售额。
而是那份和画廊有着良好关系和交易记录的大买家名单。
顾童祥Whatsapp、微信聊天软件上最置顶的好友,就是一位约翰内斯堡来的南非大使馆参赞和一个东夏的宝石商人。这两位仁兄曾经支撑起了顾为经与顾林好几年的德威学费。
南非参赞后来高升去了俄罗斯,失去了这位热爱东方艺术的大客户,顾童祥老爷子真的好遗憾的。
“我还以为成为马仕画廊的代理画家,会有些不同呢……比如说更高冷一些。”顾童祥摇摇头。
“我们对普通买家是挺高冷的,但真正的阔佬除外,你是没见过大老板马仕三世在一些名流社交晚宴上的样子,简直像是只疯狂传播花粉的大凤蝶,不停的交换着电话号码,推销着自家的画廊,毕竟人脉就是财富嘛。”
汉克斯嘿嘿了两声,说道:“只是我们这种大画廊的野心更大。顾先生你以前加客户微信,是为了多卖千八百美元的画作。我们现在的终极目标是看看让她能不能资助你开个人画展什么的。”
“你知道买走你作品是谁么?”电话那端的汉克斯舔舔嘴唇,“是安娜·伊莲娜小姐,《油画》杂志的那个伊莲娜哦。”
其实收藏家直接加画家社交软件的事情,并不常见。
普通的白领中产就算舍得在马仕画廊中买画,也没资格要画家的联系方式。
真正的大买家很注意个人隐私,画廊方想但不敢冒昧的打扰人家。
连汉克斯也只知道这个买主是位超级VIP,直到对方今天主动联系,才知道她的具体身份。
拍下顾童祥《牡丹图》的竟然就是那位如今陷身在艺术界的舆论漩涡中心的伊莲娜小姐。
这不是坏事。
无论伊莲娜小姐和《油画》杂志社管理层最后的争论结果孰是孰非。
伊莲娜家族的钱包还是很香很香的。
“是这个家族啊。”
顾童祥闻言肃然起敬。
他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和这种美术史上的传奇人物有直接的接触。
“所以说让你把握机会嘛!你不知道她们买了一个您这样默默无闻的……客观陈述,没有恶意……的小卒子画家,还主动希望了解画师本人这种事有多难碰上。人家手指头缝隙里随便落下点钱,就够你去开个人画展了。”
“遗憾的是,你的运气也不太好,现在听说这位伊莲娜小姐和《油画》杂志的掌门人布朗爵士闹翻了。放在以前,要是能在《油画》主刊上视觉艺术栏目混一个几百词的主编推荐,那才叫赚呢。”
挂掉电话的时候,汉克斯的语气依然有些惋惜。
结束了和经纪人的通话,顾童祥也不洗车了。
老头子靠在车门上,先拿出手机在谷歌搜索了一下安娜·伊莲娜的名字。
“这女娃子真标志,原来是她啊。”
顾童祥捋了捋头发。
纵使老年人记忆力不太好,可是看到几张媒体照片以后,他依旧立刻记起了自己几个月前,曾经在家里餐厅网络电视上看到的那个油管视频内容。
当女孩子漂亮到了这个地步,而且还坐着轮椅,那么想要故意忘掉,都有一定的难度。
顾老头抽了抽鼻子,背部像是老毛毛虫一样,顶着车门得意的扭了好几下。
不是顾童祥老爷子闷骚或者老不正经,他当然没有什么别的念头。
单纯的志得意满。
所谓才子佳人,才子佳人,古今中外,东西南北。
大艺术家的人生戏码中,一定都有用才情征服漂亮妹子的故事。
苏轼、王维两位东夏文人画家的高峰,其实在历史上都是极有女人缘,尤其是讨贵妇小姐姐喜欢的风流人物。
唐伯虎、柳永就不用说了,臭名昭著的钱谦益钱老头还有个柳如是陪着呢。
西方的大画家大文豪更是个个都是行走的打桩机,性病传染源,一个赛着一个的放浪。
甚至有些画派干脆就有“能征服漂亮妹子的作品,才是好的作品”这种风骚的宣言流传。
艺术家职业中就蕴含着潜藏的闷骚基因的。
曹轩老先生当年在上海滩十里洋场混的时候,也是很风流的人物。
“怪不得为经能勾搭上酒井小姐,还是老子的基因好,像我。可惜我老了啊。”
顾老爷子撬了撬胡子,看着安娜的照片,脑海里没有啥龌龊的念头,只是被巨大的虚荣感给塞满了。
你爷爷就是你爷爷。
能吸引到伊莲娜家族的女继承人的青睐,可把孙子又比下去了。
当年王维行卷时,一曲诗文征服了玉真公主,传为千古风雅美谈,想来也不过如此嘛。
玉真公主又不以姿容见长,长的一定没有这位伊莲娜小姐漂亮。
顾童祥在原地傻乐了一小会儿,终于收敛了心神,打开了聊天软件Whatsapp,点击汉克斯已经发过来的一个链接。
Whatsapp为了保护隐私,可以不经过手机号码,通过生成的特定链接来加好友。
【您确定要申请添加联系人安娜·伊莲娜于您的通讯录?】
手机屏幕跳转了到了社交主页,弹出相应的聊天提示。
社交主页上非常的干净,没有任何多余的备注或者乱七八糟的网名,只有简简单单的安娜·伊莲娜这个德语名字。
她的头像既不像马斯克的推特主页那种充满了二次元动漫阿宅风格,也不像很多商务人士或者明星一样是一张个人的大头照或者生活照。
安娜的主页相片是一只拥有着黑白斑点的大狗狗的印象派油画造型,倒能体现出青春女孩子的感觉出来。
顾童祥不记得有这个样子的名画,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亲手画的。
“咦?竟然不是人家助理或者秘书的账号,看上去好像是安娜小姐使用的私人账号唉。”
顾童祥更加觉得惊喜。
他点击确定加了对方的好友,几乎是立刻,申请就通过了。
顾童祥还在绞尽脑汁的思考怎么写一个合适的自我介绍做为开场的白,对方已经有新信息发了过来。
【Bonjour Monsieur Gu,vos dessins m'impressionnent.(您好,顾先生,您的绘画作品让我印象深刻)】
一大行自己根本不认识的拉丁字母出现在了屏幕上。
奇怪,
那是……法语嘛?
