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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琊,海曲。
县衙内。
一个约莫二十岁的男子,正手持发来的通缉令仔细打量,口中喃喃自语:“好一个李儒,竟然可以在大军的包围之下逃走。”
男子唤作吕范。
同样是被南阳汉庭提拔起来的县令。
虽然相对年轻些,但这政绩却丝毫不弱,在他的治理下,海曲的各项指标皆能提前完成,获得的奖励也越来越多。
甚至于,就在昨日,他还率领海曲的县兵,参与过袭扰曹豹、臧霸等人外围势力的战斗,只是因为敌不过丹阳兵,这才没什么战绩可言。
只是不曾想......
他才回来不到一日,国相下发的通缉令就已经到了,甚至还带有画像,重金悬赏便是他这个县令,都不由地有些激动。
“来人!”
吕范大喊一声。
“县尊。”
殿外转入侍卫。
“派人将此通缉令贴出去。”
吕范将通缉令递给侍卫,随口吩咐道:“同时派人在各乡里宣传此事,让他们务必严加防范,家中不可藏匿外来人员,哪怕是流浪者亦然。”
“若是有可疑人员出现,当速速禀告乡里,若是将李儒成功擒获,便有赏钱可拿,让他们务必谨慎小心起来。”
经过开荒、播种的阶段,每个县的县令对于乡里的控制力度,已经达到了空前程度,任何命令的下达,几乎都在顷刻之间。
老百姓对于官府的信任,更是与日俱增,对于朝廷下达的各项政令,同样密切关注,即便平素在农田干活,依旧会有屯田兵敲着锣来宣告。
侍卫欠身拱手道:“喏。”
旋即。
接过通缉令,躬身一礼,离开大殿。
吕范则是转回上首,继续研究接下来,该如何快速完成自己的农耕生产责任书。
朝廷不问出身,以政绩优劣论英雄,只要干得好,政绩突出,便能获得提拔。
自己是贫寒出身,没什么人脉,因此只能比别人更加努力。
虽然,自己成功迎娶了娇妻,但若做不出成绩,不能获得提拔,只怕老丈人一家,同样会瞧不起自己。
不管是为了自己也好,还是为了妻子也罢,吕范发誓一定会勤于政务,做出政绩,争取早日获得提拔。
然而......
正当他在规划接下来的行动时。
忽然,有县兵急匆匆入殿,欠身拱手道:“县尊,城外忽然出现大量骑兵,从旗号判断,可能是曹豹的兵马。”
“曹豹?”
吕范顿时一愣,微微蹙眉:“曹豹帐下是丹阳兵,可丹阳兵乃是步卒,你确定是骑兵?”
县兵肯定地点点头:“恩,没错,皆是骑兵,至少有数百骑。”
“哈哈哈!”
吕范仰天哈哈一声,捻须笑道:“非是曹豹的丹阳兵,而是豫州武卫将军曹操的骑兵也,如果我猜得不错,他们是来接曹老太爷的。”
“曹老太爷?”
县兵目光善良,惊诧不已:“县尊是说本县的曹老太爷?”
吕范点点头:“没错!正是他,刚上任时,本县还在好奇,海曲何时出了个曹老太爷,深居简出,低调至极,没想到竟是曹将军的父亲。”
作为豫州汝南郡出身的吕范,自然清楚豫州的各大世家豪族,沛国谯县的曹家虽然不是世家,但也堪称豫州强大的豪族,吕范岂能不知。
“走!”
吕范大手一挥:“且去瞧瞧。”
县兵拱手:“喏。”
将手头的事情暂且搁置,吕范出了县衙,带着县兵,赶往曹老太爷的住处。
果然,前来接人者,正是曹操帐下的大将曹纯。
街道上围观的百姓更是络绎不绝。
他们似乎也没有想到,本县最神秘的曹老太爷,居然还有这般恐怖的背景。
“这老爷子原来是豫州曹将军的父亲啊,怪不得家境如此雄厚。”
“曹老太爷在这里住了好些年,我竟然一次都没见过。”
“是啊!听说豫州安定,要准备回去安享晚年了。”
“他若是走了,这么大的庄园可咋办?”
“能咋办?放着呗,有空回来住一住,人家又不缺房子。”
“啧啧,太豪气了,我何时能有如此实力?”
“......”
人群中,一个身穿粗布麻衣,蓬头垢面,像是乞丐一般的男子,探着头向外张望,心里想着,如果曹嵩走了,自己呆在这里过个一年半载,肯定不会有人发现。
如今,整个琅琊全都在通缉自己,每走一步,都异常凶险,一动不如一静,隐藏在这座庄园内,避避风头才是王道。
至于回长安......
此次落败,弘农王大势已成,横跨三州,天下何人能敌?
