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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过光阴的书页,才知来路已是多少年,那个微雨迷蒙的夜晚,命运将她带到自己身边的姑娘,如今正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两人一同走过的足迹深深浅浅,依稀可见。
摇光的高处,覆雪未收,少女轻纱罗裙月下舞,踏鼓望子衿。
当年东汉时期,每逢立春前日,上至官家,下至百姓,皆喜迎春神。
春回之日,富贵昌,宜宫堂,爵禄尊,寿万年。
在这一天的夜晚,坊间会举行盛大的迎春庆典,东去春来,万物竞发,那时的人们也将“春神”赋予了“爱神”的含义。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
山风送来仙乐阵阵,花青儿的歌声和着风,回荡在青崖的耳边,凤回云出岫,映月转花钿,。
回雪飘摇红袖起落,歌尽桃花之时,青崖托掌而出,花青儿的脚尖轻轻地落在青崖的掌心处,青崖只觉得一片轻叶落在自己的手中。
青空的月下,崖山上的少年靠在落满雪花的树下,衣袂飘飘的仙子踏月而来落在他的手中,舞谢之时,她就像归巢的飞燕一般,扑进了青崖的怀中。
“怎么样,好不好看。”
“都说汉代赵皇后身轻如燕,起舞之时仪态万千,可依我看来,也不过如此。”
“柳师叔让你读史书,你就光惦记人家皇后去了吗,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花青儿用自己的额头用力地撞了一下青崖的脑袋,青崖也不甘示弱地撞了回去,一个金丹修士,一个元婴修士就这样幼稚得像是山羊斗角一样撞来撞去。
直到最后,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相互抵着对方的额头,感受着对方的温度,谁都没有再言语。
一日不见,如三秋兮,青崖心底的思念之情在见到她之后才开始疯狂地生长,唯有此刻的温情,才能浇灭心底肆意而生的念想。
她的眼角带着桃花散落的妆痕迹,一如四月的微雨打落花瓣,酿成醉人的甘泉,直让人沉溺其中,不愿醒来。
“青崖,我们偷偷溜下山去怎么样?”
天陨的门规虽然不那么森严,但入夜之后若是没有师长的允许或陪同的话,新生代的弟子是不允许私自下山的。
这批弟子入门时间还比较短,大多数人的修为都还只有筑基,外界形势错综复杂,危机不在少数,所以天陨弟子的前十年,几乎都是在山中修行。
但这一届弟子却不一样,短短四年的时间,突破金丹之人便已经不在少数,掌教真人都说这一代是风云辈出的一代,所以有些规矩便显得不再那么死板。
“那你要不要回去和程师叔说一声,我也去和师尊说一声,然后我们约好了在山门碰面?”
“哼哼,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姐姐我现在可是元婴期的大修士哦,山门规矩已经约束不了我啦,怎么样,吓到了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没大没小的,小心我给你邦邦两拳。”
原来她提出想要下山去玩就是为了凸显自己的后半句话啊,青崖看着面前的花青儿挺胸昂首一脸骄傲的样子,感到震惊的同时却又觉得十分可爱。
从年初到现在,也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花青儿竟能从筑基巅峰直接跳过金丹这一大境界,一步踏入元婴之境,这番事迹放眼整个修行世界,不说绝无仅有,那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花青儿,的确是天之骄女当中的天之骄女。
可那又怎样,区区元婴修士就想欺负我,你难道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打弟弟要趁早,等他长大了,你就打不过了。
