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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苼一回头,便看到薛垚不知何时已经回来,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神色冰冷地看着她。
“薛老……”
她心中发紧,正欲解释两句,蓦然看到薛垚脖间游走而过的一条血线!
她瞳孔骤缩,二话不说一把将一脸懵懂的薛九姝捞在怀中,扼住喉咙。
薛九姝脖间刺痛,立刻反应过来,面露惊恐:“爷爷救我!”
薛垚见薛九姝受制,脸色微沉,随后不等向苼暗松口气,他竟忽然露出狞笑,伸手猛地一拍!
轰!!
沛然之力如山压下,只一瞬间,向苼连同薛九姝在内,一起被拍成了肉酱。
……
“包子,刚出笼的包子!三文钱一笼。”
“糖葫芦,卖糖葫芦咯!”
“走一走看一看啊,本店新出一批青玉首饰……”
向苼踉踉跄跄走到街边一处青石阶坐下。
待得浑身上下残留的剧痛消减几分,她手掌一翻,一枚五彩晶石凭空出现。
丝丝缕缕的记忆,化作烟雾,乖巧地涌入空荡荡的识海。
她望着街道上如流水一般的行人车马,神情透出一抹凝重。
这一次循环,她被夺走的记忆,是之前三次加起来三倍之多,识海内的晶石记忆,只剩下薄薄一层。
如此看来,就算有晶石填补,她也坚持不了多久。
必须速战速决!
她缓缓闭眼,抛去那些无用的杂念,再睁开,眼中已是一片沉静。
她回想起“薛垚”那一抹狰狞的笑容,双眼微微眯起。
那不是薛垚。
又或者,那个薛垚已经失了本性,变成天遗族的傀儡。
否则他不会不受自己要挟,对薛九姝痛下杀手,甚至没有一丝犹豫。
之前的推测,都错了。
薛九姝不是天地间第一个天遗族,甚至薛垚也不是,凶手另有其人……
她正思索间,忽然有一片白色衣袂飘到面前停下。
向苼抬头,便见一名面容颇为熟悉的白衣女子站在身前,正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向苼略一回忆,很快想起当时在拍卖会,她借“文一”的身份去给洛轻芸送消息时,这白衣女子就坐在不远处,且看洛轻芸的态度,对此女颇为恭敬。
她当即起身,首先开口:“寻个地方聊聊?”
女子诧异,旋即很快恢复如常,点头回应:“正有此意。”
片刻之后,两人姜易之前所在的酒馆坐定。
向苼替白衣女子斟了一杯浊酒,“前辈才是此行飘雪殿真正的领头人吧。”
白衣女子被叫破身份,也不觉惊讶,反而面露赞叹:“不愧是东洲地神,眼力果真厉害。”
这番话一出,向苼便知对方是个聪明人,当即轻笑:“晚辈向苼,不知前辈名讳?”
白衣女子见向苼如此谦逊,稍作惊讶,旋即很快摇头笑道:
“前辈可不敢当,你我同辈论交便可。
我名段雪,为飘雪殿内殿第三长老。还未谢过向道友拍卖会示警之情,只可惜……世事难料。”
“前辈何必忧心过甚。”
向苼举杯相邀:“此时此境,你我当合力破局,其他之事,大可到容后再谈。”
段雪神色一正,“那若是无法破局呢?”
向苼洒然一笑,“若是无法破局,自然万事皆休。”
段雪怔了一下,旋即也跟着笑起来,“好一个万事皆休!”
她举杯与向苼碰了一下,很快进说起自身经历。
“我有门中至宝护体,虽历经六次轮回,记忆所剩尚多。
此前六轮循环,我先查到癸九巷一户人家母子身死,其丈夫倾天发狂,致使全镇覆灭,幻境覆灭重新来过。
后经法宝指引,追查至癸八巷薛家,薛垚此人,似为始作俑者。
然在上一轮幻境,我将此事告知倾天,却不能取信于他,无法改变结局。”
话到此处,段雪眼中杀机浮现,“如今有向道友相帮,再借至宝之力,我们或许可以合力击杀薛垚,破此困局。”
此话音刚落,向苼便直接摇头否决:“不妥。”
段雪神色微沉,不解道:“为何不妥?向道友有所不知,那老药师在我法宝之下,明显有异!
只是我上次打草惊蛇,令他有所防备,在倾天面前伪装得极好。这次……”
“这次就算能杀了薛垚,青穹母子……能活下来吗?”
向苼此言一出,段雪神色顿时凝滞,眉头蹙起。
是了。
她观倾天妻儿死状,似为中毒。
若是此毒提前就布下,杀了薛垚又有何用?青穹母子一死,她们照样陪葬。
想到这里,她轻叹一声:“是我思虑不周了,那向道友以为,我们该当如何?”
