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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的急性上消化道出血会造成血液持续性丢失,如果不做处理,病人很快就会出现贫血乃至低血容量休克。临床上多是用止血药 胃镜止血相结合,如果没有胃镜的条件,就只能用三腔二囊管 冰盐水止血。【1】
卡维手里什么都没有,所以他之前一直强调费尔南活不了就是这个原因。
不过活不了不代表立刻就会死,只要想办法拖时间还是有机会的,就是办法比较无脑一点。
既然消化道在持续出血,量一直维持在较高的水平,现有办法又无法去止血,那就只有靠输血补回来。自体输血肯定不现实,经过消化道的污染后,这些吐出来的血液不可能再回输,只能用异体输血。
异体输血在19世纪并不是一个特别新鲜的概念,已经有不少人尝试过,为的就是在严重创伤后挽救伤员的生命,以及在一些复杂手术中起到兜底的作用。
“当初做剖宫产手术的时候,我就发现英国的詹姆斯·布兰德尔医生早在50年前就尝试过好几次人人输血,只是成功率比较低。”卡维说道,“但我最近发现了些可以提高成功率的办法。”
走了法托拉德和尹格纳茨,卡维成了警局里唯一能指导救治工作的医生。
此时去外面找医生显然不合适,也没必要,因为全维也纳恐怕只有卡维懂得如何救他,就连法医穆齐尔也愿意相信卡维的办法:“是不是需要我们给他输血?”
“想要救他的命就只能这么做。”
警员们大都有抵触情绪:“就没别的方法了么?”
而对于记者或者其他一些人,反应则要更强烈些:“是啊,救人是医生的责任,为什么要用我们的血?”
“我不同意输血!”
卡维面前是众生相,是一堆互不相干的复杂情感,因为一件令人极度不满的大事后,选择一致反对的奇怪现象。毕竟刚才提议的时候,他们都和费尔南一样,立刻选择了同意。
尤其是那些记者,前后态度的转变实在太大了。
“我没闲心和你们浪费时间。”
卡维又看了眼放在费尔南身前的接血杯子:“你们既然这么犹豫,那要不然还是算了吧。我也挺累的,忙了一天也该回去睡觉了。”
说罢他就准备起身往外走。
“卡维先生在这种时候的态度总是那么强硬。”穆齐尔在卡维身上跌过跟头,知道他这一走是铁定不会回来了,所以就起身靠了过来,拦住他说道,“还是希望你能等一等,至少也得等那两位的结果吧”
“国王陛下必然会同意,可费尔南的胃肠道一直在出血,不管是救慢了还是救得不够彻底,他的命都未必能拖上三天。”卡维叹了口气,“所以我刚才就说,实在不行就放弃吧,别勉强自己。”
“可别放弃啊这提议其实挺不错的。”费尔南现在被关进了单人牢房,正躺在一张小床上,“无非是给我输点血而已,最后还不是得死。” …
卡维知道这个建议有悖常理,虽然结果都是死,但在场的其他人都不得不选择一个比较恶心自己的过程。
之所以要提出来,有他自己的理由。
首先是为了一次性解决所有的麻烦,至少这种手术展现方式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或许尹格纳茨在自己的影响下越来越觉得手术不该带有太强烈的表演性质,但他在面对这种情况时,也拿不出更合适的办法。
此外,展示手术对卡维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做了那么多台手术终究只能证明他的天赋和工作能力,对身份地位的提升很有限。
很多手术都是在圈子里反响热烈,真到了莫拉索和弗朗茨的耳朵里,其实也就是一次不大不小的手术创新而已,价值不会比一台电报机大多少。
如果能一直能待在维也纳,卡维不会太在意地位,可接下去是处处都有危险的战场,他必须再提一提自己的身份才能保证自己的基本安全。
现如今的军医处有了莫拉索这位督察官,看似稳妥了许多,但其实暗藏危机。
他不懂后勤,更不懂医疗,许多实权还是在艾丁森的手里捏着。艾丁森一直都把自己当眼中钉,评价相对客观,可真到了分配医疗资源的时候指不定会来点骚操作。
其实莫拉索进军医处也不算什么好事,因为以他略显独断的性格,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头脑一热冲上前线。他去前线倒没什么,怕就怕他把自己带在身边当随行的私人医生,这事儿可就严重了。
卡维手里有技术,可依然是一名普通外科医生,虽不至于被送去前线当担架队员,但被派去当团营一级的随行医生也够恶心人了。
战场情况瞬息万变,这些随行人员不仅累,还很危险。
关键医疗物资肯定不够,前线部队里只有最简陋的手术应激工具,说不定那些手术刀钳子之类的最后还得自带。
所以他才会接老元帅的腰椎间盘突出,才会接朱斯蒂娜的乳腺癌切除,为的就是把自己留在战场后方的大医院里。是不是高层他无所谓,但至少也得像希尔斯那样,不能当别人的弃子。
按照原本的计划,顺利完成朱斯蒂娜的乳腺癌切除,其实已经把卡维推到了一个非常高的位置,基本挤进了尹格纳茨所在的维也纳外科第一梯队。
但现在看来有些等级不是光靠手术能得来的,光靠这一台手术还远远不够,主刀和一助之间有着相当大的差距。
虽说手术术式是他给的,可在外人眼里终究是瓦特曼在操刀,最后大多数功劳也被分给了瓦特曼。卡维当然也得到了褒奖,但钱对他来说除了能增加一些研究实验的经费外,没有其他意义。
纵观战争之前这一两个月,卡维的手术里能真正能称得上名人的也就只有路德维希元帅。 …
当初就是怀着给元帅做手术的噱头来拉升自己的身份地位,可现在看来,这或许起不了什么作用。因为这并不能给弗朗茨带来利益,甚至于因为元帅称病和自己的手术,奥军最高统帅很有可能换人。
弗朗茨能不怨恨自己就已经很不错了。
所以与其说这是一场作秀表演,卡维更愿意称其为给法国大使搭建的舞台,谁让弗朗茨更看重法国人呢。
当然,除了这一点,卡维还希望能靠这台荒诞的露天手术来实验一下新药的效果,以及上消化道出血手术的可行性。在这样一个酒精性肝硬化、肝癌、胃溃疡、胃癌食管癌都高发的年代,急性上血确实需要一个符合当前年代的治疗方案。
不得不说,在信息传递极度贵乏的年代,这种展现方式虽然有违外科无菌原则,也侵害了个人隐私,但确实有它的可取之处。
“谁让费尔南该死呢.”卡维告戒道,“刚才对我的建议连连点头,都在那儿说好,怎么现在都没声音了?时间再拖下去,到时候露天手术的广告散出去,人却没了,可对谁都没好处。”
“.就是放点血而已。”穆齐尔脱了上衣,挽起衬衣的袖子,“要抽多少?”
