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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后问一次,江笑书在哪里。”府衙中,周自得声音提高:
“王劲威,你应该知道江笑书惹了什么样的滔天之祸,若是知情不报,本官可以定你包庇之罪,你不怕么?”堂下,王劲威摇头:
“周大人,自从江公子被押上京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不可能!”周自得一拍惊堂木:
“十六号中午江笑书潜回武陵郡,在客栈中伏杀江岳帮两名红带元老,当时你正在客栈,怎么可能没遇见?”王劲威仍是摇头:
“周大人说错了。”周自得脸色一变:
“我说错了?”王劲威道:
“不错,那一天,江岳帮来访,盛公子让我带着小兰躲到客栈的空房中去……”九月十六,早晨,客栈。
王劲威与小兰刚刚进入空房中,吴公子与伟爷就到了。王劲威轻轻掩住小兰的嘴,侧耳倾听天字一号房的动静,可他不会武功,耳力平平,又哪里听得清发生了什么?
不过盛于烬那声大喝,却着实把王劲威吓了一跳,他只听见嘭一声圆桌倒塌的声音,随后盛于烬威风凛凛的大喝就已传来:
“可恨我这好刀,今日竟斩鼠辈之首!”这是要打起来了!王劲威本就胆小,此时身边没有习武之人坐镇,他更是心脏砰砰直跳,他一个激灵站起,随后抱着小兰,来到窗边,推开一条小缝。
此处是客栈第三层,后面便是后院,若是能一跃而下,一趟从后院跑出,只需再走上数十步,便能岔入一旁的市集,到得那时,人群熙熙攘攘,自己和小兰自然能逃出生天。
心中已计较好,可王劲威低头一瞧,此处距离地面有五六丈,若翻窗而出,只能踩着仅有立锥之地的楼边缘慢慢挪下去,若是一个失足落下,就算不死,也只怕要落得个瘫痪或者半身不遂……王劲威咕噜咽了口唾沫,心中直打鼓,正自犹豫之际,却发现,天字一号房中静悄悄的,根本没有半点打斗之声传出来。
看来盛于烬并没有和伟爷吴公子交上手。王劲威心中大石顿时落下,赶紧擦擦额头的大汗:
“不打就好,不打就好……”王劲威继续倾听天字一号房的动静,一如既往的什么也听不清,一炷香后,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人开口,王劲威认得这声音是吴公子:
“如此便告辞,盛先生请回。”
“嗯。”盛于烬沉声答应,随后啪一声关上了门。王劲威赶紧带着小兰就要开门,谁知,这时却传来盛于烬的一声怒吼,直如炸雷:
“好贼子!”随后叮叮当当之声不绝,天字一号房中,盛于烬已与人动起手来,只听得盛于烬虎吼连连,刀声呼呼,可即便王劲威都听出来,盛于烬的中气没有平时那么足了。
盛于烬受伤了,不轻的伤。回想起那声
“好贼子”,王劲威觉得,盛于烬多半是受了偷袭。王劲威心中忧心如焚,随后想起盛于烬的叮嘱——听见不对,立刻逃走。
王劲威背起小兰,格一声推开了窗,风往脸上一灌,他不由得心中一紧,腿肚子开始打颤。
他望向院外的几颗大树,心下不由得道:
“我若有江公子的本事就好了,从这里一跳,然后用软鞭缠在大树上落下,最后溜下去,毕竟跳树可比跳楼妥当多了……”
“呃啊——”就在王劲威胡思乱想之际,盛于烬痛呼一声,随后楼板一阵震动,似乎已被打翻在地!
“盛大哥,盛大哥受伤了!”背上的小兰心中一急,尖声叫道。王劲威心中大骇——能令盛于烬受伤,对方又岂是易与之辈?
小兰这一声尖叫,若是被敌人听去,马上便有灭顶之灾!想到这里,王劲威压低声音喝道:
“小兰,不准说话!抱紧王大哥。”背后的小兰捂住了嘴,王劲威则一步踏上窗台,深吸一口气,便向下爬去。
王劲威顺着三楼屋檐缓缓往下摸,抓住屋檐后,脚往下探,刚刚探到二楼屋檐,可脚上一个用力过猛,蹬碎了一块瓦片,哗啦一声,其余瓦片跟着散落,尽数摔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王劲威后背顿时冒出一身冷汗,背上的小兰呼出的气打在他后颈,只觉得一片冰凉。
还好,这声音没吵到三楼和一楼的敌人……王劲威心中暗道一声侥幸,随后缓缓松开吊着的手。
正准备如法炮制,再用同样的方式坠到一楼去,王劲威却突然听到格的一声响。
完了!自己面前的那扇窗子被人推开,结结实实撞上了刚刚松开手的自己。
“夹子麻瓜,哪里来的……”房内之人刚刚骂了一句,察觉自己撞翻了人,声音立刻戛然而止,他快速关回窗子,假装无事发生。
王劲威猝不及防,朝后摔去,下落时剧烈的坠感令他大脑一空,在这一瞬间,他唯一记得的事,便是猛的翻了个身,让自己面朝地面摔下,以此保护背着的小兰。
望着向迅速逼近的地面,王劲威咬牙闭上眼睛。耳边风声戛然而止,王劲威只觉后腰一紧,随后啪一声摔在了地上,王劲威呆呆睁开眼睛。
怎么不疼?他爬起来,摸了摸自己身上,发现毫无异状,不由得转过头,看向自己跌落的二楼——足足有两三丈高,寻常人失足落下,绝对不可能幸免的……可为什么,我却像被人接住,又轻轻放了下来?