向苼眉心微拧。
薛垚这条线索断了,她一时间亦无想法。
不过,段雪的法宝竟能遏制记忆流失,倒是神奇。
要知道,在这幻境中,连《欺天》一角都失去了作用。
念及此处,她抬头道:“不知段道友所说的至宝,能否借我一观?”
“有何不可?”
段雪二话不说伸手一抹储物戒,掏出一个茶壶,推至向苼面前。
茶壶表面灰扑扑的,似有一层锈迹覆盖,令人看不清原本颜色,亦看不出是什么材质。
向苼打量几眼,却越看越眼熟,眼底流露出几分惊疑。
“此壶为我飘雪殿镇殿法宝之一,唤作‘苦灵壶’。”
段雪娓娓道来:“此壶中茶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可解万毒,亦可为至毒,抑或是其他作用,全凭主人心意变化。
且入险境,自饮一杯,便能从茶水苦涩程度,得知前路是否凶险。
我便是靠自饮寻到薛垚身上,他便是此幻境中最大的凶险。”
向苼听到这里,终于出声:“带上此壶,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段雪面露诧色:“此幻境中除了我们,还有别人?”
向苼摇头,“你去了自会清楚。我也无甚把握,且去尝试一番吧。”
段雪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点头应下。
不多时,向苼带着段雪来到程氏茶摊前。
段雪此前六次循环,一心扑在薛垚身上,一次都没从这条偏僻的街道经过。
此刻过来,她一眼就瞧见了查探上那只灰扑扑的茶壶,脸色微变。
程乌桃看到两名陌生女子结伴而来,提起青花茶壶就要过去。
段雪却是抢先一步来到她面前,将一只灰扑扑的茶壶双手奉上:
“前辈,你可认得此物?”
程乌桃看到段雪手中的破旧茶壶,明显愣了一下,下意识回头,却见自己的那只,好生生地在灶台上放着。
她脸色变了变,直接伸手夺过茶壶,往嘴里到了一口。
苦!
尝到这极致又熟悉的苦味,程乌桃终于脸色大变。
天妖壶!
这是真的天妖壶,不是她随手炼制的仿品。
可古妖一族的至宝,怎么可能在这里?难道……
程乌桃不知想到了什么,再抬头看向段雪时,眼里已是充满警惕。
不等她出声询问,向苼就已走上前来,笑着开口:
“程大娘放心,我们二人并非敌人,否则又怎会将至宝赠予大娘呢?”
程乌桃闻言,神色顿时松快一分,不过语气还是不见好:“你们所为何来?”
“我们二人来此,只是想求一个答案。”
向苼话到此处,饶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灶台上的茶壶,而后轻笑:“程大娘的茶壶,与至宝如此相似,想来卖的也不是什么普通茶水,是也不是?”
程乌桃紧了紧手中天妖壶,“壶中茶水,可令古妖化为原形,分清敌我,对你们人族并无害处。”
“原来如此。”
向苼恍然,旋即神色微正:“那大娘对医毒一道,应是有所研究了。大娘可否为晚辈辨一毒?”
程乌桃闻言,脸上不自觉露出几分傲然之色:“旁的不说,这毒之一道,就没有我程乌桃不知道的,你尽管问!”
向苼没想到程乌桃如此好说话,怔了怔,方才开口:“我不知该如何形容,便以一名女子打个比方。
假若这名女子,此前受邻里之邀,帮忙照顾孙女一段时日。待得有一日,邻居孙女痊愈,女子归家,却在见到其丈夫的那一刻,忽然暴毙而亡。不知此女,身中何毒?”
程乌桃在听到向苼第一句,便立刻想到了主母青穹,在听到“暴毙”二字时,脸色更是一白。
她嘴唇颤了颤,道:“你之所言,太过笼统,光是我能想到的毒,便有上百种。”
向苼看她脸色,便知她已明白自己暗示,当即接着说:“此女毒发之前,毫无异状,且若是提前离开邻居家中,与丈夫相见,并不会立刻身死。
不过身死时间,却会提前。其死状可怖,浑身布满尸斑,分明是新亡,却好似死去许多年。其儿子……”
向苼话到这里,程乌桃脸色又是一白,“少主怎么了?!”
少主?
段雪听得这一称呼,心中诧异,看了一眼向苼,却见她脸上并无异色,似乎早就知道。
没有法宝傍身,却能查得比自己还深,这位地神的名头,还真不是虚的。
向苼自是不知段雪心中所想,她轻叹一声:
“少主自然也是死了,不过死状要比其母好上许多。兴许是与他夜晚独自外出,与邻居接触时间较短有关。”
“不,不是,是因为少主体内古妖血脉不纯,是半妖!”
程乌桃脸色惨白,“大事不妙!大事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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