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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丽丽并不想装作自己生在一个父慈女孝的家庭里,很遗憾,父不慈,女也不孝。
讨厌就是讨厌,更何况这么多年过去,她连讨厌的感情都渐渐淡去,印象中的那个人,已经变成了陌生人。
至于他过去给自己寄的生活费,以后她自然会想办法还清。
关于父亲的事情,她在很久以前就想得很清楚了,所以许清的提议,并没有在她心中留下太多波澜。
有伤心难过的时间,不如多去练一会儿球。
刘丽丽把目光转向了赵施言,如果说她心中有负面情绪的话,就是觉得有些对不起一直以来陪伴自己的这位好搭档。
她从没有把自己的过往和工作告诉过赵施言,赵施言也旁敲侧击地问过,她当时含糊其辞,一语带过,后面赵施言也没有再问。
凌志师兄在其中应该也有帮忙,不然的话以施言的好奇心,非得刨根问底不可。
她觉得自己特别幸运,能遇到这对神仙情侣,偶尔还有些羡慕,不过也仅仅只是羡慕而已。
她从没有想过自己能拥有爱情,她很容易让自己得到满足,偶尔赵施言请她吃一顿饭,她都要开心好几天。
尽管这些情绪她都没有轻易表露出来过,但并不代表她没有情绪。
看着不远处的赵施言在向自己招手,丽丽轻柔一笑,走了过去。
这次比赛,她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至于决赛,就让自己任性一次吧!
......
回到了办公室的许清看了眼在办公桌上收拾残局的陈亦萱,淡淡地说了一句:
“这次女子双人比赛的决赛,由你亲自来执裁。”
陈亦萱也没有感到惊讶,毕竟许指导总是突然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主意冒出来:
“可以呀!话说许指导,刚刚您跟丽丽说的话我都听见啦!唉呀好歹也是自己的干女儿,您对她那么严厉干嘛?偶尔笑一笑让她开心一下不好吗?”
刘丽丽跟许清之间的关系在九球圈子内并不是什么秘密,但是许清实在是无法跟丽丽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到有说有笑的样子。
当然了,在私下里也很难做到。
许清觉得自己没有办法给到她缺失的母爱,她也做不好一个母亲,但她至少能做一个好教练。
她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与其在情感上去努力,倒不如真正把丽丽的实力提升上来,这样才算是真正对得起丽丽,也对得起自己的教练名号。
见许清面无表情,一言不发,陈亦萱顿了顿,笑嘻嘻地补充道:
“您别生气,我知道您心里一直都是念着她的,我记得您以前对亦仙可比现在对丽丽要严厉多了。那个时候,亦仙练不好球,您骂她都是轻的......”
许清不禁哼笑一声,似乎想起了一些有趣的过往。
说起来,沈亦仙确实要比丽丽调皮多了,那个时候,自己也是性子急,训斥过她很多次。
不过也没见那丫头有失落的时候,相反,那丫头还经常掉过头来安慰自己,让自己不要生气。
现在想想,虽然这丫头从来都没有让人省心过,但是,自己也从来都没有厌烦过她。
“不说这个了,话说这次半决赛,你怎么看?”
许清适时转移了话题。
“您是说女子双打半决赛吗?另一场比赛倒是没什么可说的,双方都是正常发挥。至于李星轨这一场......”
“星星的问题您也知道,我也就不再重复了,有意思的是那个叫赵施言的女孩儿。”
“哦?哪里有意思了?说说看。”
“整场比赛,除了最后一局,我都没有感觉到她有紧张过。”
“按道理说2:9落后,一般人应该情绪上会露出点什么来,要么死命一搏,拼进攻,说不定能拼出一片天地,要么就是彻底放弃,不再挣扎。”
“但是她两个都没有选,反倒是静下心来思考防守策略,感觉跟上半场好像完全换了一个人!”
“说实话,她当时表演赛战胜吴桂芝,我觉得运气成分挺大的,毕竟炸清这个东西,有的时候也挺看命的。”
“如果说赵施言仅仅只是进攻能力强,我觉得还远远称不上是惊艳,但是,她竟然能在攻防两端之间随意转换!具备这种能力的,近20年来,华夏九球圈子里我认识的,不超过5个人!......”
不超过5个人么?这个评价不可谓不高。许清默然不语,既没有反对,也没有附和陈亦萱的说法。
不过,经陈亦萱这么一说,许清倒是想起几天前她约赵施言的一次谈话。
当时也就是普通聊天,问她有没有跟别的教练练过球之类的。
赵施言说只是跟兴辰教练一起练过,并没有跟其他教练有过合作。
只不过当时赵施言隐瞒了自己参与企鹅公司沉浸式体验的事情,因为那件事是签了保密条款的,所以连带着在虚拟体育馆遇到Z先生的事情也没有说出来。
许清也没有多想,只当这孩子有天赋,只是不知为什么,联想起这孩子在表演赛时候的那一杆手抖,以及主视眼来回摇摆的问题,许清心里总是会有一些隐隐的不安。
......