“元婴期的大修士啊,好可怕呀,哈哈哈。”
青崖笑着一把捏住了花青儿的脸颊,她只能呜呜啊啊地在自己的怀中扭来扭去,像一只撒娇的小猫。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姐姐的身份,好像不那么管用了。”
“哎呀,快停下,我要好好教训教训你,走开走开,不给你抱了。”
花青儿甩着脑袋挣脱了青崖的双手,她发间步摇上的蝴蝶也随之轻轻起舞。
山崖之外,高空的烈风急转直上,花青儿踩着虚空的阶梯走到了山崖之外,纵身一跃,飞进了广袤的云层之中。
“别说我欺负你,如果你能追上我的话,到了山下我请你吃好吃的。”
云中传来花青儿的回音,青崖一身笑着摇了摇头,若说切磋起来,现在的我可能还真的打不过你这元婴修士,但比速度的话,神动期来了,也不是我的对手。
青崖向着下方的云海纵身跃下,背负青天,御绝云气,穿过云层的时候携带着的云雾在他身后留下了长长的拖尾,甚至有些小型的云朵被青崖一撞便化成了点点水汽,一场小雨就落到了人间。
找到你了,青崖捕捉到了前方极速下落的身影,花青儿没有动用任何身法,只是凭借着元婴期的修为向下飞去,也不知是她托大了呢,还是她有意为之。
一步跨山河,一年千里间,如今再次施展凌云步,已经消耗不了青崖多少灵力,下方的花青儿连青崖出现的动静都没有听到,纤腰便已经被青崖搂在了怀里。
“元婴修士也不可以托大哦。”
“哼,我那是故意让你的,不然你怎么可能追得上我。”
这话她倒是说得没错,以花青儿的资质,元婴期的她若是全速飞驰,虽然最终还是会被自己追上,也绝对不会如此轻松。
但面对青崖的时候,花青儿又有什么时候出过全力呢?
山中的夜晚来得格外早,当天陨之上万籁俱寂的时候,人间的烟火之气才刚刚开始,青崖抱着花青儿落在了钱塘的郊外,四野天色冥冥,一片寂寥,没有人看到从天上下落的二人。
山下的钱塘城依旧不曾改变,只是那高墙却再也拦不住青崖,守城的兵将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两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了钱塘。
花青儿挽着青崖的手臂走在人群当中,人们只当是那户富贵人家的少爷夫人出来逛街了,又怎会怀疑这二人是他们口中冯虚御风,来去自如的仙人呢?
“要不要回花盈楼看一看?距离上次离开去长安,也有一年了吧。”
即便离得很远,花盈楼璀璨的灯光依旧夺目,老板娘虽然很久没有回来了,但花盈楼依旧是钱塘最亮的星辰。
花青儿远远地望着花盈楼的方向,那里是她长大的地方,她应该无比地想念陪她一起长大的姐妹们。
但时间是残酷的,仙凡两隔,她和她们的距离,会越来越远。
最终,花青儿收回了眺望的目光,对着青崖摇了摇头。
“今天就不回去了,时间太短,相见不如不见,免得她们担心挂念。”
有些话两人都明白,却不会讲出来。
见得越多,牵绊也就越深,离别之时的悲痛也就越深。
当往后的有一天,自己大梦一场,醒来人间已是百年,那些熟悉的名字已经化作云烟散去,自己的心境究竟能不能和流云那般淡然。
一时间,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未来的事情也还没有到来,伤感什么呀,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嘛。”
花青儿摇晃着青崖的手臂,开始安慰起了青崖。
好像是你比较伤感吧,怎么还安慰起我来了。
重新拾起心情,二人漫步于天街之上,即便许久未曾归来,这钱塘城的角角落落,自己仍是十分熟悉的。
夜晚的时候,去勾栏中听曲倒是一个不错的去处,只是现在天色还太早,水袖还未起,锣鼓还未响,好戏尚未开场。
夜晚的钱塘,拢月河的两岸无疑是最为热闹的,许多在家相夫教子的妇人们,会在晚上支起一个小摊,卖上一些她们手工制作的小玩意。
虽然都不是一些昂贵的东西,但江南女子心灵手巧,她们的双手往往有着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
“这位姐姐,你这纽扣怎么卖呀?”
