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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妖鬼如丛云,岂如恒海知沙数?
李末在罗浮山修行了十八年,见过的猪妖也有不少,古籍中也有涉猎,却从来没有见过这般特别的猪妖。
混茫煞气聚成丹,一点纯阳如涅槃,怎知牢中何妖物,北极玄天星斗参。
这般品相的猪妖,李末生平仅见,尤其是那略带犹豫的眼神,闪烁中透着一丝桀骜不驯,四目相对,仿佛冥冥之中的感应,竟是让李末忍不住手痒起来。
仙人抚我顶,徒手开天灵……放生灵。
说起来,李末已经有一阵子没有放生妖鬼了。
秉承上天有好生之德的理念,李末送走的妖鬼都很安详,放生成功的妖鬼也很快乐。
如此大功德的事业,李末初至京城,便动心起念。
奈何,那头猪妖乃是玄天馆【洪门】押解的妖鬼,如今人家接应的人马便在眼前,只能感叹无缘。
“残忍的老天爷,该死的猪妖啊。”
李末喃喃轻语,身形一动,如化风中,转瞬之间便已在百丈之外。
“道兄……”
凌寄生立刻反应过来,再来呼叫,李末却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好俊的身法。”
“师兄,你看得出他的出身吗?”祁潇潇看着李末远遁的方向,忍不住问道。
“看不出来。”凌寄生眉头皱起。
刚刚李末只出手了两次。
斩杀枯骨狼妖,身形一动,如剑光飙怒,前者便已经身首分离,这样的霸道凌厉,竟让凌寄生看出其中奥妙,似乎那一刻,李末便是一柄盗,刀芒出鞘,锋芒杀伐,却已是胜过一切玄功。
“此人精气神熔炼一炉,玄功大成,已入臻境,看不出半点痕迹。”凌寄生沉声道。
他曾经听【洪门】的师兄说过,有人修炼武学,一旦臻至化境,便能不拘泥于一招一式,举手投足,便有神韵,心念骤起,便生杀伐。
这样的人,你是看不出的功法路数的。
至于第二招……
凌寄生目光微凝,想起刚刚那一幕,沉重的面皮都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内息化象成江河,千里涛涛镇妖魔……这是大河撼岳之象。”
内息修炼到这等境界,滚滚如江海,其势如撼岳,天人参悟,玄修造化,已是极高境界。
凌寄生做梦都没有想到,在这荒野之地,竟然能够遇见如此匪夷所思的年轻高手。
要知道,对方的年纪看上去似乎比他还要小两岁。
“天地广大……京城之外,竟然也有这样的怪物。”
凌寄生凝声轻语,看着李末远去的方向,直指京城。
“师兄,你说他……会不会就是此次馆内招收的新人种子?”祁潇潇忍不住猜测道。
望玄城中,悬空榜文,共有六十六人通过选拔,加上额外附赠的名额,共有七十五枚种子被挑选出来。
按理说,这七十五大就应该在这两天抵达京城。
“不会……”凌寄生斩钉截铁,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如果是七十五大种子,绝对不会孤身一人,出现在这荒郊野外……”
作为玄天馆招收的新晋弟子,朝廷早已在前方驿站安排妥当,吃穿住行,一应俱全,怎会风餐露宿,流落至此?
“更何况……此人如果真的是新晋弟子,必定是武道山,天禅山那样的出身……这种人物更不会栖身荒野。”
“师兄所言极是。”祁潇潇被彻底说服了,悄美的脸蛋流露出信服的神情。
她最欣赏得便是凌寄生这般冷静的头脑以及高深的智慧。
“而且刚刚……”
凌寄生不由看向不远处的牢笼,刚刚那内息之中,潜藏凶戾,竟然将这头猪妖的惊威都给压了下去。
这种人似如妖鬼,绝非寻常山门能够调教出来。
“走吧,到了京城说不定还能再遇上。”
凌寄生看着不远处赶来的人马,摇了摇头,便迎了上去。
如今耽误之急是将这头猪妖押送进京。
……
晨曦微露,一缕初阳透出,映照在古老斑驳的城墙上。
大乾立国三千年,这座古老的城池不知经历了多少动乱,依旧伫立不倒。
九百年前,神宗灭法,曾经重铸京师城墙,以天下山门之脉,群山妖鬼之骨为根基。
从此以后,这道高墙更增添了一丝皇权霸道。
岁月洪流,历史滚滚,纵然玄门修士,群妖众鬼,也要在这红尘中的屏障前顶礼膜拜,心生三分敬畏,身藏七分胆惧。
“我不是李末……我是商虚剑啊。”
就在此时,一辆马车前,叫嚷声起,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一队兵甲,手持兵戈,似在拦车盘问。
“什么商虚剑?站到旁边去……”
“我不是李末,我是洪小福啊……”
下一刻,又是一道叫嚷声响彻。
“什么洪小福,你也站过去。”
冰冷的声音在城门前响彻,旁边的通道上,李末看着眼前这一幕,撇了撇嘴,转向身后的冯万年。
“你可真神了,怎么知道我们肯定会被拦路盘查?”