“所以你当时真的是想起了Z先生说过的话?”
几分钟之前,赵施言松开了凌志,两人坐在了场边,开始聊起天来。
说起来,凌志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当时在中场休息的时候,自己给赵施言比了一个心,但是那会儿自己的意思其实也就是鼓励她一下,没想到赵施言联想到了Z先生说过的要他们“不要忘记自己的本心”这句话。
“当然啦!难道不是吗?多亏你提醒我,所以我后面就没那么拼了,该攻就攻,该防就防,绝对不勉强自己!”
见凌志一脸愕然,赵施言得意一笑:
“好啦好啦,不逗你啦!其实我知道你是在鼓励我,不过那个时候我也确实已经冷静下来了。”
“既然拼进攻拼不过对面,就不能那么激进,不好打的局面还是会认真思考破局之法,不能害怕把局面交给对方。这也确实是Z先生教过我们的,不是吗?”
在那一周的时间里,凌志和赵施言听过Z先生的许多教导,包括不少对于比赛的看法!
当时两人觉得Z先生说的似乎离他们二人很远,但是今天看来,却又近在耳边回响。
“话是这么说,但是究竟什么时候攻,什么时候防,这还是挺有讲究的。比如你第18局的那一杆翻底袋,我确实是没想到,你当时究竟在想什么?”
依稀记得第18局,白球对1号球没有下球线路,按照前几局的比赛风格,凌志猜测赵施言应该会稳稳防一杆,但是没想到她却选择了进攻!
“啊?那杆翻袋啊?有那么难吗?”
见凌志沉默不语,赵施言连忙摆手,意思是自己没有在凡尔赛:
“我不是那个意思,凌志,我就是觉得当时这杆球挺简单的,就去打了,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杆翻底袋我特别有信心......”
听着赵施言的描述,凌志心中一动,他一直都觉得Z先生让他们保持本心的内涵远不止这么简单。
现在看来,确实如此,因为施言对这句话跟自己又有不一样的理解。
他一直以为本心就是遵从自己最熟悉的击球习惯,不能盲目偏离。但是真正到了赛场上,完全用一成不变的套路去进行比赛,一定是行不通的。
最好的办法,是随着比赛的进行,根据不同的局面来适当变换自己的策略!
这样自己才能够适应任何情况!
至于说赵施言的那杆翻袋,虽然表面上她说是很有信心,但是冷静下来想想,凌志还是觉得没那么简单。
当时1号球靠近左侧边库和左侧底袋,只要在一定容错空间内找到翻袋点,那么1号球要么可以直接空心翻进右侧底袋,要么可以撞底库后翻进。
毕竟九球袋口很大,即便打得不是那么准,翻进的概率还是很高的。
再加上左右边库相距比较近,所以对近期跟自己练了很多斯诺克球型的赵施言来说,无形当中就给到了她信心。
毕竟斯诺克球台要比九球球台宽很多!
如果当时1号球离底库稍远一些,或者球台换成斯诺克球桌,那么赵施言的选择恐怕会完全不同!
原来如此,表面上是信心提升,实际上是无形中对球局的理解已经达到了一种程度,这才会给到她信心!
凌志把自己的分析告诉了赵施言,赵施言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的心态,她确实没想那么多,但是赛后复盘一下后,自己的信心来源确实跟凌志说的这些脱不开关系。
她心下稍安,有了凌志的这一通分析,以后再遇到类似的球型,她也就能放心大胆地去进攻了。
两人自然也聊到了决胜局的那一杆传球,说实话,当时的情形那就是狭路相逢勇者胜。
两边队伍迟早会有人能看得出来传球的可能性,但是真正愿意上手选择,并且能够做到,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所以丽丽的那一杆决定生死的传球,所花费的心力绝对不会比前20局赵施言的炸清来的少!
见时间差不多了,赵施言跟丽丽招招手,准备三人一起去吃饭。
凌志因为要赶下午的比赛,所以他没有陪她们聊太久,匆匆吃完以后就去杆影台球俱乐部准备自己的比赛了。
赵施言和丽丽的决赛被安排在了下午3点进行,凌志是注定没有什么机会观战了。
下午1点40分,凌志赶到了赛场。
此时参加1\/4决赛的另外7名选手已经全部到齐,包括云枫也位列其中。
凌志看了看云枫的对手,估摸着云枫应该会赢得比较轻松,然而自己可就不一定了。
这是全国斯诺克业余锦标赛鹏城赛区的最后一个比赛日,今天就要决出鹏城赛区的最后四强!
而今天,凌志的最后一个对手,虽然实力远没有以前那么强势,但是名声在外,如今已经七十多岁的高龄,依然活跃在国内的各项业余比赛当中。
他就是华夏在上个世纪最早的一批旅鹰选手之一——郭尊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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