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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说这是真正的慷慨大方。看来喇嘛们都知道我们在这儿,不管怎样,那也更进一步让我感到在家里一样亲切。张,你们肯定有一套一流的人员配备,你们那位小姑娘钢琴弹得可真棒,请问她年纪有多大户
“恐怕不便告诉你。”
巴纳德笑道:“你们可没有为小姐女士们隐瞒年龄的习惯,是吗?”
“绝对没错。”张答道,脸上微微显出点笑意。
那天傍晚,用餐之后,康维趁机甩开其他几位,独自溜了出来,走进安静,洒满月光的院坝。
香格里拉是那样地可爱;那深深蕴含于它秀丽高雅的芯蕊之中的那份神秘让人为之怦然心动。那清凉的空气静谧得似乎停止了流动,而卡拉卡尔山巨大的尖塔看上去比白天更加接近。康维感到浑身的轻松舒展,心情格外地好,精神也安定了许多;而他的理智同心境却不完全一致,他有些激动,也感到迷惑;他已经开始揣摩的那丝解开秘密的线索渐渐变得清晰,但只能揭示那令人费解的背景。这一连串令人惊异的事情那么碰巧地发生在他和几个不期而遇的同伴身上,现在却是而未决,成了大伙处心积虑的焦点。他还搞不明白这些人用意何在,但他相信总归会真相大白。
走过一段回廊,他来到斜倚在山谷上方的那块小台地。玉兰花的芳香阵阵向他袭来,满载着美妙联想的诗意。在中国,这被称作“月夜花香”。康维异想天开地寻思着这月色要是也有声音,那应该就是他刚听过的拉米欧的加伏特舞曲。这又让他想起那位满族小姑娘,此前他从来未曾想象过香格里拉会有女性;而人们怎么都不会把她们的出现与一般的寺院修行活动联系起来。然而,他还是认为这并非是一项令人无法接受的革新,说实在的,就如张先生所言,一个女古琴演奏家在任何一个容许自己“中庸地”适度信奉左道邪说的社会群体中都会是难得的人才。
他的目光越过山谷的边缘扫向那一片蓝黑色的空中,这深陷的谷底给人虚幻的感觉,这落差也许有一英里吧。他寻思能否会被允许到下面去领略一番闲聊中常提到的那一隅山谷的文明。
这深藏在许多不知名的群山之中的奇异文化的小小发祥地,它的理念为某种含糊不清的神权所统治。他像一个历史系学生一样对此抱有浓厚的兴趣,更何况,这喇嘛寺有着稀奇古怪的秘密。
突然之间,随着一阵清风的轻扬,隐约从下面很远的地方传来一些声音。仔细一听,他可以辨别出是锣和唢呐的声音,另外还有许多嘈杂的拗哭声,也许可能只是幻觉。随风向的转变这些声音又渐渐消失;不久又转头飘来然后再度隐匿在风声之中,断断续续地反复了一阵。这来自山谷深处的生命与活力的信号只是给香格里拉更增添了一份朴实而庄严的静谧。夜幕下她孤寂的庭院和苍白的事讲在悠悠的宁静中安眠,所有生存的烦恼一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连瞬间都不敢跨越的一片静寂。后来,他的视线不经意地被台地上面高处一扇窗户里泛出的桔红色灯光所吸引;那里是不是喇嘛们在全神贯注在静坐冥想,追求智慧?他们虔诚的修行是不是有所正果了呢?
这问题似乎只要进到最近的那一扇门然后透过廊道看一看便可明了;但他明白这种机会是虚幻飘渺的,况且他的行动实际上处于监视之下。
两名喇嘛轻声轻脚从台地上走过,然后在护墙附近闲逛着。看上去是两个幽默的家伙,一扭身就把粗心大意地里在裸露的肩膀上的彩色技袍给脱了。锣声和喇叭声又起。康维听见其中一个喇嘛向他的同伴问着什么,而回答他听清了:“他们已经把塔普给理了。”而康维对藏语知之甚少,他希望他们继续讲下去;单听一句地无法猜测出多少意思。停了一会儿,那个刚才提问题的喇嘛又开口讲话了。另一个的回答康维听懂个大概:
“他是在外面死的。”
“他是去执行香格里拉头头的命令。”
“他是用一只大鸟从空中翻山越岭飞来这里的。”
“他带回不少陌生人。”
“塔鲁不怕外面的风,也不怕外面的寒冷。”
“虽然他去外面已经很久,可蓝月谷的人都仍记得他。”
更多的康维就听不明白了。过了一会儿,他回到了住处。
他所听的足以成为另一把打开这迷津的钥匙,而且如此地合乎清理,以至于他怀疑自己的推演是不是出了差错。当然他头脑中曾闪过这一念头,可是,某种原始而奇妙的潜意识却总在否定这一切。现在他也领悟出这种不合理性,然而,离奇和荒谬又把它淹没。从巴斯库飞到这里并不是一个狂人毫无企图的举动。这是一种有预谋,有准备的行动,而且是在香格里拉当局的怂恿下进行的。那个死去的飞行员的名字当地人都知道;从某种意义上讲,他还是他们中的一员;他的死还得到哀悼。所有的一切都意味着那是一次有目的的非常高明的指令性行动。连时间和里程的跨度都莫名其妙地按某种意图来估算;可到底是什么意图呢?有什么理由可能让这四位偶然地乘坐英国政府安排的飞机的乘客却如此突如其来地被带进喜玛拉雅东南面的深山野地里来呢?