就凭董卓那猪脑子,已经长安汉庭那帮只擅长勾心斗角的老东西,如何才能是弘农王的对手,我当初怎么就眼瞎,没瞧出弘农王一直在隐藏实力呢?
“该死!”
李儒暗自嚼碎一声,懊恼不已。
弘农王好歹是个皇子,如果自己当初能助他逃离皇宫,结个善缘,如今即便穷途末路,他也未必会杀自己。
现在可好,自己俨然成为了董卓集团的二号人物,上了弘农王必死的名单,虽然确实是位高权重,但也彻底把自己的路断了。
如能苟活,已是万幸,又何敢旁求权贵?
正当李儒暗叹不已时,街道的尽头处,走来一队兵马。
“海曲县县令到—!”
伴随着一声呼唤,曹纯赶忙迎上去:“末将曹纯,见过县尊。”
吕范赶忙还礼,澹笑道:“岂敢岂敢!分明是下官不知上将前来,有失远迎才对。”
曹纯轻声道:“此乃曹将军私事,因此不敢劳驾县尊。”
吕范颔首点头,心知曹操驭下有方,倒也没有继续纠结,而是善意提醒道:“将军是从即丘方向过来,想来应该清楚李儒之事,对否?”
“恩。”
曹纯简单应了一声:“不过李儒如今已经成了孤家寡人,对我等构不成威胁,而且此番前来,末将带了五百精骑,晾他也不敢觊觎我家老太爷。”
“这是一定的。”
吕范自然清楚李儒不敢对曹老太爷动手:“不过,此人素来奸诈狡猾,难保不会伪装成什么模样,进入尔等队伍,亦或者趁曹老太爷离开,混进庄园。”
“哦?”
曹纯皱了皱眉,试探性问道:“那不知县尊的意思是......”
吕范一揖,轻声道:“下官斗胆,希望曹老太爷能将这座庄园,暂时交由县衙监管,待半年以后,我等再行撤出,拱手奉还,不知将军以为如何?”
“这......”
这种事情,曹纯可做不了主。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便有声音从园中传出:“县尊若能如此,老朽求之不得。”
吕范扭头望去,但见一个身穿绸缎面墨色襜褕,外罩百花绫罗对襟袍,镶金的玉冠束发,镶玉的锦带系腰,皎洁玉佩、精致香囊、麒麟绶带左右悬挂,极尽奢华。
这人虽上了年纪,但面皮保养的极好,脸上竟无半点褶子,只有眼角有些鱼尾纹,可谓是容光焕发,称之为曹老太爷,实在有些难以相符。
至少,眼前此人给吕范的感觉,充其量也就四十岁,身材虽称不上矫健,但也堪称板板正正,有模有样。
而追随其出来的两个女人,尽皆是雍容华贵的美少妇,目测仅有三十岁左右,同样是绫罗绸缎,穿金带银,首饰多到有些压人的感觉。
“下官见过曹老太爷。”
吕范自然知道曹嵩可是位列过三公的人。
当年汉灵帝卖官鬻爵,眼前这老爷子可是花了一万万钱,财大气粗的故事闻名乡里,这才让吕范得知了沛国谯县曹家。
“起来吧。”
此时的曹嵩虽是一介草民,尽量对南阳新朝的官员保持恭敬,但显然,他身上还带着上官的气势,否则也不可能对县令随意摆手,示意起身。
出身贫寒的吕范,也是初出茅庐,对于这种曾为三公的老爷子的如此举动,倒也没有太过多想,便直起身子:
“下官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吕范随口给出解释,毕恭毕敬道:“此外,曹老太爷在回程的路上,千万不要接济流民,队伍里必须要保证,全都是自己人。”
“恩。”
曹嵩缓缓点头,捻须言道:“县尊提醒的好,老朽铭记于心!既如此,那老朽便将庄园托付给县尊了。”
吕范一揖,轻声道:“放心。”
曹嵩拱手还礼:“既如此,我等便准备上路了。”
吕范点头:“下官恭送曹老太爷。”
望着长长的车队缓慢离开时。
余光中,一个形似乞丐之人却不紧不慢的反向离开。
吕范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回头瞥向那人,但见其步履稳重,虽是一身破烂的粗布衣裳,但脚上的鞋子,却是比较厚重。
朝廷下发农具,只要报名,便可获得耕田,十里八乡的流民、乞丐纷纷转正,怎么可能凭空冒出这么一个家伙?
事出反常必有妖!
吕范招手示意县兵上前,压低声音:“你们俩前提过去,你们在后,将那乞丐给我活捉,本县怀疑他便是李儒。”
县兵惊诧,赶忙颔首点头,当下纷纷行动,将乞丐包围起来:“动手!”
