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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顾同云影在军营附近随意小走了一圈,很快便走到了村口前。
黑石村顺着荒土小山坡依势而建,从外面看格外的宁静,弯弯曲曲的石道上偶尔才能目睹到一两个匆匆闪过、穿着陈旧兽皮的人影。
若非临近午时里面正炊烟袅袅升起,很容易就让人误以为这只是座被荒废的死村。
整个村子外围每隔十步便有一位兵员负责看守,俨然密不通风,看样子暂时不准擅自出入。
与驻守村口的两位兵卒闲聊了一番,得益于其中一位兵卒是刚刚从军营换班过来的认得他们,这才从兵卒口中得知了朝廷怀疑里面正窝藏或近期窝藏过魔人、事出有因的情况。
初来乍到也不好随便插手,他们只好掉头返回军营。
恰逢老村长从军营出来,二者在半路遇上。
乍然见到非军队衣着的突兀两人,老村长也是微微愣了一下,擦肩而过间下意识朝他们露出了一个礼貌微笑。
何顾习惯性回以温笑,随即暂停下脚步转身看去。
望着老人那被两位兵卒左右紧紧跟着的苍老背影,见其一身也是如村内村民同样的陈旧兽皮打扮,当即意识到其应该就是生活在黑石村的半魔人。
他摸了摸下巴,思绪微动。
这半魔人的样子倒长得与一般人族无异嘛……
想到寻常魔人是靠其标志性的种族能力亦或是双掌骨骼上的魔纹痕迹来分辨,而半魔人并不具备直接调动天地灵气的特殊能力,也因此双掌骨骼自然就不会出现魔纹,不禁有点好奇外人是靠什么来分辨半魔人的。
云影心思敏捷,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立即小声作出解答。
「少主不知,半魔人虽无魔印之力,但在面对真正魔人使用魔印之力时也会有所感应表现,身上会不受控制散发出不同程度的共鸣黑气,十分之显眼。
朝廷每年都会定期押送来一些真魔人进行一番严格大排查,对新发现的半魔人详细记录在案并给他们两手的手背都强制纹上一个专属标记纹图,以便今后连凡人都能够一眼甄别出来。」
闻听此言,再看着远去老人那双手手背上不时露出的血色部分纹身,何顾一下子联系到了自己。
心中顿时吃了一惊。
真怕自身也会出现这种感应表现,他赶紧就此信息与储物袋避世珠内的妖鼠请教。
「没听说过魔族还有这种说法,至少我能确定魔人之间不存在这种说法……」
天爷当即否了,沉吟一番,然后宽慰道:「你也不用过于担心,之前又不是没遇上过他们,不也好好的吗?说不定只有半魔人才会这样。」
何顾一想也是,曾经在宗门囚魔岛被老魔头偷袭拉入万丈深渊的时候为了逃脱他甚至都几次对抗地动用过灵印之力,当时身上并未有云影所说的黑气出现。
之后被阴阳魔侣追杀时他身上同样未曾有过任何异常。
据此看来对他应该并不适用才是。
出于谨慎起见,也心里暗暗打定主意,日后得找个机会亲自再仔细验证一番才行。
天爷最后不忘提醒:「不过你最好还是不要尝试在这些半魔人在场的时候偷偷动用原始灵印,说不定他们一样能产生共鸣黑气,难保还能感应出是因你而起。」
想到那种可能,何顾不禁小小一阵后怕,当即留心记下。
回到军营医帐之后两人不再出来溜达,时间很快便来到了夜晚。
某一刻有女兵过来请他至大帐赴宴,何顾便带着云影一同前往。
大帐并非沈江蓠的寝帐,而是她进行例行办公之处。
只见一桌只能说简单朴素的饭菜
,桌面却并未摆上任何酒具。
何顾略感一丝意外,来之前女帝就跟他说好了此处的最高负责人会与他就暗查之事对接提供便利,也就是说对方是明确知道他的另一层身份的。
按理说他堂堂一个少国师官位明摆大上一阶,怎么说也得招待规格显得不同一些才是。
并非是在乎这点小小面子之事,他只是由衷感到好奇,对故人状况的忍不住好奇。
便宜未婚妻在他印象里虽一直以强势为主,但也清楚其为人在遵守规矩方面一向比较注重,不,更准确的形容应该是达到了过分循规蹈矩的程度。
