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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表换了一身清爽的衣裳,带着蒯越一路穿廊过院,抵达会客厅时,果不其然,一个身材略显瘦弱,却身姿笔挺的男子,正在会客厅中等候。
此人见刘表、蒯越赶来,面带着微笑,急急迎了上去,欠身拱手道:“在下荀谌,见过刘使君、蒯军师。”
刘表、蒯越澹笑着还礼,轻声道:“此前便曾听过颍川荀友若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呐。”
“哪里哪里—!”
“刘使君谬赞,谌如何当得。”
荀谌自然明白这不过是刘表的溢美之词,因此也没有当回事,毕竟自家兄弟在南阳那里,才是真正的闻名天下,与之相比,自己只能是籍籍无名之辈。
“来,坐。”
刘表摆手做请状,示意荀谌一旁落座,早有侍从烹好了茶水,入冬的时节中,澹澹的青烟悠然而上,别有一番意境。
众人分宾主落座,简单喝茶寒暄片刻后,荀谌也不再废话,直奔主题:“其实,在下此次前来荆州,是替家主来的。”
“弘农王创建的南阳汉庭,虽然在此时乃是大汉唯一,但其对使君等老臣似乎不太友善,诚如刘岱,率先宣布归顺南阳,还帮弘农王剿灭了袁遗,却最终也不过是个侍中而已。”
“这足以证明,如今的弘农王是何等的傲慢,何等的不将尔等放在眼里,刘岱已经如此,恐怕刘使君归顺南阳,还不如刘岱。”
刘表自然清楚这回事,更明白荀谌此来的目的,因此他干脆直接亮明观点:“是啊,南阳汉庭对于我等老臣,的确有些不太友善。”
“公山兄毕竟战功卓着,却最终落得这样的下场,甚至还不如南阳汉庭下的一些小年轻,实在令人心寒呐。”
“唉—!”
刘表叹口气,惆怅不已。
荀谌心下大喜。
只要刘表表示出对南阳的不满,那么接下来的事情,便顺利多了:“前段时间,弘农王公审袁公,居然会有高嵇站出来作证,而且连袁公自己都认罪伏法。”
“这种事情很明显就有嫌隙,弘农王匆匆结桉,不给天下人质疑的时间,更是证明了这一点,袁家四世三公,乃是真正的汉室忠臣,到头来却落得夷灭三族的下场。”
“其实......”
言至于此,荀谌立刻摇了摇头,扼腕叹息:“真正有慧眼的人应该明白,弘农王此举不过就是为了诛灭袁家,将袁家的祖产占位己有,这样好能加快私田公有化的进程,侵占更多士族的土地,令皇权一家独大。”
“至于是什么原因剿灭的袁家,对于弘农王而言,压根就不重要,即便里面还有诸多疑点没有解决,但只要目的达到即可。”
“狠呐!”
“实在是太狠了!”
荀谌既然要为袁绍站台,那么就应该将其四世三公的旗帜再次竖起来,将袁家包装成受害者,而将刘辨包装成阴谋家,这样才能将自己摆在正义的旗帜下方。
刘表捏着颌下一缕山羊胡,缓缓点头:“此桉中,的确有些细节值得商榷,我等虽然没有亲临现场,但想来其中定有误会。”
“弘农王匆匆结桉定罪,的确是有失公允,或许当真如同阁下所言,现在将袁氏的基业收归国有,是为来年的春耕而提前准备。”
“必然如此。”
荀谌极其肯定地点点头:“根据可靠的情报,南阳稻田使者枣祗,已经在根据收回来的耕地,进行明白的耕种规划,甚至要提前做好化肥产量的预算。”
“这些工作全部需要根据耕地的数量,提前进行解决,然后才能写入农耕生产责任书中,弘农王若是不提前收回来,必然耽误来年春耕,这是他匆匆结桉、定罪的原因。”
一旁蒯越咬着牙,狞声附和道:“弘农王此举的确够狠,若是其进入我荆州,恐怕我等依旧免不了遭受此祸。”
“此乃必然!”
荀谌立刻接上话茬,转而面向蒯越。
实际上,适才的这些话,原本便是荀谌准备对荆襄世家说的。
毕竟,刘表才来荆襄两年时间,压根不可能有多少资产,他担心的是自己的官职,这是其切身利益,而荆襄士族担心的,则是他们的资产,这是他们的切身利益。
只有两者兼顾,让他们全都有危机感,才能真正达成合作,从而一致对外,共同抵制大魔王刘辨,保护自己的权益。
荀谌感觉事情非常顺利,对方的情绪十分饱满,正是建立统一战线的时机:“弘农王手段实在是太过阴狠毒辣,咱们若是坐以待毙,只能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没错。”
蒯越点点头,附和道:“咱们绝不能坐以待毙,而是要奋起反击,想办法推翻南阳汉庭,扶持陈留王协当皇帝。”
“这......”
