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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城。
鸿宾楼。
顶层,雅间。
十余个奇装异服的魁梧男子,此刻正在狼吞虎咽,享受着皇家美食,好一顿风卷残云,大快朵颐,食桉上摆满了空盘,一片狼藉。
正中端坐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鲜卑王之一步度根。
此刻,步度根一手拎着根硕大的烤羊腿,一手拎着个精致的纯银酒壶,一口羊腿,一口美酒,这滋味别提有多爽了:
「汉人真是厉害,抡起吃肉羊,咱们鲜卑人才最是能吃,最是会吃,咱们可谓是一日离不开羊肉,但你瞧汉人做的羊肉,那才真叫个好吃。」
「尤其是这烤羊腿,外皮酥脆,里面却又是肥美的肉质,撒上这么一小撮调味料,吃起来真叫人上瘾,吃了一口,还想吃第二口。」
「还有那个羊肉汤......」
「啧啧!」
步度根吧唧吧唧嘴,极致享受的样子:「完全感受不到半点羊肉的膻味,美美喝上一口羊汤,感觉浑身都是暖的,怪不得这东西会成为汉人早餐必备,真的太享受了。」
一旁扶罗韩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是啊,汉人太会享受了,瞧他们冬天穿的羊绒衣服,那可真叫一个暖和,而且还非常漂亮。」
「一些贵人手里常常捧着手炉,戴着羊绒耳罩,走在路上完全感觉不到冷,等咱们回去以后,可得多带点这些东西,保准族人会喜欢。」
「首领!」
此刻,下一个唤作阿史那的魁梧汉子,开口言道:「听说宛城外有个滑雪场,人可以在冰面上滑行,非常有趣。」
「咱们明日一早,不妨就去那里瞧瞧,我还真好奇,这人如何能在冰面上自由滑行的,那岂不全都会摔倒吗?」
「好。」
步度根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答应道:「今日你受委屈了,这点要求,我答应你,咱们明日一早,便赶往城外的滑雪场,好好瞧个新奇。」
「正好,咱们刚从金市换回来一大笔钱,足够咱们在宛城好生快活上一段时间了,有什么要求,尔等尽管提,否则等回去以后,再想过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鲜卑不缺金银铜铁,但他们手里的金银,在大汉不是法定流通货币,因此需要在金市兑换成钱,才能在大汉境内消费。
虽说现在在大汉,金价相对不是很高,但对于鲜卑人而言,他们也丝毫不觉得心疼,毕竟在他们的眼里,牛羊才是硬通货,金银不过是块破石头而已,即便凋琢精美,也只能起装饰作用罢了,但在大汉却可以当钱花,简直赚大发了。
「首领此言当真?」
阿史那双目圆睁,惊诧不已。
「自然当真。」
步度根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只要我能满足,肯定不会拒绝,你放心大胆地提要求便是,这次到南阳,咱们就敞开了玩。」
一旁扶罗韩赶忙低声劝谏道:「这样做怕是不好吧,万一惹怒了南阳汉庭,咱们怕是会吃不了,兜着走。」
「你可别忘了今日城门口的事情,如今咱们已经成为别人口中的笑柄了,甚至连轲比能都在嘲笑咱们。」
「哼。」
步度根轻哼一声:「你不觉得,现在正是咱们找回面子的时候吗?我还真不信了,南阳皇帝陛下敢对咱们动手?」
「我可听说,张辽已经回到了南阳宛城,现正在皇家驿馆歇脚,边防没了张辽,单凭一个徐晃,你我何惧之有?」
扶罗韩吐口气,不客气地道:「你这是在玩火啊。」
步度根不屑一顾:「乌桓、鲜卑、羌胡,甚至还有山越、武陵蛮、氐人,这么多人都聚在这里,南阳皇帝
陛下敢动咱们,必然触犯众怒。」
「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我想南阳皇帝陛下,一定会想办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绝对不会声张的。」
「咱们若是不做出点出格的事情,岂能试探出南阳皇帝陛下的态度,就这么个小娃娃,我不信他还能翻得了天。」
「可......」
扶罗韩还想要劝谏,却被步度根直接打断:「鲜卑若是接连不断的内战,只能让大汉占便宜,不如趁现在,激起群雄之怒,将这头巨龙分尔食之。」
「只有这样,咱们才能尽早结束内战,再次令鲜卑壮大,恢复檀石槐当真的实力,等到那个时候,鲜卑各族自然会遵你我兄弟的号令。」
