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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东大地在前后两个月的时间区间内,聚敛了超过十方势力。
冀州、兖州,乃至司隶。
围绕着魏郡,围绕着曹昂为中心,正反双方十余路人马投入其中。
多线开战,数面开花。
彼此之间或是牵制,或是对阵,整个关东战场上,总投入的兵力,已不计其数,不知有多少人参与了这场混战。
算是彻底把关东一带搅成了稀粥。
不过伴随着五月即将过去。
这场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算持久的联合战役,也算逐渐拉下了帷幕。
张辽在涉国一带大败敌军。
眭固一方彻底除名。
而率军返程的张辽,在接到曹昂的命令后,果断将俘虏交割至邺城看押,而后分出一万人北上,做势欲配合丁原与韩馥,正面迎击张燕。
由于眭固大军的前车之鉴。
张燕虽不至于疏忽大意,但也不想再和曹军纠缠,生怕因此而步了小黑山军的后尘。
因此在曹昂书信一到后。
果断回信向曹昂赔礼道歉,并火速率兵,返回常山国以北。
料想其短时间不会再南下了。
而袁绍与公孙瓒,互相奈何不了对方,眼看着战局清晰明朗,公孙瓒便先行一步,退回了冀州极北部。
至此,北境战事暂且平息。
……
至于冀州以南方向。
兖州牧曹操和陈王刘宠联手之下。
对袁术取得了三战三胜。
尽管袁术在兵力上占据绝对的优势,曹操和刘宠加起来,都比袁术要少一截。
但在具体作战方面。
袁术实在差的太远。
起初曹刘两家,被袁术的兵多粮广,实力强悍给迷惑住了,因此倒也被袁术给拖住了一段时间。
只是在曹操转变战略思路。
迫切的想要率兵北上,支援曹昂之后,战局就瞬间逆转过来了。
接连三场正面对战。
袁术可谓是一路猛吃败仗。
先是被联手赶出了扶余县地界,而后又被一路压着打,直接从陈留郡境内驱逐了出去。
最后一仗,曹操和刘宠更是联手,南下进入颍川郡范围,悍然对袁术发起了反攻。
大有一副不仅要保卫陈留郡,保卫兖州,甚至还要反攻豫州,反攻南阳郡本土的架势。
而在这最后一仗中。
袁术更是输得凄惨。
大军连退数十里,接连丢掉了许县等两三座县城,一路退回到颍阴县,方才得了一口喘息之机。
若非被袁术任命为豫州刺史的孙坚,带着数千精锐兵卒赶来支援,与袁术汇合至一处。
恐怕这一战还不算完。
袁术要接着退才行!
只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
是否继续打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北边的主战场已经决出胜负,南边这边又被一路压着打,可劲的驱逐。
即便有孙坚这样的猛将赶来支援。
袁术也不觉得自己能占到多大的便宜,关键是等北边曹昂清理完了各方势力,抽出手来对付他之后。
那他现在即便占据的再多。
稍后也要全部吐出去。
与其这般。
还不如趁此机会罢战,即刻赶回南阳郡,休养生息一段时日,到时候再来与曹家父子清算旧账。
因此在略作休整之后。
袁术怀着满腔的屈辱和不甘,率兵一路退出了颖川郡,重新缩回到了之前,重兵屯扎的南阳郡鲁阳县。
到了这一刻。
南北战线上。
只剩下张杨和于夫罗,两路合成一体的联军,尚在苟延残喘。
…………
五月下旬。
位于河内郡的朝歌县。
正有两路兵马屯于城外。
正是从河内郡中部,一路向东北方向行进,妄图趁着魏郡大乱之时,抢夺邺城,谋得暴利的张杨和于夫罗联军。
只不过如今这双方的联军。
却被河内太守王匡,给死死地拖在了朝歌县,但凡有轻举妄动的意思,就会遭到王匡军的穷追猛打。
而只要他们缩回朝歌县城,偃旗息鼓的话,王匡就同样在城外驻扎,也不去做什么攻城讨伐之事。
拉扯对峙之意,尤为明显。
在这种情况下。
南匈奴联军再想劫掠邺城,无异于痴人说梦,此次关东地区的混战,这一方可以说是任何一点战果都没捞着。
更关键的地方在于。
即便他们打算放弃战略目标。
王匡也没有丝毫放过他们的意思。
只要离开朝歌县城,就要撕扯到底,不管朝哪个方向跑。
可谓是将袁绍传达给他的指令,执行的相当透彻,一丝不苟。
如此一来。
张杨二人便有天大麻烦!
