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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小溪流离兴庆还不远,左丘寻和徐怀谷害怕追兵追上来,不敢多逗留,稍微歇整些,便继续上路。路上依旧风景缤纷,徐怀谷却少了一丝欣赏的心思。
直到临近傍晚时分,左丘寻背上的余芹才先行苏醒过来。
她迷迷糊糊尚且睁不开双眼,就感觉背上宛如火烧,轻轻叫唤一声。身躯一下一下的颠簸让她意识到自己在一个人的背上,便莫名有点紧张,赶紧睁开眼想看个究竟,却只见到左丘寻侧过头的半张清丽容颜。
她心里闪过一点失望,柔声叫唤道:“左丘姐姐......”
左丘寻笑眯起双眼,答道:“在的。”
她感觉到嘴角有点湿润,立即就清醒了,有些懊恼。怎么这么多年了,流口水的老毛病还不改?
她害怕左丘寻衣物被弄脏,便羞赧道:“姐姐,对不起啊。”
左丘寻笑道:“无事,这一身是法袍,不会被弄脏的。”
随后她便不怀好意地看着余芹,坏笑道:“话说你不会是想那个姓徐的想的流口水了吧?唉,姐姐这般舍了性命救你,还比不上那个姓徐的登徒子,当真是惨兮惨夕。”
余芹忙着解释:“哪有啊,我不过是想着陇丰楼里好吃的才流的口水,姐姐知道我最喜欢吃了。”
左丘寻笑意更甚,面容灿烂若桃花,故意提高了音调:“那妹妹就是想吃黄善了咯?妹妹前几天还说喜欢徐怀谷来着,今天又改变主意了?啧啧,真是四处留情啊。”
徐怀谷跟在两人身后,一直没有打扰。听见这话却心头一紧,赶紧看了一眼黄善。
还好,黄善还在昏迷。
他心里提高了警惕,自己是得提防提防。
余芹心里很开心,这才是自己的琵琶姐姐嘛,斗嘴和调戏人的功夫确实了得。她向左侧右侧都看一眼,却不见徐怀谷地身影,当下也不好意思开口询问,便安安静静地趴在左丘寻肩头。
左丘寻继续开口笑言:“妹妹可得小心些,那姓徐的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姐姐帮你打量过了,就是一个老色胚。妹妹千万别被轻易占了身子,小心事后便被抛弃了。”
余芹红了脸,轻轻啐了一口,不再言语。
后面的徐怀谷听了这一句话,惊为天人。
左丘寻一个好歹五境剑修杀气人来都毫不含糊,又是个如花似月的年轻女子,怎么讲话如此口无遮拦?三句话不离男女情爱,而且句句都刺着他。
他又向后看看黄善,惊讶地发现黄善竟然已经醒了,却没有动弹丝毫,也不和他打声招呼,只直勾勾盯着前方。
徐怀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顿时黑了脸,不愉道:“黄善,快把眼睛闭起来,不然我就把你丢下了!”
黄善干笑两声,厚脸皮道:“徐兄,别这么小气嘛,我好歹帮她挡了一拳,这不是看看她受伤严不严重嘛?如果严重,我这良心还过不去呢。”
徐怀谷佯装生气,怒道:“不行,这事没得商量,快点闭眼。”
黄善动动手指,习惯性想拿出酒壶。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在他最得意和最失落的时候肯定是要喝酒的。
此时显然是得意,不过现状却不允许他喝酒。他也故意提高音调:“徐兄,何必让我闭眼呢?你走到她们前面去不就行了?不会是你也想待在后边吧?”
徐怀谷被说中了,有点恼怒地盯着黄善。黄善和左丘寻却不以为意,同时放声大笑。黄善胸口本就受了伤,一笑起来肺部更是剧痛,可是又停不下来,疼得他直叫唤。
黄善觉得这大概就是痛并快乐着,但是一想到这个,便又更加想笑了。
余芹直觉感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她疑惑地问:“姐姐,你们在笑什么呢?”
