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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屋跟前,余列看见嫂嫂洛森醉意明显的模样,顿时不知道自己还该不该进去。
当他迟疑时,洛森本人却是吩咐道:
“进来。”
对方的声音平静,和面上明显的醉意相反,当是理智尚在,并没有真个醉酒。
不过堂兄不在屋子中,余列贸然前来也不太方便和嫂嫂独处,得避嫌。
见余列依旧迟疑,一声嗤笑又响起:“不进来就走,瞧你那拘谨的模样,和你家堂兄可完全不一样。”
听见这句话,余列当即拱手,口中说道:
“那就叨扰嫂嫂了。”他迈开腿,往房门里面踏入进去。
进门后,嫂嫂洛森就将石门给关上,并且在两人进门后,对方所说的第一句话,乃是:“打住,今后再也别叫嫂嫂二字,贫道如今可承受不起。”
“嗯?”对方这话说的突然,让余列听见了,顿时挑了挑眉毛。
余列心中霎时间就冒出来了多个念头,但脸上还是笑着说:
“嫂嫂这是什么话。可是和堂兄闹矛盾,抑或是不待见余列了?”
狭窄的屋子中,嫂嫂洛森在进门后便没有再看向余列,而是兀自的盘坐在了床榻上,捡起落在床边的一壶酒水,就往嘴巴里面倾倒进去。
一股扑鼻的酒水香气,更是浓郁的出现在周遭,恍如泄露的酒窖。
余列目光一扫,在笼屋中瞧见了一堆儿瓶瓶罐罐,倒着的倒着,立着的立着,杂乱不堪。
不必多说,这多的酒水定是被嫂嫂洛森一人给喝下了肚,否则对方身为下位道徒,其肉身强悍,绝不至于让酒气明显堆积在身上,还使得面上醉醺醺的。
嫂嫂洛森直接回答余列的话,而是一指床榻,道:“你若还认我这个姐姐,且过来与我共饮!”
这话再度的让余列迟疑,不过当瞧见洛森的面上升起不耐烦之色时,余列赶紧的就走上前,接过了对方扔过来的酒壶。
他并没有坐在床榻上和对方共饮,而是在乱糟糟的笼屋地面,自行寻了个空地,盘膝而坐。
等余列坐下,洛森再度举起手中的酒壶,往口中倾倒。
当余列琢磨着该如何开口寒暄时,此女已经闷着的连饮了一壶酒,随后砰的将酒壶往地上猛地一掷,将余列惊了一下。
对方依旧没有言语,又是取过摆在床榻上的酒水,往自己的口中灌入进去。
足足灌了三壶酒水后,此女忽地又从袖子中掏出了一个银色的酒壶,上面雕刻着一些符文。
对方口中轻笑着:“怎么,为何不喝?是嫌弃货色平平,不入你的法眼中?也对,凡酒罢了,连醉人都做不到,还得是换成灵酒上阵。”
话声一落,她拿起手中的银色酒壶,再次的往口中灌入进去。
霎时间,一股精纯的酒香夹杂着灵气,出现在笼屋中,让周遭芳香四溢,赫然是一味精纯灵酒!
于是当女道又将手中的银色酒壶伸过来时,一直不动的余列,终于接过了酒壶。
只是他并没有像对方一样直接用嘴灌,而是从袖子中取出一个杯子,给自己斟了一杯,也没有立刻喝下去。
灵酒下肚,女道脸上的醉醺醺之色更加的明显,并且目光也开始变得迷离。此时她也不再是只顾着喝闷酒,而是侧躺着,一手撑着,一手拎着银壶。
嫂嫂洛森的口中也低声说话,左一句右一句的言语起来。
而余列盘坐在跟前,听着对方口中的话,终于明白今天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原来嫂嫂洛森和他一样,也已经是旷工超过了一个月。
近来的一个月,对方便是一直都待在笼屋中,足不出屋的,其时而修炼,时而饮酒,以后者居多。
至于如此的原因无他,正是对方和余凤高闹出了矛盾,两人已经是决裂,老死不相往来了。
更准确的说,嫂嫂洛森是已经被堂兄余凤高抛下,这才不得不借酒消愁。
得知了这样一件事,余列的目中古怪,他捧着手中的酒杯,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立刻起身告辞。
毕竟他之所以能够和眼前的女道联系上,靠的完全就是堂兄余凤高。现在堂兄当了个负心汉,他这个堂弟似乎也该识趣的离去,以免被迁怒了。
好在嫂嫂洛森并不是那等气量狭窄之人,对方饮用灵酒,等喝到双眼迷离后,忽地问余列:
“余小哥儿,你家堂兄究竟是何种人等,是好是坏?”