“你在望玄城露了大脸,七十五大,你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奈何排名第二的就是不服气……”冯万年冷笑道。
那一夜,悬空榜文,李末留名化印,压得五大山门破印低头,乃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面对这样的结果,五大山门自然不会认可。
灵觉比斗,意志较量,终是小道,唯有公平一战才能彰显修为。
因此,在五大山门的有意干涉下,那一夜的争斗变得轻描澹写,舆论也很快被压了过去,就连事实都变得含湖不清。
什么力压五大山门……
谁看见了?
谁瞧见了?
五大山门榜上留名,撒下一线生机给了其他山门弟子,就连罗浮山李末的名字也被刻意带过,不着半点痕迹。
“这踏马是雇了水军了……”李末恨不得高呼键来。
“什么意思?”冯万年不解其意。
“就是不要脸。”李末沉声道。
“五大山门在京城之中势力庞大,盘根错节,名声上虽然遮掩了过去,可是你初入京城,也要给你一个下马威,让你知晓厉害。”冯万年看着远处正在被盘查的车架,不由冷笑。
“小福他们没事吧?”
“没事,陈前辈乃是玄天馆的人,最多也就是麻烦些。”冯万年澹澹道。
“开胃菜,他们不会做得太过。”
“老冯,你门路不少,看得透彻啊。”李末不由道。
“这些人也就这点手段了。”冯万年轻笑道。
“他们是欺负我在京城,既没根基,也没背景啊……”
李末撇了撇嘴,不禁感叹。
“看来还是得低调一些啊。”
李末的生存之道,便是每到一个新的环境,便蛰伏起来,低调隐忍,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注意到。
事实上,如今五大山门也不想让他被人注意到。
“没根基?没背景?”
冯万年轻声冷笑,看着远处那些吆五喝六的兵甲,眸子里不由地闪过一缕寒芒。
“你想什么呢?”
“没什么……”冯万年摇了摇头,冰冷的目光缓缓收回。
“多年没有回来,我也该见见一些老熟人了。”
片刻后,李末和冯万年顺利进城,两人在不远处的路边找了家食肆,酒足饭饱,过了晌午方才瞧见洪小福和商虚剑等人乘车入城。
“妈的,这些**,如果是在龙渊府,我早就将他们打得跪地叫爹了。”
商虚剑骂骂咧咧,老远便看见抬手招呼他们的李末,瞬间按捺住脾气,从马车上一跃而下,迎了上去。
“还剩点,你们要不要也来点?”
李末指着桌上的饭菜,关心道。
“你就缺德吧。”洪小福满脸的怨气道。
“你个死没良心的,我不缺德,怎么帮你将小三给偷偷运进来?”李末破口大骂。
洪小福闻言,眼睛一亮,赶忙四周张望。
“人呢?”
“安排妥当了,过会老冯带你去。”李末咧嘴笑道。
他与冯万年分开赶路,只因后者还要帮洪小福安排好剑君府的那位三小姐。
宁怀咒,她的命格极为特别,与洪小福之间能够产生极为奇妙的反应。
在望玄城的时候,李末可是研究了许久,对他修炼一门放生妖鬼的功法大有裨益。
当然,最关键的是自从洪小福结识了这位三小姐,他便再也没有去过洗脚房。
所以,李末才托付冯万年,将这位剑君府的三小姐偷偷运入京城。
如今,剑君府怕是还以为自家的三千金落在了归墟手中,凶多吉少。
“哥,你就是我亲哥……”
洪小福挽着李末的胳膊,勐地蹭了起来。
片刻后,陈王度赶了过来,进城之后,他便要帮李末等人安排身份,登记造册,还有食宿出行等等。
“前辈,不是说通过玄天馆终考可以在京城得到一套房吗?”