左丘寻眉宇间笑容根本停不下来,神秘地说:“妹妹难道不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余芹仔细一感觉,好像确实如此。之前还以为是受伤涂的药效如此,但现在竟然能直接感觉到风吹在肌肤上。
她顿时慌乱,赶紧伸手去摸后背,却发现衣裳被剪开了去,脑子里面一片空白,也就明白了徐怀谷和黄善的对话含义,当即恼怒:“徐怀谷,你快给我到前面来!”
徐怀谷装腔作势道:“喂,余芹你说什么,我听不见……黄善,别捂住我耳朵!”
余芹只觉得受了天大委屈,愤恨道:“徐怀谷你个老色胚,快到前边来!”
左丘寻还嫌事情不够大,煽风点火,道:“没事的,妹妹,你不是正喜欢这老色胚吗?给他看个后背不打紧的,指不定哪天还要给他看见别处。”
余芹不做声了,隐约有了点哭腔。
徐怀谷晓得今天玩笑有点过分了,赶紧快步跑上前来,震的后背上的黄善哆嗦直叫:“徐怀谷,你轻点……”
绕过两人身边时,余芹突然抬起头来,狠狠给他踹了一脚,道:“徐怀谷你个登徒子,算我瞎了眼看错了你,从现在开始我不喜欢呢了!”
左丘寻道:“妹妹总算看清这臭男人的真面目了。为了庆祝妹妹摆脱这色胚,姐姐也帮你踹他一脚。”
说完便也抬起玉足狠狠一脚。气势十足,却极有分寸。将他踹的侧退几步,但不至于摔倒。
徐怀谷故意哎呦哎呦叫唤几声,衣服上多出两只鞋印,笑容却不减,道:“值咯!”
余芹气得七窍生烟,指着他怒道:“徐怀谷,你什么时候这么油腔滑调的了?”
徐怀谷仔细想了想,带一点疑惑:“难道是因为你?”
他顿时感到黄善一阵颤抖,没好气地问:“你干嘛?”
黄善讪讪道:“我的鸡皮疙瘩不受控制啊。”
余芹沉默了,没有多说。左丘寻又笑起来,刚欲讲话,却被余芹从后面捂住了嘴巴。
左丘寻不挣扎,没有人注意她脸上露出真正开怀的笑容来。
一路上继续赶路,直到太阳落进了远方的山脉之间,夜色也沉了,四人不再嬉闹,寻了一处林间平地生起了火。
火光温暖,一如四人的心。
左丘寻说是去打点猎物回来,徐怀谷则去找野果子,剩下两名伤员在营地里休息。
黄善在火堆畔倒地就呼呼大睡,什么也不管。
兴许是白天的事,余芹好像不太高兴,一个人披着一件左丘寻的绿色长袍,在火堆旁,了无睡意。
徐怀谷先回来,放下几个果子,见黄善已经睡着了,左丘寻也没有回来,就大摇大摆走到了余芹身畔,盘腿坐下。
余芹看着火堆,不曾转头看他。徐怀谷似乎因为白天的事胆子大了许多,径直牵住余芹的小手,还装做一副若无其事模样。
余芹懊恼地撅起嘴唇,用另一只手狠狠拍掉他的手。
徐怀谷轻声说:“对不起。”
余芹面上看不出表情,淡淡的问:“徐怀谷,你可喜欢我?”
寂静,死水一般的寂静。
世界归于混沌。
徐怀谷不敢吱声,他还没有想清楚,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有点愤恨自己的无知。
月华如洗,不远处的高树枝上,一人静静看着他们,两行清泪无言流下。
这幅场景,是不是多少年前见过?那时的自己,似乎还是局中人?
可怜岁月蹉跎不等人,故人终究只是过客,化作了那枯骨黄沙。
剑意在这一处树杈之间肆意散布开来,顿时周围的树枝树叶被细微剑气划得纷纷掉落下来。
左丘寻抬头看向天空。
月色从来没有改变,一如既往的美。
她以月色发誓,必定要报他的仇。
只要有一天月色尚在,这仇,便是她活着的唯一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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