这话让余列不知该如何接下去,好在洛森也并没有指望让余列接下,口中自行又说:
“老娘陪了他整整四年,打从他进入道城起,就跟了他。如今他有机会拜入道宫了,不需要老娘了,就把老娘像是空酒壶一般给扔下了。”
女道醉眼迷离的环顾着笼屋,嗤笑道:“四年,整整四年,换回来仅仅这么一间屋子,而且还是一间租用的屋子。”
余列环顾四周,这时才发现原本十分拥挤的笼屋,眼下不说是空荡荡的,可的许多布置已经是消失,少了很多生活的气息,特别是书籍方面。
面对越发醉酒的嫂嫂洛森,余列只得选择沉默,等待着对方自行发泄完胸口着郁气后,再与对方说话。
余列也在心中暗想到:“没想到余凤高此人当真寻觅见了机会。只是他现在到底是拜入道宫了,还是暂未,怎的也没有给我来信一封……”
当余列在思忖时,对面的女道洛森已经是将一壶灵酒全部下肚了,她这时不再像刚才一样理智尚存,而是脖颈都变得绯红起来,衣襟也微微扯开,口中的话声也是越加的低沉喃喃。
于是在余列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此女卧在床榻上,不经意间就沉沉睡了过去,彻底醉倒得不省人事。
“咦?”余列反应过来之后,讶然的看着对方。
他低头看了眼杯中酒,品尝了一口,眼睛顿时微眯,低声道:“果然是上等灵酒——美人醉。”
此酒他在药房中做工时,见过一两回,乃是八品灵酒中比较带劲的一味。
其味道并不酷烈,绵绵如蜜汁,甘甜可口,但是一口下肚,就足以让末等道徒醉眼迷离,两口下肚,就能让末等道徒胡言乱语,三口下肚,末等道徒基本上就是个不省人事、倒下躺尸了。
而嫂嫂洛森身为下位道徒,其体魄虽然强过末位道徒,但是一壶酒下肚,也应当是整宿都不会醒过来了。
余列站起身子,踱步走在笼屋中。
他更是眼神古怪的看向对方,嘀咕着:“此人在道城中厮混数年,为何会如此的不注意,也不怕失身踩坑么?”
好在余列还记得自己今日是过来干什么的,他并不是专门过来乘人之危。
忽然,余列在地上瞧见了几张信纸,他瞅了眼醉倒的洛森后,捡起来一看,发现正是自己那便宜堂兄写给洛森的。
几张信纸上的日期并不相同,应当不是同一日寄送过来的。
信纸上还附有余凤高的真气烙印,笔迹也是对方的,其中又有一张是传音符信纸,声音也是余凤高的。
余列将信纸一一看完、听完,脚步一定,他就在笼屋中轻轻叹了一声,算是彻底的信了洛森刚才的话。
因为信中所言之事,除了交代笼屋等杂事之外,正是余凤高让洛森忘掉自己一事。
值得一提的是,这便宜堂兄也不知是在给自己推脱,还是暗戳戳的埋怨之语。
对方竟然在信中提到自己并未坏了洛森的身子,数年以来,他余凤高一直都是将洛森当做修行道友,而非情缘道侣,现如今之举应当算不上负心之人。
因此两人名节无亏,对方劝洛森万不要自误,好生修炼才是正途。他日若有机会,两人或许能在道宫中再次相见,到时候他余凤高,定会报答对方一直以来的帮助。
只是这些敦促关照之语,在余列看来,其中的虚伪之意未免就太冲了,他都不知道对方如何能堂而皇之的写出来。
持着手中的信纸,余列看向正躺在床上全然没有防备的洛森,摇头失笑:“这两人,罢了罢了。”
想了想,余列将手中的信纸放回到了原地,然后找了个靠门的位置,兀自的盘坐起来。
他余列虽然算不上是个好人,但好歹算是个知恩图报之人。
余凤高和洛森不管是谁,目前而言,两人对他都是好意多过恶意,因此对方两人不管闹成了什么情况,余列不说站在哪一边,但是不乘人之危应当是最基本的。
