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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煞、道煞。”
当余列怀揣着激动的心情离去后,龙船道师被钉在铜柱上,它的目色幽幽,心间低声:
“嘿、没想到才时隔一甲子,潜宫嫡脉的传人,不仅胆敢挟持仙箓,连刚入筑基的小家伙,也是接触到了道煞此种物件。我潜宫,当真是和‘道贼’脱不了干系了么?”
龙船道师的眼神诡异,沉默思索了数下,它枯槁的面孔上却顿时就作出了狞笑之色。
昂!
一阵凄厉的惨笑声,在铜柱监牢中猛地大作,嘶吼阵阵。
龙船的神识纷涌,它身上的气机猛地爆发,将四下一切窥视的阵法符咒,皆是湮灭,甚至还蠕动着身子,自行将头颅从铜柱的钉子上拔出。
但越是痛苦,龙船道师口中的厉笑声就越是狂妄。
“仅仅一甲子,仅仅一甲子啊!老夫当年虽说没有投效,但也是靠边站了。不说是为了尔等道庭考虑,也是为了大局考虑。结果如今不由分说,就将老夫视作牲畜,拷押在此。
好个道庭,好个大局。此山海界,好个繁荣鼎盛,仙道盛世!哈哈哈!”
它绝望且凄厉的嘶吼着,即便五脏六腑已经被掏出,可是满腔的怒火,依旧是塞满它的胸膛,快要将它的身躯焚烧。
“道贼!道贼!道贼!!!”
龙船道师身为山海界之丹成道师,且寿过两千,便是一些年轻的仙人,活的都不如它长,其在山海界中本是地位尊贵,交友广泛。
结果如今被巡查司无凭无据的折磨了近十年,无一人过问,还是潜宫中的一个小小道吏在想办法要救它。
这对龙船道师而言,比之肉身上的折磨,更是一种羞辱!
它在监牢中呼啸着,咬着牙齿,黑洞洞的眼眶中血泪横流。
龙船道师终于是咬牙切齿的呼啸:
“天不问我,地不救我,人又害我,即便真沦为道贼,又如何!?
哈哈哈!”
轰隆隆!
监牢中的铁索绷紧,粗大的铜柱都是宛如松动的桌腿般摇摇晃晃,好似下一刻就要倾倒。
如此动静,一连的传递到了监牢之外,将还没有走多远的余列都给惊到了。
他神色紧张的回头看了看身后,暗道:“这是何故,刚才还好好的,为何龙船道长突然要做出如此大的动静,就不怕惊动到了白巢中人么。”
不过皱眉想了片刻,余列压下了心间的惊悸,只是轻轻叹口气。
“也是,被关押羞辱这么多年,猛地一朝得知了脱困机会,便是丹成中人,也会难免激动。况且眼下白巢道师等人离去,巢中空虚,当是并无人会注意……指不定,龙船道长的此举,就是在试探白巢中的实力。”
他紧了紧阴神躯体,当即就化作一股白雾,嗖嗖的返回了自己在白巢中的新住所,免得被有心人察觉到他和监牢中的动静有关。
…………………………
接下来的时间。
余列并没有立刻就离开白巢,赶往缅州取煞气。
他足足按捺了一个月,其间出门数次,在白巢上闲逛踩点,然后方才静极思动一般,忽地就出白巢,往地面飞去。
在离开白巢后,余列也没有直接就往缅州飞去,而是绕着圈子,先往桃州赶去。如此是为了防止有人缀在他的身后,跟踪他,甚至是猜测到他的意图。
结果当真如余列所担忧的,他才离开白巢不到五百里,其身形微微一顿,皱眉往身后左右看了看。
余列这是心神蓦地一动,从身子两侧都察觉到了一股危机感。
对于心血来潮一事,余列是十分之相信的,他当即就捏着手中酒虫,又裹着腾蛇之雾,然后身子一闪,便隐没到了一方峡谷中。
半空中的腾蛇之雾并未散去,其中有一尊人脸盘旋着,托着雾气,继续往余列行进的方向奔去,且速度加快了三成,还节节攀升。
不多时,余列真身所藏的峡谷位置,两道流光就忽地出现在了他藏匿所在的上空,并有两股神识在半空中扫视,辨别着方向。
这两道流光的气息,赫然都是六品以上,甚至两个人都是六品中位,高出余列两次蜕变。
“该死!那家伙的气息,怎的突然就在这里消失了。究竟又往哪个方向跑去了?”