王劲威满腹狐疑,一时呆住,恰在此时,院外又传来了兵刃相交之声,他心中突的一跳,这才背着小兰,一溜烟冲出了后院……出来后,王劲威碰上不少衙役四处奔走,这才知道全城已经戒严,他背着小兰,茫然立在街头,彷徨万分。
王劲威不敢停下,四处乱走,绕过一个街口,忽然听见前方传来哗哗水声。
原来他已到了码头。王劲威自然听说过武陵郡码头是江岳帮的地盘,刚准备要走,却见江岳帮码头呼啦啦涌出一群黄带紫带的汉子:
“妈的,抄家伙!”
“什么抄家伙?”
“打起来了?”
“在这儿还有人敢和我们打?”
“是江笑书和盛于烬。”
“妈的,江笑书跑回来了?怪不得……诶!慢点儿,做做样子就成了,赶着去迭死嘛?”
“对,我俩走慢点……”帮众们走后许久,王劲威才一推头顶,从一个大缸中钻出,他四下一望,已空无一人,心中不由得百感交集:
“江公子跑了?还回来了?不可能,刚刚根本没有见到江公子……死谏脱逃,江公子现在已成了通缉犯,我们也算从犯。江岳帮也要杀他,要是被他抓到们……还有盛公子,天字一号房里,伟爷和吴公子为什么突然偷袭盛公子?他现在怎么样了……”思来想去,王劲威毫无头绪,使劲晃了晃脑袋,终于打定主意——找地方先躲起来。
可现在官府已戒严,江岳帮在城内大肆搜索,他们又躲哪里去?王劲威左瞧右瞧,目光锁定在了眼前的武陵郡码头。
他们再怎么搜,也决计不会搜自己的老巢吧?可如何绕开门口的刀斧手,却是个大难题。
思考良久后,王劲威豁的起身,凑到小兰耳边说了几句,小兰连连点头……不多时,二人已沿着江上行,来到了武陵郡码头上游的一处芦苇地。
王劲威记得,柳伶薇曾在里看见一个故事——在海边,有一个恶人被大石头压住动弹不得,马上要涨潮了,涨潮后他就会被淹死,这时女主角受到恶人他叔叔的胁迫,不得不想法子救恶人的命,女主角冰雪聪明,立刻想到用芦苇管插在恶人口中,芦苇管长达数尺,将另一头伸出水面,便可以呼吸了……看来柳姑娘说的对,多读书真的有益无害,即便是闲书也不例外。
王劲威心中闪过这个想法,随后便挑了十余根长芦苇管,将小兰牢牢绑在自己背上,嘭一声跳入了水中。
王劲威和小兰顺流而下,芦苇管辅助呼吸实在是不太够用,王劲威觉得自己胸口不禁发闷,所幸不久后,他们终于看见了停在水面上的无数艘船。
到了!王劲威心中一喜,贴着一条小船浮了起来,转过头去,心中一宽,只见小兰眼睛咕噜噜直转,看起来无甚大碍。
王劲威做个噤声的手势,随后悄悄游到了岸边,放眼一瞧,除了几个本该巡逻却在推牌九的帮众外,再无他人。
不如抢一艘船逃跑?这个念头在王劲威心中一闪而过,随后立刻被他否决——船只开动之时,岸边之人肯定立刻惊觉,若是架船来追,自己一个厨子,行船又哪里比得过这帮水匪?
而且这条江乃是沅江,顺流而下便是云梦泽,那里是江岳帮的总舵,而且沿途码头都由江岳帮控制,自己抢船,实在是自投罗网……那只好躲在这码头里了。
王劲威四处环顾,却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位置。就在此时,一位推牌九的帮众突然起身,王劲威以为对方发现了自己,赶紧缩头,谁知对方却根本没往江边来,反而往码头门口走去,王劲威瞧得奇怪,凝神细看。
只见那帮众走到门口,突然俯下身子,掀起了一块地板,随后取过一个渔网,兜出了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鱼,门口的刀斧手声音传来:
“又要打牙祭?”
“打牌打累啦,吃点儿好的,你们兄弟几个一块儿啊?”