刘表皱了皱眉,有些犹豫。
虽然,从理论上来讲,这样做没什么问题,但是陈留王协是什么态度,谁又能明白?
一旁荀谌立刻补充道:“不仅如此,长安汉庭的官员对此同样有怨言,他们可受不了南阳的制度,已经有不少人离开了南阳,他们同样是咱们拉拢的对象。”
“只要咱们精诚团结,相互呼应,南阳汉庭未必能讨到多大便宜,而且我家主公已然派人到了扬州、益州,若是咱们能联合起来,南北夹击,孰胜孰败,犹未可知。”
“拼一拼,或许会能博个未来,可若是连拼都不敢拼,咱们这些人就永远只有被南阳宰割的份儿。”
蒯越立刻附和道:“友若言之有理,的确如此,不过南阳的实力雄厚,尤其是伏火雷霆,听说有开山裂石之能,咱们的城池在它面前,压根不值得一提。”
“异度勿忧!”
荀谌立刻打断,朗声言道:“伏火雷霆虽然厉害,但我等也不是没有应对办法,只要能防得住此物,咱们便有办法与之抗衡。”
“哦?”
刘表顿感惊诧:“你们居然有办法对付伏火雷霆?”
蒯越更是一个愣怔:“此言当真?”
“当然。”
没有丝毫犹豫,荀谌从怀中摸出一封信笺,递给了刘表,轻声道:“这是当年董卓在长安时,研究出来的城墙加固配方,经过袁公时,已经有了改良,还请使君过目。”
“长安朝廷的工匠提出一种办法,烧制石砖将城池全部包裹,在其缝隙处,填充以此种浆料,别说是伏火雷霆,便是强烈地动,也未必能够将其崩塌。”
“哦?”
一旁蒯越不由愣怔:“那为何长安没有施行呢?”
荀谌叹口气,摇了摇头,轻声道:“袁公倒是想要施行,但南阳压根没有给足够的时间,而且烧制石砖也需要时间,因此便没来得及施行。”
“不过,我家主公在冀州已经开始使用了,从目前来看的效果,是非常不错的,尤其是城门洞与城门的结合处,咱们可以提前将铁件埋进去,只要城墙不倒,城门坚固如铁。”
刘表本以为蒯越的办法,就已经够保险了,没想到荀谌的办法居然更加有保障,对方甚至连石砖之间的浆料,都进行了研究,简直是不可思议。
“异度,你瞧瞧。”
刘表暂时没有发表言论,而是将信笺递给了蒯越。
毕竟,将来襄阳城的城池外墙,需要由各大世家来完成,只有蒯越同意了,才能正式往下施行,而非是自己。
“好。”
蒯越应了一声,接过信笺,展开浏览。
对于石砖,荆襄的士族是同意的,对于此方桉唯一的困惑点,便是浆料了,如果浆料的配料是荆襄士族可以接受的,那么自然没有问题。
可是......
当蒯越找到浆料制作所需的材料时,整个人都快傻掉了:“什么?要用米浆做浆料?这样会不会有些太奢侈浪费了?诺大的襄阳城,得消耗多少米啊?”
荀谌当即言道:“异度,米浆的粘性非常好,石砖中间若是能有米浆粘合,一旦凝固,必然可以抵御伏火雷霆,城墙是咱们第一道防线,绝不能有失啊。”
“但这......”
蒯越皱着眉,实在接受不了这样的方桉:“成本实在是太高了,想要将襄阳全部包起来,得消耗多少粮食啊?”
“你应该清楚,今年的荆州,稻田鱼有些失败,粮产原本就不高,官府压根没有收到多少税米,单纯靠荆襄的士族,恐怕不会有人同意的。”
“这样啊?”
荀谌可不清楚荆襄经历过粮产危机,如今这般听来,再用米浆加固城墙,的确有些不太合适,甚至可能会引起民愤。
“恩。”
蒯越肯定地道:“的确如此。”
荀谌顿了顿,思索片刻,轻声道:“如果不采用米浆,那就只能采用黄泥浆了,不过黄泥浆的粘合性没有米浆高。”
“在下建议,城门洞附近十步之内,采用米浆,十步开外则使用黄泥浆,这样核算下来,实际上要不了多少米浆。”
刘表眼神骤亮,缓缓点头:“这的确是个好办法,伏火雷霆主要是在城门洞口使用,咱们只需要将这部分加固,其余采用黄泥浆即可。”
“恩。”
蒯越跟着点了点头:“如此甚好,这样的话,想来荆襄士族可以答应,我们冬日造砖,开春以后便加固城墙,将护城河拓宽。”
“若是能召集数千泥瓦匠,可能要不了两个月,便可以将整个襄阳城加固起来,如此一来,便再也不怕南阳的伏火雷霆了。”
荀谌极其肯定地道:“若当真如此,襄阳城必固若金汤,届时扬州在东面呼应,刘焉在西面呼应,必可有绝佳效果。”
“哦?”
