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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兴庆城并不安生,城门口依旧挤满了那些想进城却被拦下的难民。
守城的卫兵又增加了不少人,一个个都手持长矛佩刀,打着通红的火把,把城门口照得透亮。
那些难民们进不去城,无可奈何,有些人往更北方逃去,有些人则是就在城门口附近搭了个小帐篷,暂时住了下来,期盼朝廷哪一天给他们通行,再进去兴庆。
看书溂但是在这些落魄的难民之中,却有两人显得格格不入。他们是刚从官道上走出来的,两人分别一男一女,男的身材高大,长相英俊潇洒,女的容貌也是上佳,一看容貌就知道不是难民,更何况二人都着了一袭青衫,腰间佩剑。
一路走来,女子的眉尖一直是蹙着的,就没舒展开过,满脸写得都是忧愁二字,那男子神色也颇有些沉重,似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两人接近了城门口,都看到了周围的难民,驻足停了一番,二人间的气氛不禁更沉重了。
似是为了缓解气氛,那男子特意换了个话题,道:“师妹,今天青岭可是打了一场大战,你还是要去吗?”女子点点头,坚定地说道:“既然都到了兴庆,我肯定要去的,我必须得找到他才行。”男子似是早就知道她会这么说,便也说道:“那我陪你一起去。大长老托我给他捎了话,我也得找到他才行。”女子说道:“师兄,谢谢你。”男子笑了笑,道:“说这些做什么,都是分内之事。”女子抬头看了看他,舒展眉头,勉强扮了个笑,然后把眼神回转往前,继续走向城门。
二人离城门口还有老远,城门口的卫兵便高举火把,冲他们大喊道:“喂,前边的两个人,停下,停下!朝廷有令,现在兴庆城封城,所有的人不得出入!你们从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吧!”男子看了一眼城门周围的难民,终于明白了为何他们都在这里不进去。
但是他们二人身份不一般,这城应该还是能进的。二人依旧往前走,男子大声回守卫卫兵道:“我们有进城的请帖!乃是城里的贵人邀我们进城,难不成这也进不得?”卫兵们面面相觑,没了主意,其中有一名兵官走了出来,道:“既是如此,请拿请帖给我看。”说话间,二人就已经走到了门口,男子掏出一本精美的请帖来,递给那人。
那人翻开一看,只见请帖之上,赫然写了林仓央的名字,右下角又有朱红的仓央公主府印章。
那名兵官是见多识广的,忙弯腰恭请道:“既然是公主的贵客,快请进。”二人顺利进了城门,男子回头看了看戒备森严的城门,问道:“话说你和这位仓央公主,是旧识?”女子摇了摇头,道:“我和她没见过,但她与徐怀谷应该很熟。这次她下请帖不仅邀请了我们扶摇宗,而且还请了紫霞宗、清风谷、梅花宗、星月宗多家宗门,已经超出一位公主所该管的事了,我倒也是有些好奇,她到底想要做什么。”男子皱了皱眉道:“是啊,兴庆的水本就已经够浑了,这位公主还弄这么一出,也不知道是好是坏。请贴上说了,宴会应该是在五天后举行,我们还是先找一家仙家客栈住下来吧,顺便也可以打探一下青岭的情报。”女子点头表示赞同,二人进了城,去找客栈了。
其实,在这几天里,像他们这般的大宗弟子,另外还有好几拨都已经入了城,请贴上都写的是林仓央的名字,说是要开一场宴会,众人分别代表各自的宗门,协商抵御妖族之事。
说来倒也是奇怪,这协商抵御妖族这么大的事,出席的不是各自宗门的长老或宗主,而是一群小辈们;而这邀请人也不是大余国的皇帝或宰相,却是一位公主,这不禁让人联想这场宴会的严肃性,莫不是这位公主在闹着玩吧?
