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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众人撤离木屋稳住身形之时,木屋瞬间被尽数吞没,远眺望去,只见毒烟滚滚,裹挟兵刃剑光阵阵。
显然碧衣少女并不愿随王悦儿撤离木屋之地,奈何武艺不及豆蔻少女,被其制住,与张、吴二人一同撤离,见那毒烟将木屋方圆之地尽覆,一张俏面登时煞白,若非王悦儿以内力封她经脉,只怕碧衣已是奋不顾身跃入毒烟之中了。
在萧相棋局之中,自驱逐宗慎行出江霖,以残卷线索,引那九五至汴京,再到唐延英赴约,利用他身旁唐九圆自己所赠锦囊的‘宗师之难’,而后自己那位曾经的弟子派出身旁两大宗师前来...每落一子,皆在谋算之中,而唯一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便是青衫少年。
本来以他的武境,定会被那佝偻老狗轻松退开,而那佝偻老狗面对唐延英,也绝不会下死手,如此一来,那小子顶多受些小伤,不消几日,便可痊愈...没想到他的武境,一日千里,竟激起了那佝偻老狗的怒火,方有眼下困势...
此时的老人,哪还有半点运筹千里,万千刀兵于面前也毫不色变的国士模样,俨然是看着自己的孩子落入危机之中的长辈之姿,不顾自身安危,已然撩袍抬步,欲奔向那团毒烟之中。
上官人言一改此前疯癫之状,只在老人撩起长袍之时,便已动身疾跃而出,凝重之声同传张、吴二人耳中。
“守好先生,待我前去救人!”
说起着急,上官人言比老者也不遑多让,当年自己不过孤儿一人,却得那位天之骄子青睐,不仅未曾嫌弃自己,还将自己当作兄弟对待...内心深处,自己也早将他当作兄长一般。
如今青衫少年陷入危局,上官也知,起码以他的武境,尚可抵挡,但若先生与大哥、二哥遭那毒物所侵,定然无法抵挡,权衡之下,这才先救老者脱困,再行援手之举。
思绪片刻,鹤氅身形已至毒雾边缘,如月剑光也不断撕裂如墨毒瘴,但随上官人言赶至,毒雾之中月光已显颓势。尽管心急如焚,上官人言却还保持着冷静头脑,宗师之境不比寻常高手,如不能智取,自己贸然闯入恐也不敌。
“要如何是好...”上官人言驻足片刻,散乱长发下,双目急扫,直至瞧得地面因春雨化作泥泞之地,眼神不由一亮。
“有了!”
打定心思,上官人言撩起破烂鹤氅,点地而起,凌空之际,运转周身内力,鹤氅之中,数十枚赵乾通宝激射而出,排布八卦之形,射向天际,眨眼间,已离地数丈之距...
眼见离地已经足够高,上官人言翻身而下,落定身形,掐动指诀,口中念念有词道:“帝龙在上,降光行风,广布泽润,辅佐雷公...五湖四海,水最朝宗...”
唇齿疾动,盘旋夜空之上的八卦铜钱随之旋转,须臾间,便有乌云卷积,遮挡明月,而后数息,电闪雷鸣,雨若倾盆...
古来万物,自是相生相克,毒雾虽浓,但在暴雨势下,却不能挡,而毒雾之中,宗师之境,本可轻松施展,将雨水尽拦,显然毒雾之中佝偻刺客,并未料到自己施展毒雾之外,会有上官人言这等人物,竟能于几息之间,引来如此暴雨。
雨水一浇,毒雾顿散,这也出乎交手两人意料之外,青衫、佝偻,两人身影骤分。
少年退至上官身旁,胸膛剧烈起伏,已是气喘吁吁,虽说手中神兵,月光依旧,但比起适才,剑光已是暗淡不少。
“多谢上官兄。”青衫早已乌紫一片,若非少年强运内力屏住呼吸,同时运功抵挡,怕是早已命丧毒雾之下,此番脱困,雨水虽是浸透衣衫,也正好将渐渐蚕食,附着衣衫之上的毒雾尽数洗涤。
见少年并无大碍,上官人言略松了口气,又恢复了先前疯癫模样,咧嘴一笑:“要谢我,倒也简单,此间事了,陪我好好喝上一坛酒...”