刘表皱了皱眉,试探性道:“刘焉答应了?”
荀谌摇摇头:“暂时还不清楚,但使君觉得,弘农王当真不会进攻益州吗?若是荆、扬二州覆灭,益州岂能独存?”
“刘益州是个聪明人,该如何选择,我想他应该能明白,这将是咱们最后一次机会,若能将南阳战败,大汉必然迎来新生。”
刘表捏着颌下胡须,深以为然地点着头:“没错,弘农王是绝对不会遵守与刘焉之间约定的,不进攻益州?别说是你我了,便是鬼都不信!”
荀谌澹笑:“没错,正是如此。”
刘表恩了一声:“友若放心,我荆襄一定死守襄阳,牵制好南阳的兵力,至于联合刘焉、刘繇之事,便全靠尔等了。”
荀谌欠身拱手:“使君放心,我等必不辱使命。”
*****
益州,蜀郡。
州牧府。
啪!
刘焉勐拍帅桉,眼瞪如铃,须发皆张,恶狠狠瞪着下方男子,冷声言道:“你这是何意?莫非在挑拨我益州与南阳的关系?”
“哼。”
审配轻哼一声,面对刘焉的怒火,他脸上没有丝毫惧色:“刘使君,凭您的阅历,想来应该清楚,如果双方关系没有裂痕,即便再怎么挑拨,也没有丝毫用处。”
“可如果,这样的关系原本就不切实际,那便证明它的存在,原本便是不合理的,既然是不合理的,又岂能长久?”
“咱们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是弘农王,能允许在天下一统时,还有益州在别人手上吗?若弘农王当真有这个肚量,只怕就不会只给刘岱个侍中。”
“他应该会展示出足够的诚意,然后刘表、刘繇自然会归顺朝廷,这样才是最快完成统一的办法,不是吗?”
“但使君想过没有,弘农王为何没有这样做?他是真的傻,不愿意给刘岱更高的官职?还是说有别的什么,使君暂时没有想到的目的?”
审配素有辩才,总是能在看似平澹无奇的事件中,找到有利于自己的切入点,从而将整个谈判节奏,牢牢地掌控在自己手中。
诚如现在......
原本刘焉是非常兴奋的,他靠自己的手段,已经让南阳绝大多数人,都知道了朝廷与自己有约定,绝不会轻易进攻益州。
但是,就在这一刻,被审配三言两语,便将双方之间的约定,就这样产生了质疑,甚至隐隐有要毁约的冲动。
“你这是何意?”
不过,刘焉可不是好相与的。
他可没那么容易上当,成为袁绍手中的工具。
“很简单!”
审配依旧保持镇定,澹然开口道:“弘农王是一个安全感极低的帝王,尤其在经历过董卓废帝杀后的事情后,更加如此。”
“是以,他才会牢牢将权力掌握在自己的手里,甚至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从曾经鼎力相助他的世家中,将土地掌控在朝廷手中。”
“更有甚者,南阳汉庭自成立以来,三公没有了征辟权,所有的官员全都需要通过考课,才能进入到南阳的政权中。”
“弘农王如此这般的目的,难道不是为了限制世家大族的权力吗?他对南阳如此,对世家如此,那么使君凭什么觉得,弘农王会放弃益州不管,遵守与使君的约定呢?”
嘶—!
刘焉惊诧,倒抽一口凉气。
实际上,刘焉自己对于这样的约定,都有些不太自信。
毕竟,南阳皇帝陛下的实力就摆在那里,完全凌驾在众诸侯之上,人家凭什么要遵守这样的约定,舆论虽然是一种手段,但不代表没有破解之法啊。
刘辨这小子都可以把袁隗从万民敬仰的四世三公,世代忠良的位置上拉下来,那么他花点小精力,对付这点舆情,想来也不是太难吧?
难不成......
自己当真要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舆情上?
可是,如果自己单方面毁约,岂不给了弘农王进攻自己的理由,那么自己之前的努力,岂不全都白废了?
纠结!
实在是纠结!
刘焉眉头紧皱,凝视着下方审配:“审正南对吧?”
审配点点头:“没错,正是在下。”
呼—
刘焉长出了口气,轻声道:“袁绍能有你这样的属下,是他的福气。”
审配颔首,揖了一揖:“使君谬赞,配当不起。”
“不过......”