路过一处小摊,花青儿停下脚步拿起了一枚天青色的纽扣,这枚纽扣的质地温润如玉,一如雨过天青,明亮如镜,幽淡隽永的釉色附着其上,让人一眼便爱不释手。
“姑娘真有眼光,这枚纽扣是我家相公翻修老宅的时候翻出来的,应该是有些年代了,姑娘若是喜欢的话,一两银子便拿去。”
面前的女子大约是二十七八的年岁,青钗布裙,常年的操劳让她显得有些沧桑,眉眼间却依旧不改当年的美貌。
“工艺如此精湛,这价钱值当。”
说罢,花青儿从腰间的小荷包里掏出了一两银子放在那女子的手中,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把这小荷包背好的。
青崖看见花青儿在那银子上留下了一丝灵气,经过她手之后进入了那女子的身体,过渡辛劳让她的衰老来的过早了一些,这一丝灵气可以帮她重新调理身体。
“不知姐姐这里可有针线,我家夫君袖口的纽扣掉了,我帮他补补。”
青崖抬起手腕翻过来一看,才发现自己右边袖子下方的一枚纽扣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也许实在黄泉海,也许实在深海之下,青崖已经记不得了。
衣袖之下的纽扣并无实际作用,只不过是装饰品而已,不知道花青儿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怪不得她会想要买下这枚纽扣。
“小姑娘,针线我这里自然是有的,不过我看你夫妻二人衣着不凡,可要小心别刺破了相公的衣服。
瞧见没有,拢月河的对岸,再往前走几步,那家叫做白荧铺的裁缝店,那里的女红手艺才叫天下无双,二位可以到那里去补上这枚纽扣。”
顺着女子的指向看去,河对岸倒是的确有一间裁缝铺。
白荧铺,这名字听来倒是有几分熟悉。
河对岸,也就在几个月前新开了一家裁缝铺,尽管只有一人忙前忙后,但白荧铺不论是出品的质量还是做工的速度,在钱塘都是首屈一指,有些纺绣,便是宫廷里的绣娘来了,也是拍马都赶不上。
“老板娘,可有空闲来为我们缝一下衣裳?”
门外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喊,店铺中低着头飞针走线的女子撩起额前的发丝向外看去,却心领神会地笑了起来。
屋内之人着一身白雪烟罗轻衫,指尖还绕着丝丝绣线,她看着门外站着的青崖和花青儿二人,十分熟悉地挥了挥手。
这白荧铺的老板娘,正是青崖在长安城中的旧识,云岫。
“云岫姑娘,当日我看到了你留下的书信,本以为人海茫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没想到竟然在这钱塘城之中与姑娘重逢,实乃缘分所在。姑娘既然定居在此的话,莫不是说……”
青崖坐在桌前,右手放在桌子上,云岫找来了与青崖的外衣颜色相同的丝线,熟练地穿过针眼,小心翼翼地将那枚纽扣缝在衣袖之下。
青崖话还没有说完,却见此时店内走进了一位抱着孩子的妇人。
尽管嫁作人妇,一身书卷气依旧不改,她是来付前些日子给孩子缝制衣服的钱,见到店中有人,便没有多做寒暄,只是微微蹲下向众人行礼示意后便离开了。
青崖和花青儿都注意到了,那妇人抱着的孩子,手腕上有一圈淡淡的黑线,寻常人看不见,但在他们眼里却十分显眼。
那是当日秋池雨为云岫和秦向歌定下的转世续缘之物,原来这一世,他们的缘分从一开始便已经结下了。
“上一世他打了一辈子的仗,没读过几天书,所以这一世他出身在书香门第,也算是了却一桩心愿了,我会在这里等他长大,二十年后他会将我记起,我们会重新开始。”
三两下的功夫,那枚天青纽扣便牢牢地缝在了青崖的袖口,看不出丝毫的线头和突兀的地方,上天所赋予云岫的手艺,的确无人能比。
“你这衣服到底是什么料子做的啊,我店里不说所有,也有着差不多八成的面料,却从来没见过像这样柔软且坚韧的料子,人世间真的存在这样的衣物吗”
说起手艺相关,云岫忍不住多聊了起来,青崖抚摸着自己衣服上的云纹,眼中似乎还能看见柳白鹿一针一线缝制这件衣服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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