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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厨之中最终还是没有打起来。
一番鸡飞狗跳的争吵之后,许长歌在轻叹一声之后还是无奈的将掌勺的位置让给了许元和许歆瑶,而他自己则双手一抱便靠在一边的白墙上眼眸半眯的看着二人当起监工。
他是真的有些不放心,不过这一次不放心的对象不是许元。
这小子自从放飞自我之后便天天都在帝安内外吃喝玩乐,其中吃这一项不可避免的占了很大一部分,耳濡目染之下,厨艺这种技艺倒也能让人放心。
就和许元不想让许歆瑶进后厨一样,许长歌真正不放心的是这四妹。
这丫头,以前真的炸过内厨。
而在拿到掌勺大权之后,许元粗略的扫了一眼灶台。
用琉璃瓶装放的各种香料规整的摆在台面上,种类甚至比起前世现代化工业下的调料更多。
民以食为天,大炎的地界很大,孕育出的菜系也是更加缤纷多样。
很久没到后厨,许元倒是没想到这些调味料能这么齐全。
不过转念一想也便释然,这里可是相府。
就算不用,你也得备着,毕竟指不准哪天相国和他的子嗣们就想吃点新东西呢。
而内厨里的各种食材调料都是从相府后厨那边送过来的。
扫过各种香料,许元目光停留在了灶台上两盘刚刚出锅还热气腾腾的菜品。
两盘都是最普通的家常菜,一盘煎豆腐,一盘炒肉,简单又香气四溢。
盯着看了一瞬,许元便轻笑着摇了摇头。
这次倒不是嘲笑,因为当初许长歌学烹饪是因为他们这三小只不被饿死。
心中正想着,一旁的许歆瑶柔柔的声音忽然从一旁传了过来:
“三哥,歆瑶之前游历途径平淮柳善郡的时候吃过一道紫兰火龙椒的菜品,吃起来酸辣干爽,而且能用紫兰藤烹饪出肉类的口感。”
“.”
许元挑了挑眉,回眸瞥向了这四妹,却见她已经撸起了红裳的袖子,露出两条洁白无瑕的小臂,带着一丝跃跃欲试的笑意:
“歆瑶吃过之后就一直想着三哥你,觉得你肯定会喜欢。”
说到这,
许歆瑶似是想起什么,又回眸对着那边的监工弯眸一笑:
“当然,大哥你也是。”
“.”
一席青衣的监工不冷不淡的轻哼了一声。
与许长歌不同,深谙美食之道的许元倒是听过这道菜品,略显疑惑的轻声问道:
“可我记得紫兰藤这种灵蔬似乎摘下之后两天就会枯死,相府之内应该没有备货吧?”
许歆瑶闻言毫不在意的轻笑着说道:
“这个我回京的路上考虑过了,紫兰藤性寒,属玄水科,和凤尾藤药性一致,应该能平替,不过里面灵力和火龙椒冲突,所以再加一些龙延香调和就好了。”
“.”
许元眼角跳了跳,轻咳出声:
“歆瑶啊”
“嗯?”
许歆瑶脸上带着跃跃欲试,回过眼眸,摆了摆手,轻声笑道:“三哥你不用担心啦,龙涎香虽然灵炁很足,不过药性糅合过后,不会对你现在身体造成伤害的.”
“我不是担心这个。”
“啊?”
“烹饪其实没这么复杂。”
“.”
许歆瑶眨了眨眼睛,随即便略显黯然的低下了头,但在沉默一瞬后,她又把头抬起来了,试探着问道:
“那广淮州的栖凤九芝汤呢?”
“要改食材么?”
“.就改一点点。”
“.”
许元看向一旁的许长歌。
许长歌略带凝重的冲他轻轻点了点头。
“.”
“.”
“砰!”
许歆瑶被兄弟二人一起扔出了厨房。
在许歆瑶蔫哒哒的离开之后,内厨内的一切都顺利了起来。
因为年夜饭要在子时之前吃完,许元为此还体验了使唤逼王打下手的感觉。
烹饪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基本上一道菜重复做上个几次便能入口了,根本不存在动漫里那种炸厨房的情况,但某个相府里的四小姐总喜欢把烹饪当做炼丹。
谁家正经烹饪食材还特么考虑药性?