做事从来认一不二固执得很,简直到了只认死理的地步。
当年上门退婚他便切身领教了这一点,以至于后面他才会懒得与之纠缠选择暂避锋芒偷偷跑路。
所以很难想象其忽然有一天会这般「不懂礼数」。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一时多心想多了,兴许她只是出于他如今明面上的军医身份而低调为之。
大帐里并无其他女兵在场,沈江蓠还在军案后处理着手头上的军务,依旧是那一身英姿飒爽的红铠身段。
直到何顾于帐内站定她才放下手中文书,平静起身上前招待。
她略微多看了何顾身后的云影一眼,不过这次并未再多说什么。
随手在四周设置下一个遮音屏障,这才一改之前上位之态作出请姿,略显恭敬道:「请坐,少国师大人。」
何顾从容点点头,当即大方就座。
沈江蓠随即跟着落座。
云影察言观色上前给两人面前倒上茶水,然后坚守护卫本分,默默站于少主身后。
却不等何顾开口,沈江蓠旋即开门见山主动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道出,包括军队包围黑石村的目的以及黑石村背地里与魔人买卖深渊石的隐秘。
接着还把近来她多次趁着夜色悄悄潜入深渊界河暗查却尚无收获的经过一并如实相告。
从头至尾未动过一下碗筷,仿佛那都是用来建立此次密会的道具摆设,俨然一副公事公办配合的保持距离模样。
她最后沉声总结道:「魔族近来的异常应该就源自于这深渊界河之中,只是那深处人族难以悄无声息进入,因此一直无法有效探知……」
说着停顿下来留心观察对面的神色变化,希望能提前多少看出点什么。
何顾听完颇感头疼,说白了接下来得全靠他个人能力解决,但他现在又不能随便暴露出灵印之力。
毕竟明面上他也只是位身怀六道境的天机者而已,不好表现出超脱人族常识的匪夷所思能力。
照这般情况他得寻个机会一个人偷偷冒险去走一
趟那深渊界河才行,而这就涉及到如何巧妙安置云影,需做到使其不会生疑。
想到云影的性子,他直觉这不是件容易事。
沈江蓠见其面无丝毫波动,也没多想,方才接着往后道:「不说到深处去,就算在外围久待,如今六道境的我也做不到。」
啥?!
何顾正拿起茶杯想要抿上一口,当听到自家便宜未婚妻竟然已达到了与自己相同的六道境,一时呛到立马咳嗽了几声。
原以为未婚妻顶多五道境后期,未曾想这般惊人成长。
要是日后被远远赶超过了岂不是永远甩都甩不开!
单是想想便觉得有点可怕。
身后的云影急忙给少主递去干净手帕,一边轻拍起其后背。
连忙接过手帕擦拭了一番,见对面的未婚妻似乎流露出一丝很是不解的琢磨之色,何顾赶紧止住失态。
尴尬笑着
强行解释道:「哈哈……这茶太烫了。」
面上恢复从容,心中却炸开了锅。
真的假的?!才三年多时间就从四道境晋升至六道境?
何时修炼变得这么容易了,我怎么不知道!
想到自己诸多奇遇在身现在也才修炼到六道境后期,上次分别时修为还比对方高出一个大境界,何顾内心颇受打击,一时有些难以置信。
最后还是摆正了心态才慢慢接受了这「残酷」现实。
他有奇遇,别人自然也会有机缘,气运又不是只围绕一个人转,本来就各论各的,不存在他有了别人就没有了的道理。
只能说世事难料,计划有时就是赶不上变化。
本来他压根都不把婚约之事放在心上,现在还真有那么一点点危机感。
据此他也对大武皇朝的军力有了初步认识,不过近千人的小军队而已便配有一位六道境不俗武将,想来这样的军队远远不止几支或十几支那么简单。
以此类推,再往上的侯爵品阶的将军起码也得七道境修为起步,自然也不会只有寥寥少数。
除去四面边境军队,皇朝还有难以计数的大小城池,这些城池里也有城主和城兵,更不用说朝廷其它重要部门以及诸位亲王。
不愧是能够牢牢占据玄道大陆最为富饶之地千年不动摇的顶尖势力,也不愧是一直阻挡魔族入侵人族的最大主力,这底蕴实属吓人!