“先不急,第一步只需要几滴血就够了。”卡维拿过了那个接血的杯子,里面是费尔南刚吐出来的两口血,“滴管和试管都拿来了么?”
“拿来了,按照你的要求,这儿有11根管子。”
“行。”卡维扫了眼面前的警察们,“来吧,旁边就是小刀,我消过毒了,一人一根管子往里面滴两滴就行了。”
众人对输血有抵触情绪,但只是放几滴血他们还是可以做到的。几分钟后,滴了血的管子被依次贴上各自的姓名,然后一字排开摆在了卡维面前。
“接下去要干嘛?”
“看看你们的血液和这位犯人的能不能共存。”
接血杯子里的血液已经开始凝固,里面的细胞成分纷纷下沉,表面则析出了一层清亮的澹黄色液体。现代人都知道那就是血清,但19世纪对血液成分认识不足,即使知道有这种东西,也很难想到它的作用。
卡维用滴管吸取了这一层血清,给面前21人份的血液样本做起了血型配对实验。
“血液与血液之间有着种类区别,不同的血液之间是互相排斥的。”卡维边说边做,将血清依次滴入这些试管中,“能不能输血,完全是上帝的旨意.”
一旦给事情套上宗教外衣,总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事实上,在卡维搬出这套理论之后,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质疑实验的可信度。他们都注视着试管里的变化,希望能从中看出一些上帝的启示。
实验并不算多严谨,因为没有使用抗凝剂,结果会有出入。
好在血液凝结反应足够敏感,在滴入费尔南的血清后11根试管很快就有了变化。 …
其中7根血液只是变澹了一些,震荡之后也没有出现凝集反应,而剩余的14根里很快出现了棉絮状沉淀:“真是太巧了,两位探长和穆齐尔老师竟然都是同一血型。”
血型对他们来说是个新词,但现在根本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为什么是我们???”
“.真是让人不敢置信!我的血竟然和犯人的血完美共存了?”
“我需要输多少血?”
“先输200ml试试吧,不过现在还缺不少东西。”卡维其实对输血也不是特别有把握,毕竟临床上遇到过一些凶险的输血反应,没有现代医疗措施很可能会翻车,“等我的人到了之后再输。”
他要等得是住在市立总医院的达米尔冈,以及住在医学院实验室里的萨瓦林。
为了保证输血能顺利完成,除了要有针头和输液胶管外,还需要一定量的抗凝剂和急救药品。
前者可以帮他带来这些输液工具,后者则可以提供已经有了成品的肾上腺提取液。因为肾上腺非常小,在提取时没有分成皮质和髓质,所以里面不仅仅有来自于髓质的去甲肾上腺素、肾上腺素,还有来自于皮质的糖、盐皮质激素。
当然,除了这些之外,还有林林总总在内好几十种物质。
如果输血真出了问题,卡维就只能靠它们了。
第二天一早。
各家报纸纷纷刊载了关于维也纳多人离奇失踪的报道,其中用大篇幅描绘了费尔南的身材、长相和经历。除此之外还写了一部分犯桉经过,不过后者大都是记者编纂出来的。【2】
卡维的血型配对实验也被他们提了一嘴,只不过这些实验的理论基础并不是他所说的上帝的启示,而是血型之间的抗原抗体反应。
真正能算得上报纸头条的还是对费尔南的处决介绍。
不是普通的绞刑,也不是斩刑或者别的其他刑罚,而是一台极其危险的手术。
这条新闻一出,不论是普通市民,还是同为外科的医生们,亦或者是和受害者、犯人有过交集的人们都被它深深吸引住了视线。曾经封闭的手术剧场被改成了手术广场,热闹程度翻了不止十倍。
而最关键的是,原本付不起钱的人也能到现场观看了。
那些为这场手术花了心思的人们,特地开出了一个几乎人人都能接受的价钱,并且给这些钱找了个不错的去处:
“每位观众只需付1克朗的价钱就能在布置的手术广场上占的一个好位置,这些钱将被用于维也纳市政管理和军队建设。如果没钱也没关系,圣米歇尔大广场可以容纳近千人,大家完全可以在场外观看这一盛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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