少年略微回眸,见霖儿正关切望来,忙以笑容回应,让他放心,随后目光稍转,见那病恹恹的唐公子与老者皆无碍,正想稍松口气,却见小杰不见踪影,正欲抬眸去寻之时,却闻那沙哑伴随几分尖锐之声如鬼魅般传来。
“你在找他?”
闻声回首,映入星眸之中,正瞧见那佝偻身影手中拎着一人,已然昏迷不醒,身旁棍剑,倒插入地面泥泞之中,不是小杰又是何人。
不消多想,青衫也知适才毒雾起时,小杰定是担心自己不敌,这才冒险入得毒雾之中,而后上官人言借雨破毒雾,自己借机脱身,他却失手被擒...星眸圆睁,剑眉倒竖,青衫少年当即便要运功救人,正运转内力之时,却觉胸口一阵沉闷涌来,登时天旋地转,身形不稳。
忙以手中断月拄地,青衫方才稳住身形,可呼吸之间,沉闷愈浓,以至眼前发黑,就连身旁上官人言,都已显重影...
“不应该...明明适才我已经屏息,又运功抵挡,护住周身...难道...”青衫少年心神一乱,胸口沉闷已令他喘不上气来,俨然中毒之象。
“小小知天...想与我为敌,还嫩些...自以为运功便能抵挡我这毒...嘿嘿...中毒的滋味,可还好受?”佝偻老狗,拎着小杰身躯,缓步再行,仿佛小杰身躯重量对他毫无影响,亦不将上官与青衫等人看在眼中,兀自开口嘲笑道。
声落一瞬,青衫再不能坚持,颓然欲倒,但模糊视线中瞧得佝偻老者拎着的小杰身影,胸中凭空生出些许力气,强稳身形,尽管单膝跪地,依旧拄剑不倒。
身旁上官忙欲搀扶,却被尚有神智的少年喝止:“莫要挨我...他这毒...”
“我这毒...自然是借着适才雨势,透过衣衫,侵入了他体内...你这小子,不是喜欢借雨破我毒雾之阵吗...我这手借花献佛,你可还满意?”不待少年说完,佝偻黑袍时已是迫不及待,接过话来,向一旁上官人言嘲讽开口,言尽之时,话锋一转,又赞青衫。
“你这小子,倒也聪明,中了我的毒,竟还能想出是如何中毒的,自身难保,还不忘提点他人...实在难得!”
上官人言听得,更不能放任不管,已准备运功强行为青衫驱毒,但这一幕也落入佝偻老狗眼中,不由冷哼一声,兀自开口:“若连你们都能驱毒,那老夫岂不名声尽丧...”
“上官兄,莫要冲动,这刺客所言不错,他这毒,沾到些许,便会中毒,眼下能抵住他的...只有你了...”青衫拄剑,单膝跪地,尽管毒素不住侵袭胸腹,但还是尽力保持冷静,深知自己愈是运功吐纳,这毒素侵袭愈快。
上官闻言,深感青衫少年所言不错,木屋众人之中,除却锦衣几人,恐怕也只有自己有抵挡这佝偻刺客的一战之力了,如自己再中毒倒下,先生等人又有谁人能护...
定下心思,当即从身旁青衫少年身上抽回目光,凝神对敌。
雨势依旧,似也给林中众人心中平添几分压抑,老者瞧向‘棋局’,显然已有失控之象,心中略一盘算,当即侧首,望向守护身旁的豆蔻少女。
感受到老人目光,王悦儿侧目迎上,只见老人双唇微启,似在说着什么,心中一凛,立时想起老者所授唇语之法,忙凝目细瞧,解读一番,立时明了,随即微微额首,湖水眸子立转,瞥向一旁病恹恹的唐氏公子。
在瞧得王悦儿已然领会自己心意,老人心中大定,目光不停,转向一直在旁静静观战的锦衣几人,抚须开口:“杨公子...”