之前内厨就是这么被许歆瑶炸掉的,这事当时还惊动了相府里的很多高层,以为有刺客摸到内院那边去了,结果待到一群源初蜕凡赶到现场才发现是四小姐把内厨炸了。
当许元与许长歌带着年夜饭回到正堂的时候,许歆瑶正闷闷不乐的低着头红裳的细带,见到二人过来立刻轻轻的瘪了瘪嘴,有些不满。
不过少女温柔的性格还是让她没有耍性子,快步上前帮着两位兄长将各种香气四溢的菜品摆上了正厅中的桌案。
没有任何言语,也没有任何仪式,在一家人都落座之后,一家五人很自然的便都动了筷子。相府内院之中没什么规矩,食不言,寝不语之类的更是不存在。
不过这一顿的年夜饭氛围虽然柔和,但依旧吃的挺安静的,完全没有寻常人家过年时那种热闹的氛围。
没办法,一桌子总共五個人,其中三个都是高冷逼王,特么能热闹就怪了。
哦,这老爹应该不算,他是单纯的话少,在简单的询问兄妹三人一些问题之后便默不作声了。
为了让气氛热闹一些,许元提议一家子都多少喝点。
许殷鹤略微犹豫之后,一向仅喝香茗的他倒是破例同意了,而娘舅凤九轩则是默默的把自己须弥戒中的百年幻剑酿取了出来。
幻剑酒很珍贵,珍贵到许元也未曾喝过,据说长期饮用能够让人在酒意的迷幻中领悟剑意。
而在喝了两杯之后,许元发现了一个问题。
他已经有些晕乎乎的,许歆瑶更是满脸沱红,眼神迷离,结果对面那三个闷葫芦依旧面色如常的夹着菜。
这仨人修为太高,完全喝不醉。
一顿饭吃下来,整顿饭只有许元和许歆瑶兄妹二人一直在边吃边说,直到许歆瑶晕晕乎乎的偶然说起儿时的趣事,整个厅堂内的话匣子才算终于打开。
她说许元老是欺负她。
又说许长歌每次揍许元都揍得太狠。
许长歌则是淡然回复那是许元应得的。
处在半晕乎状态的许元扬言说许长歌就是个垃圾,揍人都不会揍。
许长歌眼含深意的轻轻哦了一声。
许元继续扬言娘舅凤九轩揍得那才叫狠,他现在看到这娘舅身体都在发抖。
凤九轩则是不冷不淡的回复说放心,他下手有分寸,死不了人的。
许殷鹤在一旁含笑不语。
而在这份热闹中,一团焰火再度自宫城深处悄然升起,又在帝安的上空化作漫天的绚烂缤纷,一屋五人才恍然发现子时已过,他们一起迎来新年。
嘉景四十六年终结,嘉景四十七年已然到来。
这一顿难得的年夜饭一家子人吃了很久,喝凤九轩两坛百年幻剑酿,待到许歆瑶这个修为最弱的四妹喝得一头栽倒向地面,又被许长歌瞬身扶住才算停歇
室外不知何时又开始下雪了,漫天飞雪伴随着帝安市井间迎新的焰火悄然飘落人间,内院正堂外石板路与枯草坪上也渐渐地再次覆盖上了一层白雪。
许歆瑶被许长歌扶回房间之后,凤九轩起身说了一句“走了”便直接消失了,一时之间,原本热闹的厅堂内只剩了端坐主位淡饮佳酿的许殷鹤与喝得烂醉的许元。
不多时,许长歌便又折返过来,略显无奈的瞥了一眼那摊在桌椅上的三弟,对着主位上的父亲道,带着笑意:
“父亲,歆瑶最近很累,一沾枕头就睡下了,今夜应该能好好休息一下。”
室外落雪无声,抬眸看了长子一眼,许殷鹤略微沉默,低沉的声音吐出了三个字:
“辛苦了。”
许殷鹤知道自己并不算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在芊儿过世之后,府院中的这三个孩子的事情基本都是许长歌这个长兄在忙,而他唯一尽到的父亲职责只是在百忙之中抽出一点时间留在府内陪孩子们用一顿便餐。
只是随着家里的孩子长大,随着家里孩子修为愈来愈深,这种时间也愈来愈少了。
许长歌闻言轻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回复这句话:
“我也把长天也送回去歇息。”
一边说着,他俯身伸手抓住许元胳膊便要将他撑起来,不过在许长歌触碰到许元的一瞬,直接被他打开了。
“.”
许元揉着惺忪的醉眼,勉强从椅子上撑起身坐了起来,发现天穹的焰火声已然平静,环视了一圈四周,沙哑的声音带着疑惑问道:
“娘舅和歆瑶呢?”
