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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宗主难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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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在这扶摇宗的山间小道上紧紧相拥着,彼此都能听见对方那炽热而急促的心跳。那种感觉,正是余芹所日日夜夜渴望着的啊,两年来思念和等候的心酸苦楚在这一刻如洪水决堤一般倾泻而出,化作了两行清泪滚滚落下。

    她本来也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要对徐怀谷说,还有许多事想要质问他。比如当时在淇阴之时,为何就那么狠心,连最后的告别都不曾就让邓纸鸢带她来扶摇宗。在紫霞宗道会上,究竟又是为了什么要为那一名叫做庄野云的女子拼了命出剑?他们二人又究竟是什么关系?

    余芹在最初知道这些事情的时候,纵然是一向温顺如水的她,心底里是有怒意的。可是到了扶摇宗,慢慢随着时间过去,她才发现自己有多离不开他,没有了他的日子,余芹觉得索然无味。

    她常常在月夜里站在穹顶之下,脑海中全是他们之间的回忆。

    黄芪山的初遇,他满身是血,自己一口一口地给他喂药喝;兴庆城的相依为命,他为了她向整座兴庆的官兵冒死出剑;忘川秘境里,他为了拿到救她的解药,九死一生;杭旬山间,他在破境,她为他披上衣裳,轻拂过他肩头的雪……

    这些一生难忘的回忆,是余芹心头最珍贵的东西。一向不善言辞的她,用行动默默地拒绝了所有追求者的好意,一心只有徐怀谷。

    还好,她终于等到了他。

    余芹把身子稍微向后挪开几分,直视着徐怀谷的眼睛。

    徐怀谷看得痴了,那里面仿若有脉脉秋水流动,情深似海。

    他迎着头向前,两唇相交,好似鱼入了水一般,互相都变得鲜活起来。一抹嫣红霎时出现在了余芹的雪白小脸上,但她没有拒绝。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很久,二人沉醉其中,天地都静下来了。

    「好你个道貌岸然的登徒子!」

    一声女子怒喝从耳边传来,一道雪白剑气带着风,迅猛无比地直奔着徐怀谷而来。

    徐怀谷一惊,眼角余光一瞥,却见一道剑气对着自己而来,下意识转身把余芹护在身后,随后周围剑意凝结,也化作了一柄剑,与这剑气相抵。

    那女子心中暗暗惊道:「剑意凝成实质?六境剑修!」

    她自知不敌,可咬牙一看被他护住的余芹,又愤然抽剑奔上前去,威胁道:「你快点离余芹远点!宗门长老马上就会赶过来,到时候有你好看!」

    徐怀谷心里又气又好笑,自己这是犯了什么罪,这女子如此不依不饶地要出剑?

    自己不找事,事却要长腿跑到面前来,那可就怪不得他了。

    徐怀谷也冷声说:「我与你素昧平生,何故出剑!」

    说罢,他也拔剑出鞘,对着那女子肃然站立。

    两人正要大打出手,余芹却见了那女子,赶紧制止道:「观玉,你干什么!」

    那女子听着余芹的声音一愣,听这嗔怪的语气,好像余芹并不是被这男子轻薄了?

    原来这女子正是脱离了众人赶来找余芹的秦观玉,她一直跟着徐怀谷,却恰好撞见二人拥吻这一幕。心里焦躁之下,还以为是余芹被这陌生男子给欺负了,自然怒不可遏要出剑,只是余芹叫自己住手,这是为何?

    秦观玉蹙眉,困惑地说道:「余芹,你不是和我说过,你已经有道侣了吗?这男子如此欺负你,为何……」

    说着说着,秦观玉也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起来。

    她看了一眼余芹,她正娇羞着脸,似乎很不好意思。

    她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莫非……莫非这个男子就是余芹口中的道侣?

    难怪这男子在那小道上

    等着,一听见余芹的名字就兴

    奋地跟了上来,余芹也不恼,原来如此……

    那这么看来,反而是自己扰了二人的亲热?

    她还是不确定地看向了余芹,余芹不好意思地对她点了点头。

    秦观玉的脸唰的一下红了,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敢情自己闹这么一出,却是惹了大笑话。

    再看那男子,似乎有些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了,正笑看着她。

    秦观玉觉得这男子笑里肯定是带了几分嘲弄的,一时也没法反驳,便结结巴巴说道:「那个……对不住啊,嗯……你们慢慢聊,我先回去了。」

    余芹本来就是个害羞的女子,被要好的朋友撞见这么一出,脸都红得像那秋日的枫叶一般,又害怕秦观玉回去告诉别人,就赶紧追到了秦观玉身边,不好意思地说道:「那个,我先跟着观玉回去了,我们明天再见吧。」

    徐怀谷心里有些失落,可见到余芹那羞得耳根子通红的表情,只得暗暗一笑,释然道:「没事,你去吧,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余芹赶紧点点头,拉着秦观玉小跑着就走了。徐怀谷一直目送着二人,直到再也看不见她们。

    四周再次恢复寂静,徐怀谷舔了舔嘴唇,回味着刚才的滋味,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而且拥吻之时,自己还有意无意间蹭到了她的胸脯,心里还有些痒痒的。

    这小妮子可能天生就是个美人的底子,如她母亲一般有着修行的天资,但又从小在山野里长大,所以纯粹带了一股天真烂漫风情。到了这扶摇宗里两年,既是不忘那可爱的性子,气质身段也出落得有仙子气了。果然如那悟剑阁底下的抱剑汉子所说,自己可有福气呢。

    徐怀谷想着这些事情,不自觉间笑意爬上了脸。

    待得他终于从遐想之中回过了神来,才发现自己正身处这半山腰上,而那一轮弯月正在自己的头顶,正是半夜时分了。

    他往四周一瞧,茂密的树林层层叠叠,怪石散落在山间,好一副山间美景,可是却不见一个人。那今晚自己何去何从?难不成就在这里坐一晚上?

