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拢月山往西千里,有一片连绵的山脉,苍翠葱茏,树大如伞。
山脉东部,有一座断头峰,上面建着一座草舍茅庵。
茅庵破旧不堪,一堆瓦砾和残缺木梁倒落在地上,干巴巴的地面杂草丛生。
茅庵中,空无一人。
但是若是仔细查探,会发现一团微不可查的云气笼罩着地面的一堆瓦砾。
在瓦砾底下,有一处被阵法笼罩的地窟。
地窟中有一张掉了油漆的红木供桌,供桌上供奉着一尊不知名野神凋像,奇怪的是,这凋像长有四臂,脸上用油纸布缠绕,看不清面容。
凋像前是香烛早已燃烧殆尽流淌了一地的蜡水。
地窟中,一脸有气无力的关阜盘身而坐,正运转功法调息。
在他身前,东倒西歪好些个丹药玉瓶。
而关仁亦是脸色煞白,靠着洞壁而坐。
只见他气息不稳的问道:
“关伯,那个贱人没有追过来吧”
关阜听到他说话,瞪了他一眼,长叹一口气道:
“我有流云纱遮掩行踪,一时半会是发现不了我们,没想到啊,越瑶此女剑道手段出类拔萃,更上层楼,要不是我有几件趁手法器,怕是要命绝于此了,饶是如此,还是受了不小的伤势”
关仁虽然平日里混账,此时身家性命依在关阜身上,也不由满脸担忧道:
“关伯,你吞服了丹药后如何,没什么大碍吧”
听到关仁难得的关心,虽然半真半假,关阜心中也软了几分。
可是一想到正是他惹出的祸端,心头又是气不打一出来。
一股心泪交加的感觉涌上心头,关阜不禁咳嗽两声,吐出一口鲜血。
“关伯,你没事吧”
关阜摆了摆手,擦了擦嘴仔细思忖了片刻:
“再往西去,不过几百里,翻过雨尽山便是西炎郡,那边有一座名为火柱城的修仙城郭。
到了那里,修士众多,又远离荒云郡,我们就安全了。
以后要谨记教训,谨言慎行,哎,怎么能想到一个小小的店铺后面,居然有一位金丹修士呢!
罢了,金丹修士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快点抓紧时间调息,恢复法力好上路”
听他这么说,关仁却有些气愤道:
“哼,金丹修士我们惹不起,那闵芸小贱人总有一天我要找回场子,让他知道我的厉害!
就算他背后是金丹修士又如何,再怎么说也不是荒云郡的修士,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盯着一个小炼气修士,有机会,我一定要回来报此仇!”
关阜听他的大放厥词,一字一句也懒得再说,自顾自的开始闭目调息。
关仁则是越想越气。
自己明明好端端的在拢月剑派承长老荫蔽,修炼上不缺资源,生活上骄奢淫逸,却因为一个小丫头落到如此田地,此仇不报,在他心中是一个永远也过不去的节。
关仁眼神中的怒火越来越盛,一股他并不自知的情绪在勾引着他,让他的心智逐渐迷失。
“就算是金丹修士又如何!老子早晚有一天也会修炼到金丹!等到那时候,我要杀回拢月剑派!让那故作清高的师妶跪伏在我面前!”
“哈哈哈哈哈哈哈!”
关仁说话之态越来越肆无忌惮,甚至在洞窟中癫狂的笑了出来,连调息中的关阜都有些听不下去了,眉头紧皱成一道川字。
“胡说八道什么!你......你在干什么!”
关阜忍不住睁眼,欲要责骂大放厥词的关仁。
可是,下一秒,他的双眼蓦然睁大,一股凉气直冲他的天灵盖。
只见关仁趴伏在供桌之上,双手举着那四臂凋像,凋像头部的油纸布滑落,露出一张似嗔非嗔,似笑非笑的脸庞,双眼位置空无,恍若黑洞。
而关仁那张癫狂的脸上,也在竭尽全力控制着自己的神情,摆出一副相同的表情来。
“不好!邪魔道法!”
邪魔道法乃上古魔道修士所使用的法门,其明显之处,就是诡异莫测,中术者多被摄魂夺魄,陷入幻境,或是心魔乍起,心魂被夺。
虽然上古魔道的道统已经在如今的修仙界销声匿迹了千载,但是也偶有地方会被挖掘出类似的上古魔道道场。
那些不幸的修士,十之有九无法幸免,最终命丧当初!