现在胡思乱想是没有用的,一切都将在五天后的宴会上揭晓。……第二天很快便如约而至了,当徐怀谷睁开眼结束一晚上的修炼之时,他发现李紫已经不知何时坐了起来,正在床上直直地看着他。
徐怀谷也不知道她看了多久,有些不好意思,便问:“醒了?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李紫笑了笑,摇头道:“只是有些累而已,睡过一觉之后舒服多了,多谢你。”徐怀谷也笑道:“你这么说可就太见外了,本来都是多少年的朋友了,还说什么谢不谢的,我都怪不好意思的。”李紫噗嗤一笑,道:“说的也是,那我就不和你客气了。不过我身上没哪里不舒服,就是肚子有些饿,这里有什么早点吃吗?”徐怀谷有些不确定,严格来说,现在是战争期间,兴庆城里正一团糟,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早点。
徐怀谷便答道:“虽说现在世道挺乱的,但是兴庆这么大的城,早点应该还是有的吧。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买馄饨怎么样?”李紫俏皮地眨一眨眼,笑道:“我倒是更想吃一碗豆花儿。如果有的话帮我买一份,让他多给我加糖,若是没有就算了。”徐怀谷点了点头,便领命出门了。
其实他也想吃个早点,毕竟好久没尝过了。还记得刚和余芹进城的时候,身上没有钱,连吃一碗素面都得精打细算的,现在回想起来,感觉到的竟然不是苦,而是一种久远的烟火气了。
自己一封书信写给了余芹,也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徐怀谷其实很想她,他还有很多话想要对她说。
出客栈的时候,他还特意问了一下街道上的行人,得知不远处就有早点摊,便走过去了。
早点摊里人不多,他寻了个位置坐下,要了碗馄饨给自己吃,又要了碗加糖的豆花儿,让老板娘打好包预备带走。
馄饨得趁热吃才好,碗面上的几粒翠绿的葱花分外诱人。徐怀谷把头埋进热气腾腾的水汽里,提筷子拎了一个,塞进嘴中。
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的味道,清淡的肉香,韧性十足的馄饨皮,吃一个满嘴留香。
他享受地吃了一个,然后往街道上看去。街道上的店铺大多和这早点摊一样,都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约莫是大余国近些年来养军队花了太多钱,国库空虚,导致底下老百姓日子也不好过了的缘故。
早点摊的对门是一家裁缝铺子,有一名中年妇人坐在柜台后边,正低头认真地在做刺绣。
她的身边坐了一个芳华正茂的小姑娘家,约莫二八佳龄,应该是那中年妇人的女儿,身材匀称,头发乌青乌青的,插了一支木簪子,正是生得一副好骨貌。
都说美人看骨不看皮,小姑娘从这一点来说,好看极了。小姑娘正坐在她母亲身边,手里挑了一根针,也在低头专注于绣活儿。
时不时的,她还要撇过头去朝她母亲笑着说两句体己话,眉眼间的风情活像一只可爱的雀儿。
徐怀谷一边吃馄饨一边看她,他总觉得这小姑娘有点像他曾经认识的一个人。
只不过都说女大十八变,那时候她还是个七八岁的姑娘,现在八九年过去,都已经十六七岁了,让徐怀谷陡然去认,他也拿不准。
那边裁缝铺里的中年妇人像是发觉到了徐怀谷的眼神,忙朝他瞪了一眼,随即把自家姑娘唤进了里屋,不让她在外边了。
徐怀谷自觉有些尴尬,又不好意思去问,只得问早点摊里的老板娘,道:“我想问问店家,对面那裁缝铺里的女孩儿,姓什么?”那老板娘意味不明地看了他几眼,说道:“你若是个踏实的人,我也没什么好瞒着的,但你不过只是见了人家一眼,就问我这话,恐怕心里是犯了什么胡思乱想的癔症,我却不敢告诉你。”徐怀谷忙解释道:“店家多虑了,我是见她特别像我以前认识过的一个人,所以才问这么喇那老板娘将信将疑地打量着他,依旧不肯说出来。徐怀谷不得已说道:“那我只问店家一句,那女孩儿是不是姓屏,单名一个翠字?”老板娘眼神一亮,惊奇道:“你竟然认得她?我之前瞧着哥儿好生面生,不像是住在附近的,怎么认识屏翠?”徐怀谷笑道:“原来真是她,出落得越发大方了!不瞒店家,我是离乡远去的人,离开兴庆也有八九年了,前两天才刚回来。屏翠小的时候,和我关系可好了,如今一见,我都差点认不出来了!”
“可不是嘛!屏翠是我看着长大的,越发出落得像个美人儿,你不晓得,提亲的人都要把门槛踩烂了呢!”那老板娘满脸都是快活的笑意,好像屏翠是她自家闺女一样。
她又看了一眼徐怀谷腰间的佩剑,说道:“不过说句实在的,哥儿你回来的也不是时候,现在谁不知道兴庆城可不比往年了,涌进来一大批难民,又没钱又没活计做的,闹得全城不得安宁。”徐怀谷略皱一皱眉,说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南边要打仗了,他们也是为了活命而已。”
“这么说起来,南边是真要打起来了?”老板娘停下手上的活计,满脸愁容,
“这可如何是好啊!咱大余国打得过吗?我可听城北宋婶子说,他家那个在朝廷里当官的舅舅都已经收拾好银两和行李了,就准备连夜跑路呢!你给说个准信看看,咱打得过吗?”徐怀谷神色为难,思索了半晌,才郑重地说道:“不好说,只能说是一场硬仗,但是输赢还尚未是定数。”
“诶哟,这么说起来,日子又愈发难过了。本来店里生意已经不好了,这可叫人怎么办啊!”徐怀谷也爱莫能助,他吃完了馄饨,掏出二十文钱,递给老板娘,然后提着李紫的豆花儿,往回客栈的方向走去。
“诶,这位哥儿,请等等!”那老板娘又叫住了他,好奇道,
“不是说屏翠是你的旧相识吗,怎么不去看一眼呢?”徐怀谷朝那裁缝铺子看去,中年妇人还在柜台后做活儿,店里冷冷清清的一个人也没有。
徐怀谷语气略有些苦涩地说道:“下次再去吧,我怕今儿个突然过去吓着她。店家的,你回头得空了帮我和她说一声,就说一个叫徐怀谷的,择日来拜访。”
“行嘞,那哥儿您慢走。豆花儿冷了不好吃了,快点吃才好。”徐怀谷点点头,往客栈走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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