“嘿!你们倒是悠闲得紧。要站岗呢,下次罢……”
“嘿嘿,那我给你留条大的。”
“大的?算了罢,再大些的鱼,你这小网可兜不下咯……不是兄弟说你,既然要吃好多条鱼,干嘛不换个大网?”
“不懂了吧,这捞鱼啊,就得用这种正正好好的小网,把鱼儿一兜,感受它在水里和你较劲,那才带劲呢……渔夫用的那种大网,倒是兜痛快了,可这和鱼儿较劲的乐趣,却体会不到啦。”
“啧啧啧,又是这些钓鱼佬的鬼门道……好啦,你忙,我们站岗了。”
“是捞鱼佬,哈哈哈哈……”对话声传来,王劲威心中一动——下面似乎是个鱼塘!
随后他望向自己手中的芦苇管,心中一动。片刻后。
“吱呀——”门口的木板被掀开,刀斧手头也不回:
“七个兄弟,却要吃八条鱼?”
“嗯。”
“哈哈,我晓得了——谁输得最惨,就多吃一条。对不对?”
“嘿嘿……”
“格”的一声,木板被合上,刀斧手叹道:
“他妈的,哪天我去求求队长,让他给独龙哥说个情,把我也和你们调去巡逻,天天推牌九打牙祭,岂不是快活得紧?是吧……”他扭过头,却没见到人,不由得笑骂一声:
“烂赌鬼。”没有任何人察觉到,王劲威和小兰已潜入了
“船舱”之中。
“船舱”最初的设计,一个房间还被一块隔板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公干,一部分摆张床休息,王劲威和小兰潜入后,用一块大木板作凳,原本的隔板落脚,就如坐在水面上一般,虽然阴暗潮湿,却也不算太过受苦。
至于有人来捞鱼时,王劲威和小兰便潜入水中,伸出芦苇管呼吸,捞鱼之人匆匆忙忙,又哪里主意得到多出来的一块木板以及两根芦苇尖呢?
王劲威与小兰暂时躲在了这个任何人想破脑袋都察觉不到得地方,虽然此举终非长久之计,可王劲威心中却对自己的伙伴充满信心——不出一天,江公子他们就会打进来,到那个时候,再出来相见吧。
可他实在想不到,足足两天,武陵郡码头都无事发生。他只隐隐听到传言,说江笑书和盛于烬杀光了江岳帮红带后,逃之夭夭,随后便再无音讯。
总舵传来最高指令——江岳帮向江笑书一行宣战,不死不休。王劲威忧心如焚,武陵郡中风声鹤唳,自己和小兰贸然逃出,定然会被抓住,而且,此时武陵郡码头也开始高度戒严,再没人敢来捞鱼,自己和小兰根本出不去。
包里的干粮也剩不下多少,王劲威只好尽量减少食物分配,争取多拖一天是一天。
所幸,小兰十分懂事,不哭不闹,反倒环着王劲威脖颈小声安慰:
“王大哥,你别急,江笑书,还有盛大哥他们一定能救我们出去的。”
“小兰真乖,王大哥不急。”
“王大哥你睡吧,有人来了,我就拉你潜到水底下去。”
“嗯,小兰你记得,如果从头顶缝隙看见了江公子或者盛公子,而且他们没和人打架,你就立刻叫他们,明白了么?”
“嗯。”方才盛于烬被拖到码头门口,砸在地下,脸恰巧冲着地面,小兰瞧得真切,立刻大叫起来,王劲威千算万算,没算到盛于烬是这样来的,急忙去按小兰的嘴,却为时已晚,最终导致被抓获。
王劲威并不怪小兰,对于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她已经做得足够好。王劲威只恨自己为什么那时睡着了,最终酿成大错。
可他却忽略了一点——他之所以会那么困,是因为他已经饿了三顿了,他将剩余的干粮全留给了小兰。
可即便这样,在被抓到时,粮食也已经空了,实在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若没被抓,再这么下去,就得吃活鱼了,且不说抓不抓的住,抓鱼时会不会被察觉,就说吃生食这一项,一旦染病,对于
“船舱”里的小兰和王劲威来说,都是灭顶之灾。他们实在是尽到了全力,在能力所及的范围内,他们做到了最好,无可挑剔……听完王劲威的话,周自得立刻叫衙役带了两份饭进来,王、兰二人狼吞虎咽的吃完后,周自得沉默良久,随后终于下定决心似的一拍惊堂木:
“押下去,一出江笑书的下落,就一天不能走!”王劲威与小兰,历经百般劫难,终究还是落入了官府之手。
王、兰二人被押下去后,周自得独自在堂上发呆,许久之后,才握紧了拳头,怒喝在堂内回荡,嗡嗡作响:
“江笑书!你躲到哪里去了!难道你造了孽,却要等着别人来替你承担么——死的死,坐牢的坐牢,软禁的软禁!你这懦夫!孬种!禽兽……我好恨!你,你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为什么要逃走?为什么要一错再错……”「简介:在诡异的世界之中,陆煊幽幽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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