就算侥幸逃脱,也不知道会在修炼的哪个阶段,突然心魔爆发,修炼入魔!
轻者魔化沦为魔修,重者直接爆体而亡。
关阜也曾听说过此类事情,对于那些诡谲法门有些认识,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了。
眼前这尊凋像,或许就是某种上古魔道的供奉身,其中包含了修炼邪魔道法遗留下来的邪魔之气。
“可恶!邪魔道法防不胜防,我本以为只是凡俗之人供奉的什么野神,没想到居然是上古魔道的供奉身!我居然毫无察觉!”
一想到此,关阜后悔不已,随即一跃而起,储物袋中一拍,三道灵光飞射向关仁头顶凋像,欲要先将其击碎。
三道灵光分别是一柄飞剑,一枚乌黑钉,一块明黄琉璃瓦片。
这三者都是关阜压箱底的法器,瓦片上有两道裂痕,那是他为了从越媱手中逃脱,做出的牺牲。
嘣!
令关阜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三道灵光直勾勾的打在了关仁的身上。
“仁儿!”
原来是关仁如同失心疯一般挡住了关阜的三件法器。
“嘣嘣嘣!”
连续的三声炸响,关仁就这样身上炸出了三个血洞,一声不哼的倒在地上生死不明。
关阜是目眦欲裂,声嘶力竭的唤了一声关仁。
见他没有反应,咬了咬牙,再一拍储物袋,一条青色长索从中飞出,一把将关仁捆住,拖了回来。
伸手探了一下,关阜脸色一暗,这关仁已经是彻底没了气息。
既已至此,关阜虽然心中悲痛,也没有太犹豫,伸手在头顶一搅动,那遮盖瓦砾的洞口被打开。
他脸色一喜,连忙纵身一跃,就要跳了出去。
就在此时,惊变发生,一只黑气蔓延的手臂抓住了他的小腿,他心中大惊,低头看去,昏黑的洞窟中,一双空洞洞没有眼珠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关阜心头大骇,还未来的及发声,黑气手臂就将他拖了下去,一道道黑气直直的钻入了他的身体。
而他如同掉入沸水的虾米一样,在地上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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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空中一道御剑遁光落下。
一身剑袍的越媱在草庙面前驻足了一下,便发现了显露出一个大破洞的洞窟。
“咦?果然是血腥味”
越媱皱了皱琼鼻,鼻尖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味。
这也是她追寻而来的原因。
以她筑基修士的神识,扫了一眼那洞窟,只见里面血光冲天,一个人影以一个打坐的姿势坐在血泊之中。
“什么人!”
越媱眉头紧皱,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桀桀桀桀桀”
一声怪笑从那阴暗角落传来,那个盘坐的人影双脚一高一低的踏过血泊,走了出来。
“追来了!追来了!那就留下吧”
话音刚落,那怪异人影也不多废话,一片琉璃瓦片飞射上空中,琉璃光一炸,眨眼间化为被褥大小,如同一间瓦砾屋顶一般,朝着越媱笼罩而下。
“关阜”
这熟悉的法器,就算不用辨认也知道,眼前之人是关阜。
果然,关阜走出阴影。
苍白没有血色的脸上,是嘴角勾勒的一抹怪异笑容,双眼空洞无神,最诡异的是,脸上挂着两行血泪,一直滴答滴答的流淌着血水。
越媱心中一寒,只来得及惊鸿一瞥,头顶的瓦砾便已经当空而下。
“嘣!”
越媱飞剑化作一道月牙,剑气冲天而起,硬生生的将琉璃光大盛的瓦片顶了起来。
趁此机会,越媱身形出现在十丈之外,好奇的看着关阜的变化。
关阜浑身上下血气冲天,性格大变,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入魔。
只是越媱久居山中,又没有过此类经历,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缘由。
关阜阴森森的怪笑了两句。
手中法决一变,只听“轰”的一声,琉璃瓦片突然从中炸开,化作碎片,一股脑的照着越媱的身上打去。
突然的变化没有让越媱太过慌张,只见她剑袖一招,飞剑滴熘熘的旋转而回,催生一道道的剑气,在她身前三丈来回交织穿梭,编织成了一个剑网。
剑网将瓦片法器的碎片吸收搅碎,化为齑粉。
这个剑网,甚至是那无孔不入的飞针法器也无法穿过。
见此,关阜手中打出一道法决,空中的飞剑法器低鸣一声,巨量的剑气倾斜而出,在空中化为一柄巨剑,对着剑网壁障当空噼下。
“巨剑术!”
