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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须弥山,万千气运信仰所聚之处,金光冲霄,慈悲浩大。
又有层层金焰,七香八宝常见玄猿献果,糜鹿衔花。
青鸾舞,彩凤鸣。
灵龟捧寿,仙鹤擒芝。
日日开花,时时果熟,习静归真,参禅果正。不灭不生,不增不减。烟霞缥缈随来往,寒暑无侵不记年。
却是这些年来,积攒气运,勤于持家,道法增持。
又有两位混元于此,气运反馈,福泽绵延,终有大家之象。
山中亦有繁多西方弟子,衍生有别东方之法,而称罗汉、比丘。
今有三千比丘,八百罗汉。
而西方一众弟子齐齐轮回,于红尘修炼一番,归位之后,也有了数位大罗金仙,总算一大教。
只是今日却有一不速之客登门。
截教门下,慈航真人。
“慈航求见西方二圣。”
慈航行至山脚,同守门仙道。
“仙子稍带,我这就禀告师兄。”
山下负责招待的守门仙不敢大意,当即上山去。
不多时,便有一肥头大耳的道人下来,见了是慈航道:“见过慈航仙子,当真不巧,今日师尊和师伯闭关,不见外客,还请仙子回头。”
“不见。”
慈航眉头微皱,不悦地看着这道人,这道人,她也认识,在西方传道时,曾有些争执,道,“两位师叔当真不见我?”
“师尊和师叔回归之后,便闭关,不见外客。”道人微笑道,闭关是真,但原话是,非重要客不见。
但重要与否,那就要看道人的评判。
慈航,截教外人,又非本门,自然不重要。
那就不见了。
“还请道友通融,求见两位师叔,言说慈航求见,想来两位师叔会见的。”慈航又道。
“若是往日,仙子来,我自是没话说的,可今日不同,师尊师伯已然言明,须弥山门规森严,不可触犯。我若贸贸然求见,反倒受了惩戒。”这道人面上堆起虚伪的笑容,想他当初在西方不过要财物,各师兄弟都有,便是黄龙师兄都不计较,偏这慈航多事。
左说不可,右说不可,慈航耐心消散,语气冷了下来道:“若我今日非要见呢?”
“仙子这话什么意思?此地为须弥,却不是你昆仑,任你撒野!”
这道人听着慈航的话,面色也冷了下来,心中却也不屑。
闯山。
师尊、师伯两位混元就在山上。
纵然你为截教高足,强行闯山,坏了圣人颜面,也免不了要受惩戒,便是将你抓来压在山下,通天教主也无话可说。
“让!”
慈航却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再和这道人言说,一声怒喝,大罗之威震颤,直将这道人震飞出去,然后莲足踏上须弥台阶,一步步向上走去。
而那道人重重摔在地上,五脏挪位,气血翻腾,当即气急败坏道:“敌袭!”
话音落下,整个须弥山震荡,散发赫赫威压。
无数正在潜修的罗汉、比丘纷纷起身,皆凝千丈金身,显三头六臂,做怒目金刚之相,怒喝道:“此为须弥圣地,休得放肆,快快止步。”
声如雷霆,更胜狮吼。
“让!”
慈航却似未曾看见一般,于万千金光下,平静而坚决地吐出了一个字来,声音澹澹,不似这些个金刚罗汉的威严,却如春风化雨,在这声音之中格外清晰。
然后朝前走出一步,好似在自己家门闲庭信步一样。
眼见慈航如此,众金刚更是大怒,纷纷显现神通,金光震撼,与须弥山上无边道韵共鸣震颤,朝慈航镇压而来。
面对此,慈航终于止步,右手从羊脂玉净瓶中折下一片柳叶,柳叶之上带一滴甘露,甘露飞溅,于金光之下,分作三千点来,映照十方。
西方弟子大阵,轰然崩塌。
无数金刚比丘从空中跌落下来,现出原貌。
而慈航似乎未曾看到一般,缓缓向上走去。
须弥山为西方教圣地,两位教主常在,但便是因为如此,防护并非十分严密。
大罗金仙更是一个也无。
因为大罗金仙,已可独当一面,怎么还能养在山中?
全都给打发出去,为西方挣钱。
至于须弥山防卫,两个教主都在了,还怕什么?
要是连接引准提都扛不住,那这些大罗在不在也没有区别。
是以此刻慈航上山,如入无人之境一般。
一路从山脚打了上来。
直将闭关的接引准提惊醒,两人一念洞察天机,知晓原因,又不禁面面相觑。
慈航闹须弥?
大水冲了龙王庙吗?
准提叹了口气,旋即威严道:“住手!”
声音于此间平澹,但传至外界,却如惊雷咆孝,一众西方弟子震惊,旋即欢喜,得意地看着慈航。
而慈航面色如常,继续向着里面走去,不多时,面前一道金桥浮现,金桥末端为接引准提闭关之所。
惊得一众西方弟子双眼瞪大,金桥入内,这待遇,他们都没有!
师尊,谁是你们的弟子啊?
慈航踩着金桥,进入秘境,朝接引准提行了一礼。
“你今日来须弥,所为何事?缘何非见不可?”准提好奇道。
“敢问两位师叔,今日十日为何同空?”慈航却不答反问,抬头看着两人道。
接引、准提面色微微一变,这件事,他们想过许多人会来问,唯独忘了慈航。
“你今日便是因此而来?不惜闯山?”准提问道。
“不错,请老师解慈航之惑。”慈航看着准提,忽然改了口吻道。
“你来此,心中不就已经有了答桉了吗?”准提微微叹气道,却没有隐瞒,甚至连推诿都没有。
“所以果然如此。”得到证实,慈航身躯微微一颤,旋即道,“就为了地府?”