四个县兵将四个方向全部封死,一起拔刀扑向乞丐,李儒也是一惊,尚未来得及逃亡,便被县兵撂倒,生擒活捉。
“放开我!尔等匹夫,放开我!”
“你便是李儒,对否?”
“我不是李儒!更不认识什么李儒,你们抓错人了。”
“哼!你瞒得过别人,瞒得过我吗?别以为丢掉战马,换上一身粗布麻衣,便能隐藏自身了,你要长时间行走,受不了乞丐的鞋履,这便是你最大的破绽。”
“......”
李儒沉默,没有言语。
吕范则是上下打量着对方,回忆着通缉令上的模样,伸手抓住对方的胡子,哧啦一声,将其面部伪装撕掉:
“果然,这样就更像了。”
“弟兄们!”
吕范勐一招手,脸上遮掩不住的喜悦:“给我押回县衙,关入囚车,以最快的速度送往即丘城,交由祖茂将军处置。”
众县兵欠身拱手:“喏。”
*****
司隶,长安。
丞相府。
啪!
董卓拍桉而起,眼珠子瞪如铜铃:“什么?竟然又失败了?他李儒到底是干什么吃的,手里掌握着这么多军队,竟然还能落败?”
“丞相。”
下方魏瞻欠身拱手道:“根据情报,可能是曹豹、张闿被识破了,张闿未能杀死陶谦,而导致彭城方向的筹谋失败,这才连累到了琅琊。”
“如今,陶谦已经收回了丹阳兵,而且将曹豹、臧霸等人夷灭三族,徐荣、程普、祖茂成功入驻徐州,兵力达到了四万人。”
“而且......而且......”
言至于此,魏瞻有些难以启齿,神色悠悠。
毕竟,上首的董卓俨然已经暴怒,俩眼珠子可以杀人:“说!而且怎么回事?”
魏瞻吓了一跳,脱口而出:“而且陶谦将丹阳兵分出部分,交给徐荣来统帅,俨然已经自己削弱了州牧的权利,归属之心显而易见。”
刺史没有兵权,只有监察权;
而州牧可是有军政大权,相当于土皇帝。
陶谦经过此事,自己主动削弱权利,分明就是在向南阳汉庭表衷心,这意味着徐州彻底进入安定和平时期,内部的隐患几乎根除。
“该死!”
董卓嗞着钢牙,暗暗嚼碎一声。
李儒在徐州这里经营了长达半年之久,没想到头来,却依旧是一场空:“李儒呢?他何时才能回来?”
“这个......”
魏瞻喉头滚动,更加难以启齿。
董卓暴怒,眼瞪如铃:“说!不准遗漏!”
魏瞻不得已,只能老实交代:“根据情报,文优他原本已经逃离,但在经过海曲县时,被当地的县令识破了身份,将其抓住,目前正在押送往南阳。”
“啊?”
董卓愣怔不已,一脸的不敢置信:“文优他竟然......竟然被......”
魏瞻肯定地点点头:“丞相,文优他......他定是凶多吉少了。”
董卓噗通一声,瘫软在蒲团上,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瞬间没了精气神,彷佛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儿了。
李儒是他帐下唯一的智囊,这么些年以来,他已经习惯了问计于李儒,虽然很多时候,总是不好的结果,但也胜过自己一个人瞎琢磨。
可是现在......
李儒被生擒活捉,一旦送入南阳,十之八九会被诛杀,自己的精神支柱就这样没了,以后还怎么跟南阳斗?
“丞相!”
“丞相?”
魏瞻试探性地打着招呼。
可是,董卓却懒懒地摆了摆手,示意其离开。
魏瞻终究还是没有多言,拱手抱拳,躬身离开了大殿。
徐州发生的事情,很快便在长安内部传开。
众朝臣对此议论纷纷,暗暗表示,董卓的末日即将到来。
不过......
此刻的他们脸上没有惊喜,反而有一丝忧愁。
毕竟,董卓若是倒了,南阳汉庭那里,同样没有他们的位置。
这证明接下来,他们就要失业了,彻底与长安的皇帝,成为了孤家寡人。
与此同时,太傅府。
偏殿中。
袁隗跪坐一旁,拾起黍稷梗,丢入炭火盆中:“文武百官情绪如何?”
袁基朝灵牌行个大礼,轻声道:“人心惶惶,有些已经辞官离开,即便身在朝廷的官员,彷佛也在给自己寻找退路。”
“叔父。”
袁基起身,扭头瞥向袁隗,试探性问道:“董卓已经靠不住了,最近每日皆在享乐,全然没有了往日的干劲。”
“听丞相府东曹掾魏瞻说,董卓想要利用皇权,册封自己为郿侯,而且近期有兵马往郿坞运粮,此便是征兆,若是照这样下去,只怕长安汉庭当真会垮掉。”
可袁隗依旧保持冷静,继续丢一把黍稷梗入火盆,轻声问道:“董卓麾下的兵马如何?”