巨大的青色剑光如同砍柴伐木,狠狠的噼在越媱的剑网上。
“刺啦!
!”
巨大的撞击声和剑气割据的刺耳声音令越媱的耳膜都有些生疼。
而关阜却像是没有感觉似的,口中一反常态的怪叫道:
“你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片子而已!何德何能和我同为长老!我开始练剑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居然还敢追杀我!我要让你付出代价!”
关阜的神情也有点偏向于癫狂。
越媱无心去思索他的变化。
因为一道长索法器如同一条青蛇一般对着她缠绕而来,这是一件捆缚法器,只要被擒住,便只能任人摆布!
一念及此,越媱手中掐诀,飞剑横斩,一道剑气跃过几十丈,准确无误的点在长索法器的一端,随后,“嘣”的一声,剑气炸开,长索法器被剑气一炸,也退飞出去好远。
与此同时,越媱手中频繁打出一道道的灵气,悬浮于身前的飞剑绽放出月白灵光,一道道剑气如同天女散花一般飞射而出,和关阜的三件法器拼斗了起来。
关阜怪笑连连,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沓的符箓,一个个火球,冰箭,朝着越媱爆射而来。
越媱身形一晃,一面凋刻着青松的玉璧出现在他的面前。
“嗡!”
玉璧上,一株株青松从其中蜿蜒而出,以幻成真,化为一颗颗青松屹立在她的前面,将一个个火球,冰箭悉数抵御。
然而,就在此时,关阜的身影却突然跨过几十丈的距离,迎面而来。
越媱心中一凛,不知这关阜怎么突然以身犯险。
无论是剑修还是术修,都是以拉开距离用各种法门击败对手为基础的作战方法。
少有这种欺身向前,活脱脱体修手段的修士。
“去!”
越媱身前玉璧青松青光绽放,无数的松针抖落,化为一根根夺命飞针,朝着关阜急射而去。
面对如同松涛一般的飞针,关阜手中一招,剑气在手中形成一柄巨剑,他就这样手持着巨剑撞入了松针之中。
这一下,所有的松针面对凌厉剑气所化的巨剑都失去了作用,在剑气横飞中,洒落了一地。
怎么回事!这关阜不仅仅形象大变,而且实力也和之前完全不同,似乎修为在段时间提升了不少,至少提升两个小境界。
越媱有些惊讶,脸上露出疑惑。
“去死吧!”
关阜在她揣测的时候,突然一跃而起,手中巨剑扔出,对着越媱噼去。
与此同时,两道乌光突然从关阜的双眼中直射而出。
乌光比巨剑来的更加迅捷,越媱猝不及防,顿时感觉心神一懵,神魂中有什么东西扭曲。
等她再睁眼,眼前哪里是什么巨剑,分明是一尊恐怖的四臂魔神像挥掌如剑,以不可抵挡之威勐然落下。
“!
!不好!”
越媱现在脑海中是一片混乱,浑身也随之瘫软无力,根本来不及思索和躲避,那四臂魔神像掌纹都已经清晰可见,这一巴掌拍下去,怕不是直接化为肉泥。
就在这生死关头,天空突然传来一声爆鸣。
随后,昏昏沉沉的越媱似乎听到了关阜发出的一声惨叫。
再抬头一看,眼前哪里还有什么四臂魔神像,关阜的飞剑啪嗒一声掉落在地,距离她胸间不足一丈,而她不知为何,连灵气罩都未展开,若是这打在身上,绝对是凶多吉少。
越媱从刚刚真假难辨的景象中缓过神来,长吁了一口气。
“好险,那是幻觉吗”
来不及多想,她定睛一看,关阜正被一个青衣修士掐住了脖颈。
“赵.....赵前辈”
赵修玄没有时间和她打招呼,他的神情严肃,手中一道道紫雷跳动。
而关阜脑袋歪着挂在脖子上,身体如同烂泥一般跪在地上。
脸上的神情却非常的诡异。
似乎是恐惧,但是,这种恐惧似乎不是单单关阜自己的恐惧。
因为他的脸庞已经扭曲成了一种非人表情,整张脸惊恐的同时,五官呈现漩涡状态。
只见他的身上突然冒出一丝黑气,径直窜出身体,钻入那洞窟之中。
眨眼间,洞窟中有一物冲天而起,就要远遁而去,仔细一看,居然是一尊怪异神像!
赵修玄看到此物双眼一愣。
“这神像不就是大狱魔钟的四臂魔神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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