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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突然想起来吃海豹肉了?”
竖起外套的领子挡风,道格拉斯跟在凡娜身边穿过熙攘的人群,时不时拍掉伸向两人口袋的手,保护所剩不多的经费。
比起城市,霍特维尔更像一个大型市集。它连接着出产冰海海产品和动物皮毛的北方荒原、承担了国家大部分粮食产出的西部平原,以及南部工业相对发达的富裕城市,供四面八方往来的商人与旅客歇脚。
“据说弗萨克北边有一种特色产业,”走在前面的凡娜显然已经打听好相关的信息,乐呵呵地介绍着,“在冰海上垂钓海豹!当地人免费帮你凿开冰洞,但御寒的大衣、结实的钓竿和饵料都要花钱购买。”
呃……回忆了一下上辈子看的动物世界,道格拉斯试探着问:“钓上来之后呢,把海豹敲晕需要付费吗?品尝海豹肉再另收一次钱?”
凡娜转过脸来看他,有些意外:“你知道?你们鲁恩人通常斥之为野蛮的行为。不过我对海豹肉的口感还挺感兴趣的。”
“我记得因蒂斯的菜色蛮丰富的,你还是放过海豹吧。”
“那不一样,人总是要勇于尝试新事物。”
“你不会还想尝尝腌海燕什么的吧。”道格拉斯战术后仰,开玩笑地说,“那我就不奉陪了。”
他知道生活在北极圈内的爱斯基摩人为了补充维生素,会把海燕封进海豹的肚子之后埋上个两三年,充分地发酵。
然后将整只还带着毛的海燕取出来,从屁股的位置吸吮已经成为一摊浆糊的内脏汁液。
鉴于弗萨克人盛产和鲱鱼罐头有一拼的狼鱼罐头,道格拉斯觉得这里出现腌海燕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凡娜没有听说过类似的食物,在道格拉斯简单解释过后,她的脸皱了起来,显然没有勇气品尝这种“美食”。
话题自然而然地转移到了干饭这一永恒的话题上。道格拉斯现在觉得黄涛必然不会做饭,毕竟凡娜描述的因蒂斯宫廷菜和中餐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毫不相干,最多提供了一些调味的新思路,比如鱼香味。总体而言,因蒂斯大餐的风格更像是法餐,品种繁多,加工精细,讲究装盘。
但甜品方面倒是突飞猛进地出现了千层酥和马卡龙等熟悉的种类,而且罗塞尔高高兴兴把后者寓意为“少女酥胸”的名字搬了过来,生怕大家不知道他在这方面多有经验似的。
至于鲁恩的饮食,只能说就那样吧,早饭和下午茶丰盛些,但下限挺低的。
而且道格拉斯本人对下午茶并不热衷,那个时间他不是在教会学习就是外出工作,血族也没有这种习惯。他想了半天,只觉得南威尔啤酒味道还不错,很清爽。
值得惊喜的是,来到弗萨克北部,道格拉斯发现这边人为了过冬会腌制蔬菜,味道和东北酸菜大差不差,相当开胃解馋。
辽阔的土地也使得弗萨克畜牧业极为发达,加上汇率原因,肉类的价格几乎是贝克兰德的三分之一,奶制品也非常便宜。
这让道格拉斯这几天吃酸菜炖肉吃了个爽,感觉就像回到了大学食堂,便宜管饱味道好。
缺憾则是这里没有红薯粉条,没有肥肠,没有豆角,没有米饭……调味料比等重的金子还贵,根本用不起……
两个人边聊边左拐右拐地找到了贩卖海获的渔市,空气中弥散着咸涩的海腥味。凡娜找到摊位,领着道格拉斯过去和正在切分鱼片的老板打了个招呼。
“嘿嘿,这个时候北海刚刚开海,想吃什么都吃得到,真好啊。”