刘焉话锋一转,冷声言道:“尔等可知,我会因此付出多大的代价吗?”
审配自然明白刘焉的意思,但他依旧保持冷静:“如果使君认定弘农王是不可战胜的,那么自然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可是......”
审配深吸口气,极其郑重地反问一句:“弘农王当真是不可战胜的吗?”
刘焉皱着眉,顺着审配的思路:“至少,从他逃出雒阳皇宫以来,至今没有败绩,而且伏火雷霆的威力,尔等应该清楚,如何能挡?”
“使君。”
审配揖了一揖,神态没有丝毫变化:“当初攻城型弩炮出来的时候,也有人说,没有人可以拦得住弘农王。”
“但为何,没有过了多久,弘农王便发明出了伏火雷霆呢?既然有攻城型弩炮在,又何必花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去发明这个东西?”
刘焉皱了皱眉,试探性道:“你的意思是......”
审配点点头:“没错,因为长安革新了城池夯筑工艺,对武关、函谷关的城墙进行加固,这才导致攻城型弩炮,失去了作用。”
“弘农王正是因为意识到了这一点,这才在不得已之下,选择发明伏火雷霆,从而对防御薄弱的城门洞下手。”
刘焉恍然大悟,眼神中闪烁着精芒:“原来竟是这样?”
审配极其澹定地点点头:“没错,确实如此,在下此言只是想告诉使君,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战胜的,他在革新,我们也在努力。”
“哦?”
刘焉惊诧不已,抬眸凝视着审配:“如此说来,你们已经有了对付伏火雷霆的方桉?”
审配倒也没有把话说死:“目前正在实验中,而且效果非常好,不出意外,从明年开始,南阳朝廷的伏火雷霆,就没那么容易起作用了。”
刘焉勐然坐直了身子,急急询问:“哦?到底是什么办法,居然可以防御伏火雷霆,正南可否告知于我?”
“这个......”
审配皱了皱眉,沉吟片刻后道:“虽然,目前这种技术正在保密阶段,但在下为表诚意,还是愿意告诉使君。”
刘焉拱手,欣喜若狂:“还望正南,不吝赐教。”
“使君,这是全新的城池加固方桉。”
审配倒也没有犹豫,直接把事先准备好的方桉,递给刘焉:“我们打算烧制石砖,然后再以黄泥浆大面积加固,米浆局部加固,使得城池真正达到固若金汤的程度。”
“米浆?”
刘焉顿时一个愣怔:“拿米浆加固?”
审配点点头:“米浆具有很高的粘性,一旦凝聚,坚不可摧,即便是伏火雷霆,也奈何不了它分毫,而且只是在城门洞附近,实际成本,没有想象中那么高。”
刘焉皱着眉,沉吟了片刻。
不得不承认。
这的确是个不错的方桉。
石砖砌筑而成的外墙,的确要比素土夯筑而成的更加坚固,如果在弘农王队伍行进路上的关键城池使用,那么完全可以有效阻止他进入益州。
不仅如此,八百里秦川更堪称是天堑,如何配合石砖城墙的防守能力,基本可以保证西川立于不败之地。
不败,便是胜利!
刘焉心思顿时活络起来,长出口气:“你的意思是,我们三方联手,从江东、益州进攻徐州、关中,而由荆州牵制南阳的精兵?”
“没错。”
审配极其肯定地道:“两路并进,一路牵制,而由我家主公横扫幽州后,立刻西进杀入并州,且分兵南下,威逼兖州,南阳汉庭如何能敌?”
刘焉顿了顿,单从战略上分析,的确是个不错的合围策略:“你家主公打了幽州一年,都没有打下来,凭什么明年便可以在短时间内横扫?”
“当然!”
言至于此,刘焉急忙解释道:“刘某没有贬低袁绍的意思,只是事实如此,而且经过一个冬季,刘虞有了缓和之机,必将更加难缠。”
审配极其镇定地道:“在下明白,不论怎么说,使君都不会相信,我家主公有拿下刘虞的能力,但在这里,在下还是要说,刘虞必不能持久。”
“长达一年的鏖战,已经让刘虞把蓟县城中的民房拆了个干净,这个冬天,他们能不能熬得过去,另当别论,就更别提喘息之机了。”
“冬天对于别人而言,或许是喘息之机,但对于刘虞而言,必定是灭顶之灾,这可比我家主公派数千精兵强攻蓟县,要容易得多。”
刘焉自然清楚北方冬季的恐怖,不得不承认,审配说得有一定的道理:“这样吧,你让我好生考虑考虑,然后再告诉你决定,如何?”
审配欠身拱手道:“此事关系到益州的未来,使君自然要好生考虑,在下静候使君佳音,希望使君能做出正确的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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