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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6.新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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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上去莫拉索带来的援军震慑住了普鲁士第一集团军,但其实连日急行,加上南北温差和近日的阴雨天气,严重拖垮了整个队伍的精力。此时如若开战,战斗力会大打折扣,甚至还有被对方吞吃掉的风险。

    所以当他接管了第六军后,继续向东南方向撤军,于10月17日上午回到了基斯钦。

    这座小镇是整个奥地利帝国西北方向最重要的据点,与加布伦茨之间的普列维欣山是它的天然屏障。莫拉索在回到基斯钦后,马上将三路人马进行了整合,形成了一支拥有近7万人的集团军。

    普列维欣山上被布下了60门火炮,由其麾下的皮来特将军指挥,其余40门则部署在山峦北侧与另一座小镇之间的位置。

    先行占据有利地形后,莫拉索从拉明口中知道了普鲁士击针步枪的威力,很快就让奥军士兵明白了如何去弥补武器上的差距。

    其实做法并不难,只需将单兵射击改为一人射击一人装填的射击组。射击员每当开完一枪,就将手里的步枪交给身后的战友让其装填,自己则拿起已经装填完的另一杆步枪继续开火。

    通过这种不停开火的方式,奥军在三天后的基斯钦会战中成功抵挡住了普军多次冲锋。

    作为主攻的普军普军第8、第12、第48步兵团,在战斗中死伤速度比之前快了很多,进攻很快遭到迟滞。莫拉索麾下的珀斯查彻旅甚至还对正在向己方阵地进攻的普军,展开多次反击,最后演变成了激烈的肉搏战。

    这场会战陆陆续续打了3天,双方均伤亡惨重。

    直到负责进攻基斯钦的普鲁士将军廷普林身负重伤,会战才以奥军暂时胜利告一段落。

    而在停歇了半个月的西里西亚北线战场走向,也被莫拉索猜了个正着。老毛奇在写完给卡尔亲王的那封信后,转身就给第二集团军指挥官去了一封信。

    早在基斯钦会战的前一天,第二集团军就开始兵分两路向南开进。

    左翼对奥尔米茨要塞发动了攻击,右翼则绕过奥尔米茨,向特鲁特瑙前进。

    奥尔米茨是北方的重要屏障,打碎它就能长驱直入进入奥地利的中央区域。而特鲁特瑙则是连接北线与西线攻击目标基斯钦之间的重要支点,攻下它就能让两路集团军顺利会师。

    然而奥军北线的防御和反击远超普鲁士人的想象。

    奥尔米茨周围的守备军将近15万,身后则有不错的物资运输作为后盾。

    特鲁特瑙方面则是靠着沿路的大量伏击战,拖垮了对方的耐心,半逼迫地让右翼指挥官弗里德里希三世(普鲁士国王威廉一世的独子,日后德意志帝国第二任皇帝)做出了一个极其错误的决定。

    分兵。

    他与博宁将军同属右翼,在遇到多次伏击后选择再次分兵。由博宁将军带第一军绕过伏击圈继续向特鲁特瑙进军,而他则带着自己的近卫军团,走在左右两翼的中间地带。

    看似是一个有勇无谋的选择,却恰好避开了奥军的防御部署。所以博宁并没有反对,毕竟有有两翼保护,这位王储还有战斗力极强的近卫军团,应该没有安全上的问题。

    但问题恰恰出在这两翼上,他们最先遇到了数场战斗。

    对奥尔米茨的攻击无功而返,博宁的右翼也不得不在奥军的抵抗下节节败退回了出发点。

    这就引发了一件非常诡异的事情,因为分兵后没有维持良好的通讯联系,弗里德里希三世并不知道左右两翼的败局。他只是很笃定地按照原定计划,率领着近卫军团从中央开阔地长驱直入,踏进了波西米亚高原。