于是余列盘坐在静室中,一边借着笼屋中的灵气开始修炼,一边也是给屋中醉酒的女道护法。
话说余凤高的这间笼屋,乃是对方在道城中待了三年,才申请得到的。余列之前也想过要申请,但是他的资质足够,资历却是不够,因此并没有资格得到。
如今坐在笼屋中吐纳,余列发现屋中的灵气,直接就能和上次租用的静室相媲美,甚至还隐隐的胜过,这让他一时间欣喜,就此陷入到了沉沉的修炼中。
……………………
时间流逝。
当余列心神一动,感应到时间当是已经过去了一夜,他收敛真气,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看向对面的床榻,打算等着对方醒来。
结果一个衣着整齐的女道,忽然出现在了余列的目中,对方也是盘坐着,模样端正,脊背挺直。
出乎余列的意料,嫂嫂洛森醒过的时间偏早,其醉倒的时间不满一夜。
不过对方脸颊上依旧残留着红晕,当是也没醒过来太久,现在正在用真气化解体内的酒气。
地上狼藉的酒壶就是证明,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没有被收拾,仅仅是落在地上的那几张信纸,已经是消失不见了。
余列睁开眼睛后,对面的洛森察觉到屋中气机发生变化,也是幽幽睁开了眼睛。她看着精神抖擞的余列,口中尽量从容且平静的招呼到:
“修炼的可好?”
余列点头寒暄:“甚好。”
顿了顿,他补充一句:“屋中灵气充盈,吐纳起来一时忘了时辰,还请姐姐恕罪。”
两人寒暄着,嫂嫂洛森的口中忽然说出了一句让余列诧异的话:
“既然如此,以后经常过来修炼便是。旅店棺材中虽然有灵气,但是不甚丰润,只在旅店中居住的话,十分碍于修炼。”
听见这话,余列差点就要应下一个“好”字。
不过他拿捏不准对方是不是客气话,便忍住了,只是讶然的看着对方。
洛森紧盯着余列,又有些迟疑的开口:“你、现在的道行是已经修满了十年?”
道人在吐纳修炼时,不仅无法隐匿气息,真气的灵光还会自行冒出,在其他道人的眼中犹如火炬。因此余列的修为,在他修炼时,被醒过来的洛森看了个一清二楚。
余列也没有掩饰,直接点头,拱手道:“侥幸,近来在外城中厮混,前不久出城时得了点机缘。”
霎时间,洛森看向余列的眼神就变得颇是复杂起来。
此女低下头,口中喃喃道:“同样是一家子,缘何你竟如此的坚韧不拔,品行上佳,而我却偏偏挑了个胆小怯弱,且负心薄幸之人。”
说着说着,洛森的口中发出了一声不知是嗤笑还是哂笑的叹声。
下一刻,此女再度抬起头。
她目光幽幽的看着余列,出声问:“昨日你来,所为何事?”
见对方提起正事,余列沉吟片刻,也懒得理会太多,当即就将有关推荐信一事先给问了出来。
他旁敲侧击道:“敢问姐姐,一封推荐信的价值究竟几何?姐姐手中可有门路?”
现阶段找不到余凤高的人,他也只能先问问嫂嫂洛森了。
只见洛森的面上露出了然之色,她含笑着,出声:“果然,你的道行修满了十年,通过道宫考核的可能性大增,自然是该考虑推荐信一事了。”
此女目光闪烁着:
“既然如此,贫道这里有一桩资助,或者说交易,不知你敢不敢应下?”
余列心中一动,当即拱手道:“姐姐请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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