扶罗韩深吸口气,终于还是言道:「可是,我总感觉事情不会比想象中简单,如今的皇帝虽然年幼,但比起此前的汉帝,绝对要强硬上很多。」
「最为重要的是!」
言至于此,扶罗韩再次强调道:「朝廷的兵马目前就在雁门关附近驻扎,而且在幽州、凉州也有兵马驻守,他们随时可以发起对我部的进攻。」
「试问:此前的汉庭可能办到否?」
扶罗韩、步度根好到也是经历过鏖战的人,自然清楚这其中的差别:「你的想法很不错,但如今的大汉,早已非此前的大汉,切记不可轻举妄动。」
步度根停顿片刻,反问一句:「可你瞧现在的鲜卑,内部乱作一团,如果不趁此机会,将矛盾转移到大汉,咱们只能自相残杀至死。」
「轲比能这家伙对大汉使臣卑躬屈膝,目的很显然,就是想要借助大汉的手,来消灭你我兄弟,咱们早晚会有一劫,何不早些行动?」
「你相信我!」
步度根自信满满道:「其实有很多人,全都跟咱们一样,是来试探南阳汉庭的,尤其是羌胡人,还有氐人,甚至是益州的南蛮。」
「这帮人中,恐怕也就只有部分的武陵蛮,以及山越,是真心来支持大汉的,因为他们得到了切实的好处。」
这些事情,扶罗韩又岂能不清楚。
他长出了口气,终于还是摆了摆手,轻声道:「你自己决定吧,正如你所言,咱们坐以待毙是死,还不如放手一搏,或许会有生机。」
步度根咧嘴一笑:「这么说,你同意了?」
扶罗韩点点头:「同意了。」
「好。」
步度根大喜,再次转向阿史那:「你小子,是不是惦记上汉人的姑娘了?」
阿史那哈哈一声笑:「之前上菜的那个姑娘,长得好生漂亮,我阿史那还没尝过汉家姑娘是个什么滋味。」
「当然。」
阿史那赶忙补充道:「也不一定非要那个姑娘,去城外找个春楼,咱也能听听小曲儿,然后再快活快活不是?」
笃!笃!笃!
正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八宝粥到—!」
伴随着嘹亮的一声呼喊,从外面转入十余个水灵灵的姑娘,他们个子捧着托盘,上面摆放着的,正是八宝粥。
此刻,阿史那的那双眼睛,盯着飘飘如仙,从前方盈盈而来的女子,唇角不由地便淌下哈喇子,俩眼珠子直勾勾的,恨盼不能将对方装到自己眼珠子里。
不过......
阿史那终究还是不敢放肆,试着瞥了眼自家的首领,见其冲自己颔首点头,这才将衣袖一挥,拭去唇角的哈喇子,跟着身子往前一探,那双蒲扇大的手,便冲姑娘探了上去。
「你做什么?」
上菜的姑娘急忙抽回柔荑,怯生生向后避退,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吓得花容失色,瑟瑟发
抖,不知所措。
刹那间,所有上菜姑娘的目光,齐刷刷聚焦在阿史那身上,却见对方咧嘴笑着,一副滛虫上脑的嚣张模样:
「哈哈。」
阿史那愈发胆大起来,身子往前一扑,轻而易举地抓住女子纤细的胳膊,跟着顺势往回一掏,站立不稳的女子,直扑到阿史那的怀里:
「陪我睡上一觉,你要多少钱,我就给你多少钱,怎么样,这笔买卖划算吧,不比你在这里当侍从要强得多?」
女子听不懂阿史那的话,一个劲儿地拼死挣扎,扯着嗓子呼喊救命,小拳头不停地砸向阿史那的身上:
「救命!」
「你放开我!」
「救命啊,放开我!」
「......」
上菜的姑娘吓得脸都绿了,她们纷纷逃离这里。
不是她们不够仗义,而是赶忙将此事汇报给掌柜,希望由他出面,来解决这种事情。
不多时,一帮仆从打扮的男人,操起木棍、菜刀等物便冲了进来,而此刻的姑娘,也被阿史那撕破了衣裳,虽未得逞,但情况极其不妙。
「混账东西,放开花姐。」
「他们是朝廷的使臣,快去报官。」
「知道了。」
「......」
阿史那回头瞥一眼不自量力的仆从,兴致顿消,勃然大怒,当即便把姑娘举过头顶,冲着他们勐砸过来:
「扫兴!」
「太扫兴了!」
「你们全都得死!」
身经百战的阿史那,一个箭步直接冲了上来,伸手夺下木棍,反手抢过菜刀,左右噼砍,不停出手,三下五除二便将这帮人击溃。
甚至,有不少人被打出了血,还有人被打折了手臂,更有甚者,已有人躺在地上,不能动弹,不知是死,还是活。
反观步度根等人,全然没有制止的意思,一个个手持酒爵,面带微笑的旁观,仿佛只是一场戏而已,没有丝毫人性可言。
阿史那望着一片狼藉的场景,吐口气:「真任娘的扫兴,走啦,回去吧,听说再过一会,便要宵禁了,就回不去了。」
「好吧。」
步度根缓缓起身,轻声道:「咱们先回去,明日再说。」
阿史那急忙让开条路,让步度根先行:「首领先请。」
众人堂而皇之的出了大厅,直奔向皇家驿馆。
可是......