听得老者开口,宗慎行回首望去,只听老者语势不停。
“阁下几人,尚有一战之力...老夫为你解了第一难,不知阁下可愿相助老夫。”
听得此言,宗慎行心中冷笑,并未急于回应,初见唐九,不察对方身份之时,或还未曾反应过来,自唐剑莲花显现,而后种种,宗慎行观战至此,早已堪破当中玄机,原来从自己出江霖时,自己就已一步步踏入这位无双国士棋局其中,怀中的三枚锦囊哪里是解困之法,分明是他将自己摆布如子的执棋之手。
见锦衣并不答话,老人哪能看不出这位北晋皇子的心思,微眯双目,兀自开口:“说来也是...此间局势,随那宗师之难解开,杨公子早已置身事外...哎...可惜啊,这归北之路上,还有两难...”
心神稍凛,宗慎行眉头微蹙,心中暗忖:“萧毓申布下此局,恐早将我心中一切算尽,若不应他,恐归晋之路,还有险阻...此间唐九之困局,便是他亲手布下,不知后面还有何夺命之局...”
宗慎行虽是自觉武已入知天,文也不在他人之下,可面对这位曾经的国士,尤是在今夜陷入他所布之局后,已对他不止是忌惮,甚至有些惧意,此番再听他提起‘归晋三难’,原本已是打定主意要在旁观战的心已有了几分动摇。
察觉锦衣眉眼间的细微变化,老人心中有了底,本在为青衫少年而悬起的心,稍稍放下,随即抚须再开口道:“更何况...城门失火,殃及池...”
老者声音犹在耳旁回荡,但锦衣的心既已动摇,而后的话已全然听不见了,唯记得老者口中那句‘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不错...如那刺客真的冲着唐九所护的公子而来,一旦得手,为免此间事情败露,定会灭口所有人...即便他不下手,唐九若是脱身归来,瞧得这公子身亡,那自己等人也定会被迁怒,到时一样是死路一条。”须臾间,锦衣心中万千念头闪过,自以为还在权衡得失,殊不知自己早已陷入这位无双国士的语言‘陷阱’之中。
权衡再三,锦衣已然打定心思,随即向身旁观战的王颜、青石开口:“待会听我号令行事,如那佝偻要对那青衫少年下手,我等三人要出手相助,救下那青衫性命!”
青石自不会抗命,但王颜却一改先前沉稳,激动开口:“公子...那小畜生是杀我儿...”
话才出口,王颜就觉身旁锦衣眸中目光扫将而来,即便他比起年轻,但身上那份气势,丝毫不比远在北晋的那位九五弱,甚至在暗凝内力情形下,周身气势已超过了那位帝王...
已潜入齐云多年,王颜早已喜怒不显,可杀子之仇,常人怎能忍受,虽住口不言,但身上却已止不住颤抖,正当心中不忿之时,却听得公子传音入秘之声再至。
“既选择助我,你便可放心,尽可将我当做你的子侄...你子便是我的兄弟,这仇我定会帮你报了,不过眼下之势,不得不顺而为之,望你能明我心。”
王颜无论当年官场,还是潜入齐云江湖,早已磨炼如人精般,怎会不知宗慎行拉拢之意,抬眸迎其火热目光,亦知自己如若不从,恐怕他会立刻对自己下手,到时莫说为恒儿报仇不成,自己这条性命也要交代在这。
“只有保住性命,方能为恒儿报仇...”王颜心中权衡再三,终是定下心思,再迎上锦衣目光,以坚定回应。
锦衣见状,心中打定,当即执臂,用力一握,随即回首,迎上那位从容国士,开口回道:“先生为我解困,今日既又用得着在下的地方,我自不会袖手旁观。”
老者尚未回话,交手之声已然传入耳中,几人齐齐寻声望去,只见那佝偻刺客竟将手中拎着已然昏迷的褴褛衣衫少年丢向青衫少年二人。
宗师一掷,力量不弱,更何况褴褛少年也如青衫一般,身中剧毒,昏迷不醒,如要接其身躯,定也会被其身上剧毒所伤,但若不接,恐在这一掷之下,这少年即便不死,恐也会重伤。
上官人言,自然省得这佝偻刺客阴毒之心,正欲运功救人之际,却觉青衫身影,一闪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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