他不禁心中微微再度震撼。
云影一心系在少主身上,等放心下来也是感到一丝惊讶。
虽说她如今七道境比对方还要高出一个大境界,但二者骨龄有所差距,她比对方年长了几岁。
况且她是在女帝的倾力培养之下方有这般成绩,对方背靠的势力不可能比这更优越。
不过修者越后面的境界修炼难度越大,同一个境界的差距也就变相越大,所以她也只是感到一丝惊讶而已。
她自然不笨,也想到了大机缘一说。
绝大多数机缘都是阶段性的,而她所拥有的最大机缘便是来自于皇朝气运的长久鼎力照顾,会一直持续生效下去。
再者她自从见过少主之后已然把其当做了最天才的人物,因此当下感觉还行,很快便淡定下来。
同处在六道境,沈江蓠无法直接看出何顾的确切实力,当下只当对方之所以忽然失态是其修为境界比自己低一些的缘故。
毕竟天机者向来修炼速度比纯粹修者稍慢是常事,而她若非有大机缘也不会年纪轻轻便修为这般突飞猛进。
唯一仍有丝感到不解的是,对方既是从人杰地灵的帝都出来,身边就正带着一位绝对不低于她的随从女子,按理说也应该见过不少大场面了,不至于还因为这一点而表现失态。
她联想到了许多,唯一完全没想到其会认识自己,了解自己的过往。
才一天时间就亲眼见到其两度不得体的失态,初印象一下子差点了冰点,心里很是怀疑其暗查能力。
一心为公,只觉得朝廷指派的这位年轻少国师还需磨练,暂不能指望。
或许他此番就是来历练的……她忍不住想道。
既然已经将需要交代的情况都知会给对方了,沈江蓠便不再多讲下去,一副静候大人发话的不卑不亢模样。
何顾不知她所想,在了解完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心思瞬间便落在了那深渊界河特产深渊石上。
只因那玩意对阴属性修者有补益,而他的冰山师尊便是世间稀少的阴属性修者。
轻咳一声,他装作一副就暗查之事边思索的样子,一边压下心中急切,正经询问道:「沈将军,不知那深
渊石的秘密交易下一次是什么时候?」
闻言沈江蓠怔了怔,明明她自始至终都未曾报过自己的姓氏。
何顾立马反应过来自己不小心说漏嘴了,表面镇定得很,心里却是莫名有点慌。
注意到对面女子的微表情变化,云影也是不由清眸瞄向了自家少主的俊朗侧脸。
她从头到尾可并不知晓所谓的蓠将本名姓「沈」。
结合自家少主今日一系列少见的异常反应,顿时直觉这里面有为人所不知的文章。
察觉到面前与身后的两道异样目光,有些心虚的何顾当即将那还握在手中的手帕再次拿起擦了擦嘴,忽地自顾自小声嘀咕评价道:「好香。」
话音刚落,背后那道目光瞬间消散了去,他压力骤减。
云影容颜蓦然微红,那帕子可是她的贴身物件,当时心系少主一时并未想过多。
她慌忙收心,一下子再也不敢丝毫分神了。
见状,沈江蓠锐利红眸微微定了定,回想过来只当是朝廷方面提早透露的缘故,这才略过此小细节。
出门在外,如非必要她真不想让无关人等知晓自己的全名,特别是面前这等不分场合就当着外人的面随意调戏身边女子的登徒浪子。
于是先是「客气」回道:「少国师大人还是随意一些,唤我‘蓠将"吧。」
紧接着她正色回答起其疑问:「今早老村长刚来请求我给予他们村明日派几人出去祭祖的批准,后天一早才回来,想必就是这两天的事情。」
险之又险化解了小小危机,何顾先是微松一口气。
听到便宜未婚妻后面的话后心中顿时一动,眼睛随之微微眯起。
沈江蓠自然看出了他的意动,但并未能分辨出其是否出于私
心、亦或真是出于暗查正事的目的。
她只在意魔族近来的异动究竟藏着何种不良企图,并不想与他人扯上瓜葛,特别是异性。
因此不管朝廷指派下来的这个人最终能不能真正派上用场,除了保障其生命安危,接下来的事她都不会插手干预。
见对方现在莫名关注上了价值不菲的深渊石,眼下她不再过多指望对方了,对其能力持最大保留态度。
不一下子看死,也不太看好。
尽管来人有老前辈的强烈看好,但她处事向来有自己的主见。
所以打算还是以自己多想办法为主,走一步看一步,边走边重新规划如何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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