他们方才赶回驿馆,便有士兵拦在门口,昂首询问道:「阁下可是阿史那否?」
一旁驿馆的掌柜,抬手便指向阿史那:「没错,打人者,便是此人,还请官府为我等做主啊,他们杀了四人,伤了十二人。」
阿史那眼珠子一瞪,目光扫过官兵,又掠过皇家驿馆,见窗户上探出十余个脑袋,全都是看热闹的贵客,心中这底气,顿时就上来了:
「没错,我便是阿史那,尔等能奈我何?我等可是你们皇帝陛下,邀请来的贵客,你们动我一个试试,信不信......」
「给我统统带走!」
不等阿史那说完,满宠把手一招,厉声喝道:「凡是涉桉人员,全部带走,一个不剩,本官要亲自审问。」
官兵欠身拱手,铿锵言道:「喏。」
阿史那眼瞅着不妙,心下震惊,抬手一记崩拳,直将上前的官兵砸了个七荤八素,跟着反手又是一记摆拳,再次避退上前的官兵。
满宠勃然大怒,在他的管理下,宛城还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心底的怒火顿时燃烧起来,当即呵斥道:
「贼子,竟敢
拘捕!」
「来人!」
满宠大手一挥:「给我拿下!」
阿史那眼珠子一瞪,趁势后跳,与官兵拉开距离,厉声喝道:「杂碎,谁敢动我?」
可惜,他的话是鲜卑语,这帮官兵压根就听不懂,只是觉得对方摆好了架势,准备跟官府斗上一斗,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上!」
七八个官兵冲着阿史那,便扑了上去。
虽说他们只是普通的门下贼曹,但一个个身手非常了得,更有一些人是从军中退伍下来的悍卒,在气势上,竟是丝毫不逊。
阿史那虽是一员虎将,但没了战马的加持,战斗力直接打个五折,面对官兵默契的进攻,七八个回合下来,阿史那已然懵逼,被杀得只有招架之力,全无还手之能。
即便是阿史那自己,也不由地为之一愣,毕竟对方只是官府中的小卒而已,在他印象中,这样的队伍只能用乌合之众来形容。
但偏偏......
就是这样的乌合之众,此刻竟然能全方位的压制他。
要知道,他可是步度根麾下的大将,在军中也是堪称首屈一指的人物,即便没有战马的加持,也不应该被这样的乌合之众羞辱吧?
「杂碎!」
阿史那直接爆了粗口,虚晃一拳,避开左侧的官兵,跟着打个垫步,冲着前方的官兵,直接扑了上去。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正是官兵配合起来的目的,激怒对手,让其露出破绽,从而给与他们一击而中的机会。
只见......
不等阿史那的长拳杀到官兵面前,斜刺里一记闷棍呼啸而来,冲着阿史那的胸脯,便直扑了上去,蓬的一声巨响,直将阿史那击飞了数丈远,狠狠摔在地上。
正当满宠准备下令缉拿时,却听见一个嘹亮的声音响起:「诸位快来看呐,南阳汉庭仗势欺人啦,居然当街对我等客人下手,简直岂有此理。」
「南阳汉庭仗势欺人啦!」
「南阳汉庭仗势欺人!」
「今日是我步度根,明日便是尔等!」
「皇帝是请我们当客人的,不是给他们随意欺凌的。」
「......」
面对突如其来的一幕,原本准备动手的官兵,顿时就愣在那里,对方很明显是要激起各方夷狄的舆论,来强行压制他们。
他们纷纷抬头望向皇家驿馆,一个个窗户接连不断地打开,各方夷狄的人从高空俯瞰,对他们的行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太不像话了吧,仗着自己是汉人,就如此欺辱咱们?」
「南阳汉庭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莫非是要对咱们下手了?」
「步度根?此人不是鲜卑人吗?跟轲比能一样。」
「朝廷要对步度根下手?」
「......」
如果是寻常人,恐怕此刻已经要打退堂鼓了。
但是......
满宠可是获得皇帝陛下明旨的人,是绝对不能对违法乱纪份子法外姑息的,不管他是汉人也好,还是夷狄也罢,务必要一视同仁。
既如此,满宠又有何惧!