    历史上,这是普军最严重的大失误,也是奥地利唯一的反攻机会。只要拿下王储的近卫军团,帝国就有可能逼迫普鲁士做出让步。

    可当初老元帅路德维希极为固执,没有理会这只无头苍蝇。主要原因还是在于西线吃紧,在弗里德里希独自一个人在那儿梦游的时候,第一集团军已经攻下了基斯钦。

    然而现在总指挥是以勇勐着称的布来希特大公,自然不可能放弃这个良机。

    战场上波谲云诡,胜利女神手中的天平反复在两军之间摇摆。但对摆脱了纠缠的卡维而言,这些都不重要,他现在最关心的就是奥尔米茨要塞总医院的情况。

    北线战事已开,伤亡成指数级上升,医院能不能在希尔斯的指挥下运转起来还需要打上一个问号。

    不过这次西线之行也没“白来”,加布伦茨和奥塔卡小镇的遭遇在他心里埋下了种子。让他认识到军医的局限性之外,也明白冲在一线的医生并不能解决任何实质性问题。

    原先分秒必争的外科急诊根本无法和炮火下的军医院相提并论。

    一边是要塞总医院的责任,另一边则是想要尽快离开战场回归正常生活,卡维心里很矛盾。在离开奥塔卡小镇的时候,他就考虑给远在维也纳的指挥部去一封信,以暗示性的口吻陈述一下自己的经历,希望由对方来给自己做决定。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刚到基斯钦还没动笔就收到了指挥部在两天前发来的一封信。【1】

    指挥部并不知道卡维遇到了麻烦,只是按照西线传回的消息推测卡维到了基斯钦。现在维也纳需要他,卡维于17日告别莫拉索,离开了基斯钦。先乘坐马车到达布拉格,然后再由火车将他送回维也纳。

    至于要塞总医院院长一职由尹格纳茨暂为代劳。

    ......

    维也纳火车站承载着奥地利铁轨运输的重担,在战争白热化时期尤为严重,大量战备物资会从这里运向两处战场。

    】

    下午3点,一辆只有五节车厢的军用火车,在忙碌的运输间隙,短暂停靠在了站台边。放下几位穿着军装的人后,就拉响汽笛,滚起车轮匆匆离开了维也纳。

    来人的军装似乎和普通军人不同,不仅仅是他们高贵的军衔领章,还有帽檐上那一簇白色羽毛。

    而当他们刚落脚踩在站台石阶上,远处就来了一队仪仗。

    走在仪仗最前列的不是别人,正是这次奥地利军队的总指挥,布来希特大公。

    此外,他两边也都是些熟悉的面孔,外交部长卡尔、法国驻奥大使爱德华、刚接受乳腺癌手术的朱斯蒂娜、圣玛丽医院外科主任马西莫夫,以及那位跟随在爱德华身边的外科医生莫西埃。

    “欢迎回来,卡维医生回来。”布来希特笑着说道,“我们收到布拉格传来的电报消息,中午用了午餐后就来这儿等你了。”

    “元帅怎么亲自来这儿了?”卡维迎了上去。

    “您可是连朱斯蒂娜女伯爵都要举荐的优秀外科医生,又是北线医院的院长,我只是来接一下没什么的。”布来希特大公说了一堆毫无意义的客套话,“这几天休息得怎么样?”

    “还好,火车里的卧铺还算舒服。”卡维见到了朱斯蒂娜,眼睛忍不住往她胸前瞟了两眼,“现在感觉怎么样,女伯爵阁下。”

    朱斯蒂娜笑着说道:“还有点奇怪,不过卡米尹很满意。”

    “那就好。”

    卡维依次和身后那些人握手,从来人的阵仗就能判断情况的严重性:“看来病人的情况不容乐观啊。”

    “咳咳......”布来希特轻咳两声,然后压低了声音,“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直接上马车边走边聊吧。”

    书信上的描述并没有太多实质性的内容,主要还是表扬一下卡维的英勇表现和他在外科学术上的地位,然后再拔高一下病人的身份以及对这场战争的重要性。

    但当卡维认真听了马西莫夫和莫西埃的描述后,才知道问题很严重。

    病人是名63岁的法国老人,男性,连续血尿两个多月,此外没有其他不适。在法国求助过不少医生,但最终因为治疗效果很差放弃了。

    “他是我伯父。”朱斯蒂娜说道,“三周前还给我来信诉苦,我就告诉他维也纳的外科技术不错,可以来这里试试【2】。本来没见他回信我还以为这事儿就过去了,没想到14日下午他一个人下了火车,偷偷跑去了大使馆。”

    “埃德姆先生是一名优秀的画家,同时也是麦克马洪元帅的亲哥哥。”卡尔大臣指出了这件事的关键点,“理查德先生和朱斯蒂娜伯爵都很在意他的身体健康......”