他们两人坐在摊位后面,椅子是矮酒桶,桌子是高酒桶,离片鱼的老板很近,想吃什么就点什么。很快或银亮或橘红的一片片晶莹鱼肉叠放在木质托盘里被端上了桌,附赠切开的像橘子一样的水果瓣和少得可怜的细盐。
而被凡娜期待了许久的海豹肉则是鲜红色的,看不出什么脂肪,这倒和道格拉斯想象中的不大一样。
他看了看那些鱼类的价签,回头对着已经捻起鱼肉,滴上橘汁蘸上细盐满脸餍足地咀嚼的凡娜,无奈地说:“其实你一定要叫我来的原因是手里的钱不够了吧。”
战争之红的财政状况最近很是好转,因为把耶托奈夫城那些“复活派”送走后,教堂里的财物一下子没有主人,被梅迪奇毫不客气地“征收”了。
他们这支小队自然也分到一笔经费。等来到维特霍尔,安德森稍作休整就根据情报,带着几个猎人途径低序列寻找机会消化魔药去了。道格拉斯和凡娜没有这种需求,便留在城镇中待命,行动自由。
落进两人手里的经费,刨去住宿费用之外对半平分,并不算多。
凡娜眨了眨眼,装作没听到,热情地把盘子往他眼前送:“快尝尝,可好吃了。”
来都来了……道格拉斯嘀咕着,也充满好奇地用叉子卷起海豹肉,送入嘴中。
虽然颜色深,但海豹肉并不算腥,也不像寻常生鱼片那样有甘甜的油脂香气。道格拉斯慢慢咀嚼着,只觉得弥散在口腔里的是种纯粹的肉类香气,甚至比鱼肉更像是牛肉那种紧实的口感,同时又非常嫩,可以轻易被撕咬开来。
他下意识地又叉起一片,这次蘸上了些许调味料。有了酸味和咸味的衬托,海豹肉本身特殊的风味更加突出,让人有反复品尝的冲动。
一边品尝美食,道格拉斯一边放松地支着下巴看向周围。
由于本身没有什么工业,霍特维尔的环境很好,湛蓝色的天空高而远,好像一副倒扣的琉璃穹顶。
为了容纳大量商贩,大量的广场与狭窄街道相连,提供了相对开阔的场地,并且很好地划分了生活区与商业区。
头顶飘荡的彩旗,身边熙攘的人群,热闹的叫卖与吆喝声,忽然令道格拉斯产生了莫名的怀念感。
就像小时候放假回老家过年,骑在爷爷肩头一起赶农村大集那样。同样拥挤的人群,吵耳朵的喧闹,以及琳琅满目的吃食玩意儿。割鲜肉的铺子周围狗比人还多,呜呜嗷嗷争抢着掉下来的肉渣骨头;头发银白的老太太炸麻花,炸萝卜丸子,炸淀粉肠的动作贼利落,旁边还有油漆桶做的烤炉,里面烘着甜蜜的烤红薯;对面卖木质玩具的摊位前,小孩儿摸着木枪木刀比狗还走不动道,基本都是抱走拖走的。
一串糖葫芦必不可少,其次是两元店里的一把把里面有彩色叶子的玻璃球、各种动漫的贴纸和神奇宝贝卡片。他弹弹珠和拍卡都笨拙得很,亲爹曾嫌买卡片太花钱,用烟盒盖折长方形让他拿去拍,却发现自己抽得还没闺女输得快。
当年粘满红木衣柜门的贴画即便脱落,也会留下一个胶黏的黑印,更不要提上面被蜡烛熏的烟印、蜡笔乱画的蝴蝶、歪七扭八用小刀刻下的字符……这些痕迹在他穿越之前回老家时仍然清晰可见。
似曾相识,又全然不同,但这样日常的场景还是令道格拉斯近日略显紧绷的心态逐渐放松,恢复了平和。
他喜欢平凡的生活,也愿意为了守护这种平凡的生活付出更多,这并不冲突,也不该顾此失彼。毕竟稳定成熟的心态对于非凡者来说也是相当必要的。
总而言之,吃饭令人快乐……道格拉斯默默想着,趁凡娜不注意,迅速抢到了最后一块海豹肉,在对方谴责的注视下心满意足地结束了这一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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