康维不免被这一问题给惊呆了,但也决不是对此完全不满。既然现实已向他发起挑战他也只有充满信心地去迎接它,用清醒的头脑去感触这一切,只是需要充分的耐心与努力。
此刻他心意已决。这凄冷而让人骚动不安的发现绝不能说出去,也不能告诉他的同伴,他们帮不了他。更不能让这里的主人知道,毫无疑问他们也无能为力。
第六章
“我想有些人就不得不去适应恶劣的环境。”巴纳德诉说着自己在香格里拉一个星期之后的感受,这无疑也是从中吸取到的教训之一。
到了此时,大伙都安顿下来并自然地形成了各自每日例行的生活规律。在张的照顾之下,先前那种每天按部就班、例行度假一般的无聊厌烦的感觉也消减了许多。而且大伙都适应了这里的气候和水土;没有了起初的那种费心劳神,大家都觉得心情爽朗,振作多了。
他们发现这里白天温暖而夜间较冷,而喇嘛寺差不多就是个避风港;卡拉卡尔山通常在中午时分发生雪崩。山谷里还种有一种很好的烟叶,这里出产的食品和酒茶大都很可口,当然他们几个每人都有自己的口味和嗜好。事实上他们彼此发现他们就像四个新入学的小学生总有人神秘地缺席。张总是不厌其烦地尽自己的努力在粗陋之中营造平和有趣的气氛,他策划指导游览,推荐活路,介绍书籍。无论什么时候在饭桌上出现令人尴尬的停顿,同样在每个宽松、客气、需要随机应变的场合,张都用他缓和、审慎的而不失流畅的话语给大伙调侃,谈心。但所涉及的话题总是界线分明,有些他很乐意阐述,有些却婉言谢绝,他不想因失言而激起大伙的不满,当然顾不了不时动怒的马林逊。
康维很想作一些有关话题的笔记给他不断积累的资料再增加一些片段。
巴纳德甚至学西方中部扶轮社那一套传统方式开那个汉族人的玩笑,‘首瞧,张,这是个很他妈差劲的旅馆,难道你没有派人送报纸过来吗?今天早上为了借那本《先驱者论坛》我把所有的书都还回图书室了。”
张的回答总是严肃得很,其实没有必要把每个问题都当真,《我们有村代》的合订本,巴纳德先生,那是前两年的,但很抱歉,只是伦敦的《时代》——《泰晤士报》。”
康维欣喜地发现这山谷并不是无法接近的,尽管下山十分地困难,没有人陪伴去那儿是不可能的。
有张的陪同,他们花了整整一天参观了那一片绿莹莹的山谷,就在山崖的边缘,可爱而悦目的山谷秀色尽收眼底。于康维而言,这无论怎样都是一次蛮有情趣的旅行。
他们都坐上竹编的轿椅,一路冒险地颠簸晃荡着翻过悬崖峭壁,而抬轿的却若无其事地踏着崎岖山路直奔山谷。对于喜欢大惊小怪的人这根本不是什么路。然而当他们终于来到平缓的丛林密布的山麓丘陵地带时,这喇嘛寺绝顶的风水就无处不现了。
这山谷简直就是个被群山拥围的,出奇地肥沃富饶的福地乐园。那里垂直高度上的温差在千把英尺的范围就跨越了整个温带和热带之间的差距。
异常丰富多样的农作物旺盛而密集地生长着,没有一寸荒废的土地。整个耕作区域延伸约10多英里,阔度约在1英里至5英里不等。尽管不算很宽却有幸能得到一天中最温热时段的阳光照射。即使没有太阳直射,空气也的确十分的温暖宜人。来白雪山的冰凉溪流浇灌着阡陌沃田。
当康维抬眼朝那巨大雄伟的雪山银屏望去,他又一次感到这一派美景之中深藏着一种壮丽而微妙的凶险;由于碰巧有一些天然的屏障,这整个山谷很显然曾经是个湖泊,周围雪山高处的冰川不断地滋养补给过它。而现在取而代之是几条小河及溪流淙淙地穿过山谷注入营水库井灌溉着农田和精耕细作的种植园,这种配套的体系堪称环保工程。整个的设计规划几乎是不可思议的巧妙,而幸运的是迄今为止,这一布局的基本框架结构历经地震和山崩却没有损坏和移位地保留了下来。
无论如何地对未来感到茫然和忧虑,也只能让人更加爱惜现在的一切。
再一次,康维被同样迷人而富于个性的风格与品质强烈地感染,这已经让他感到在中国的岁月里他比别人过得开心充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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