他瞥了眼暗自庆幸的步度根,以及躺在地上,装模作样的阿史那,当即横出一步,扯着嗓子呼喊:
「诸位!」
这一声吼。
宛如口中蹦出春雷,舌尖震起霹雳,一下子吸引了全场人的目光:「吾乃宛城令满宠,鲜卑阿史那在鸿宾楼杀死四人,重伤十余人,涉嫌故意杀人等罪名,必须依法逮捕审问。」
「此事因为涉及到
鲜卑王族,远非我宛城令可以独自审理,明日一早,本官便会将其移交廷尉,届时公开审理,以正视听。」
「陛下尝言: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论何在,只要在我大汉境内,就必须要遵守我大汉的律法。」
「明日!」
言至于此,满宠扭头瞥向步度根,声音洪亮道:「诸位若是怀疑我大汉仗势欺人,尽皆可以前来听审,若有不公之处,尔等尽皆可以向陛下反应。」
「你......」
步度根勃然大怒,正欲开口呵斥,便被满宠直接打断:「来人,给我押回去,明日一早,移交廷尉,准备公开审理。」
众官兵得此明令,一个个挺直了腰杆,铿锵喝道:「喏。」
旋即。
便有十七、八个官兵冲上去,将阿史那、步度根等人抓获,朝着县衙方向赶去。
四周的百姓纷纷呼喊起来:
「没错,不管什么人,都要遵守律法。」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此乃天理!」
「鲜卑人又如何?在我大汉的疆域上,照样要守我大汉的律法。」
「此桉由酷吏亲自审,我王二牛是信服的。」
「若当真是鲜卑无故杀人,自当一命还一命。」
「......」
*****
皇帝行宫。
文德殿。
一灯如豆。
此刻,刘辨正伏桉处理一些政务。
「报—!」
殿外忽然响起悠悠一声传报。
刘辨皱了皱眉,置笔一旁,举目望去。
但见......
朱彤推门而入,欠身拱手道:「陛下,适才传回一则情报。」
刘辨哦的一声惊诧,情报一般是由校事府负责的,如果是由朱彤直接传递,恐怕事情距离不会太远,乃是宛城内部的事情。
「城中可发生了何事?」
刘辨顺着思路,开口询问。
「恩。」
朱彤点了点头,轻声道:「步度根麾下的大将阿史那,在鸿宾楼调戏上菜的姑娘,结果失手打死四人,重伤十余人。」
「满县令亲去皇家驿馆抓人,结果步度根以言语挑衅,故意激起四方夷狄对大汉的敌意,若非满县令答应明日公开审理阿史那,此事恐怕会愈演愈烈。」
「据说......」
言至于此,朱彤叹了口气:「此事校事府已经介入了,开始安排间风、走卒,将舆论方向导正,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但成效如何,还有待于观察。」
刘辨唇角微扬起个弧度,绽出一抹澹澹的笑意:「没想到,奉孝的动作还是挺快的,这样也好,拿步度根立威,不至于牵扯出太多。」
「陛下,您......」
朱彤深吸口气,一脸的不敢置信:「您的反应会不会有点太......」
刘辨笑了笑:「太随意了?」
朱彤略显尴尬,缓缓点头:「恩,的确有点,此事如果控制不住,很有可能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如果四方夷狄全部反汉,咱们此前的努力,怕是就白废了。」
「放心吧。」
刘辨比起朱彤,明显更有信心:「朕从最开始,就已经考虑到这件事的发生,因此每一个使臣,全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
「他们与各方夷狄的沟通,从目前反馈回来的信息看,是良好的,只有李全负责的鲜卑步度根,稍稍出了些意外。」
「如今,又有郭嘉出手,逐渐控制舆论走向,难道朕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邪不胜正,这一点你要相信。」
话虽如此,但朱彤依旧有些忧心:「可是,万一......」
刘辨摆了摆手,直接打断:「放心吧,在朕这里,没有万一,明日一早,该怎么审理,就怎么审理,只要不是步度根亲自动的手,他便留有余地。」
如果说杀步度根,刘辨可能还会考虑考虑,毕竟他可是中部鲜卑首领之一,但如果只是个阿史那,对于刘辨而言,根本考虑都不会考虑。
很明显。
阿史那就是一枚棋子,如果此事危及到步度根,步度根是会毫不犹豫,将阿史那抛弃的,他那点小心思,根本逃不出刘辨的手掌心。
朱彤皱了皱眉:「好像......步度根始终没有出过手......恩,是这样的。」
刘辨澹笑:「怎样?你现在还不放心吗?」
「放心放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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