两个道士立在半空中,露出了身上的黑袍,面色阴鸷的叫骂着:
“果然是个滑腻的小泥鳅,难怪斗木兄会在这家伙手中屡次吃瘪。”
余列顺着风声,隐隐听见了两人的叫骂声,立刻就明白了这两个家伙的身份。
其实压根也不用对方两人自报家门,余列只需抬眼一瞧,看清对方身上的黑袍,就明白这两个家伙就是什么身份。
余列窥视着,他心间阴冷,当即就想要将丹成鬼奴唤回来,把这两个家伙教训一顿,甚至是直接坑杀了。
反正此地已经是野外,左右无有龙气,杀敌后记得毁掉对方两人的道箓即可!
只是余列思忖一阵后,他还是沉住气,选择了继续藏匿在峡谷中,放弃了教训对方两人的想法。
炼化一颗魂丹并不是轻易的事情,即便是筑基上位中人,想要将之化作为假丹,前前后后也得花费个一两年的时间炮制。
余列一个刚入筑基的道士,若非有着青铜酒杯的提纯辅佐,用的还是井木老鬼自身的残魂,他绝对是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中,就将之炼制成鬼奴。
因此在外人看来,余列现在即便拥有着魂丹,九成九也只是能够从魂丹中吸取些魂力使用,而无法发挥出丹成实力。
余列得为了大局考虑,先按捺着,以免打杀了这两个道士后,惊动到白巢中人,提前就暴露了丹成鬼奴。
半空中。
两个道士中的一个,终于发现了“余列”远去的痕迹,口中当即喝到:
“这厮跑的倒是挺快的,他还没有换方向,快追!”
嗖嗖的,两道流光当即就朝着丹成鬼奴追去,对远方那朵白雾穷追猛赶。
只是他们两人的修为虽然高于余列,但又远远的低于丹成鬼奴。
两人一走远,没有过多久,就被鬼奴轻易甩掉,彻底的丢失了方向。
余列这时自峡谷中跳出,他腾云驾雾,轻轻一唤,那颗狰狞的骷髅鬼脸就飞临到他的身旁,听话的没入其体内。
他望着那两个道士离去的方向,冷哼一声,立刻就随意的换了个方向,继续绕着圈子的往道煞所在之地赶过去。
数日过去。
余列绕了多次,终于是来到了道煞的埋藏地区。
他根据之前留下的指示,轻易就找到了道煞的具体埋藏点。
此地已经是杂草横生,还生长起了五六丈高的大树,和余列记忆中的景象截然不同。但地表再是发生变化,只要底下没有出现地龙翻身,道煞就绝对跑不远!
余列飞临在上空,他掐诀一使,一张张符咒立刻四散而去,将方圆三百步都是笼罩。
紧接着,他向下一指,骷髅鬼脸就从他的袖子中飞出,猛地向着地下探入,入土如入水。
余列自己则是微闭着眼睛,隔空感应着地下的情况。
因为时间过去久远,当时也没仔细的度量过,他一时间都忘了究竟将道煞埋藏的有多深。
正当余列打算将此地上百丈的土层,一一翻个遍时,丹成鬼奴忽地一跌,竟然出现在了一条似河道的空腔里。
这让余列心头咯噔一下:“地下暗河?道煞该不会沉到了地下暗河中?”
只是他当初选择藏匿道煞的地点时,明明专门的寻龙点穴过,避开了暗河密布的区域,而选择了土层厚实的地界。
余列可不会犯下此等可笑的疏忽。
他隔空驾驭着丹成鬼奴,沉下心,耐心的用神识扫开四周,很快就发现了端倪。
此空腔虽然形似河道,但是并无多少水气,仅仅底部残留着点积水。
“其不是河道,而是更像是某种妖物,如地行蛆虫开凿而成的甬道。”
余列心中一动,眉头微松。
若是河道将道煞冲刷走了,那才真是麻烦,毕竟地下暗河通往四面八方,甚至横流千里,与诸多的江河湖泊相连通。
而余列当初为了能够隐藏道煞,还将其封禁得妥当,竭力让此物一丝一毫的灵气都不泄露,因此无法用法术在上面做标记,而选用了一种迷迭香类的追踪香气。
只要道煞不是被河水冲走,追逐香气就可以维持十年之久,即便无法感应到对方,余列也能通过香气慢慢的找到道煞。
当即的,他驾驭丹成鬼奴,在上下百丈范围内游走一圈,确定并未发现道煞,就果断的沿着甬道左右奔走。
甬道中迷迭香的气味浓郁,纵横交错,忽左忽右,果然更像是被什么妖兽给寻到了道煞,携带着四下走动。
忽然,丹成鬼奴根据香气,寻见了一条清晰的路径。
余列猛地睁开眼睛,他当即就施展法术,肉身也往地下沉去,宛如陷入泥沼中,一丈丈的钻入了甬道内。
随后他抖抖衣袍,掐着诀,令鬼奴在前方开路,迅速的往前方追索而去。
如此一追,便是在地下甬道中走了至少百里,且弯弯绕绕的。
即便是以余列筑基过后的神识,他一时间也是失去了方位感,浑然不知自身所在。
并且望着前方依旧幽深的甬道,他再是沉得住气,也是忍不住的破口大骂:
“竖子!究竟是何方妖物,敢偷本道的煞气,也不怕毒死自己么!”