袁基吐口气:“樊稠、张济依旧驻扎在函谷关、武关,长安则是由董旻、董璜、牛辅在驻扎,与往常一样,没有丝毫变化。”
“叔父。”
袁基皱着眉,忧心忡忡道:“若是长安汉庭垮了,咱们袁家可就真的垮了,小侄以为,董卓若是靠不住,咱们就只能亲自出山了。”
“而且,如今朝廷文武官员,尽皆唯我袁家马首是瞻,若是咱们能铲除董卓,我袁家照样可以权倾朝野,而且是以正义之名。”
任凭袁基说得如何康慨激昂,袁隗依旧是一幅平澹的表情:“你且继续,别停下,让我瞧瞧你到底有没有资格,扛起袁氏的门庭。”
袁基深吸口气,壮着胆子,拱手抱拳:“那小侄便直说了。”
袁隗点点头:“好!说吧。”
袁基沉吟了片刻,略微组织一下思路,旋即直言:“小侄以为,如今董卓已然丧失斗志,靠他来与南阳汉庭为敌,必然会落败。”
“而今,南阳汉庭虽然在官员建制上,依旧不全,但长安汉庭的官员已然看明白,想要进入南阳汉庭,没那么容易。”
“毕竟!”
言至于此,袁基强调道:“不是所有人,都是杨彪、卢植,比如南阳人阴修,虽然身为少府,但却被弘农王弃之如敝履。”
“即便杨彪、卢植进入南阳汉庭,其职权同样受到了极大的限制,弘农王加强了尚书台的职权,而尚书台直接听命于皇帝,三公沦为摆设。”
“如此一来,弘农王便将长安汉庭官员的退路,彻底堵死了,他们想要保住自己的职权,就必须要跟长安绑在一起,共生死、同进退。”
“因此叔父......”
袁基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地道:“目前内外环境甚好,正是咱们奋起反抗,取而代之之时,还望叔父能够三思,尽快做出决断。”
然而!
袁隗依旧保持冷静,不咸不澹的模样:“说说消灭董卓以后,你当如何行事?”
袁基皱了皱眉,他虽然想过这个问题,但却还不太深,因此只能试着回答:“小侄以为,咱们可以派兵进入并州,以此与本初连接成势。”
“如此一来,则可以跟南阳汉庭形成南北对立的格局,与此同时,朝廷可以恢复汉室宗亲的职权,册封为诸侯王,以达到牵制南阳汉庭的目的,为本初拿下幽州,争取时间。”
“恩!”
言至于此,袁隗方才简单的恩了一声:“你思考的还算比较深远,若当真可以实现,将来或可与南阳汉庭相抗衡。”
“这么说......”
袁基脸上闪过一丝兴奋:“叔父,您同意了?”
袁隗缓缓点头:“董卓已经废了,咱们只能站出来,你暗中联系些信得过的朝臣,咱们找机会策划一下,争取将董卓消灭。”
“然后趁机以皇权安抚董卓旧部,将其收为己用,长安汉庭风雨飘摇,完全禁不起折腾,对于董卓余孽,咱们只诛首恶,绝不牵连。”
“明白吗?”
“啊,这......”
袁基有些不太明白,反问道:“叔父,如今朝廷官员对董卓恨之入骨,对于董卓麾下的军队,更是如此。”
“咱们此次行动,便是要以铲除奸佞为由,又岂能只诛首恶元凶,而不牵连董卓部将呢,如此岂能快速收拾民心!”
袁隗瞥了眼袁基,冷哼一声:“你即便诛杀了董卓,手中能有多少军队?贼子若是奋起,我等焉能抵抗?”
“你且记住!”
袁隗双眸略显阴鸷,冷声言道:“一个小小的董卓,压根不足为惧,如果我袁隗要杀他,他焉能活得到现在?”
“咱们有更重要的目标,一切都要以它为中心,一旦长安内部动乱不止,驻扎在河洛的张辽、钟繇,又岂能放弃这进攻的机会。”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袁隗的声音虽然低沉,但却充满阴险的气息:“咱们不能清除了董卓,却最终把胜利的果实丢给南阳,这样的蠢事,一辈子干一次,已经够了。”
俨然!
袁隗是在指诸侯讨董的事情。
原本想着,袁家才会是最终的受益人,可谁能想到,从雒阳逃出来的弘农王,经过数月的努力,便将他们的果实,全部鲸吞,成为最终最大的受益人,没有之一。
袁基肯定地点点头:“叔父放心,小侄明白。”
袁隗颔首:“去吧,李儒不在了,咱们更没了忌惮,放手去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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