——
与此同时,
顾为经迈步走入自己的卧室,锁上门,打开电脑上的变声卡试音后,便进入已经预约好的ZOOM网络聊天室。
树懒先生此时已经等在聊天室中了。
“Bonjour(你好)”
“Bonjour。”
“能够用插画来治疗自闭症,如果成功的话,会是一件很轰动的好消息,侦探猫女士请您加油。”
“当然。”
两个人随口互道了一声问候。
他们平常都是用英语交流的,偶尔也会用和现在一样用点法语单词。
树懒先生能说很流利的法语。
学西方艺术学到高深处,有几个国家是绕不开的。
艺术史上英国美国只能算是二、三流的国家。
美国收藏家比较阔,各大艺术基金会在拍卖会上收购艺术品的魄力可能只有东夏的买家能比一比。
但毕竟历史比较短,艺术文化底蕴就差很多。
时至今日,它依旧没有完全摆脱暴发户土老帽的国家形象。
英国的不足在于,只有20英镑纸币封面上的那位透纳一个可以照耀世界的名字,剩下的托马斯·庚斯博罗、威廉·布莱克、伯恩·琼斯……当然也全都响当当的大画家,但和那种真正拍在桌子上让人抖三抖的巨擘,依旧欠缺了几分意思。
德国和俄罗斯的各有独特美学风韵,也有资格去试图坐一坐第一把交椅。德国在哲学领域上固然独步天下,但真正一枝独秀的其实是素描、版画和水彩。
缺少了传奇的油画画家,就像没有百米冠军的田径强国。
另外,就是二战时期不光彩的历史的拖累。
俄国其实问题和美国佬一样,艺术史实在太短了。
在反法联盟、普希金那一代人以前,圣彼得堡的文人雅士一直都把法国当成他们的精神祖国,连他们自己都瞧不起充满乡土气息的母国沙俄文化。
它几乎是从雪原上的蛮子猛的一下没有任何过渡就进入了辉煌灿烂的黄金时代。
当然这种像是雪原中炸响的大炮弹一样,用无比夺目的方式让全欧洲侧目匍匐的特色,也是俄国文学艺术独有的迷人之处。
只有法国的艺术史,属于在西方世界“老子双手插兜,找不到对手”的类型。
英法这对百年宿敌,谈文学约翰牛们还有莎士比亚、狄更斯、王尔德可以招架两下,谈绘画艺术,法国人往英吉利海峡对面多看一眼,都算法国人输了。
德加、塞尚、莫奈、高更、雷诺阿,毕加索也可以算是大半个法国人……事至今日,南法依然是全天下美术生心目中的圣地,吸引着数百万艺术爱好者年复一年的去那里朝圣。
巴黎便是西方美术界的耶路撒冷。
在德威要求每名学生都要选修一门小语种做为必修课目的时候,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学生都选修了法语。
顾为经的法语课成绩一直不错。
他的父亲也在法国工作,十一年级的时候DELF(类似法国版本的雅思)考试就拿了A2的成绩。
在遇到曹老之前,顾为经心中的梦想其实是大学时申请一所法国的美院,法国的留学费用在欧洲比起英、美、澳大利亚也要相对低廉不少。
他挑选阿尔及利亚作为侦探猫的所在国籍,除了因为按字母排序在前面以外,也是因为那是一个法语国家。
“呃……请问二位,方便用我听得懂语言交谈么。”
有一个略显粗哑迷茫的男声用英语说道。
聊天室里有第三个人,也是唯一一个开着实景摄像头的人。
他是一个看上去五十岁左右的亚裔男人,头发被发蜡向后固定,穿着黑灰色的条纹西装,温莎领的白衬衣。
哪怕背景是一间陈设温暖的私人办公室,领带依然打的一丝不苟。
这样打扮的人,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他是一位学术型的知识分子,律师、大学教授或者高级医生。
“金安庆博士。”
男人举了一下手,简短的自我介绍道:“简·阿诺老先生的私人心理顾问,托尼的心理治疗的负责人,也是我提议邀请您来介入托尼的治疗过程的。考虑到我会的语言种类,出于礼貌,我建议要不然大家都说英语或者新西兰毛利语怎么样?”
“抱歉,当然,我只是习惯了。”
没等顾为经回答,树懒先生就已经开口表示歉意。
三人会议的时候两个人用别人听不懂的语言交流本来就不礼貌。
“英语就很好。”
“别拘束,刚刚我只是开了一个小玩笑。其实你们谁要真会毛利语,我也听不懂。我仅仅只是会在大学足球队的上场环节跟着一起嚎两嗓子而已。会多种语言总是让人羡慕的,法语是很美的,无需为我的无知道歉。”
金安庆博士温和笑笑。
顾为经也跟着笑了一下,金医生不愧是一个心理学领域很有建树的专家,只用了一个小玩笑就活跃了聊天室的气氛。
“那么我们进入正题,大家都拿到了托尼的病例调查表了吧?那里面已经把病人的情况概述的很详细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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