道煞阴寒,其虽说主要是对龙气和道人产生伤害,但是对其他生灵,也是具备侵蚀效果的,只是没有那么强劲而已。
好在迷迭香的痕迹依旧是没有消失,余列灰头土脸般的,继续在地底行进。
一路上,他还遇见了不少地下的妖物,当中也有濒临筑基的,意欲吃他。但是落在如今的他手中,杀之仅仅翻手而已。
终于。
当余列都心神快要堕落谷地时,一阵哐哐当当的声音,出现在了前方。
极为浓郁的迷迭香气,也是忽地就出现在他的感知中。
余列面上大喜,他当即就喝令丹成鬼奴扑去,自己也是掐诀裹上法术,宛如一道白烟般,嗖的就没入了前方洞口。
猛地,一阵五彩斑斓的幽光,出现在了余列眼中。
他环顾四方,发现自己像是闯入到了一座山体的内部,上下空荡荡,足有百丈高,且金灿灿、白银银的,山体岩壁上镶金嵌银,竟然是一方金汞矿脉,并且灵气充盈。
那五彩斑斓的幽光,则是从此山洞中堆积如山的玉石、宝石、矿石,乃至灵石上涌现而出的。
其数量之众,让余列这个筑基道士,一时间都是晃花了眼睛。
在他步入此洞的同时,除去哐哐当当的敲击声之外,还有吱吱嘤嘤的声音响起来。
余列回过神,他绕过那堆积如山的玉石,目中很快出现了一只猫狗大小的东西,对方白毛红爪,眼睛眯缝,头上还戴着一口小圆锅充当头盔。
此物背对着余列,正埋头趴在跟前的矿脉上,吭哧吭哧的用爪子敲击着坚硬的矿石。
一边刨着矿石,它口中还吱吱嘤嘤的叫唤,宛如纤夫拉号子一般,其叫声似老鼠又似竹鼠。
余列惊奇的打量着此獠。
别看这家伙形体甚小,但是它身上的气息,赫然是属于妥妥的六品层次,且在它爪下碎裂的矿石,也不像是寻常的金银矿石,更像是书上所写的六品材料——金髓银骨,是炼制六品法器的好材料。
不过从对方的身上,余列并没有察觉到威胁,于是他的目光转动,神识游走,很快就在旁边的一座玉山顶上,瞧见了一方木盒。
此木盒寻常,落在五色斑斓、灵气阵阵的玉山上,显得极为黯淡普通。但是余列瞧见,面上顿时就是大喜。
其正是封印道煞的器具!
余列的身子一晃,当即就闪到玉山上,一把抓住木盒,检查一番。
“好、好!”
余列检查过后,口中连叫两个好字。
他的声音回荡在山体中,不远处也是哐当一声响。
只见那埋头刨矿的白竹鼠,被余列吓了一跳,它猛地蹦上矿石,头上的铁锅都吓掉了。
“嘤!嘤!!!”
此獠眯缝着眼睛,红色的肉爪子在空中乱抓,吓唬人般的张牙舞爪,想要吓退余列。
可是当一捕捉到余列身上的气息,小家伙口中的嘤嘤声戛然而止,它当即身形窜动,猛地蹦起身子,要往出口跳去。
可惜这厮的眼神不好,激动着选错了方向,啪叽一下,猛地砸在了岩壁上。
余列站在玉山上,捧着木盒,闻声的抬眼望去。
他面色怪异,嘀咕暗道:
“堂堂筑基生灵,举动也能如此憨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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