许长歌看着这小子醉样,眉头略微皱了皱,耐着性子回答道:
“年夜饭已经结束了,歆瑶喝醉了,娘舅回剑阁了。”
“这样啊”
许元敲了敲晕乎乎的脑袋,只觉周围天旋地转,下意识想要运功解酒,便被许长歌打断了,他淡声提醒道:
“你这状态运功容易走火入魔。”
许元瞥了许长歌一眼,轻蔑一笑:
“许长歌你看不起谁啊伱,我濒死的时候都能运功,别管我。”
又耍酒疯.
这幅姿态让许长歌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不好的回忆,不过考虑到新年刚至,而对方又喝醉了,还是将情绪压了下去,细声道:
“行了,知道你厉害,但现在可以休息了”
“不是,我..我还有事情要问父亲。”
“.”
许长歌瞥了一眼主位上的许殷鹤。
许殷鹤若有所思一瞬,也便点了点头。
许长歌轻叹一声,嘱咐了一声你小心点。
看着许长歌的背影消失在雪夜的阴影中,许元也便开始运功解酒。
百年幻剑酿的酒意是深入意魂的,许元将血元心陨诀运转了好几个周天方才略微缓解了一点点醉意,若是现在起身恐怕依旧会直接平地摔。
“有什么事情,可以明早再说。”
许殷鹤的声音悄然传来,不急不缓:“现在回去睡一觉,你娘舅的幻剑酿兴许能让领悟一些他的剑意。”
许元闻言缓缓的睁开了眼眸,四周依旧天旋地转,揉着眉心说道:
“娘舅那剑意,我大概率用不上,走得不是一个路子。”
“.”凤九轩。
许殷鹤闻言轻轻摇了摇头:
“看来你们兄弟二人都不准备继承他的剑道,可惜了。”
醉酒除了断片以外,其实大部分时间意识都是相对清醒的,只是性情胆子会变大很多。
用残存的意识努力的斟酌了一下用词,许元看着对面的老爹,轻声的问道:
“父亲,你.明日去参加那个岁筵么?”
许殷鹤轻抿着杯中的佳酿,感受着凤九轩的剑意,回答不急不缓:
“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并不取决为父。”
许元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那皇帝老儿么。”
许殷鹤闻言没有说话。
厅堂寂静,风雪飘摇。
许元在顿了一瞬之后,略微有些担心的问道:
“父亲,万一我说万一啊,皇族不妥协呢?”
许殷鹤放下了酒杯,轻声反问道:
“长天你觉得可能发生么?”
许元低低笑了笑,然后摇头道:
“我觉得不太可能,我也只是问问万一怎么办,毕竟若是没了宰相这个官职,咱们的立场可就变了。”
宰相这个官职是地位证明,是一种权柄,但这老爹不需要这些。
现在宰相这个官职其实更多的是代表他站在朝廷立场的象征,一旦这个皇帝真的让他致仕,没了这个联系,相国府可就直接变成京城许家了。
届时,“京城许家”会因为朝堂大义的消失出现阵痛的阵痛,朝廷上各种明面上的高官会纷纷落马,帝安城这个权力中心大概率会在极短时间内被皇族清洗一遍,各种高官都会换成皇党的人。
但,仅仅局限在帝安城。
相府的方方面面已然深入到了大炎的各地,很多地方府郡都会发生听宣不听调的情况,届时可能会发生皇权不下州的情况。
就比如许殷鹤的老家靖江府。
而且更要命的是若是皇族真的敢这么做了,等同于把“京城许家”往宗门那边推.
想到这,许元轻轻笑了笑:
“也是,您跟着皇帝落子了这么久,是得展现一下底线,不然这些人会一直得寸进尺。”
说着,
许元顿了一瞬,轻声问:
“不过父亲,您应该知道我并不是指这些?”
许殷鹤略微蹙了蹙眉:
“什么?”
许元安静了片刻,搓了搓手,试探着问道:
“若是皇族不妥协,您有没有备用的方案?就是那种备用的方案,毕竟您都走到这一步,而且皇帝也时日无多了,不是么?”
“长天你醉了。”
许殷鹤没有回答,直接从座位上站起了身:“早些歇息,别老想着这些遥远的事情。”
许元见状心中轻叹一声。
看来,这老爹不愿意将那个计划告诉他,应该是想要极力避免那样的局势发生.
“哦,对了长天。”
许殷鹤走到厅堂门口忽然顿住脚步,轻声说道:
“冉剑离那徒弟,在内院门口已经徘徊了小半个时辰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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