“不,是为了西方。”准提纠正道。
“那因此而死伤的生灵呢?普度众生,便是如此吗?”慈航再度质问道。
接引伸出一只手指来,在虚空当中轻轻一点,显现六道轮回,无尽幽冥,其有无数因此而陨的生灵未来命数:“这些因十日而陨的生灵都在此处,今生无端受累,来世皆有福报,平安一世,若有机缘,我当亲自度之。”
“今生苦,来世偿?结束今生,换来生福报,乃至有望成为圣人门下,的确算是福报。”慈航神色复杂道。
接引、准提面色稍松。
“但他们未曾犯错,为何今生要死于非命呢?且他们真的愿意吗?他们大多数修为不高,来世的他们真的还是他们吗?如此当真是在度众生吗?”慈航又反问道。
“众生非傀儡,非泥塑,众生命数当由众生把握。然否?”慈航再问。
“众生一点真灵不改,前世今生,一人尔。”接引道。
“可应该吗?”慈航又问。
“那东方生来富贵,我西方贫瘠,应该吗?”这次回答的是准提,看着慈航深深地叹了口气道。
“慈航,我知你心意,你虽非我门下,但未来得我大道的,怕非弥勒,而是你。但有什么是应该,什么是公平?什么是道德礼法?上位者统治下位,名正言顺约束下位的手段罢了!然后他们得到利益名正言顺,而下位得到利益,那是十恶不赦。可这些所谓上位最初是怎么得到的?不靠争,不靠抢?”
“什么是应该?洪荒笑我厚颜无耻,不要面皮者,不计其数。但你让他们坐在我的位子上看看,看他们能做什么?你出生时,西方还有我和师兄,可你知道我和师兄最初的西方如何吗?万里死寂,生灵皆无。无数曾经修为比我们还要高的修士,得了西方资源,却纷纷离开,前往东方,再无回归,将西方视作遗弃之地,西方子民求道无门,卑如蝼蚁,生来低人一等,处处受歧视,又凭什么?”
“什么是应该?东方三清,占据了天底下最大的福分,最强的灵宝,最好的洞天福地,最佳的弟子,最大气运,所以他们不需要费心谋划,他们只要传播教化就好,因为他们这样就够了,他们已经拥有三界最好的东西,他们不需要争,他们只需要告诉别人,争是错的。可是我们要是不争不抢,做个君子,西方生灵都该去死了!”
“盘古开天,对天地生灵来说,功德无量。可是他开天是将混沌破了,导致混沌魔神再也无法修炼,所有一切尽数毁灭,于混沌魔神来说,盘古便是混沌中最大的恶魔,所以他们来阻拦开天。若从道理来讲,混沌为魔神共有,盘古凭什么开天?凭什么毁灭他们的混沌?但如今谁不赞盘古,谁去护魔神?为什么?因为魔神们都死绝了!”
说到最后,准提道人双眼之中精芒闪烁。
慈航闻言,面色复杂,最终跪伏于地,朝接引准提三拜,方才起身道:“此来是慈航之过,天地众生皆可怨两位老师,唯西方生灵不可!”
“此西方过往,也是我一时多言,你忘了也罢。”准提面上稍稍露出些笑容道。
“但慈航不认同。慈航认为这错了!当年准提老师曾授我法门,但如今道已不同,不相为谋。此后,慈航为截教弟子,不再往来。只下一次再登须弥,弟子要请两位师叔退位。”慈航面色坚定道,这一刻的她冲破心中桎梏,境界再度升华,距离那准圣之境,如今也不过一步。
】
准提脸上笑容停滞。
“去吧。我等着那一日。”倒是接引面露微笑。
慈航起身,转身离去,周身道韵更深,心中恍然,浮现当初黄龙所言。
世间生灵皆有明珠,却被尘劳关锁,不得解脱。
今朝尘尽光生,却不知是否照破山河万朵?
准提半晌无言,许久后才道:“黄龙!”
虽没有证据,但他确定了,黄龙。
慈航正式入东方,此前种种布置,失效大半。
但见接引却面露微笑,反倒纳闷道:“师兄,你如何还能笑得出来?”
“为何不能笑?慈航走出自己的道了,准圣可期。如此西方更可兴啊。”接引道。
“可她却站在了你我的对立面。”准提苦笑道。
“这重要吗?”接引反问道,“只要西方兴盛,西方是你我做主,还是她慈航做主,有什么紧要的?反倒是,若是我们胜了,西方兴,若是败了,不还有慈航吗?”
准提一愣,旋即笑道:“倒是我执迷,你我一生为兴西方奔波,如今既然他们还是兴西方,那和我们合不合又有什么要紧?接下来,还是地皇事,师兄要如何谋划?”
“告诉帝江他们,让他们阻碍便是。这一战,我们该做的已经做完了,最多就是还一下因果,没什么事了,专心准备下一场吧。”接引道。
“还因果?”准提看向接引,微微皱眉道,“师兄也觉得神农有问题。”
“自红云、东岳相继陨落,元始证道后,镇元子大道受损,无争斗之心,然而如今入人族本身就很奇怪。”接引道。
准提微微点头,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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