……
此刻在朝歌县县衙中。
两名魁梧大汉,正在桌案前对坐。
其中一人形容尚可,另一人则看起来颇为粗犷,满脸的络腮胡子,身上裹了一层充满原始风的皮甲,很有点异域外族的风范。
而在二人面前的桌案上。
摆着一封加盖了曹昂印信的劝降帛书,上面并未有任何长篇大论,也没有什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就只有简短的几句话。
“朝歌一县,深受重围,进退无路,左右为难。”
“二位可谓上天无道,下地无门,直如笼中之鸟,网中之鱼,便是插翅,亦难飞出此地。”
“若二位知情识趣,合该弃兵卸甲,大开城门,向我军曹仁将军投降,则皆可得活命之机。”
“如若不然,我军必尽起精兵,连王太守之兵两面包夹,彼时二位刀斧临头,身死当场,勿谓言之不预也!”
曹昂这封信可谓是写的杀气十足。
一词一句之间,满是寒芒乍现。
对于张杨二人眼下所处的情景,曹昂没有加丝毫的遮掩,而是直接揭开了遮羞布,狠狠的戳在了二人,那鲜血淋漓的创口上。
直言二人如今已无出路。
再不倒戈卸甲,以礼来降,下场便唯有死路一条,再无其他。
而除了以上的文字之外。
曹昂还非常贴心的。
在这张帛书的最下面,画了一幅简易的示意图。
以各种箭头和红圈,清晰明朗的,标注出了二人的处境。
反正迫降的意思已经传达到。
……
现如今面对着这张招降书。
二人皆是沉默不语。
足足过了好一阵之后。
张杨方才指了指帛书上那张简易的示意图,而后喟然长叹道。
“这曹子脩所言不虚啊,如今朝歌县之南,有王匡率万余大军,将我等退路给拦截的,没有一丝余地。”
“而在北面,又有前几日,率五千大军抵达此处的曹仁。”
“东面是魏郡以及兖州,这是曹家的根基之地,我们但凡赶往东走,无异于自投罗网,自寻死路。”
接连三方都被堵死。
张杨最后把手指在地图上的西面。
“唯一可行之策,便是西入并州,如今眭固等人身死,正好空出了上党郡的一大片地方。”
“你我若是能夺得此地,倒也不失为一处安身立命之所。”
然而面对张杨的建议。
于夫罗却是挠了挠自己的络腮胡的,而后瓮声瓮气的低沉道。
“上党郡和魏郡毗邻,咱们若是辗转进入上党郡的话,那无非是重走眭固的老路而已。”
“五方合围之下,曹军都能阵斩眭固,如今各方退兵,腾出手来的他们,主动攻入上党郡将我等擒获,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更何况屯扎在太原郡的丁建阳,能帮曹昂抵挡张燕,也就同样能帮他讨伐我们,此路亦是一条绝路!”
言及此处。
于夫罗又用指节,在河内郡北部,也就是朝歌县以北的林虑县位置,轻轻的叩了叩。
“况且据我所知,张燕如今已然主动退兵,不敢再冒犯魏郡之土。”
“曹昂麾下大将张辽,已经带着万余人马南下,准备对我军形合围之势,眼下应该到了这里吧。”
“这可是张辽张文远啊,我全然没有胜过他的信心,不觉得能从他的眼皮子底下,堂而皇之的撤走。”
……
于夫罗说了一堆丧气话。
但张杨也是丝毫反驳不了。
实在是以上种种言语,都是实话实说,不存在什么夸大的地方。
这是最令人绝望的!
真就如曹昂在信上说的一样,上天无路,下地无门,能逃到哪儿去?
“唉!”
“张燕这狗贼,实在不当人子!”
“尚有二十余万大军,到头来就这么被吓回去了,甚至连曹军的面都没见着,真是个窝囊废!”