    卡维点点头,看向了同车的另一位医生:“莫西埃医生不是一直钻研前列腺么,血尿症状应该比我更熟悉才对啊。”

    “其实前列腺病症和血尿关系并不大,我平时也没怎么见过血尿病人。”莫西埃说了自己的观点,忽然觉得落了下风,连忙补充道,“我也询问过埃德姆先生,他排尿通畅,也没有疼痛和酸胀的感觉,似乎只有颜色变化。”

    “你觉得病人没什么问题?”

    “倒也不是。”

    莫西埃解释道:“主要原因还是在于放血本身对身体就有一定的益处,他现在精神矍铄,日常生活都没受影响,甚至于还能一个人从巴黎来到维也纳。就算血尿背后真的有病因,那也算不得太糟糕......当然,医学无绝对,我这也只是猜测而已。”

    这段话如果放在现代,前面大段描述可能是医生在检查之前为了尽量照顾亲属的心情做的缓兵之计,最后那句“无绝对”才是点睛之笔。

    而随着检查不断深入,结果越来越清晰,他们说的话也会越来越严重,属于将信息缓慢递进,一步步增加病人和家属的承受能力。

    但现在,卡维很清楚,这位莫西埃医生对这段话深信不疑。作为补充的“无绝对”反而是说给同僚听的湖涂话,没有什么实质性意义。

    血尿在急诊外科不太常见,卡维见到更多的还是外伤导致的血“尿”。这种血尿里血>尿,同时伴随剧烈的疼痛和外伤史,其实改叫出血更贴切。

    而埃德姆的症状,在现代医学里则被叫做无症状血尿。

    这类血尿并不像莫西埃描述的那样轻松,往往伴随着复杂的泌尿系统疾病。

    如果在急诊遇到这样的病人,医生肯定会按照现代医学的诊断思维给予相应的检查【3】。从尿检到膀胱镜,只要一系列检查到位,明确诊断并不难。

    但放在检查缺失的19世纪或许就要麻烦一些了。

    卡维首先要做的就是先设想几个可能的诊断,然后靠询问来慢慢缩小诊断的范围:“埃德姆先生抽烟么?”

    “那当然,他的烟斗形影不离,为了所谓的灵感几乎时刻都在抽烟。”朱斯蒂娜说道,“以前去过他的画室,只能用烟雾缭绕来形容,就连寄来的信纸都带了一股烟丝烤焦的气味。”

    “以前有过膀胱结石么?”

    “我记得有过......有过两次吧,两次手术应该都算成功。”朱斯蒂娜看了眼身边的莫西埃,回忆道,“不过是很多年以前的事儿了,我那会儿也小,都忘了,当时还没麻醉呢。”

    这时莫西埃接过了话头:“前一次碎石是我老师做的,后一次取石术是我做的,都是十几二十多年前的手术。我只记得他手术后的恢复都很不错,没多久就和正常人一样了。”

    年龄60多岁,男性,天天抽烟,还有两次膀胱结石史......高危因素齐了一大半,要是放在现代临床都能高度怀疑了。但卡维知道病人身系两国关系,暂时不敢轻易下结论,只是说道:“我还需要做进一步的检查。”

    莫西埃有些好奇:“什么检查?”

    卡维想了想,将接下去能够明确诊断的检查器械做了罗列,明确了它们的可行性后,说道:“都是一些平时用不着比较前卫的检查,应该能够确定老先生的病变位置。不过检查本身需要很多仪器,还需要点时间。”

    “没关系。”朱斯蒂娜说道,“先去大使馆见见我伯父,然后再......”

    “不,不用了。”卡维婉拒了她的安排,说道,“为了尽快为他明确诊断,我现在要直接去维也纳大学医学院,让我的实验小组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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