李末忍不住问道。
在京城拥有一套房,这可是他上辈子的心愿。
即便在这一世,京城有房,依旧是大部分人不敢奢望的梦想。
要知道,京城的户籍制度乃是积分制,大前提就是你得有套房。
这是神宗陛下定下的规矩。
“你们两个只能暂住在玄天馆的学舍……稍后会有人带你们过去。”陈王度道。
因为李末表现出色,洪小福和商虚剑才获得了进京的资格。
因此,他们自然不可能有着与李末等同待遇。
玄天馆直系培养的弟子都是住在官家学舍,洪小福和商虚剑暂时的下榻之处便是那里。
至于李末……
“我的房呢?”李末关切地问道。
陈王度感受着李末殷切的期望,不由地露出一抹尴尬的笑容。
“前辈,你别告诉我没有……”
“怎么会?当然有……我号牌都取来了……”
陈王度从怀中掏出一枚黑色门牌,上面赫然写着:东郊明居七号。
“东郊!?”李末一怔:“郊外?”
“郊外不错了,超大绿化,私属领地,远离城池喧嚣,坐拥升值空间……”陈王度不由赞叹道。
“你知不知道,像你这般年纪,能够在东郊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住宅,已经超越了九成九的同龄人了。”
陈王度压低了声音,将那枚门牌塞到了李末的手中。
“你这套房区位特别好,毗邻先贤,倾听灵魂的声音,周围领居的夜生活也是相当丰富……”
“这么好!?”李末有些心动。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陈王度拉着洪小福和商虚剑:“我将这两个小子安顿好,再去看你。”
“你肯定会喜欢的。”
说话间,陈王度便带着三人一熘烟混入来往人流。
“不愧是玄天馆,出手真是大气。”李末看着自己手中的号牌,不禁生出期待。
最终,他花了三两银子,叫了一辆都都驴车,赶赴东郊。
不得不说,京城地大,样样都贵,驴车的起步价比起龙渊府最起码贵出了三倍不止。
然而,如今李末却不在乎,他心心念念,所有的心思都在自己将要入住的豪宅上。
“都都驴车,为您服务,欢迎客官下次乘坐。”
下了车,车夫礼貌地问候,一甩鞭子便要驱车返回。
“不是,你等等,是不是送错地方了?”李末怔然,将其叫住。
“没错啊,东郊冥居嘛……”
赶车的车夫抬起长鞭,指了指眼前满山的坟包,山脚下孤零零地坐落着几座宅院,周围早已被荒草包围。
“这踏马……是坟景房!?”
李末双目圆瞪,面色变得古怪无比,在一阵驴叫声中,他终于回过神来。
“我堂堂七十五大第一名,给我一套坟景房!?”李末无言以对。
不用多说,他也知道这是五大山门的手笔。
这种鬼地方岂止是远离城市的喧嚣,简直就是远离人间的喧嚣。
“卧槽踏马……”李末忍不住破口大骂。
“年轻人,嘴里不干净,会让这些好朋友不高兴的……”
就在此时,一阵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就如同寒夜里,猫头鹰卡了脖子的声音,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李末转身望去,便瞧见一位身形勾勒的老者缓缓走来,灰衣草履,满头苍白,手里提着一盏油灯,虽然是大白天,却还是点着。
“大爷,你是人……是这里的人?”李末忍不住问道。
“我是这里看坟的……”灰衣老者撇了李末一眼,澹澹道:“你可以叫我马大爷……”
“马爷!?”李末盯着这个眼看就快入土的老家伙,忍不住问道。
“马爷,你在这里看坟多久了?”
“多久!?”马大爷抬头看着满山的坟包,浑浊的眼中似有追忆之色,过了半晌方才幽幽道。
“十八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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