张杨现在对张燕,可谓怨气满满。
毕竟倘若黑山军大帅张燕,能够死扛一波,和曹军主将张辽交上手的话。
那他们这边压力就会小上许多,说不定还能游刃有余的退出战场。
远不至于陷落到眼下这个地步。
耳畔听着张杨的抱怨声。
于夫罗也是拍了拍脑门。
“窝囊是挺窝囊的,可他不退兵又能如何呢?”
“他手底下的兵卒,和眭固当初所带的人马,难道有什么不同吗?”
“张辽打眭固,好似打狗一般,那打他张燕,也不会花太大的力气,你说他能不害怕吗?”
“换了我是他,恐怕跑的还要更快些,甚至都不需要张辽带一万人北上,收到眭固兵败消息的当天,我就得率兵返回老巢。”
……
二人这么你来我往的抱怨了一通。
音量也渐渐的低了下来。
足有半晌之后。
张杨才猛的拍了一下桌案。
而后直截了当的问道:“多说无益,眼下该怎么办,我等是奋力一搏,逃出包围,还是向曹军投降。”
“你可有什么主意?”
于夫罗撇了张杨一眼。
这一瞬间可谓思绪万千。
过了有一会儿。
于夫罗才润了润干涩的嘴唇,接着双手从桌案上捧起那封降书。
“投降吧!”
“眼下曹军正规兵力不多,正是缺人的时候,咱们兄弟俩投过去,说不定还能得到重用,也能博个好前程。”
“只有走投无路,才需要拼死一搏,曹军招降我们,又不是为了捉着去杀,那你我又何必铤而走险呢?”
说到这里。
于夫罗陡然间压低声音。
随后凑到张杨耳边。
小声的对其说道:“眼下咱们身处重围之中,别无选择,所以投降。”
“日后若是寻着机会,咱们离了曹军,自寻一上好去处,也未尝不可!”
张杨的眼眸闪烁了几下。
而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栾提兄所言有理,以曹昂曹子脩如今的声势威望,你我二人投降于他,倒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
“连白马将军公孙瓒,都在他手底下吃了大亏,我们又何能幸免呢?”
…………
当天下午。
二人就派出了使者北上。
在取信于曹仁之后。
便打开城门,放下兵器,脱去衣甲,自缚双手,举全军向曹军投降。
而在五日之后。
曹昂更是于魏郡首府邺城。
郑重其事的接受了二人的投降。
这场受降仪式,可谓轰动全城。
尽管之前张辽俘获了超过十万计的青壮,也同样具有震撼效果,但毕竟只是青壮。
甚至其中绝大多数人,都只能称得上是男丁,跟青壮二字完全搭不上边。
反观南匈奴联军。
麾下兵卒不敢称顶尖精锐,但个个都是好手,其中多有精壮汉子。
多达上万的此类人,被绑缚双手于城外投降,所产生的影响力,是远远超过流民草寇的。
经此一役后。
曹昂的声望再度登顶。
俨然成为了邺城,乃至整个魏郡的信仰,不知多少人对他心生崇敬。
上至地方世家贵族,下至贩夫走卒田间老农,多的是人将曹昂视作人间之神,对其顶礼膜拜。
可以预见的是。
往后魏郡再碰上什么难关,郡中百姓都只会对曹昂充满信心,不会再出现如这次一般,有所质疑的情形。
自今日之后。
魏郡彻底成为了曹家势力版图中,不可撼动的一块,地位不敢说等同于兖州,但牢固程度却丝毫不差。
魏郡之民,往后只知有曹将军。
不知有冀州,乃至大汉朝廷也!
……
魏郡郡府中。
曹昂带着左右文武重臣,正在书房内秘密商谈着。
此刻作为三军主帅,一战而享尽了无数荣誉的张辽,正在一旁,拱手向曹昂汇报着军中的情况。
“将军,按照您的吩咐,末将已经把南匈奴军的建制给彻底拆分,张杨所率领的军队也同样被拆开。”
“只不过二者拆分的份数不同,南匈奴军要稍稍分得细些,总体保持着少于我军人数的规模,且平日里互相之间不得私下联络。”
耳畔听着张辽的汇报。
曹昂一边点头表示明了。
一边接着做出指示道:“正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群南匈奴人,可不是什么心怀良善之辈。”
“昔日先帝征发他们讨伐黄巾,本应是朝廷之军,然而先帝一崩,这些人立刻就化作了盗匪,在各郡县之间肆虐劫掠,称得上是凶恶之徒。”
“若非眼下我军尚缺正规兵卒,且当初招降之时,我有所承诺过,我早就下令将于夫罗等人斩了。”
对于于夫罗这种人的尿性。
曹昂可谓是看得清楚明白。
更何况历史上,这厮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强盗习性非常重。
劫掠、反水,几乎是家常便饭。
而且还精通绑架之术。
这样的人,直接把他捶死,都算是合乎情理。
至于那群南匈奴兵。
那更是没个好东西。
全部枪毙了,或许有无辜的,但隔一个毙一个的话,绝对有漏网之鱼!