    徐怀谷懊恼,早知道问问殷子实自己住哪了,要不知道余芹的住所也好啊,至少不会无家可归了。

    可现在,他就似乎被抛弃在了这长月峰的半山腰上。

    思忖了半晌,他还是不打算就地休息,干脆借着夜色游览一趟扶摇宗,意境应该也很美。

    于是徐怀谷便把剑收回鞘中,背着那一只沉重的布袋,一步步地走向山脚下。

    ……

    扶摇宗一座山峰的峰顶,一间宽阔浩大的行宫坐落着。行宫气势恢宏,房梁和檐角上雕龙画凤,鎏金的瓦片负在行宫之上,极尽奢华。

    在仙家宗门这么一个清修之地,会有这样一座奢华的建筑,着实有些古怪。但其实,这座行宫算不得是扶摇宗的手笔,而是扶桑国的皇室在扶摇宗山上建下来的。

    扶摇宗历史悠长久远,千年前就已经创立了,扶桑国也同样如此。一直以来,扶摇宗都是扶桑国的国教,因此这一宗一国之间的往来十分密切。所以在几百年前,扶桑国便在扶摇宗的山头上选址建了这一座行宫,以便接待皇家的来客。而今晚,这里自然是楚文泽的客场了。

    楚文泽坐在一张紫檀花木精心做成的方桌一侧,对面坐了另外一名中年男子,桌上的茶壶里煮着香茗,冒着热气。房间里只有这二人,周围的侍女和护卫都被屏退了。

    楚文泽很擅长应付当下这种场面,这是他从小就一直学习的。他斟了一杯茶,对着对面那男子温和笑道:「罗宗主,久仰大名,这倒还是我第一次见你,我以茶代酒,敬你

    一杯。」

    被称呼宗主,对面那人自然是扶摇宗主罗

    忾然。他修行百来年,终于在两年前突破了十境,倒也是一件可喜可贺的大事。当时扶桑国送来的贺礼可不少,罗忾然对这位太子殿下也得以礼相待回去。

    他笑着举起茶杯,两盏茶杯轻轻一碰,他仰头喝尽,回礼说道:「那就多谢殿下了。」

    楚文泽满意地放下茶杯,和他聊起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来。

    二人这次会面,说是要商量正事,可是那一件正事早就被扶桑国的皇帝和扶摇宗说好了,楚文泽到扶摇宗一趟只是走个过场罢了。不过能与这么一位十境的修士谈话,楚文泽也是很乐意的。

    话题不知不觉就转向了徐怀谷,楚文泽有些好奇地问道:「宗主可知道今天和我一起上山的那个余不合,究竟是何方神圣?他似乎对扶摇宗很熟识的样子。」

    罗忾然随意笑笑,说:「这个孩子还算与我们扶摇宗有渊源,其实他不叫余不合,那只是他警惕,所以取的假名,他本名叫徐怀谷。」

    楚文泽本来就没以为余不合是他的真名,此时也没怎么惊讶,倒是徐怀谷这个名字让他皱眉沉思起来,喃喃道:「徐怀谷?这个名字好像有些耳熟,但却不知道在哪听起来过了。」

    罗忾然提醒道:「还记得两年前闹得沸沸扬扬的紫霞宗道会吗?」

    楚文泽困惑地想了片刻,猛地神色一凛,差点惊呼出来,努力压低声音道:「是那个要杀樊萱的人!我记得最后还引来了一个十一境修士,对不对?」

    罗忾然点点头,说:「就是为了这小子,扶摇宗差点和紫霞宗结成死仇,幸好最后来了那一个十一境的修士,不然事情还不知道闹到什么地步。」

    楚文泽急不可耐地问:「那个十一境的修士究竟是谁?为何救他?」

    罗忾然摇了摇头,摆手道:「不能说。」

    楚文泽若有所思的点头,看他那神色好似惊魂未定。

    罗忾然笑着说道:「总之,这个人来历很不简单,就是我,也不敢小瞧他,能与他交好,必然会是一件好事。」

    楚文泽明白罗忾然的意思,还想说什么,但恰好在这时,行宫之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话。

    「殿下,太子吩咐过的,您现在可不能进去啊!」

    「别管我,走开!」

    一名女子怒气冲冲地快步走了进来,不消说,自是在祖师堂受了气跑回来诉苦的楚秀杨。

    她一进来见着楚文泽,顿时脸色由愤恨转为可怜,放声大哭起来,边说:「哥哥,扶摇宗的人要杀我!我好冤枉!」

    楚文泽大吃一惊,说:「怎么会呢?有谁要杀你?」

    罗忾然一听这话,腾地一下站起,正气凛然道:「殿下,我是扶摇宗主,你把事情原委说清,我一定为你主持公道!」

    楚秀杨一听是扶摇宗主,眼泪一下子就收回去了,一把扑到他身边,哀怨地倾诉出了事情的经过。

    楚文泽听完之后,赶紧用手扶着额头,揉着太阳穴,痛心道:「人家的家务事,你插手干嘛?」

    楚秀杨知道楚文泽在这种大事上肯定不会偏袒着自己,顿时噙着泪水,委屈巴巴地看向罗忾然,那模样,简直比窦娥还冤。

    罗忾然只和她对视了一眼,就败下阵来,无奈地望着屋顶房梁,一个头能有两个大。

    「唉,这位公主殿下还真是个小祖宗。宗主不好做啊,难怪当年邓纸鸢死活不当宗主,讨了个清闲的大长老当,都怪当时年轻不懂事,还喜滋滋地接下了这么个差,敢情是被算计了。」

    他心里恨恨地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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