眼下曹昂大发慈善之心。
还是看在这群南匈奴兵,颇有悍勇之气,能够用来在战场上当炮灰,充作前排,否则真没这么好的待遇。
……
对于自家将军的提醒。
张辽再度重重点头。
“将军放心,眼下是我军本部兵马较少,所以掺杂起来却有些不易。”
“但只要我军从俘虏的黑山贼青壮中,吸纳些许兵卒,彼时再分化打散他们,就不是一件难事了!”
曹昂微微颔首。
这种对军队具体把控的事情。
交给张辽、曹仁这样的大将来做,他没什么可担心的。
像张杨、于夫罗这类的小贼,在文远此等神将面前,那还不是跳蚤两三只,被手拿把掐的存在?
将此事略过心头后。
曹昂转头看向一旁的曹纯。
在用手点了点地图上的清河国之后,便笑着对曹屯言道。
“如今魏郡危局已解,此战的结果传扬出去,天下间各方势力,不会再敢轻易与我军交锋。”
“冀州各方更是畏我军如虎狼。”
“眼下正是你这位清河国相,走马上任的大好时机,不会有人成为你就任路上的绊脚石,甚至连清河国境内,都会主动迎接你的前去。”
……
任命曹纯为清河国相。
这是当初四方停战协议中所确定的,属于是对曹昂的安抚补偿。
只不过还没来得及接收这块地盘。
就遇上了魏郡的风浪。
才一直耽误到这个时候。
如今风浪已经平息,所产生的连锁效应,甚至让冀州大地都为之慑服,这也侧面为曹家执掌清河国,扫平了一切障碍。
只不过在听到曹昂的吩咐后。
曹纯拱手应答的同时。
却又有些犹豫和为难的说道:“将军,末将要是走了,那这边的骑兵营怎么办,您手下不也少了可用之人吗?”
“不如您换一人前去上任,末将还是想留在您身边听用,愿为将军您策马趋前,而不是为一国之相。”
曹纯倒也不傻。
跑去那什么劳什子清和国,当一个所谓的一把手,哪有待在曹将军身边,时刻感受圣眷来的更舒服呢?
地方官和朝官哪个更有前途。
他还是分得清楚的。
……
只不过面对曹纯的委婉请辞。
曹昂却只是轻声斥了一句。
接着挥了挥手,笑骂道:“让你去走马上任,不过也就是跑一趟罢了,你还真打算一直留在那儿不成?”
“你带着些许兵马过去,把当地的各方势力震慑一下,收拢一下郡国中的权力,然后安心等待即可。”
“兖州州府那边会派专人,北上替你操持郡国中的各种事务,到时候你就可以带着人回来了,只在我这边遥领国相之职即可。”
随着曹昂娓娓道来。
曹纯这才算大松了一口气。
在那边待上一段时间,没什么大碍,只要不是将军把他弃而不用,让他待在犄角旮旯里吃灰即可。
“唰!”
随着衣角摆动的声音。
曹纯轰然站起。
接着向曹昂躬身行礼。
“末将领命!”
……
接连定下了两件大事后。
曹昂正准备另商讨些别的。
只是他连话头都还没来得及起。
书房外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并伴随着一阵窸窣的响动。
而后便听见典韦,那辨识度极高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将军,城门处传来急报,曹公已率兵抵达城南十里处!”
“正午之前,便可抵达邺城!”
嗯?
老爹曹操到了?
尽管来的突然,但算算时间的话,也差不多该是这个时候到。
思及此处,曹昂当即霍然起身。
对左右众人拱了拱手。
“诸位且随我出城相迎!”
荀攸等人当即轰然应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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